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瑞芳小声对她说:“我家祖父也不白干活,他早看不惯如今御史台被内阁把控了,他跟我说,朝廷不可以只听到一种声音,那样跟聋子就没有区别了。”
张珠珠微笑:“这些事情我不大懂,等我回去问问家里人。”
这位前任御史大夫,肯定也是想要回朝的吧,杨瑞芳必定是看明了他的意思,为他寻找机会来了。
“谢谢姐姐,我会跟我祖父说的。”杨瑞芳道。
张珠珠没再说什么,把面前的点心推给她。
下午还有一场,这次张珠珠没有错过,认真观看了这一场。
养在深闺的女孩子,被迫变成了苍白木讷的模样,但这些下场打马球的女孩子不是,她们矫健活泼,充满了朝气。
宋灵心在旁边感慨道:“我至今不会骑马,更别说打马球了。”
姚玉馨立刻自告奋勇:“我会骑马,我教你,珠珠都是我教的。”
张珠珠那时候来往在松阳县和张家村之间,骑马远比坐马车方便,她便学会了骑马。
“好厉害,那要劳烦你了。”宋灵心说道。
姚玉馨得意地抬起下巴:“咱们现在就去吧,很简单,一会儿就学会了。”
说罢,两人就去骑马了。
张珠珠只能看着她们离开,对河阳郡主道:“真是旧人不如新人,姚姐姐已经将我抛之脑后了。”
周兰书挽着她的胳膊:“没事,我就是你的新人,快忘了她吧。”
张珠珠微微侧身,枕在她的肩头,一副柔弱的模样:“那我以后就是姐姐的人了,姐姐疼我。”
周兰书没忍住,大笑了起来,张珠珠随即也笑出声来。
李弗和潘靖平齐齐扭头去看,然后又看着彼此,显然是很想知道两个女子在一起说了什么的。
可惜人家朋友俩说的正高兴,他们现在凑过去不太合适。
下午这一场,杨瑞芳因犯规,被提前罚下场,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这一队落败,很是伤心。
但失败归失败,不影响她的信心,她跑过来说道:“可惜我上午赢的样子,姐姐你没瞧见。”
张珠珠:“胜败乃兵家常事,下回我一定会见到的。”
杨瑞芳:“到时候我教你。”
张珠珠点头,那只能是她把孩子生下来之后的事情啦。
玩了一下午,回去的时候,张珠珠靠在李弗怀里打呵欠:“你会不会打马球?”
李弗:“会,并不擅长。”
张珠珠:“那我就让瑞芳教我了。”
李弗立刻道:“不擅长,还是能教你的。”
张珠珠没忍住笑了起来,然后把杨瑞芳说给她的话说给李弗听了。
李弗颔首:“看来杨家也知道现在不是明哲保身的时候了。”
张珠珠:“再保下去,这京城就没有他们的位置了。”
李弗拍拍她:“睡一会吧。”
张珠珠点头,靠在李弗怀里,很快就睡着了。
翌日,京城简直就满城风雨,传的最广的一句话是:我们孟府尹是太皇太后的亲戚。
太皇太后能够说服范秀与她联手,压制刘氏一族,她还是有些本事的。
去年也是,武王府前脚用慈幼局一事拉拢了人心,后脚孟家就在冬天之前修了一些破旧的房屋,为百姓过冬做准备。
可惜她到底还是独木难支。
孟府尹放走了那些年轻人,确实是给了这些世家一个面子,可这事情传出去,百姓是非常不满的。
这些纨绔,平常就在大街上纵马,不知道连累了多少人,如今好不容易有人出面制止他们,居然还被放走了。
这叫什么事情,难道就真的没人能为他们这些寻常百姓做主了吗。
难道这权贵横行霸道的世道,是一点希望都没有了吗。
他们到底还有没有活路啊。
范秀一听这事,头都大了。
最重要的是,昨儿被领回去的,还有内阁一个老臣的亲孙子,内阁于是也成了被声讨的对象。
