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没什么脾气,但是比他们大一些,也会管他们。
下面庶出的二哥没能长大,三哥也不是个多有脾气的人。
长姐,二姐,一向和善。
倒是他们姐弟三人岁数差的不多,关系最好。
或者说,是他跟姐姐的关系最好,因为五弟更小。
可后来姐姐进了宫,做了继后。他也犯了糊涂闹的差点众叛亲离。
他仰头看天,今日天气极好,甚至有点热,他的眼也有点热。
“今日天气好,四公子热吧?”送他出来的宫人问。
“还好。”赵冬时笑了笑,又收回视线,好好走路。
说不清楚,明明大家都还年轻,自己甚至还没娶妻,可不知为什么与姐姐说话,总觉得已经过去了很多很多年。
以前还是没落侯府公子姑娘的时侯,好像更快活。
如今都身居高位,原来是这么疲惫的一件事。
无眠倒是没觉得多疲惫,她终究不是真正的赵无眠,哪怕她拥有完整的记忆,终究也难以百分百的去体会那些感情。
她此时摸着肚子道:“我有种预感,这孩子……性子不好。”
“啊?”照花懵了:“娘娘怎么这么说?”
“玉珠儿这么大的时侯虽然也踢我,但是没这么频繁,肚子里这一个有点……”无眠想不起多动症该怎么形容给她们听,就道:“太活泼。”
“那也是好事,娘娘就忍耐忍耐,五六月就生了。小主子活泼,说明小主子健康。”照花笑着道。
“是啊,贵妃如今一天大半天都躺着,折腾的脸色惨白的,肚子也没多大。”飞絮道。
也不是非要跟贵妃比,主要是这两个孩子月份差不多大,对比就很明显。
“唉,你们是会劝我的。走吧,去走走,今日天气好得很啊,叫上玉珠儿,咱们逛花园去。”
这会子时间还早,正是合适的时侯呢。
玉珠儿穿着一身嫩粉的裙子,头发本来是扎了三个小揪揪,奶娘给三个小揪揪挽起来,成了三个小球球。
小球球上用红色的纱带绑着,挂着小玉珠子。
跑起来的时侯也撞的叮当叮当的。
她跑过来抓住娘亲的手:“娘亲。”
“走吧,咱们出去玩。”无眠摸摸她的脸蛋。
于是玉珠儿就欢快的跑起来,小白跟在她脚边,也很开心。
无眠看着就笑:“这小狗不错,回来给它加餐。”尽管是跑,但是非常小心的不往小主人脚底下跑,就一点都不用担心玉珠儿被狗绊倒。
听到了说它,小白回头小声汪了一下。
新雨清风中,无眠站在栏杆里头看着湖面,微风吹着湖边的垂柳摇摆,那嫩绿的枝丫在风中有节奏的摇摆着。
还有不远处传来清淡的花香混杂着青草和嫩叶的绿意。
“娘娘,牡丹这几日可都要开了。”雁鸣道。
“嗯,开了就赏。传话下去,后日牡丹台摆宴,请京城有资格进宫的女眷们进来赏花。”
选秀也选完了,她想请客也没什么关系,不会被人误会了。
“是,那是要大办吗?”雁鸣也有点意外。
“告诉殿中省,好好预备着。叫人回去,写个帖子,正经给太后娘娘下了,说请她赏花。”无眠道。
“是。”雁鸣也开心起来。
她赶着去叫人办事了,临水道:“那后宫里的嫔妃呢?”
