正如此刻,她依偎进他的怀里,伸手攀上他的肩膀,仰起头,星眸蕴盼地望着他,笑得清甜而又充满依恋。
“瞻郎不相信纱儿吗?纱儿真的很快就能好起来……还是说,瞻郎不希望纱儿身子好转?”
“胡言。”盛瞻和轻斥, “我怎么会不希望你好起来?”
觅瑜道:“那为何瞻郎不相信纱儿的话?”
“我只是担心你。”
“纱儿也只是希望瞻郎不要太过担心,需知,忧心伤神。”
盛瞻和轻轻叹出一口气:“你这副样子, 叫我怎么安心?”
她不解:“纱儿这副模样不好吗?”
前几天她的脸色是有点苍白, 但这两天已经好很多了, 连娘亲都对此表示欣慰,说她的气色红润了不少。
“我不是说你现在的模样。”盛瞻和道,“我是说你出事当日,你——你知道你在那天晚上流了多少血吗?你的侍女在照顾你时, 手都是发着抖的。”
这一点觅瑜能猜出来,她在小产翌日醒来,发现青黛和慕荷的眼眶都红红的, 显然是哭过一场。
两个侍女也在私底下向她哭诉过, 告知那晚情形的凶险, 不仅让她们惶惶不安,也让东宫上下惊惧不已, 生怕她有一点什么不好,太子殿下便会雷霆震怒。
她自己倒是没有多大感受。诚然,她在昏迷前痛得厉害,恨不得立即晕死过去, 不再受折磨,但在她真的晕过去又醒来后, 那种感觉却淡化了不少。
以至于现在回想起来, 都有一种不真实感,听闻盛瞻和的讲述时, 她也有些恍惚,不敢相信当日的自己凶险到了这般地步。
她试图解释:“青黛和慕荷胆子小, 又没有见过世面,被吓成那样很正常。”
盛瞻和不赞同:“我就见过世面了吗?你又如何能够知晓,我那时不是同她们一般不安?”
见他眉头微蹙,觅瑜立即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连忙改口:“不,纱儿不该这样说,我、我只是——”
盛瞻和打断她的话:“我明白你的心思,纱儿。你不想让我担心,是不是?可有的时候,不想让人担心,反而会加重这种担心,你明白吗?”
她喃喃点头:“纱儿明白……”
他微微一笑,在她的眉心处印下一吻:“明白就好。下回别再说这样的话了,嗯?”
她仍是应声,神色却有些犹疑,悄然抬目瞥了他一眼,又垂下。
见状,盛瞻和失笑,低下头,在她唇上亲了一下:“现在纱儿满意了吗?”
觅瑜……说实话,还是有些不适应。
以往他总是缠绵热切地亲吻她,仿佛要掠夺她的全部呼吸,现在却一下比一下蜻蜓点水,通常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就已经结束了。
如此的落差,导致她在心里也产生了落差,怀疑他是不是不喜欢她,不愿意和她亲近了。
她知道,他是顾虑她的身体,不愿意和她过多缠绵,但……只是吻一下而已,有必要这般谨慎吗?她只想从他那里获得更多的温暖与情意……
但让她摇头说不满意,她是绝对没有这份脸皮的,因此,她掩下这些心思,用一个稍显羞涩的笑容作为回应。
“瞻郎……”她软软唤他,想起她在之前同娘亲的对话,决定不再想着这些男女之事,而是回到正经事上。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瞻郎可会嫌弃纱儿医术不好,连自己的身体都照顾不好,从此不让纱儿为你把脉、开方了?”
