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澄转头看到她,招手道:“阿鱼快来,这古村的神话传说挺多的,听起来很有趣,而且村里的气温比外面凉爽多了,挺适合避暑的,咱们没来错吧?”
如果它的交通方便一些,说不定大伙儿都想在大夏天时跑这里避暑。
季鱼嗯一声,压根儿就没再听导游说什么,目光落到村中一座巍峨庄重的屋宇,那里实在醒目,是整个村里最高的建筑,让人一眼就能看到它。
听到有人询问,导游说道:“那里是神屋,听说曾经是村子侍奉神灵的地方,平时只有通灵者能住进来。”
马上有人反问:“为什么叫神屋?不应该叫神殿吗?”
神灵居住的地方应该叫神殿,神屋听着不高大上啊。
导游说:“神屋当然不是神殿,它是村子侍奉神灵的地方,神殿在其他地方。”
“在哪?”
游客们好奇地张望,只是看来看去,都没在村里看到疑似神殿的建筑。
“它在巫神山上。”游客指着前方的青山,“听说每三年一次的祢神祭之时,神殿才会出现。”
接着导游又为他们介绍什么是祢神祭,祢神祭是怎么举办的,它又分为三年一次的大祢和一年一次的小祢……
众人完全将大氏村的故事当成某种神话传说来看待,一边听导游介绍,一边朝神屋走去。
他们对神屋还是挺感兴趣的。
来到神屋,便见神屋前有一名老者守在那里,老者坐在荫凉处,眼皮耷拉着,看起来随时可能睡着。
导游带人过来时,老者醒过来,擦了擦嘴角,说道:“进神屋后不许喧哗,不许拍照,不许破坏文物……”
一通的不许砸过来,让游客们不禁抱怨。
只是等听说要赔钱时,他们默默地闭上嘴巴。
季鱼跟着众人一起进入神屋。
神屋看起来很古老,虽然村人已经尽力维护,仍在岁月的侵蚀中,渐渐地腐败下来,透着沧桑陈腐的气息。
陈澄兴致勃勃的,发现季鱼情绪不高,疑惑地问:“阿鱼,怎么啦?”
季鱼摇了摇头,说不出心里的感受。
她觉得自己对大氏村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却不知道这熟悉感从哪里来,明明她从来没来过这地方。
特别是进入神屋后,让她有一种好像回到家、想要落泪的冲动。
这种混乱的情绪,让她十分难受,甚至有种胆怯之感,不敢再往前走。
陈澄对此一无所知,拉着她继续朝前走。
她们随着导游一起进入神屋的主殿。
主殿很大,点了不少造型好看的灯,据说这是巫神灯,用来侍奉神灵的,日夜不熄。
中央有一个非常醒目的神台,只是神台上并未供奉神像。
主殿里的气场莫名地让人有些拘谨,就连那些活泼的游客们都敛起笑容,变得严肃起来,似是不敢在神灵所在之地嬉笑怒骂。
“导游,为什么神台上没有神像?”有人小声地问。
导游目光复杂,说道:“听说神灵应劫而去后,人间所有的神像一夕间跟着消失,人们无法再重塑神像,于是神台就这么空下来了。”
“这么神奇的?”
这个说法让很多人面露茫然。
在他们的认知里,神像不都是由人来塑的,怎么塑还不是人类决定的,给神灵塑个神像多简单啊。
导游引着他们在主殿里逛了一圈,便带他们出去。
神屋不许喧哗,不许拍照,也不能破坏文物……规矩太多,在这里待着也没什么意思,众人对导游带他们离开没什么意见。
季鱼神思不属地走在队伍的最后。
其实她不太想离开,甚至想待在主殿里,想要寻找……
寻找什么?她不知道,心里莫名有种怅然若失之感。
“阿鱼。”
在即将踏出主殿时,一道低沉悦耳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季鱼下意识回头,正好看到神台上,一尊端坐在那里的神像,祂穿着红白相间的巫神袍,头戴巫神帽,巫神帽上有彩色的冕旒垂落神灵的胸口,无法看清楚神灵的模样。
她不禁怔在那里,呆呆地看着神台上的神灵。
这时,神灵从神台走下,来到她面前。
神灵朝她伸出手,“阿鱼,过来。”
周围的一切似乎都消失了,季鱼听不到朋友的叫唤,下意识朝祂走过去,将手放在祂手里。
明明隔着冕旒,什么都看不清楚,然而那一刻,她似乎看到冕旒下的一双漆黑邪恶的眼睛,不像是神灵,更像是某种邪恶的怪物……
下一刻,她直接昏迷过去。!
