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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相见(北倾)


光是他捏的是她十三岁时的模样这一点,还不够,她肯定还知道一些什么。
了了瑟缩着躲了躲,她已经感觉到了自己的湿润,甚至难以抵抗他带来的那一手欢愉和一波波比昨晚更强烈更熟练的愉快。
她断断续续,努力的不让自己发出那些深喘的气音:“我有收到过一沓照片,里面.....有你捏泥像的.....所以我才以为是那时候捏的。”
“不是。”他看着灯下格外柔美的了了,低声说:“那些泥像捏了化,化了捏,不知道反复了多少次。”
了了握住他的手腕,很用力地按住:“为什么?”
裴河宴不回答,只俯下身吻她,细密的吻从鼻尖到嘴唇,再往下流连。一寻到可乘之机,他便抓握住她的手腕,举过头顶,和昨晚如出一辙的控制方式,让她彻底在身下崩溃。
相比昨晚的扭捏和羞赧,不知是今日又重演了一遍还是了了被他折腾到无法自控,她压根顾及不了旁枝末节,只央求着他:“关灯好不好?”
裴河宴也怕欺负得她太狠,应声关了灯。
屋内一黑,便只有窗外的月光落入室内,虽只洒在了窗口寸许,但也足够他看清了了。
他反复的让她在极限上脱轨,在了了几乎对这种感觉快要麻木时,他将整个身体落下,覆着她,喊着她的耳垂,含糊着问她:“可不可以?”
混沌空白的脑子被欲望支配着,她想也不想,就点了头。
她知道,他一次又一次地忍耐着,欲罢不能又无法彻底松懈。他在这层底线上已经临摹了数回,挣扎了数回,如果不是真的渴待已久,他不会问出口。
但了了仅剩的理智,还是令她想起了很重要的事:“可是,可以吗?”
她问的是戒规,可他不知是不懂还是刻意忽略了,短暂的起身,从柜子里抽出一盒,撕开了包装。
再回来时,他连一丝停顿也没有,将她完完整整地彻底占有。
这一刻,像是伫候数世才得来的宝贵,他被了了包裹着,有一瞬间甚至觉得此刻死去也没有关系。
他将了了汗湿后不小心含在唇间的鬓发拨开,低下头,深深地吻住了她:“我很爱你,了了。”
比你能想象的还要爱。
可是这份沉重,只有他自己记得就好。
凌晨三点,寺庙的打更声准时响起。
山门外,一辆车沿着盘山公路正缓慢上行。道路两侧的森林掩映下,笔直的车灯时而探出林谷,时而被山林树木掩蔽,像一颗稳定在星轨上滑动的星球,正匀速的接近寺庙。
经过颠簸路段时,了了睁眼醒来,掩着唇打了个哈欠。她一有动静,身旁闭目养神的人立刻跟着睁开了眼。
他先是收紧了始终握在掌心里的那只手,随即抬眼,看了看了了:“醒了?”
了了收回在车窗外的目光,往车头车灯能照亮的位置看去:“我们等会是不是还得先回趟院子?”她一想到那长长的山阶,本就有些腿软的双腿瞬间更软了。
“是要回去。”他把玩着掌心里的手,有些不太专心:“我已经替你和班首请过假了,早课不用过去。”
“请假?”了了震惊,那岂不是有不少人都知道她夜不归宿了?
趁她愣忪之际,裴河宴牵起她的手,凑到唇边亲了亲,颇有些不以为然:“我说了可以等天亮后再回来,你非要坚持。现在更声已经响过三声,不等我们到客院门口,晨钟就要响了。”
古钟的钟声响起后,若是弟子还未出现在大殿就视为迟到。所以,不管了了现在赶不赶的回去,都已经来不及了。
他话音刚落,钟声响起,古钟沉闷的钟响似山际尽头传来的古老又厚重的腔调,以寺庙为起点,缓缓涤荡而出。
了了瞬间脸都黑了。
她累得连手指头都抬不起来了也要定十个闹钟把自己叫醒,结果紧赶慢赶还是没赶上早课?
