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你能游这么长的距离吗?”
玄蟒自信点头。
他牵着苏酥的手,当即便来到海边,先将橡皮艇推出去,等看见苏酥坐进去之后,便化为一条百米长的蟒蛇,直接钻进了海底。
橡皮艇顺着海浪飘啊飘,离岸边越来越远,四面八方全是水声与风声,天地间好似只剩下她一人。
孤寂感铺天盖地地袭来。
苏酥忍受不了这种寂静。
她扒着橡皮艇往海面下方看,看了一圈,也没有看见熟悉的黑色蛇影。
“阿玄。”
“阿玄?”
呼唤声没有得到回应,苏酥咬了咬唇,还没来得及慌乱,橡皮艇就被一截破水而出的蛇尾尖尖勾住,猛地拉向前方更深的海域。
“啊!!!”
苏酥惊叫了一声,橡皮艇高速破开水面溅起的浪花尽数泼在她的脸上、身上甚至艇内。
“阿玄!”
略带愠怒的语气彷佛传递到了海面下方。
一颗狰狞的蛇头钻出水面,小小的橡皮艇被全在粗壮庞大的蛇身之中,它已经是条成熟的大蟒蛇,蓝色的火焰体贴地烘干了苏酥身上的海水。
猩红色的蛇信顺势从她的眉眼舔到了下颌。
苏酥彻底没了脾气。
她抱住那颗许久未见的蛇脑袋,哄道:“我们快走吧!”
“嘶~~~”
蟒蛇再次潜入海底,勾着橡皮艇高速往前游,但之后的路程都温柔许多,虽然还是避免不了海水扑进橡皮艇,但再也不会让苏酥面临睁不开眼的狼狈局面。
不知道游了多久。
往后看,码头已经完全消失在视野里;往前看,一条庞然大物潜伏在海面之下,漆黑的蛇身时不时冒出水面,一门心思地往前游动。
苏酥开始盯着那条庞然大物看。
大概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她现在看原形模样的玄蟒,心脏也会产生一种酥酥麻麻的电流。
不止是认真的男人帅,认真的大蟒蛇更帅。
苏酥伸出手,悄悄地摸了摸勾在橡皮艇上的蛇尾。
真好,升到七阶之后,鳞片都已经重新生长出来了。
被柔软的手掌触碰,蛇尾尖尖本能地想要动弹,但随即又想起自己正在“工作”,只好努力忍耐下来。
橡皮艇摇摇晃晃,苏酥很快便不受控制地昏睡过去。
等到她再次苏醒时,已经不知道往前游了多少海里。
一长条庞然巨物正漂浮在海面上。
“阿玄?你在休息吗?”
无蛇应答。
应该是累坏了,正在中场休息。
苏酥刚睡了一觉,如今正百无聊赖,牵着自然下垂的蛇尾摇晃几下后,才发现身上的衣物已经湿透又被烘干,遗留下来的海盐巴在肌肤上,格外难受。
潜水艇里还存放着一桶淡水,是出发前放进来的。
她先是看了看海面下方的蟒蛇——似乎还在漂浮沉睡。
苏酥便放下心来,脱掉皱皱巴巴的衣服,仔细地清洗掉身上残留的海盐成分。
天高海阔。
海面平静无风。
潜在海面下方休憩的蟒蛇悄无声息地钻出一颗平滑的脑袋。
墨绿色的竖瞳悄然地盯梢着橡皮艇上的景象。
水珠从高峰处滚落,再沿着优美的线条往下游走,最后消失在艇内。
玄蟒看得蠢蠢欲动。
他曾经都添舐过,并且还礼貌地造访过,只是这一路上发生的事情太多,苏酥又格外忧虑,他连讨要亲吻的时间都没有。
竖瞳不怀好意地转了转。
蛇头再次悄然没入海面。
四周没有任何人,但苏酥就是莫名地感觉到——身后多出了一道炙热的视线。
她猛地扭头,并没有看到任何异状。
她刚想扭头,忽然发现——海水下面的大蟒蛇呢?