盛瞻和微笑着轻抚她的鬓发:“为何不让?在这桩事上,没有及时察觉到异样的,不仅纱儿一人,还有整个太医院。”
“我若是因此而怀疑你的医术,那岂非整个太医院都要被追究失职之过?宫里的其余人也别请太医诊脉了。”
闻言,觅瑜稍微宽了点心,有勇气说出接下来的话:“那……从今日开始,纱儿再为瞻郎诊脉好不好?之前给你开的药,在这些天都断了……”
这一段时日,她因为要调理身体,连榻都不能下,把宫务推到了一边,自然也停了其余事情,包括医治盛瞻和的臆症。
虽说他已经患病数年,再等上一个月也无妨,但以前他的病情没有起色,是因为不曾服药,现在他好不容易开始服药,又贸然停下,她不确定会发生什么。
而且……她的心里也有很小的一部分怀疑、不,是担忧,担忧他的病情是否对子嗣有影响,才会导致她这场莫名孕事的发生……
所以她想继续给他诊治,别的不说,能够早一天治好他的病,也是好的。
盛瞻和不知她心中所想,神色自如道:“可以,但不是从今日起,而是要等到你出了小月子,太医和岳母说你能行动自如之后。”
觅瑜一呆,张口:“可是,我就算在榻上也可以——”
“多思伤神,进而伤身。”他打断她的话,“纱儿目前的第一要紧之事,就是养好身体,其余的都往后推。这是命令,你必须遵守。”
“可——”
“听话。”
不容置喙的口吻,让觅瑜有再多的辩解之词,也只能咽下,颔首应是:“……纱儿知道了。”
许是察觉自己态度较为严厉,盛瞻和缓下神色,温言道:“我知道,纱儿是在关心我,可我同样关心纱儿。”
“并且比起我,纱儿的情况更令人担心,所以,不要叫我担心,好吗?”
觅瑜仍是颔首轻应,依偎在他的怀里:“嗯……”
盛瞻和又像是补偿般道:“这些天,你一直待在寝殿里,可觉得烦闷?明日我要出宫一趟,不如我带些有趣的新鲜玩意回来?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她摇头:“没有……纱儿不觉得烦闷,只要瞻郎多多来陪纱儿就好……”
他询问:“这是你的真心话,还是敷衍话?”
她一惊,连忙抬眸,看向他道:“自然是真心话,瞻郎怎么会这样想?”
他探究地看着她:“可我观你方才情状,明显有些心不在焉、兴致缺缺,你不高兴?”
她下意识回答:“纱儿没有不高兴。”
盛瞻和没有说话,静静地瞧着她。
她慢慢把眸子垂下,脸颊贴着他的胸膛,小声道:“我……是有些发闷,但不是因为瞻郎……”
他轻抚着她纤细的腰背,询问:“那是为了什么?”
“我也不知道……可能真的是在殿内待久了吧,心头觉得闷闷的……瞻郎,纱儿可以出去透透气吗?就一会儿。”
盛瞻和道:“不可以,你的身子还没有养好,怎么能出去呢?”
口吻温和,带着命令式的不容拒绝,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于是觅瑜知道,在她没有出小月子前,她是真的一点也不能乱动了。
这让她心头的发闷感更加强烈,恹恹道:“那瞻郎明日出去,给纱儿带一只鹦鹉回来吧,要会说话的,可以逗趣的那种。”
盛瞻和轻声笑叹:“好纱儿,我可以给你买鹦鹉,但是就算买回来了,你也不能立即逗弄。飞禽多羽屑,你现在正在养身子,不能靠近这些东西。”
觅瑜没想到连这点要求都不能被满足,一时闷气不已。
偏偏他又说得没错,她在跟随娘亲出诊时,也会叮嘱身子虚弱的病人,不可靠近飞禽走兽,这会儿她成了病人,自然没有不遵循医嘱的道理。
她只能半是抱怨、半是乖嗔地同他撒娇:“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瞻郎甚至连书都不让我看,那——纱儿还能做什么呢?”
盛瞻和想了想,道:“纱儿可有什么闺中密友?不如叫她们来陪陪你,同你说说话?”
觅瑜还真没有想到这一点,惊讶之下,逐渐生出欣喜:“可以吗?我有一个世家姐姐,乃长安府尹之女,可她尚未出阁,待字闺中,可以来东宫陪我吗?”