眼见着事态即将失控,裴河宴不再逗她,“了无今天回来,洛迦山的天气不太好,航班延误起飞,估计早上七点才能到机场,我替你跟班首请假的理由就是这个。所以等会我送你回去后,你尽管休息就好。”
了了听完更气了,她顺手反抓过裴河宴的,拉到嘴边咬了一口。
不早说,她白起这么早了。
有了一个现成的挡箭牌,了了回去后,安心地补了个觉。
她睡觉之前,先洗了个澡,取下了腕上的佛骨念珠装入匣中。
可能是身体太疲惫,她几乎沾枕就睡了过去。
预期之中的梦境并没有入侵她的睡梦,她一觉香甜,除了感觉后腰酸胀得像是在不断下坠外,并没有任何其余的事情发生。
醒来时,天色已大亮。
了了看着窗外的阳光,一时甚至有些分不清时间。
手机就放在枕头边,她拿起来看了一眼。
这一觉,她竟然直接睡到了下午一点。这个时间,别说早膳了,午膳都已经结束很久了。
她揉着睡懵了的脑袋坐起身。
裴河宴接完了无,还回来了一趟,给她放了红薯、玉米和一张已经凉透梆硬的面饼。
她洗漱完,将就着吃了些填肚子,正不知自己今日该做些什么时,了无给她发了条微信,让她速来地藏殿。
“师父、小师叔和老祖,都在这里。”
了了做贼心虚,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裴河宴昨晚这样应该算是犯戒了吧?
如果按戒规处置,他好像得被除去僧籍,再驱逐出寺院。
那......那那那,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她不会头一回干坏事就被抓了个现行吧!

地藏殿内,三根清香正笔直地沿着屋脊往上飘溢。
早上殿堂内刚做了一场法事,香火燎燎未散,将整个佛殿都填充得烟雾燎绕,朦朦胧胧。
殿内的侧堂口,开了两扇窗。窗外阳光偏落,丁达尔效应在这袅娜的香火烟气中似林间的清晨,阳光从松针阔叶中钻缝着落在干燥的泥土上,溟蒙又迷离。
了了经过侧堂口时,透过敞开的木窗看见了拿着锡杖,漠然垂眸望着人间的地藏王菩萨,也看见了跪坐在莲花座上,手持佛珠,正捻珠蹙眉的裴河宴。
屋外的红墙,在阳光下饱和度高得几乎有点晃眼。她正犹豫着是要进入殿内,还是稍候片刻,再看看形势时。在莲花座上专注正念的人像是察觉到了她在靠近,睁开眼来,准确地定位到了她。
裴河宴眉间的笼色在看见了了的刹那便自然地归于平静,他微微颔首,示意了了从正门过来。
过云原本正在往长明灯里添灯油,余光看见这一幕,他不动声色地将火头重新兴旺的长明灯用铁索拉起,再固定在梁柱上。
觉悟和了无已经不在殿内了,此时还留在地藏佛殿内的只有他们三人,以及佛像后正清尘擦洗的小沙弥。
了了乖巧的叫了一声师祖。
过云只点了点头,算作回应。在佛殿里没什么可寒暄的,他自顾忙碌着自己的事,压根没管了了要做什么。
了了不免迷糊,这情景......着也不像是三堂会审啊?
裴河宴见她干站着,轻指了一下他身旁空着的莲花座,示意她坐下说话。
后者会意,同他一样跪坐在了莲花蒲团上。
“你来做什么?”他低声问。
这问题多少有点刁钻,她总不能出卖了无,说是他通风报信,害她以为他正在被三堂会审吧?况且,她刚才也没打算进来,是他自己招呼的......
她微清了清嗓子,用更低的声音回答他:“来看看你。”
裴河宴立刻明白了她未尽的言下之意,解释道:“明日要还俗,想在菩萨座下再静坐片刻。”
地藏王菩萨,掌管地狱和众生轮回,是拯救众生的守护神。
了了是因为了致生去世后,多有惦念,才对地藏王菩萨格外信奉。希望他能保佑了致生来世有个健康又幸福的人生。
她望了眼过云师祖,见他并不理会她是否在这,想来也不会干涉她的来去自由,遂,低声道:“那我陪你一会。”
裴河宴转头看了她一眼,没拒绝:“如果累了,就先回去,不用等我。”
了了点点头,没再与他搭话。
这一陪,就陪到了夕阳西下,人间日暮。
了了没他这么坚韧的毅力,跪坐了没片刻就脚麻到不得不换成了盘坐。可盘坐也麻,她只能隔一阵,在脚麻之前先换一个姿势,就这么轮番了好几回,才终于等到他念完了一百零八遍的佛经,从容的从蒲团上站起。
他伸出手,牵了了了一把,眼中有不舍也有心疼,可他没说任何扫兴的话。只是将她牵到殿外,用袖袍扫了扫山阶上的落叶和灰尘,扶她坐下。
随即,他拎起僧袍,在她面前半跪下,替她捏了捏酸麻的小腿。
了了最近总会被他出其不意的举动惊吓到,她几乎是立刻站起来,想把他也从地上牵起:“我不用,走两步就缓解了。这里人来人往的,你别.....”