海水突然飞溅而起,趁苏酥睁不开眼之时,一双遒劲的手臂强势地将她搂进怀里。
微翘的唇珠被精准地碾压。
属于人类的唇舌长驱直入。
想都不用想,眼睛都不用睁开,苏酥都知道抱住自己的人是谁。
“阿玄……不……等等!”
她并非抗拒这个吻,但也不该在这种情况下吧!
半人半蛇化形之后,又丢失了穿衣的美德,而她也……这么被抱在怀里,简直是无法忽略的滚烫之意。
玄蟒才管不了那么多。
他主动举起雌性的双手,让它们圈在自己的脖子上,而后暴风雨般碾吻下去。
“游得好累。”
半人半蛇假惺惺地诉苦。
“多亲几下,好不好?”
如此借口,苏酥确实无法拒绝。
怀里的雌性越来越柔软,玄蟒眼底闪过一丝贪婪:“酥酥,亲这里,好不好?”
“这里也想亲亲。”
“还有这里。”
“啵。”
苏酥被亲懵了。
她的眼角泛起星点泪花,刚要找回理智,某条心机的蛇人便又抬起脑袋,凑回她的耳边,圈占般地轻念——
“只亲了一会会。”
“它自己肿的。”
“像宝宝的皮肤一样……好容易亲破……”
这话一出,苏酥的脸颊瞬间爆红。
这句话!这句话她看到过!就在灿灿带回的某本书上!
怎么能、怎么能这么活学活用!兽类就完全没有羞耻心吗?!
苏酥猛地推开不知足的家伙:“把浴巾和衣服给我!”
半蛇人被迫离开橡皮艇。
它不远不近地漂浮在海面上,墨绿色的竖瞳不知何时已经变暗,刚才临时变出来的蛇尾不急不缓地吞吐了两下,仿佛在回味……反正呈现在那张俊脸上的表情,有着三分餍足,六分不满足,还有一分的让人招架不住的侵略感。
苏酥心惊肉跳地挪开视线。
等到她手忙脚乱地收拾好自己后,冰凉的身体再次拥上来。
玄蟒已经切换回人类的唇舌,视线下垂,陈述事实:“这里有一枚牙印。”
他咬的。
蛇人的视线集中过来,苏酥瞬间就感受到了痒意。
谁会这么厚颜无耻、引以为傲!
她抬脚踹上玄蟒的蛇身:“休息够了吗?快游!”
每每在她心疼他的时候,他都会身体力行地告诉她——根本不需要休息,他的精力可以一直用在她的身上。
蛇人与自己的雌性亲亲贴贴许久,才重新钻回海面之下。
橡皮艇再次出发。
苏酥挺肩抬头,咬唇坐立许久。
牙印带来的痒意才缓缓消退。
她幽怨地瞪了一眼海面下方。
一长条的大蟒蛇好似恢复了动力,勾着橡皮艇游了十几海里。
天已经暗了下来。
玄蟒自觉又到了休息的时间,便主动地游回橡皮艇附近,直勾勾地盯着坐在其间的雌性。
苏酥:“……”
她咬了咬唇,冲他招了招手。
玄蟒立马就凑了上去。
眼见着两条纤细的手臂都已经搭在肩头,苏酥的后方忽然传来一阵超强振翅声。
她下意识就要扭头:“什么动静?”
在玄蟒的角度,清楚地看见了一只苹果大小、由远及近飞来的丑陋毒虫。
一小簇蓝焰凭空出现,将没长眼的家伙包裹在火球之中。
与此同时,玄蟒还拖住了苏酥的脸颊,不允许她扭头。
“起风了。”
起风了吗?
苏酥相信了,在玄蟒的无声催促下,她仰起脸,即将亲到男人唇角的那一刻,身后传来了更响亮的振翅声。
一只行李箱大小的毒虫,载着一个熟悉的身影,遥遥地飞过来。
玄蟒的眼眸微微下压。
成片的蓝焰再次出现,在一公里外就拦下了碍眼的臭虫与人类。
时间紧迫,他直接低头,自下而上地添吻住还没有亲够的红唇。
某条蛇人的唇技,简直是越来越娴熟了……苏酥被吻的时候,晕乎的脑子还在思索——风浪已经这么大了吗?听起来不太像啊……橡皮艇翻了怎么办?