似乎从一段漫长的沉眠中醒来,便听到熟悉的声音。
季鱼睁开眼,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庞,俊美昳丽,那双黑眸隐约有红芒掠过,闪烁着邪恶的芒色。此时这双眼睛的主人正垂眸凝视她,见她醒来,朝她露出一个温柔至极的笑容。
“江逝秋!”
季鱼猛地坐起身,然后扑到他怀里,双手紧紧地搂着他。
江逝秋眉眼含笑,揽着怀里的人,低头蹭了蹭她的头发,然后亲吻她的额头,她的脸,她的唇……
热烈的气息在唇齿间交缠,季鱼觉得脑子迷迷糊糊的,有一种不真实感。
一觉醒来,心心念念的爱人就在身边,没有比这更令人高兴的事。
甚至让她觉得好像在做梦一般。
她伸手轻抚他的脸,怔怔地看着他,说道:“江逝秋,我好像睡了很久很久了……”说到最后,她的眼眶微红,“你等我很久了吗?”
当所有的记忆归来,那一次次的轮回转世,轮回里的每一个人生,就像一个个被尘封的记忆。
她都记起来了。
每一次轮回转世,她都没有记忆,每一次他都要等她很久,他们才能相遇。
江逝秋将快要哭出来的姑娘抱在怀里,亲昵又怜爱地蹭她,嘴里道:“还好。”
怎么会好呢?
每一次,他追随着她的轮回,或迟或早,总要等很久,久到他与那个世界的怪物融合为一体,等到记忆消逝,才等到他们的重逢。
季鱼自是不信这句“还好”,喉咙哽咽,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江逝秋看她难过的样子,哪里舍得,笑道:“没关系,这一次我终于可以缩短我们重逢的时间,能及时将你带走。”
季鱼愣了下,总算想起昏迷前的事。
她和朋友来大氏村旅游,在大氏村的神屋里,他突然出现,叫住了她……
对了,她的记忆居然全部恢复了?不管是最初大氏村通灵者的记忆,还是所有轮回中的记忆,都恢复了,记得清清楚楚。
季鱼再次想到这点,觉得不可思议,为什么她会突然恢复所有的记忆?
想着,她又看向周围,再次愣住。
因为这里很熟悉,比大氏村还要令她熟悉,这里是巫神殿。
“巫神殿……”
她怔怔地看着周围,殿内灯火通明,巫神灯迤逦而去,还有熟悉的神台,只是那里已经没有神灵。
季鱼困惑地问:“江逝秋,神殿还在的吗?”
当年神灵应劫而去后,巫神殿便消失了。
没有人知道神殿在哪里,江逝秋也不曾提过,她以为巫神殿如同那些巫神树一般,消散于天地间。
却未想,在她的这一世轮回中,她居然再次见到巫神殿。
难道是因为在巫神殿里,所以她才得以恢复轮回时的记忆?
她又想到先前所见的大氏村,无数的岁月过去,大氏村依然还在,纵使它看着十分古老。
季鱼直接问道:“江逝秋,我能恢复记忆,是因为在神殿里吗?”
江逝秋:“嗯,差不多吧。”
“什么叫差不多?”
江逝秋没有急着解释,他将人搂在怀里吻了吻,将她拉起来。
这时季鱼才注意到,原来先前她是枕在他腿上昏睡,这会儿直接被他抱在怀里,亲昵交缠……
她的脸有些红,不管多少次,她还是有些羞赧。
就像曾经在巫神殿,神灵拉着她逛神殿一般。
这次,江逝秋也拉着她逛神殿。
季鱼很熟悉神殿的每一个角落,闭着眼睛都知道怎么走,只是当他拉着她走出神殿,入目的是一个无尽的宙宇虚空。
黑暗的虚空之中,有无数的星辰。
星辰以一种玄奥的规律缓缓地转动,如横亘在夜空中的银河,铺满整个虚空。
神殿便位于这片宙宇虚空之中,像是独立于千万世界之外,又像是伫立于星辰之中,引星辰之力汇集其中,托起整座神殿,便其更加神圣、庄重。
季鱼怔怔地看着万千宙宇虚空处的星辰变幻,问道:“这是哪里?”