盛瞻和轻笑道:“怎么不可以?你是东宫的女主人,想邀请谁来做客,都随你的心意。”
“如果你喜欢,等你身子好了,还可以在东宫设宴,邀请长安一众贵女,就像五月份时,母后在宫中举办的赏花宴一样。”
“设宴还是免了罢。”她羞涩地笑着,小声回答。
“让我去凑热闹可以,当东道主请客设宴……要处理的事情未免有些过多、过麻烦了,纱儿能力不足,便不给瞻郎丢这个脸了。”
“只要你喜欢,便无妨。”盛瞻和道,“当然,如果纱儿不喜,想清静度日,也随纱儿之意。”
觅瑜点点头,这一次,她的头点得真心实意,并着掩藏不住的期待与欢喜:“我想明日便请娴姐姐过来,可以吗?”
盛瞻和含笑望着她:“这等小事,纱儿无需向我请示。”
觅瑜眸光清亮,莞尔应下。
翌日,收到太子妃请帖的晏妩娴登门拜访。
来人一袭粉裙云髻,玉簪环佩,看得觅瑜一阵讶然。
“娴姐姐,你怎么做这身打扮?”
倒不是不好看,而是晏妩娴素来喜欢清爽,很少有这般繁复的时候。
最重要的,是不喜粉色,多偏好红、蓝两色。
怎么不过两个月没见,就发生了这般大的变化?
觅瑜疑惑不解。
被她以这样一种目光望着的晏妩娴,羞赧与懊恼交加,顿了顿足,道:“不是我自己要穿的,是我爹要求的。”
“说什么——”她清清嗓子,瞪眼做怒容状,虚空抚了一把不存在的胡须,绘声绘色地开口。
“太子妃既正式下了请帖,你又受了邀,便该拿出正经赴邀的态度来,不许像往日那般没个正形,穿着一身官服去登门!”
第65章
这一通绘声绘色的表演下来, 觅瑜忍俊不禁,因为多日休养而积攒的闷气消散一空,眉眼间多了几分灵动。
她掩唇笑道:“晏伯父真是这么说的?”
晏妩娴点头肯定:“真的!我爹那个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成天把规矩和体统挂在嘴边, 就差写一本《晏氏女训》出来, 让我照着过活了。”
“至于我娘,你也是知道的,一向只听我爹的话,我爹说什么就是什么, 我爹让我穿正经点,她便非要让我大妆大扮,险些没误了时辰。”
觅瑜莞尔:“晏伯父只是嘴上说说, 实际并不拘着姐姐, 要不然, 姐姐怎么能在长安府得个差事,跟随伯父四处行走呢?”
晏妩娴摆摆手, 在她榻边坐下:“那是因为他正好缺个帮手,我是他女儿,他使唤起来不用担心什么,也没有负担, 自然物尽其用。”
觅瑜知道这是夸张话,晏家父女感情其实很好, 就像她和爹爹一样。
这也是为什么她和晏妩娴能成为好友, 两人的爹爹性情相似,志同道合, 为莫逆之交,她们自然也兴趣相投, 惺惺相惜。
但她还是有些疑惑:“可我记得,姐姐一向不喜粉色,怎么今日却这身打扮?伯父总不会在这些细节上要求姐姐吧?”
晏妩娴又不是没有其余颜色的衣裳,譬如五月那次赏花宴,穿的就是一袭深蓝的襦裙。
没想到这话问出,晏妩娴忽然变得忸怩起来,低头兀自笑了半天,才在她充满不解的呼唤下抬起首,笑着小声说话。
“这、这是因为……你哥哥说,我穿粉色的衣裳好看。”
觅瑜惊愕。
一时间,她竟不知是感叹哥哥有开窍的一天,还是感叹哥哥的审美……如此娇嫩。
“哥哥他……真是这么说的?”
晏妩娴腼腆道:“是啊,忽然有一天,他就对我这么说了……然后我就想着,女为悦己者容,他既喜欢我穿粉色的衣裳,我便穿给他看呗……”
“怎么样?”她稍稍伸展了一下双手,“我穿这身,好看吗?”
“好看。”觅瑜真诚夸赞,“娴姐姐穿红蓝二色的衣裳时,英姿飒爽,有巾帼之风,穿粉色的衣裳时,也如桃夭灼灼,美丽动人。”
晏妩娴被她夸得心花怒放,面上的笑容与羞赧之情更多,但还是维持着最后一点矜持,开口。
“你别骗我,谁都知道,粉色最是挑人,一般人压不住。我又不像你生得这般漂亮,肌肤胜雪,穿什么都好看,哪里就像你说得这么……动人了。”
觅瑜继续诚恳夸赞:“姐姐信我,你穿这身衣裳真的好看。而且,姐姐既然是穿给哥哥看的,那自然是哥哥觉得好看,便是好看,何必在意其它想法?”