裴河宴不想动,哪是了了能拉得起来的。他握住了了的手腕,耐心地拉着她重新坐下:“不要紧,我明日还俗,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他把了了的腿抬搭在自己的膝上,力度适中地轻轻揉捏着:“之前要避嫌,是因为你还在寺里禅修,我不想有人多言议论。”
这也是出于对了了的保护,他曾考虑过,了了年纪还小,说不定一段时间的相处后,她会发觉他的无趣和沉闷,发现他与她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脱离了年少相遇的滤镜,在平凡到几乎寡淡的相处下,也许她会逐渐发现自己想要的人生并不是这样的,而他也不是她想要共度余生的选择。
裴河宴替她留的,就是重新开始和再次选择的机会。
“那你今晚还要.....”了了没把话问完,只是低了眉眼,认真地看着他。
看她明显一副“你还要跪我就继续陪你”的架势,裴河宴没忍住,低笑着屈指轻刮了下她的鼻尖:“今晚得回去收拾一下行囊,明天走之前,得把东西都搬走。”
了了听着有些不忍,确认道:“全部吗?可是你在这里住了二十多年......”
裴河宴知道她想说什么,先一步打断了她:“了了。”
她瞬间安静下来,等着他说。
“出家和还俗都是要割裂过去,重新开始的选择。既然已经做了选择,那就不能藕断丝连。”他抬眼看了看她,替她换了只脚捏:“你不必替我觉得可惜,我失去了一些,可你已经成百成倍的都补足给了我。”
修行从来不是粗浅地上个早课,跑个香,再在寺里熬熬资历就算的,而是要日复一日持戒己身,时时刻刻滋养思量,才能修出佛性,悟得吾道。
“那你以后,还能继续修行吗?”了了问。
“佛之宽容,仁慈,便是你可以以佛修为显化。它接纳十恶不赦满是缺漏的你,也不会因为它的信徒十全十美而另眼相看,只要你愿意幡然醒悟,吾佛都愿意将其归于座下,慢慢渡化。所以即便明日之后,我也仍旧可以修行,不必拘于在哪,也不必拘于形式。”裴河宴对这一点早就不以为意了,要归于红尘的人,自然会被尘俗琐事所牵绊。
他要是一边还俗,一边又假作修行,那是完全不负责任的行为,无论是对谁。
他把了了的双腿都放在了自己的膝上,他握着她左脚的脚腕,毫不避忌道:“明日之后,除了佛祖,我只跪你。”
了了的禅修体验卡三天后便到期了,比裴河宴还俗的时间还要晚上两日。
按理说,她也该收拾收拾,等着禅修毕业的那一天,麻利地卷铺盖走人。
可一个地方待久了,多少会有些懒怠和舍不得。
她刚收拾了半小时,就懒洋洋地趴在了书桌上,盯着入寺那一天裴河宴送她的装满了致生的信件的檀木匣子。
她原本还想撑不下去的时候就奖励自己看一封,可眼看着禅修都快结束了,她也没打开过这个匣子一次。
她知道,是因为裴河宴让她重新获取了力量,让她逐渐脱离了对了致生的依赖。
她不知道这种变化是好是坏,可她能明显感觉到,每一天醒来时,她都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期待。
了了最后摸了摸匣子,抱起它,连同她想明晚再送给他的礼物,起身去了隔壁。
裴河宴正在收拾行李,但用“收拾”这个词好像还不够准确。事实上,了了进来时,整个房间散乱到像是刚有住客搬入,一切都还未各归各位,全趁空摆在了屋内除家具以外的空地上。
这比他还没收拾行李之前,可要乱多了......