“它是万千世界之外的宙宇虚空。”江逝秋说道,“亦是暗渊的尽头。”
“暗渊的尽头?”她有些迷茫,“暗渊原来不是世界的尽头吗?”
传说中,幽河的尽头是暗渊。
暗渊被称为黑暗的深渊,那里被放逐着无数可怕的怪物,与人间隔开。
人们只知暗渊有怪物,怪物可以爬出暗渊,顺着幽河来到人间,却不知暗渊是什么样的,更不知暗渊之外还有更庞大的虚空世界,独立于万千世界之外。
江逝秋拉着她朝前走了几步,一步千万瞬,仿佛步入虚空星辰之地。
他转头朝她道:“暗渊其实连接着宙宇虚空,能抵达此地的,只有至高无上的主宰,那是脱胎于一世一界的强大力量,不再受世界桎梏,必须要脱离这世间五行轮回,方才能进入。”
季鱼怔怔地看他,一时间接受了太多消息,让她的脑子有些糊涂,却又在瞬间抓住了重点。
“原来神灵堕恶……并不是终点?”
“是的。”江逝秋含笑看她,“神灵堕恶是天意,也是神灵唯一能挣脱桎梏的方式,凡人可以脱凡成圣,神又如何不是脱去神胎,成就虚空万界的主宰,不死不灭?”
跳出世界的桎梏后,方才知道这世间之大。
季鱼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说得太轻巧,仿佛只要神灵堕恶就能成就无尽虚空的主宰,成为这万千世界的主人。
却不知这过程,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暗渊中那么多怪物,难道就没有一个怪物能进入宙宇虚空?
“什么时候的事?”她问道。
当年在大氏村,她还是通灵者时,他只是暗渊里的一个怪物,后来一直在人间陪她,很少会回暗渊。
那时候,他应该没有成为宙宇虚空的主人。
江逝秋轻笑出声,不答反问:“阿鱼是心疼我吗?”
“我……”季鱼想嘴硬说不是,可看他的脸,只好叹气承认,“当然。”
不管他是神灵、是怪物,还是宙宇虚空的主人,在最初的时候,他只是她的神灵。
江逝秋愉悦地将人搂在怀里揉了揉,又捧着脸亲了好一会儿,直到她怒目而视,总算正经开口。
“就在阿鱼离开后。”他怅然地说,“我是怪物,我怕阿鱼轮回转世太快,我找不到我的阿鱼,会与阿鱼错过。我需要更强大的力量,掌控更多的世界,便从暗渊进入宙宇虚空,成为这万千世界的主人。”
他指着前方无数的星辰:“阿鱼你看,这些星辰,一个星辰代表一个世界,都是我统御的世界,阿鱼所轮回的每一世,就在这些世界里。”
季鱼顺着他的手所指的方向看过去。
那些在黑暗的虚空中闪烁的星辰,果然是一个个世界,这里有万千世界,数也数不清。
每一分,每一秒,都有星辰湮灭,然后又有新的星辰亮起。
就像有世界在毁灭,有世界在新生。
心里慢慢地涌起一股苦涩。
原来当初在大氏村时,早在千年前,神灵堕恶就已经注定,纵使没有自己,神灵也必须走这一条路。
天意让神灵堕恶,亦需要神灵成为万千世界的主宰。
她轻声问:“那你现在是神灵,还是怪物?”
“有差别吗?”江逝秋笑道,“我还是我,可以是神灵,也可以是怪物。”
季鱼想了想,觉得确实没有区别。
她苦笑道:“我记得,神灵原本是不想要举办神婚的……”
如果不是她主动,神灵会一直默默地陪着她,直到神灵堕恶,应劫离去,不带走丝毫的留恋牵挂。届时作为大氏村的通灵者的自己,也会默默地守着村子,直到生命走到尽头。
凡人和神灵,本应无缘无份。
江逝秋噗地笑出声,笑得前仰后合,格外的放肆。
季鱼原本有些伤感的,听到这笑声,顿时恼羞成怒,恶狠狠地瞪他,笑成这样,她不要面子的吗?
见她生气,他赶紧哄道:“阿鱼别生气,我不笑就是了——噗!”
