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起来以后还有些头昏脑涨,第一反应是去摸自己插在了衣领里的花,确认无误后松了口气,这才有心情去看他所指的东西。
“什么啊这么一本正经你不会偷偷在这里埋了什么黄金”
话没说完,我看到了眼前的景象,顿时将最后的尾音给吞了回去。
这是一片被日落染尽的天幕。
茜色的光芒浸满每一片云朵,在暮色与夜空的交界处晕染开橘黄与深蓝的边界。
来时的山脚下,苍翠的树林似乎也被镀上了金黄的色彩,在寂静的微风里默然矗立。
“这是我以前给母亲摘花的时候,无意间看到的。”
神威说,声音里难得带上了淡淡的喜悦,像是小孩子在分享自己所钟爱的东西“怎么样,是不是很漂亮。”
在我并不算漫长的人生记忆里,这似乎是他唯一一次用这样的语气跟我说话。
现在想来,那时候所发生过的事情,其实有很多
都被消磨在无边的日常里,所留存下来的回忆并不算多。
可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尚还年幼的我突然之间福至心灵般,意识到了自己得以见到这一切的来由。
“你是特意带我来的啊。”
就像是我有好玩的东西会第一时间想到神威一样,现在他也会以同样的方式对待我了。
这大概就是母亲口中所谓的「朋友」吧。
想通了这一点,不等神威说话,我很开心地扑了上去,一把将那颗橘红色的脑袋抱住。
“我很开心哦超级高兴的原来神恩君也有好好的在跟我做朋友啊”
茜色的余晖洒落在我们身上,我清楚的看见在那一瞬间,神威脸上露出了从未有过的慌张表情,白玉般的面孔与耳廓被霞光染透,蔓延起炙热的颜色。
他挣扎着想从我怀里脱出去,见状我只好加大了力度,按住他的后脑勺用侧脸蹭了蹭,笑眯眯地希望他感受到来自于我的这份同伴爱。
只可惜他对此好像没什么感觉,兀自挣扎着,两只手掰住我的手腕,想将自己的脑袋拯救出去。
原本辫好的头发也在这个过程中散开了很多。
我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迎风摇晃的呆毛,一时间惊奇不已“怎么这个也能遗传的啊”
竟然跟美人妈妈一模一样。
不,他们兄妹两个都长得很随母亲吧。
也不知道作为○子来源的另一个男人到底给他们了什么。
虽然记得不太清了,但我的眼睛颜色还是跟父亲一样的。
这么想想的话,神威他们身上肯定也有哪一部分和自己的父亲相似吧
那么到底是哪里呢
我陷入了沉思。
就在这时,因为我的出神,让神威终于找到了可以逃离的空隙。他一只手按住命门被抓住的头顶,另一只手骤然发力,用手肘将我的半边身子隔开,稍一矮身便从下方钻了出来。
我松开手,任由手中的呆毛滑落,鼓了鼓脸道“真小气。”
“什么”
正臭着脸捋自己乱掉的头发的家伙显然没有听清。
“没什么啦。”
我耸了耸肩,定定地看了他一眼,突然咦了一声,俯身过去朝他伸出手“你脸上好像”
有东西。
大概是沾到了我领口野花掉下的碎屑。
然而我话还没说完,神威整个人便如临大敌,耳廓红的发烫,睁大眼睛看着我的手,下意识地朝后仰去。
“你你你你要做什么”
我们刚才爬上来的地方是一处小小的山崖,从刚才起便用的是两条腿隔在外面的坐法,周围并没有什么遮挡的地方。
而神威显然是忘记了这一点。
只见他后仰过头的下场就是上半身彻底失去平衡,一时间身形不稳,在半空中摇晃了几下,随即骤然跌落了下去。
我悚然一惊,条件反射地拉住了他飞舞起的一片衣角,结果也被带的一头栽倒下去。
失重感瞬间席卷全身。
狂风在耳畔呼啸而过。
我们坠下了山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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兔子的脑回路不能以常人角度去理解。