不等她思索出所以然,蓝焰墙后传来撕心裂肺的喊声。
“流氓!放开苏苏姐!”
“啊啊啊啊啊不许烧我宝宝的触须!!!”
事实上,苏酥与玄蟒漂流的地方,离海边基地还有十几海里。
庞灿灿能这么快赶过来,并不是她的毒虫能嗅到这么远距离之外的气息,而是——“我们把基地里的所有幸存者都转移到了那个海岛上。”
孙知春站在白色的渔船上,指着不远处的海岛。
那里距离陆地有十几海里,依稀还能看见海滩线附近有不少人在走动。还有海岛背面,也驻扎搭建了不少帐篷与临时房屋,足够基地里的人口在此居住一段时间。
“西南基地的董天成是第一个赶过来的,他们先是假惺惺地劝我们将你交出去,得不到回应之后,便恼羞成怒地发起了进攻。”
最后被鹰王带着十几只鹰鸟,打得落花流水。
但孙知春也预料到了最坏的情况,未雨绸缪地将所有幸存者一批批转移到远离陆地的海岛。
“现在的基地里,只剩下一些异能者,以及曾小姐带领的战宠们。”
“哪怕是基地被攻陷,也不会连累到这些普通人。”
避免了被胁迫而做下违背本心的决定。
白色渔船在海岛附近绕了一圈,便改道返航,朝着基地的方向疾速驶回。
苏酥站在甲板上,视线投向孙知春,后者只阐述了基地这段时间的变化,却没有细问她身上发生的事情,甚至没有向她深究科研工会的那套说辞。
“那几段录像你们也看见了?”
“嗯。”孙知春点点头,“大家都看见了。”
苏酥沉默下来。
虽然跋山涉水地赶了回来,但她并不确定海边基地里的人,得知了自己的异能,会是一种什么反应。
是因为她的隐瞒而生出隔阂?
还是因为她的特殊而生出其他的想法?
在苏酥眉头微微蹙起的时候,庞灿灿走过来挽住她的胳膊:“苏苏姐,很快就回基地了,到时候大家有话要跟你说。”
“什么话?”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苏酥只好继续等待,直到渔船靠岸,庞灿灿与孙知春将她带到会议室。
宽敞的空间内,还是上一次开会的那些人。
只不过这次多出了已经康复的蓝鲸。
他在看见苏酥身后的凶戾男人后,下意识将他从头打量到尾,心底逐渐浮起一个猜测。
这是……
身旁的曾逐月直接震惊地问出声:“他、他升到七阶了?!”
苏酥点头:“对。”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曾逐月的呼吸都变得紧促了。
她望了望完全没有兽类特征的玄蟒,又看了看身边的蓝鲸,开会前确定的正事已经完全抛之脑后,大脑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升到七阶就能彻底化形是真的!
那蓝鲸升到七阶后,也能像最普通的人类一样生活了!
后者通过眼神,便接收到了她的兴奋、激动以及没有遮掩的爱意。
他握住伴侣的手,在这一刻给予了最大的安抚与陪伴。
落座在对面的玄蟒眯了眯眼睛。
这是挑衅,赤果果的挑衅。
他不甘示弱地牵住了雌性的手。
苏酥:“……”
刚才还十分严肃的会议室,瞬间溢满大片粉红泡泡,在座所有人都感受到一股牙酸。
“好了!要牵之后有的是时间牵!”云姐率先打断这奇怪的氛围,直接看向苏酥,“科研工会说的那些事,都是真的,对吧。”
这是肯定句。
苏酥上次回来,在海边待了三天,就将蓝鲸从濒临死亡的状态拉了回来。
甚至完全脱离了“能量污垢”的影响。
云姐那会儿沉浸在江宏的死讯中,并没有深究。
当科研工会的研究结果公开后,所有人联想到恢复如初的蓝鲸,都第一时间相信了。
“是真的。”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苏酥坦白道,“我的异能可以控制影响晶石内的能量与污垢,从而能控制所有吞食过晶石的活物或丧尸。”
云姐追问:“那科研工会所说的——人类无法自主晋升到七阶,也是真的吗?”