“有这么好笑吗?”她木着脸说,攥着拳头想打人。
“不好笑,我只是在笑阿鱼太傻……咳,我在笑我自己。”江逝秋一本正经,然后温温柔柔地说,“阿鱼可能不知道,你是我放在神魂之中的牵挂,正因为有你牵扯着我,才会让我决定进入虚空,成为虚空的主人,生生世世追随你而去。”
说到最后,他喟叹一声,“如果没有阿鱼,我永远只是暗渊里的一个怪物。”
甚至神灵堕恶,将会毫无意义。
这世间规则不会允许一个纯粹的至恶怪物成为宙宇虚空中的主宰。
正因为他心有牵挂,牵挂着一个弱小的凡人,愿意为凡人俯首垂眸,愿意为凡人守候,于是他顺应天意,成为统御万千世界的至高者。
季鱼深吸口气,然后靠在他怀里,踮着脚去吻他。
他笑着将人搂住,亲昵地与她耳鬓厮磨,眼含爱意,眷恋不已,不是神灵,更像放纵邪恶的妖邪。
许是处于神殿之中,他依然穿着最初代表神灵的巫神袍,头发用金冠束起。
唯有那双眼睛,不是神圣的金眸,而是代表堕恶的黑色。
好半晌,两人坐在神殿的屋顶上,就像最初那时候,神灵喜欢带着他的伴侣坐在屋顶观星赏月。
季鱼靠在他怀里,问道:“江逝秋,你每次跟着我一起去轮回时,为什么要那么久才能遇到我呢?”
每次他都等到记忆消失,她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江逝秋倒不在意,“我是暗渊里阴邪罪恶的怪物,不入轮回,不得善终,不能与你一同轮回,只能成为那些世界里的怪物,要经过漫长时间的融合等候……”
季鱼有些心疼。
她原本就舍不得神灵堕恶后永世孤寂,方才会去幽河的尽头找他,却未想在那些轮回中,仍是让他等了那么久。
“没关系。”他执着她的手,低头吻她,“只要是阿鱼,我愿意等。”
然后又笑道:“不过以后不会了,以后我会尽量缩短我们相遇的时间。”
嘴里说着没关系,其实他巴不得在她轮回之时就能见到她,然后与她相伴一生。心中的贪婪和恶念让他无法放开怀里的凡人,她是他永生的劫。
季鱼隐约有些明悟,“以后?是因为你将我带到这里吗?”
以前那么多轮回,两人都没有记忆,只有这一次,回到大氏村时,他出现将她带走,然后得以恢复记忆。
由此看来,他的力量变强了。
江逝秋笑着点头,“以后阿鱼可以不用再轮回,与我一起待在这里,一直陪着我。”他吻了吻她的眼角,眼里是某种爱不释手的痴迷,“或者阿鱼哪天待腻了,我陪你一起去轮回,不过等轮回结束后,阿鱼还是要回来陪我的。”
季鱼呆了呆,仰头望他,“那我轮回时,还会有记忆吗?”
“没有。”他似笑非笑地看她,那双黑眸闪烁着某种邪恶的光,“我也不会有记忆。”
季鱼望着他,对上那双眼,就知道这男人在想一些邪恶的东西。
她在心里默默地想着,自己挑的男人,再邪恶也要接受,不能丢开。
黑暗的宙宇虚空只有一座神殿。
其他地方虽然能去,但皆是无尽的虚空和星辰,季鱼和江逝秋逛了会儿,便回神殿。
“怎么,阿鱼不喜欢吗?”江逝秋询问,然后又道,“也对,宙宇虚空的环境看着都差不多,每一颗星辰好像都一样,你不喜欢也是正常的。”
他记得她还是通灵者时,她对人间的喜爱。
正是这份喜爱让他一直记挂着,就算成为暗渊的怪物,他也想为了她的喜欢,守护那片烟火人间。
人间的烟火,总是让凡人恋恋不舍,让生灵趋之若鹜。
这也是生灵宁愿永远不停歇地轮回,亦不想在宙宇之中无意识飘浮的原因。
“也没有。”季鱼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按以往的经验,最好赶紧戳住,不让他乱想下去,“只是好久没有见你,实在想你,想和你一起待在神殿。”
说到这里,她的脸有些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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