武王这一派立刻就抓住了机会,表示任将军的儿子现在还在京兆府,他们遵守国法,没去捞人。
而宗室一方也表示,长沙郡主的嫡子这会儿也在京兆府没出来呢,他们虽然是宗室,虽然姓周,但他们也是遵守国法的,没有跟孟家搅和在一起。
于是孟家在这件事情里负起了最大的责任,想推卸责任都不行。
已经隐退许久的杨老御史,连夜写了一篇老长的奏折,指责御史台居然没有一个能监督朝臣的,说他们全部都是范秀的走狗。
要知道,子孙惹事,朝臣也是会被弹劾的,可御史台都哑巴了。
武王瞧见李弗,道:“若非本王知道你,还要以为昨日城门口的事情是你安排好的。”
李弗道:“天赐良机,不用实在可惜。”
这个时机确实来的非常巧妙,李弗一直忙着处理京兆府内务,暂时顾及不到外面的事情。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谁能想到昨天打架,把西北回来的,宗室的,内阁的,侯爵府的给通通卷了进来呢。
但凡少一方,现在的京城都不会这么热闹。
武王颔首:“做得好,这些蛀虫,早该除去。”
武王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他早就看不惯那些张扬跋扈的世家了,如今抓住了时机,哪里有他们好果子吃。
李弗正要说话,侍卫来报:“殿下,荣阳侯求见。”
武王:“不见。”
武王回京之后,这些世家也是昂着脖子过日子的,自恃身份,一直等着武王府拉拢他们。
他们认为武王想在京城大展拳脚,就必须要依赖于他们。
但武王是什么人,他镇守西北几十年,不知见过多少鲜血,他的杀戮之心何其重也。
他是回来当皇帝的,不是给这些世家当孙子的。
荣阳侯等人,他们太高看自己,也太小看武王。
他对李弗道:“只管放手去做,这京城的漫漫长夜,要在本王手里结束。”
李弗向武王行了一礼,觉得这句话十分耳熟。
一想,这是去年张珠珠说过的。
李弗心情复杂,道:“殿下为国为民,有先贤之风。”
武王闻言,笑道:“怎么,学了你媳妇的本事了。”
李弗可不是这样的脾气。
“还不太熟练,您见谅。”李弗道。
武王大笑起来。
荣阳侯没有见到武王,只能去找了范秀。
现在最要紧的事情,是要平息京城百姓的议论,及时挽回自己的名声。
只是有句话说,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他们确实有办法堵住百姓的嘴,但他们没有办法控制百姓的思想。
要是这件事情处理不好,失了民心,得到好处的只会是武王府。
他们想反驳这件事情,却找不到突破口。
京兆府尹就是太皇太后的亲戚,就是不管事,他们判案,都是看谁兜里的钱多。
范秀倒是想管,但繁杂的朝政已经快要将他压垮了,天天的,不是没钱,就是没粮,不是这里干旱,就是那里发大水,他还要操心小皇帝的成长,他容易吗。
他腾不出手,他也没想到武王府会从这些细枝末节下手,纵马打架,这一向是小事,哪个衙门会想起来管这些事。
那些权贵哪个没违背过国法,这管得过来吗。
出了这件事情,内阁估计是要腾出一个位置来了。
他看着从容喝茶的李启,说道:“看来李大人养了个好儿子。”
这话多少带了怨气。
李启笑道:“范首辅说笑了,我膝下三子,都是好的。”
他看着那个被孙子坑了的阁臣,继续说:“至少我那三个儿子,从来不会在京城的街道上纵马。”
李启一直很约束三个儿子的,就是他们少年时候,李启也不允许他们这般放肆。
这位老阁臣一听,差点当场吐血。
他含怨带恨,说道:“看来我这位置,是要让给你了!”