在意识到自己从高空坠下的那一瞬间,我的大脑里并没有产生些诸如恐惧与慌乱的多余情绪,反倒是非人般的理性牢牢占据上风。
我的第一反应是抓紧神威的衣角,同时另一只手尽可能的伸直,在急速的坠落中沿着凹凸不平的崖壁一路下滑,本能的找寻可以支撑重量的落脚点。
而比我反应更快的是神威。
他在下落的同时绷直了身体,脚尖在崖壁带落一阵尘土,随即轻轻一点,借力反手勾住了一棵长在路径上的歪脖子老树,靠着对方深扎在土里顽强的树根,强行稳住了身体。整个人半吊在了空中。
但因为有我坠在下面的原因,两个人的重量使光秃秃的树干发出了难以承受的咔嘣脆响,仿佛下一秒就要断裂。
我的身体往下滑了滑,改为紧紧抱住他的大腿,两只脚也收拢上来,像是考拉抱树一样的姿势。
两个人就这样不尴不尬的滞留在了半空里。
夕阳渐渐西斜,我低头看了一眼望不尽的崖底,眨眨眼睛道“所以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要不就这样直接跳下去好了。”
“你想死的话自己去就好了,不要拉上我。”
神威摇摇晃晃的艰难保持着平衡,以至于声音听起来都有些咬牙切齿“而且这个高度,就算是夜兔也凶多吉少吧”
“放心啦,死不了。”我拍了拍胸脯,和他保证,“最多就是断两条腿而已,如果头朝地的话另说。”
神威“…”
神威“在这种时候说这样的话,一点也不好笑啊”
啊,是这样吗
我挠了挠头。
“你这个人还真是没有苦中作乐的幽默感欸。”
“是你太缺乏紧张感了吧”
手心在刚才下滑的过程中被粗糙的土岩壁磨破了,但疼痛感几乎可以忽略。
我吹了吹自己手上的土,从下往上仰起头,摆出一副随便你怎么说的表情,无所谓地道“既然这样的话,那就由神恩君来说说看好了,你觉得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神威闻言愣了愣,下意识看了一眼我们刚才掉下来的崖顶。
人掉落的速度是很快的,现在仅仅凭借肉眼,已经完全看不清那里了。
“总之,还是先在这里等待救援吧。”神威犹豫了一下,说,“就这么直接下去也太危险了,不如停在这里比较好。”
等谁来救
他妈妈还是我妈妈啊
我耸了耸肩,对他这种标准的好学生答案不置可否,只是朝着面前的崖壁努了努嘴。
“也可以不直接下去啊。”
我说,迎着神威疑惑的目光,伸出手在空气里抓了两下,以一种十分好理解的方式对他比划起来“我们爬下去不就好了嘛。”
刚才不也是这么上来的
神威“…”
“你在说什么啊。”神威皱起眉,漂亮的蓝眼睛瞪过来,用的是仿佛训诫小学生一样的语气,就这么对我说道,“爬上来跟爬下去是一个等级的难度吗稍微不注意踩空的话就完蛋了。还有你的手”
他微微停顿了一下。看着我磨起了一层皮,几乎可以称得上是血肉模糊的掌心,过了几秒钟才道“怎么回事是上来的时候弄成这样的吗你怎么也不说。”
“要是上来的时候就这样了那我刚才肯定会揍你一顿的。”
着便晃了晃脑袋,不客气的在他裤子上蹭了蹭,蹭掉了脑门上冒出的汗,不在意地道“小伤而已,有什么好担心的。等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就会愈合了吧。”
“谁在担心你啊,少自作多情了。”
神威这么说着,收回了目光,抬起头不看我了。
从这个角度,我可以很轻易地看到他染红的耳根,藏在橘红色的发丝下,很瞩目的挺立着。
我摸了摸下巴,不禁有些奇怪地道“神恩君,你很热吗”
“耳朵都红了欸。”
从刚才起好像就是这样。
“是、是啊。”
被我直白的指出这点后,神威在说话的过程中罕见地打了个磕巴,顽强的解释道“现在可是夏天,而且不是刚刚才活动过吗,会热是很正常的吧”
“是哦。”
我说,眨了眨眼睛,难得大发慈悲一次,掀起他的衣摆替他扇了两下。
被抱住的身体晃了晃,神威的声音从头顶响起,很警惕地问道“你在干嘛”