苏酥摇头:“我不清楚这个概率。我只知道七阶晶石内蕴含的能量与污垢格外浑厚,如果我没有这个异能,的确会爆体而亡。”
听到这里,众人都沉默了。
最后还是云姐直指重点:“所以科研工会的话是真的,目前大家想要降低晋升的危险,你是唯一的突破口。”
“围在外面的那些人,哪怕对科研工会的话半信半疑,也会不择手段地找上门。”
“要么是求你解决体内现有的污垢,要么是把你控制住,等待多余的七阶晶石出现,便能压榨你的异能,成功晋升到七阶。”
“到时候,谁的拳头更强,你的归属权就属于谁。”
她说出来的话并不客气。
玄蟒周身的气压徒然变低,怒气与杀气同时爆发,眼眸甚至快要变回蛇形的竖瞳。
他听得懂这些话。
在这些预想中,苏酥好似终会沦落成一个物件,被强者圈禁起来压榨。
每个战宠化形后,都会染上原形的特有性格。眼前坐着的,是一条毒蛇演变而来的人类,暴露的威压、赐予的惊惧几乎与生俱来。
但云姐没有惊慌。
作为战宠工会最老练的兽医与治愈系异能者,她见过太多凶猛野兽。
顶着一股直逼天灵盖的杀气,她都能面无表情地说出接下来的话:“如果是有良心的强者掌控了你,也许你只会失去自由;如果是像科研工会那样的垃圾……你会被绑在实验台上,每一块血肉都将成为他们的研究品。”
“他们不会让你死,只会让你生不如死,直到榨干你的每一寸养料。”
玄蟒的瞳孔已经彻底变成了墨绿色的一条线。
整间会议室好似变成了无垠的草原,众人皆是草丛里的猎物,而最前方,矗立着变异的大型蟒蛇。
哪怕是向来喜欢阴阳怪气的庞灿灿,头皮也莫名地紧了几分,有些畏缩地往苏苏姐的身边靠了靠。
苏酥从玄蟒的掌心中抽出手,又反过来握住他的手背,食指悄然地摩挲着他的虎口。
是一种安抚的小动作。
“她说得对。”苏酥客观道,“如果他们的力量能够碾压我,那我一定会是这个下场。”
“围在基地外的异能者越来越多,到时候不管是谁抓住了我,离我被绑上科研工会的手术台,就该不远了。”
科研工会的目的,也就是制造混乱,浑水摸鱼罢了。
玄蟒皱起眉头,他认真地看向苏酥:“我可以杀光他们。”
他确实有这个能力。
七阶的战宠,足够碾死城外的所有异能者。
但苏酥却摇了摇头。
“如果来一个,就杀死一个,那些丧尸怎么办?”
丧尸是不会停止进化的,倘若人类内耗得太狠,只会越来越缩减自己的生存环境。
玄蟒不是人类,没有顾全大局的观念。
在他的内心深处,藏着最残忍的想法——谁要是敢动他的雌性,杀光并不是一件难事。
人类可能会死绝,但他会带着苏酥,舒舒服服地活下去。
苏酥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想法,猛地攥紧他的手掌:“阿玄。”
玄蟒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墨绿色的竖瞳逐渐变回人类的幽黑色瞳孔。
那股生人勿进的冰冷感也消散殆尽。
他微微扯了扯嘴角,好似在尽力模仿人类的微笑:“我不会让任何人抓走你。”
从“杀光”到“保护”,也算是一种妥协。
旁观许久的云姐拍了拍桌子,毫不客气道:“我说这些,不是让你们搞个人英雄主义。”
“难道说,我们会看着科研工会的阴谋得逞,看着你被抓走研究吗?”
苏酥的目光从玄蟒身上移开,恰好与云姐凝重的眼神对视上。
她明白她说出那些话,并不是冷眼旁观冷嘲热讽,而是……把丑话说在了最前面。
“云姐,有什么话,你直接说吧。”
面对年轻厉害的女异能者,云姐的眼神微微颤动。
她缓了两秒,用最平静的语气,揭开了最深的伤疤:“江宏已经死了,在他死前,你是他最想招揽的同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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