李启道:“不敢,我资历尚浅,前任御史大夫,杨老大人当年因为弹劾贵妃失去了入阁的时机,老大人年纪虽长,性情却还是一如从前,有了这位同僚,不知道诸位高不高兴。”
说罢,他也不管在场这些人是怎么想的,起身就走了。
回家之后他跟林文婴说起这件事情,林文婴道:“这样好的机会,倒是可惜了。”
李启这个年纪,想入阁确实早了些,但要是真可以,那她在外的身份也要得意了。
李启道:“不着急,那里如今是范秀的地盘,才撕开一个口子,进去也只会被排挤,杨老御史年纪大了等不及,我还好。”
林文婴想想也是:“咱们不着急,三郎已经够招眼了。”
李弗这一回可真是没少得罪人,以后的麻烦多着呢,他们家日后都得小心行事了。
最后这件事情的平息方式,内阁空出一个位置,那位阁臣被贬官。
至于荣阳侯等人家,那天是怎么把人带出来的,现在只能怎么把人给送回去。
长沙郡王的儿子都在京兆府干苦力呢,他们能怎么办,他们只能这么办,不然就等着被人用唾沫星子淹死吧。
要是真搞的民怨沸腾,那他们也受不了。
至于孟府尹,那只能是被免职了。
不过李弗还没机会顶上去,他毕竟太年轻了,范秀调任了他那一派的官员过去。
晚上回来,张珠珠问他:“今日如何。”
李弗回答道:“不错,人齐了。”
张珠珠道:“那你打算让他们干什么?”
李弗道:“从武王府调个教习过来,每日早起先练一练,然后上午和下午去开垦京兆府的荒地、给厨房劈柴,晚上背律法,一个月之后放出去。”
李弗种过地,这绝对是件辛苦活,劈柴就更不用提了,李弗手上的茧子就是那么来的。
张珠珠听了,大笑起来:“不是半个月吗,怎么成了一个月?”
李弗道:“周陵和任昊是半个月,剩下他们之前逃了出来,加倍。”
张珠珠:“这样啊,之前白鹿书院那边抓到人没有?”
“没,京兆府的事情第二天就闹大了,没人在这个时候胡闹。”李弗道。
小郡王的如意算盘是落空了。
“那你新来的上司人怎么样?”张珠珠道,“会不会太难缠?”
李弗道:“他只要能做实事,难缠也不要紧。”
李弗不是要把控京兆府,他的目的是要让京城的环境变得更好,新任京兆府尹最好是个有能力的。
张珠珠明白他的意思,坐下去翻看账本了。
“怪不得要榷酒。”张珠珠道。
李弗道:“盐、酒、茶,是国库钱财的重要来源,自然是很赚的。”
张珠珠看着这数目巨大的钱财,道:“我看了这数目,都希望武王殿下迟一些去坐那个位置了。”
日后武王登基,她就不能再这么卖酒了。
就算武王府允许也不行,一时薅羊毛可以,但一直薅羊毛,羊的主人如何能够容忍。
“你说这么多钱,我拿去做点什么好?”张珠珠问他。
李弗:“不着急,日后会有用的。”
这笔钱数目不小,一时半会儿哪里用得完。
张珠珠低头,摸摸自己的肚子:“这孩子以后真是吃喝不愁了。”
李弗:“那是你的钱财,他想要吃喝不愁,还是要自己想办法的。”
张珠珠想了想:“要是我们生下来的,是个真的柔弱的女孩子呢。”
他们夫妻俩都挺厉害,但李启和林文婴不厉害吗,李朴也是生来就是温和的性子。
女孩子若是这样的脾气,那就容易受欺负了。
李弗一听这话,也担忧起来:“这……要是真这样,那就只能给她招赘了吧。”
张珠珠:“这不行吧,人心善变,赘婿也是麻烦不小的。”
夫妻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都没了办法。
李弗蹙眉:“罢了,这事情不好说,咱们等孩子大了,能看出脾气再说吧。”
张珠珠:“确实啊,现在担心,是太早了。”
两人又都笑了起来。
李弗也过来摸她肚子,这个孩子还未出生,就这么让他们牵肠挂肚了,以后生下来,该怎么办呢。
为人父母,当真是一件辛苦的事情。
李弗抱着张珠珠,到时候他要多辛苦些才是。
张珠珠靠在他怀里:“你说他长的像谁呢?”