她避开满地随意摆放的箱子,一步步,十分艰难地走到他身旁。
裴河宴席地坐着,正在翻一个箱笼。相比现代人喜欢用纸箱子一键封存,他似乎更喜欢各式各样的木箱子,一点也不在乎它们本身自带的重量和运送中的不便利。
不过,他十年前就是这种有质感也有“重量”的生活风格。
了了四下环视了一圈,在他的盛情邀请下,也就地坐下,就坐在了他身旁的竹席上:“你这是本来收拾好了,但重新打开都看了一遍?”
裴河宴被她如此精准的形容逗笑,没好意思否认,只能转移话题道:“你拿了什么过来?”
她果然被立刻转移了注意,先将有些分量的檀木匣子递给他:“这是我入寺第一天,你给我拿的我父亲的信。”
“看完了?”他问。
了了摇头:“还没看。”
裴河宴捧着信匣子的手一顿,看向她,无声询问:为什么?
她的目光被他正打开着的箱子吸引,只简单的说了原因,便问他:“这是你在南啻用过的烛台吧?”
她对这个昭和公主用过的烛台印象深刻,只是时间过去太久,她有些记不太清细节,还得和他确认一遍。
裴河宴没回答,只是把匣子先放到了一边。他指着箱笼里的东西,问她:“不眼熟吗?”
了了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把那个陈旧的戒尺拿了起来,左右看了看:“这不是戒尺吗?”她指着上面一个小小的缺口,笃定道:“就是它!”
这个缺口还是因为她有一日看书睡着,他拍戒尺提醒她时,在坚硬的石面上磕的。
说实在的,要不是她知道裴河宴是个很念旧的人,她今晚高低得误会他在自己十三年那年就已经无法自拨了。
他虽用度奢侈,但从不浪费陪伴使用过的任何器物,除非已经损坏到无法修复。
不过了了转念一想,也正是因为这些物件本身的价值很珍贵,而它的耐用程度也非如今过了质保就会坏的产品能比的,否则也不至于用了一年又一年,在十年后,还有机会让她看见这些。
看着她惊喜又怀念的目光,裴河宴第一次觉得保留过去的这个习惯还挺值得。
他看了眼了了抱在怀中,一直没舍得撒手的小盒子,问:“这是什么,给我的吗?”
了了这才想起怀里还抱了个盒子,她把木盒子递给他,有些期待地让他打开看看:“木盒子本来我是打算自己做的,但没什么经验,做了几个都不是很像样,我就让了拙帮我做的木盒,我自己用锉刀刻了字。”
裴河宴也看见了漆木盒子上那个精致的“宴”字,他抬手摸了摸了了的脑袋,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盒子。
盒子里是用碎木条铺的缓冲,碎木条本就脆薄,已经碎断了好一些,铺在了匣底。而盒子最中心装着的,是一只纯手绘的千佛杯。
茶杯的尺寸不大,她绘这千佛极为不易。杯底露了些泥色,是故意防旧做的瓷泥。而佛窟的排列,一个洞窟连着一个洞窟,每个洞窟的佛像都完全不一样。
但因为佛像太小,乍一看区别并不大。只有拿近了细看,才能分辨出画的是哪路神佛。
他一直不说话,了了看得紧张,没话找话道:“我是看你平时爱喝茶,想给你烧一个特别一些的杯子,但我请教了好多师父,发现自己实在没有这个天赋,就退而求其次,想着画一个也行。”
“其实一开始也不知道画什么,画山水风景吧,好像太简单了一点。对我俩意义比较深远的地方也就只有南啻,可南啻除了浮屠王塔就是无边无际的沙漠,颜色太单一,我觉得没什么挑战性。”她舔了一下唇,嘀嘀咕咕道:“然后我就想到了石窟,原本是想画个南啻全景图,但画着画着灵感就来了。我曾经梦见过我走进了千佛石窟的地宫,地宫内困着无数个和尚在吟诵梵音,我推开那扇门,就看见了灿烂星河一般大大小小雕刻在石壁上的佛像。”
裴河宴知道了了说的地方,这也是他曾梦见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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