第261章 泥巴
“都来,新人也可以来。我就不请陛下了。”请了陛下,外头的女眷难免就要避险,不痛快。
“是。”
帖子是飞絮写好,也是飞絮亲自送去了颐宁宫的,太后看着皇后这么郑重其事的,倒也觉得有趣,自然就应了。
这边无眠正跟女儿赏花,正是桃花开的好的时侯,粉的白的,一团一簇。
娘俩站在树下,一阵风来,花瓣纷纷落下,一瞬就落了一头一脸。
玉珠儿嘿嘿笑。
小白的湿润鼻头也掉了一片花瓣,就粘在了鼻子上,它被弄的很痒,就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然后跳起来去抓那些飞舞的花瓣。
“娘,父皇不看花花吗?”玉珠儿问。
“你父皇是皇帝,要忙的事情很多,大概是没空看。不过,你可以选几支好的给他送去呀。”
“嗯,新柳姑姑新柳姑姑,你快选几支来。”
新柳笑着应了,招呼一边的宫人折了几支,折的都是没有完全盛开的,这样至少能保持个一两天。
选好后又叫他们选了个好看的花瓶,插好叫金波送去了太极宫。
太极宫中,忙过一阵子,吕忠说金波来了。
英琼楼叫人进来。
金波行礼请安,尽量不说废话,陛下正忙着,公主的好意是真,可他一个奴婢不能废话耽误工夫。
于是他利利索索将公主的心意奉上。
英琼楼是一向对这些不怎么有兴趣的,以前也不是没有嫔妃送这些,他不会生气,但是也不会看几眼。
但是女儿送来的,尤其是玉珠儿送的,那当然不一样。
“奴婢给您摆好。”吕忠接了,就摆在了御书房很明显的位置上。
英琼楼多看了几眼,忽然起身:“传话,叫他们先忙去吧,有事明日再议。”
说着就往外走,吕忠忙不迭跟上,摆手叫人将花放好。
他们走后,一个宫人小声道:“嫔妃主子们送多少东西也不见陛下多看一眼,四公主送几支花,陛下就要去看了。”
另一个年长些的宫人眉头一立:“闭嘴,再说一个字,就禀报给上头,打你二十个板子。”
陛下跟前的,绝对要禁止胡言乱语,不管是陛下还是公主,哪一个是他们能随口说的?
英琼楼衣裳都没换就直接去了御花园。
这时侯还没到新人能侍寝的时侯,所以即便有新人听说陛下去了御花园,也不敢去偶遇。
如今偶遇,或许能得了陛下垂青,但是也非常可能被别的娘娘们捶青。
尤其是皇后娘娘在呢,谁敢呀?
英琼楼过来的时侯,玉珠儿正在……玩泥巴。
是的,我们漂亮可爱的小公主终究也没逃过玩泥巴。她正在用小手做房子,那小白就跟着她一起拱,小白已经是土色了。
英琼楼一时竟有些愣住了。
“怎么叫她玩泥巴?”
伺侯的宫女宫人都吓一跳,奶娘更是担心,可这是皇后娘娘允许的……
无眠坐在亭子边上,这会子起身请安:“请陛下安,陛下怎么了?是朝中有人惹了陛下不成?”
英琼楼皱眉:“没有。”
“玉珠儿,那脏手可不能摸脸哦,也不能弄到衣裳上面去哦。”
“哦。”玉珠儿郑重其事点头:“父皇,我盖房子。”
英琼楼……
那你真能耐啊。
算了,玩就玩吧。
他走过去扶着无眠坐下,声音放轻,怕女儿听见:“怎么叫她玩泥巴?”
“是因为她是公主所以不能玩,还是因为是女孩子?”无眠问。
“那不脏吗?不管是什么也不该玩。”英琼楼道。
“陛下看。”无眠用下巴指了指玉珠儿,玉珠儿一边用小手捏房子,一边跟身边的宫女说话,满眼都是快乐。
“什么?”英琼楼不解。
“陛下小时侯这样笑过吗?陛下见过这样开心的小孩子嘛?”无眠问。
英琼楼皱着的眉头渐渐展开:“那也不能玩泥,多脏?”
“咱们玉珠儿三个月大的时侯,陛下说不许带出去,可天气好,我还是叫人抱着晒太阳。一岁的时侯,陛下说不许走远,我还是叫人抱着牵着带她看花看风景。太医说玉珠儿身子好,极少生病,就是因为她不是被关起来养。”
无眠看英琼楼:“陛下不是最喜欢玉珠儿吗?”
“朕当然最疼她,要什么不给她,这些……”
“疼她,难道不是给她想要的?就比如,五岁的玉珠儿就想玩玩泥巴,跟小狗跑一下。都不用太久,等到了七八岁,就是还叫她玩儿她也不会了。等去念书了,跟人有了比较,那时侯甚至不需要教她如何做公主,她也会明白的。等将来她大了,二十岁了,三十岁了,跟人回忆起小时侯,说我父皇多疼爱我。”
无眠拉了一下英琼楼的衣裳笑道:“她会说什么?说父皇很疼我,自小绫罗绸缎,金银首饰应有尽有,什么名贵的,稀罕的,只要有,都给我。这样?还是跟人说,我父皇疼我,你不知道,我小时侯不懂事,养了一只狗,跟狗亲近的不得了,还要一起念书。我还玩过泥巴呢。还是这样呢?”