“像咱们俩。”李弗说。
张珠珠:“还要六七个月呢,真久。”
“九月或者十月的时候天气不热,也很冷,正是好时机,”李弗说道,“算他会挑日子。”
夫妻俩抛开手上的事情,先围着孩子说了一番。
第一次做父母,到底是不熟练啊。
过了几天,张家一家三口来看张珠珠,张宝宝见了他姐,十分严肃地说道:“三姐,我有一件要紧事情。”
张珠珠叫他挨着自己坐下,同样郑重地看着他,道:“你说,三姐听着。”
张宝宝看她如此,心里顿时觉得自己被重视了,说:“三姐,我要改名。”
张珠珠听见是这件事情,一点不意外。
说实话,张大春的取名技能真的很不怎么样。
四个孩子,金银珠宝,真的是表达了他朴素且美好的愿望。
这要是再生一个,要叫什么啊。
张珠珠年纪更小点的时候,好些小孩给她起小猪之类的外号,更难听的,还叫母猪,小孩子无意识之间的恶意,也是很严重的。
要是一般女孩子,早受不了,张珠珠叫上她二姐张银银,把给她起外号的小孩,不论男女,通通给揍了一遍,这才把他们的嘴堵上。
张宝宝小时候倒是没有这个烦恼,他有姐姐护着,童年还是很快乐的,不会被欺负。
后来他的小朋友们也习惯了他的名字,不会说什么。
但是现在他长大了,环境也改变了。
“是不是书院里有人欺负你?”张珠珠问道。
张宝宝昂起脖子:“我把他们都打回去了,姐姐你不要担心这个,我不会被欺负的,我长大了,我不想再用这个名字。”
跟小孩子似的。
张珠珠道:“真的没受欺负?”
张宝宝:“真的没有,我不怕他们。”
他都十三岁了,放在村里,这个岁数都是家里的主要劳动力了。
而且他是很有底气的,他有姐姐和姐夫,他知道自己有人保护。
在有人拿他名字当笑话的时候,张宝宝会用武力教对方做人,把他们的臭袜子塞进他们的嘴里。
所以他在书院是真的没受过委屈。
这些小事,他一般不会跟家里说的。
张珠珠道:“那你改名字的事情,得跟爹娘商量吧。”
怎么找她来了。
张宝宝:“爹娘他们都不同意,爹说我改了名字,就不像一家人了,娘说她是上了年纪才生的我,用这个名字能保佑我。”
张宝宝在家里跟他们说过这件事情,但张大春和吴贵娘只当他小孩子闹脾气,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张珠珠:“一个名字能保佑什么,你等着,过会儿我找他们说。”
男孩子长大了,再叫这个名字确实不合适。
张宝宝得了她这句话,差点高兴地原地蹦起来:“三姐,三姐,你对我真好,谢谢三姐。”
他终于找到支持他的人了!
张珠珠笑道:“那你想改个什么名字?”
张宝宝:“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改个大人的名字,要一听就是男人的,不能这样像小孩子的名字了。”
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张珠珠打量着这孩子:“嗯,确实长大了,你这衣服袖子好像都短了,最近没做新衣服。”
张宝宝抬了抬手臂:“可是这件衣服是上个月才做的,都没有穿几回,还是新的,扔了也太可惜了。”
他舍不得扔了。
张珠珠:“家里布料多的是,又不缺这点儿。”
从前就不说了,张珠珠现在是一点不缺钱,就是天天给他换新衣服都不是不行。
张宝宝:“算了,我再多穿些天,马上就入夏了,到时候正好换更薄的衣服。”
这样好的衣服,不穿多可惜。
张珠珠打量着她弟弟,心想这孩子是随了他们的爹吧。
一脉相承的节省。
张珠珠忍不住笑了起来。
张宝宝:“姐,你笑什么?”
张珠珠没说那话,说:“这样吧,你看你现在长得快,衣服也换的快了,你回去了,把你穿过的那些衣服都收好,洗干净,送到慈幼局吧,怎么样。”
慈幼局现在接受捐赠,旧衣服,旧的玩具,只要是完整的,能用的,都可以送到慈幼局去。
张宝宝知道慈幼局的事情,他是舍不得这些衣服白白浪费了,要是捐出去有人能穿的话,衣服就不算浪费了
“好,我回去收拾。”张宝宝答应下来。
张珠珠见他如此,颇为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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