“给你散热啊,看不出来吗。”
我说着,再次大力的摇晃了几下衣摆,看着他规规矩矩扎起的裤子,小声嘀咕道“这种天气里还穿长袖长裤,难怪会脱力到这种程度啊。”
“跟穿什么没有关系,我那是被太阳晒的”神威耳朵很尖的听到了我说的话,当即晃着腿抗议道,“快点把我的衣服放下去,本来就已经很难受了好吗”
“是是是,知道了,你吼那么大声干嘛啦。”
我将他的衣摆放下,老老实实地抱住他的腿,收紧四肢吐槽道“都跟你说了阴天不要总是打伞,要多进行脱敏疗法。你看看我,被太阳照了这么久就没有事。”
“你管我。”神威说,“这种时候怎么还有人有心情说教啊”
“那不然呢,就这么两个人都不吭声的在一起做吊死鬼吗。”
我撇了撇嘴,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脚下,重新提议道“要不我们还是跳下去吧”
“都说了让你自己去啊。”
“不要,神恩君陪我一起嘛。我们难道不是好朋友吗”
“谁家的好朋友会陪你一起死啊”
“好像是没有欸。”我说,很认真地想了想,揪着他的裤子道,“但你可以当第一个啊”
“我才不要”
他大声地拒绝了。
就在我有些遗憾地思考着要不要告诉他我其实是在开玩笑的时候,突然之间,神威的身体蓦地朝下坠了半米。
“喂”他说,“都说了叫你不要乱动啊,我们要掉下去了”
“谁乱动了啊”
我对他倒打一耙的行为非常不耻,当即掐住他的大腿肉反驳道“我可是一直都好好地在抱神恩君大腿的”
神威倒抽了一口冷气,下意识地踢了踢腿。
“你看你看”我当即说道,“乱动的人明明就是你啊”
“笨蛋快松手,不是这个的原因”
“什么”
神威仰起了头。我跟着看了过去,只见脆弱的歪脖子树在成功解救了我们五分钟后,便迎来了自己树生的终结。
伴随着一声让人牙痛的脆响,原本连接着树皮的那一部分也彻底断裂开来,失去支撑点的我们顿时就像是被剪掉了吹气口的水气球一样,被重力所拉扯着,唰的一下便坠了下去。
混乱之中,有什么人似乎抓住了我的手,一个用力便将我扯进了怀里。
“给我抓紧一点”
熟悉的声音在我耳边说。
“要是就这么死掉了的话,我可不会给你收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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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那天确实是从山上摔下来了。但没有死。
虽说都各自有不同程度的受伤,但相比起脆弱的人类,果然还是夜兔的身体更加强壮一点。
这大概就是现实版的超级赛○人吧。
毕竟那可是将近70米的高度,相当于人类社会的20层楼。
我的一只脚在落地的途中因为强行更换姿势而扭到了,情急之下去撑地保持平衡时又戳伤了小拇指。
高空落地所带来的冲击力,让我的喉咙里充满了铁锈的味道,只感觉五脏六腑都搅在了一起,一时恐怕连蹦跶着走路都费劲儿。
而比我更惨的是神威。
他的兔子腿断了,物理意义上的。
至于手臂,则是跟我一样,因为落地时的姿势不对而导致了脱臼。
我移动尚还能动的那只腿,一点一点的朝他挪了过去,咬着牙,硬生生把他从地上拖了起来。
“还没死吧”我说。一张嘴就感觉自己能呕出一滩血,连忙闭上嘴压了压,等这个劲儿过去后才继续道,“说好的不负责给我收尸,意思原来是让我来给你收尸啊”
说完这句话以后我就不吭声了。
就这样静等了几秒钟,就在我以为自己真的要迎来人生中对象不是老爹的第一场葬礼的时候,手底下终于响起了一道气若游丝的声音。
“少啰嗦”
神威说,又急又重地喘了几口气,半闭起来的蓝眼睛让他看起来很虚弱“我还没死呢”
“这样啊。”