“我想,等她将来与别人回忆起小时侯的时侯,眼睛里一定带着笑意。她是公主,天生的尊贵,金玉里泡大,可或许再多的金玉,也比不得不懂事的时侯玩的游戏叫她记得清楚。她要端庄,要仪态,要风范的日子长着呢。可能开开心心玩泥巴的日子有几天呢?”
英琼楼忽然叹口气:“有我这个父皇,远不如有你这个母后叫她更快活。”
“那陛下小时侯想不想玩泥巴?”
“自然不想!”英琼楼回答的快,又开始蹙眉。
这倒不是假话,他可真没想过玩泥巴。
不过小时侯……也想玩许多东西,只是母后不许。
父皇也没给过他那些玩意,父皇疼自己是毋庸置疑的,但是父皇更希望他能成器。
母后……母后自然也不是不疼自己,她绝对是个慈母。
但是她也会告诉自己,要争气。
不知道将来无眠会怎么对待储君,但是他想,大概她也会尽量叫幼小的储君尽量开心吧?
玩泥巴不弄身上是不可能的。
尽管玉珠儿很爱干净也很小心,但是到了最后,裙子上也都是泥点子。
小白更是已经没法看了。
最后,无眠叫人拎着这姐弟俩回去洗漱。
换上新裙子,玉珠儿又是干净漂亮的小公主,而洗了一澡的小白甩干了毛,又是一头大胖狗。
无眠歪在外间看着她闹,英琼楼这会子正在处理一些公务。
“娘娘,现在摆膳吗?不知陛下那要多久?”临水问。
“差不多了,就一本折子的事。”无眠摆手,主要是饿了,等不及了。
不过确实陛下也没用多少时间,很快就忙完了手头上的事。
玉珠儿也被抱去用膳了,她偶尔跟着娘亲吃,主要是饮食不太一样,免得她馋了不能吃。
英琼楼看着桌上的春饼笑了:“这东西不是立春的时侯吃的?”
“立春是立春,现在也能吃。”
薄薄的饼皮,配菜有七八种。
豆芽,豆腐皮丝儿,土豆丝儿,胡萝卜丝儿,龙须菜,黄瓜丝儿,葱丝儿,还有炒好的肉丝儿。
这东西以前英琼楼不吃,不是不爱,就是觉得拿在手里吃不雅。
所以宫中鲜少见这个东西。
如今他也不肯自己弄,是下面人给他卷好了放在那他才用筷子夹着吃。
无眠不试图去改变他的想法,她觉得应该尊重。
不过她自己还是乐意自己动手,卷个小卷儿放嘴里,真是又鲜又脆又好吃。
各种大菜都没怎么动,汤倒是喝了不少。
今日的汤是牛骨小蘑菇。
牛骨吊了一夜的汤,也是发白,小蘑菇是刚长出来的嫩蘑菇,十分的新鲜。
因为皇后娘娘爱吃这一口,殿中省专门在京城寻了一块地方种蘑菇,种的品种不多,就两三样,但是味道都不错。
虽然长不了太大,但是胜在就算没做好也不会中毒。
要知道外头的野蘑菇可是容易有毒的。
好在娘娘并不嫌弃,还很喜欢。
也因为皇后娘娘喜欢,京城中贵族人家效仿的多,殿中省的蘑菇房自然只供应宫中,少许给宗亲。
风向就是这么下来的,宗亲和贵族人家吃,外头富庶人家就跟着也吃。
一层一层都需要了起来。
想吃就要自己买或者自己种。
但是蘑菇这东西还金贵,想要长的好,就得费劲儿。
这一来,倒是无意中给许多人创造了一个生财之道。
蘑菇这东西都知道新鲜,它也不是什么极其贵重的东西,于是也没人说皇后奢靡的话。
主要是以前人们都是野外摘了才吃,南方人吃的多,北方就很少。
如今这一带动,这可真是风靡一时。
英琼楼看着无眠优雅的吃了不少,对她笑了笑。
他就喜欢无眠这样,怀着孩子的时侯吃的安心,睡得安稳,看着就精神。
于是无眠午睡的时侯,英琼楼就摸她肚子摸了好一会,还被孩子踹了一下。
英琼楼感受着这种感觉,心想难怪无眠说这孩子太活泼,果然不假。
无眠摆下赏花宴,自然没人不来。
平时多少人请见皇后娘娘还没机会呢,如今是皇后娘娘设宴,那还不赶紧进宫?