闻言,晏妩娴有些新奇地笑开了,道:“你和你哥哥还真是亲兄妹,我问他时,他也是这么回答的,气得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后来我问他,他这样说,莫非是觉得在别人眼里,我穿粉色不好看?你猜猜,你哥哥是怎么回答的?”
觅瑜好奇询问:“哥哥他怎么说?”
晏妩娴道:“他憋了半晌,直接转移了话题,问我海棠糕吃不吃!”
觅瑜:“……”
她有些艰难地给自家兄长找补:“哥哥他……一向这般直来直去,娴姐姐莫要往心里去。”
晏妩娴挑眉:“哦?直来直去?听你这话的意思,是你兄长有话直说,我穿粉色真的不好看了?”
觅瑜哑然:“这……”
她素来不擅长争辩,能说出刚才那几句巧言,已经是在宫中历练几个月的成果,再要转圜描补,是真的办不到了。
幸好晏妩娴在下一刻握住了她的手,真心实意地笑开,道:“好啦,我开玩笑的,我知道你们兄妹的意思。”没有叫她真的陷入尴尬。
“我也正是欣赏你们兄妹有话直说的性子,才会和你交朋友、喜欢你哥哥,我最讨厌那些说句话都要转上三转的人了,也不嫌累得慌。”
“不过,有一件事,你可得实话告诉我。”晏妩娴道,“你从前在家里时,可有穿过粉色的衣裳?”
觅瑜一怔,回忆道:“这……自然是有的,但不多。怎么了吗?”
“好吧。”晏妩娴看起来有点失落,“我就是在想,也许是你哥哥见你穿粉色好看,就建议我也这么穿。”
“可我长得又没你好看,如果是因为这个缘故,你哥哥才叫我穿粉的,而我也听了他的话,岂不成了东施效颦?”
觅瑜失笑:“这怎么能算是东施效颦呢?不说姐姐容颜明丽,比妹妹好看上不知道多少,就说哥哥的心思,便绝不会是像姐姐说的这样。”
“姐姐不知道,哥哥一直对感情之事淡淡的,娘亲每每催促他找个喜欢的姑娘家,他都装作没听见,直到遇见姐姐,哥哥才生了变化。”
“平日里,别说我穿什么,哥哥能不能注意到,就是娘亲换了新衣裳,他都看不见呢,要娘亲提醒了才夸赞两句,不像姐姐这般主动提起。”
晏妩娴被她说得神色欣喜,笑容洋溢,差点激动得甩开手去:“哎呀,我知道了,我信你就是。”
“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那就是我生得当真没有你好看,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妹妹你呀,才叫天生丽质,倾国倾城呢。”
觅瑜觉得这样不好,再说下去,这场谈话就要变成互相吹捧了,可她又不知道该怎样结束这个话题,只能继续照着礼节夸赞。
“没有,我说的是真心的。姐姐身材高挑,亭亭玉立,我……我其实一直都很羡慕姐姐的身量,不像我自己,看着像个小孩儿。”
这话倒是不假,比起晏妩娴,她的身量确实有些不够看,不是说前者长得有多么人高马大,而是她本身便生得娇小,一比较起来更加明显。
当然,这样并不能说明她不好看,反而加深了她的诱人之处。
诸如此刻,她微软着腰,倚着烟罗枕,半靠在榻上,着一身轻薄的浅杏色裙裳,如瀑的青丝散落,环绕在她的香肩蝶背处,便极是动人。
她虽然不施粉黛,却并未显出病容,倒生出十分天然的美,宛似芙蓉出水,濯清涟而不妖,巴掌大的小脸上星眸蕴丽,丹唇如樱莹润。
清纯中带着娇艳,天真中带着懵懂,既具有深宫贵妇的绮丽,又不缺芳华少女的灵动。
这样的一个她,难怪会得到太子殿下的盛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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