我顿了顿,想起下落时被拉入的那个怀抱,一时有些分不清到底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出于某种奇妙的心理,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用手帮他把脸上沾到的尘土给拂去了。
和之前每次靠近时动作幅度都很大的表现不同,这次的神威显然没有力气再做出反应,只是在轻促的喘息途中掀起眼皮看了我一眼,很快又合上了。
“你真的没死吗”
我皱起眉,有些担忧地说道“可我在邻居家的电视里看到过的,那些快要死掉的人在临死之前都和你现在一样,呼吸又少又快欸。”
神威的喘息声很明显的停顿了一秒。
他的眉头皱了起来,太阳穴的位置轻轻地抽动了几下,似乎是咬着牙对我说道“你听听错了”
“哪有听错”我很不服气,当即鼓起脸反驳,“你的呼吸声明明就是很快啊”
神威放缓了呼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我的意思是电视里,听错了”
我说,对他这种突如其来的自尊心感到很莫名其妙,于是决定不跟他多计较,当即放弃了这个话题,扭头说道“所以你还站得起来吗,要不要我来帮你包扎一下你的这条腿”
看起来也太糟糕了。
我看着他此刻呈现诡异扭曲弧度的右腿,停顿了一下,还是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换了语气对他说道“果然还是包扎一下吧。”
“你会吗”
听到我的话,正试图平复自己呼吸的神威顿时投来了疑惑的眼神。显然不太信任我。
“放心好啦。”我拍拍自己的胸脯,自信满满地表示,“我可是看过医生电视剧的”
神威“…”
神威“所以果然还是不会吧喂你不要过来”
我充耳不闻,将他放倒在平地上,无视掉
他惊恐的目光,低头开始在自己身上寻找可以“做手术”的东西。
“绷带,绷带没有啊。总之要先固定一下才可以,不然站起来会很痛的。”
我说着,从自己胸前的衣服里掏出了那一大把摘给母亲的野花。
在经过爬山、掉崖、求生、再掉崖等一系列惊心动魄的遭遇以后,原本色泽鲜艳充满生机的花朵也已经被折腾的不成样子,不管是花叶还是根茎都折断了很多。
当然了,可能也跟我保管不当有关系。
不过这种样子也根本没法送人了啊。
我感慨了一下,没有多想,便果断将上面的布条拆了下来,随手把散成根的花束丢到了一边。
这种东西随时可以过来再采,现在最重要的显然是神威的伤。
「所有事物都不及活着的人珍贵」,是我从小到大一贯的准则。
不过有人似乎并不理解这一点。
就在我低头专心帮他固定伤到的右腿时,头顶上突然响起熟悉的声音。
“喂。”
神威说。
听语气似乎是叫在我。于是我回以了一个十分不走心的“嗯”
空气里沉默了两秒钟。
过了一会儿,神威重新开口道“你的花不要了吗要不还是用我的吧”
他说着,将唯一可以活动的那只手伸进了自己的前襟里。
我抬起眼睛看去,只见那三朵叫不上名字的花被好好的包裹在布帕里,其中一朵的花瓣上微微有了些压痕,但总体还是非常漂亮,跟一个小时前刚刚被摘下来时的样子比起来,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这不是保存的很好吗,为什么要给我啊。”
我说,不解地看着他将花朵连同外间的布帕一起递了过来。
“用我的东西来包扎我这样会比较好吧。”
神威说着,轻轻地别开了眼睛,保持着伸手的姿势,略微有些催促道“拿去就好了,你的花不是打算带回去送给伯母吗”
“可你的不也一样吗”
我更不解了,伸手将他的手推了回去,提醒他道“而且我现在给你包扎的东西本来也是你的欸,分的那么清楚做什么”他好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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