所以到了这一日,御花园里衣香鬓影,笑语欢声。
牡丹刚开,但是御花园里还有别的花,今日天气也很是捧场,晒的热乎乎的。
牡丹台这边也不光有牡丹,这个时侯玉兰也开的好着呢。
因为皇后喜欢月季,宫中如今月季也不少,反正能看的景色多的是。
主要大家也不是真的进来看花,主要还是交际。
太后和几位老太妃们坐一起,她自己还是个晚辈呢。
先帝的太妃们还有宗亲里如今的王妃们,都陪着说话。
无眠特地给安排成这样,你一圈我一圈,大家都有人说话。
无眠这里奉承的人多,夸娘娘这个好那个好,如何如何贤惠,如何如何仁慈。
反正总有话说。
哪怕实在是不知道这些,还可以夸皇后娘娘衣裳精致首饰华丽。哪怕夸娘娘肚子圆呢,总有话说。
她们倒是不太敢多说一定是皇子之类的话,一来怕万一不是到时侯娘娘记恨。
二来,明摆着娘娘就十分宠爱小公主,她们非要说皇子干什么呢?
最开心的是玉珠儿了,她头回见这么多陪她玩的小姐妹,都是宗室里的孩子,反倒比宫里的公主更叫她开心。
主要是她们还都很喜欢小白,小白被摸着都反应不过来了。
还是四皇子把他的狗也叫人抱来,才缓解了一点压力。
大家嘻嘻哈哈,心情都很不错。
无眠深谙虽然要交际,但是要轻松的道理,所以今日的赏花宴突出的就是一个轻松氛围。
好在太后也给足了面子,全程笑脸。
甚至于下午的时侯太后不尽兴,还带着一群太妃王妃去去她的颐宁宫看戏。
“皇后可怜见的,累了一日了,就不用陪我了,好好休息。”太后笑着摆手。
这么大肚子的皇后了,要是白天陪了一天晚上再陪,那就过分了。
无眠也就从善如流,不过还是送了太后和老太妃们回颐宁宫。
赏花宴完美结束。
很快就是新人能侍寝的时侯了。
英琼楼本人多少有点不太想劳累,虽说都是美人,可他是皇帝。
他想要的,能得到的太多了。
比如他希望他的国家会怎么样,或者对臣子怎么样,做个明君,做个励精图治的皇帝。
留下一些美名……
许多欲望,哪怕就是现下,他希望无眠生下健康的储君,然后他培养出下一代君王。
这些都是欲望,做成了也都是成就感。
所以单纯的美色诱惑对他来说实在是已经不够了。
当然正常人都不会厌恶美人,只是有太多别的选择,又不需要费心,反正美人都已经进了后宫,他就更不上心了。
要不是还想叫后宫多生育,他真不想费这个功夫。
可事情到了这里,不办不行。
第一天晚上,英琼楼临幸的是许宝林,一个过后,许宝林晋位良仪。
一早上在凤仪宫,许良仪满脸羞涩的给皇后行大礼。
“许妹妹真是好福气啊。”于良仪说这话,难免有点酸。
她如今也就是个良仪,新人如今都要追上来了。
“是啊,是有福气,这第一个就侍寝,日后位份可少不了呢。”云良仪也道。
比起于良仪她更凄凉,统共没侍寝几次。
如今新人进了宫,纵然她们也还年轻,但是这几年都不得宠,如今一下子还有什么机会?
许良仪柔弱道:“姐姐们取笑了,姐姐们自然比我更得陛下喜欢的。”
无眠在上头看着,听到这里挑眉,这许良仪,有点茶啊。
不过良仪们斗几句嘴,别说皇后,就是高位嫔妃也轻易不参与的。
不过这个许良仪给大家留下的印象就一般。
宜修仪也姓许,她也做了很久的许良仪,她那时侯可低调安生多了。
比起她们斗嘴,其余人更感兴趣的是今日周才人出现了。
她病的太严重,一整个过年期间都没露面。
今日才来,人看着整个都变了。
样貌跟以前都不太一样了,瘦了太多,整个人透着一种没活力的安静,太安静了,一点都不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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