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后(菜汪汪)

“气是有的。”无眠自嘲一笑：“但是能怎么样呢？”
“有气，就跟我说。”英琼楼道。
“陛下忒烦人。我都说了，就揭过去，您又不肯听，非得追着问，我平了一点的气又都回来了。”无眠哼了一声：“究竟是有什么好说的？孩子不懂事，这件事也过去了，又逼着我说什么？陛下难道忘记了之前我好奇打听了一下，就惹得陛下罚我在雨中跪着？倒是还要谢谢陛下，好歹没叫我外头跪着去。”
英琼楼这回彻底没话说了。
他想说事情是那样吗？
你当初就不只是打听啊！前前后后，你被下面人撺掇着盯着许久了。
加上你做的一些糊涂事，我也是气急了才罚了你。
“以前就不说了，这一年我自问做的还可以吧？孩子不懂事，陛下呢？”无眠眼圈都红了：“我是气什么？陛下根本就不懂。”
说着她就起身往内室里去了。
图留下几个丫头和皇帝，丫头们心都在突突。
英琼楼也有些愣怔。
他觉得无眠就是生气大皇子做事糊涂，难不成不是？
他叹口气起身跟进去，宫女们识趣儿的都没去，还退出去了。
“别委屈了，这件事你没错，是他不懂事。”英琼楼过去坐下来。
“你真的好烦啊。”无眠哼道。
“也是你急了，朕原本想着等他伤好了再处置他身边的人，没说不管。更不会叫外头的人误会了你。”英琼楼好声好气：“不过你这样很好。”
他是这么想的，但是为了给儿子面子，他没打算处置的这么厉害。
对上这个长子，他心里总归是有不忍心的。
“当真？”无眠就跟真的信了一样仰头看皇帝。
“自然是真。”
“你不觉得我狠心？”无眠一只手拉住他垂在耳际的绦带，轻轻的，柔柔的。
“不能提点主子，留着有什么用？你做的很好。”英琼楼在她脸上揉了一下。
无眠就叹口气抱住他。
英琼楼拍着她的后背：“别多想，你是皇后，处置几个奴婢有什么错处？这都是应该的。自己别动气就好了。”
“嗯。”无眠的声音在他的耳际，像是受了委屈后终于被人哄好了一般，软软的。
只是皇帝看不见的背后，他的小皇后一双眼清明无比，甚至透着嘲讽。
不管皇帝这些话有几分真几分假，哪怕都是真的又如何？她根本不在意。
只要她做的事都在规则之内，就是皇帝又如何呢？
英琼楼想，无眠是因为自己没有出手所以气成这样，归根结底，还是在意自己的态度。
这一想，他的怜爱更深，抚摸着她的后背：“等他好了，我一定教训他。”
“这件事就别挑明了，归根结底他还是个孩子。千错万错，也是想博父皇多看看，不算什么。”无眠松开他，也在他脸上揉：“所以陛下，这件事别提了，我不想说了好不好？”
“依你，你不生气就好了。”英琼楼拉住她的手捏了捏。
“既然不说这个了，可预备了什么好吃的？”英琼楼问。
“没有。”无眠皱眉：“您就来吃饭来了？”
“好好好，是我的不是，惹了无眠，就没有什么好吃的了。”英琼楼笑起来。
无眠推了他一下，起身去吩咐晚膳了。
这件事在皇后和陛下这里，就这般轻飘飘的过去了。
陛下没有再问什么，皇后也没有告状的意思。
后宫里有的人暗戳戳的盼着陛下动气跟皇后置气，可惜……都没有。
多少人失望自不必提，更失望的是大皇子本人。
他以为，就算是父皇知道了这一切，难道真的心无芥蒂？
可次日他知道父皇是留宿了凤仪宫后，只觉得深刻的失望。
父皇眼里，真的没有自己了。他情不自禁的想起更早的时侯，想起自己的母后。
情不自禁，可越想越难过。
初九的时侯，新选的二十个人送去了南苑锦华殿。
十个宫人，十个宫女，无眠没有做任何调整，只是点点头说好就送去了。
也是这一日下午，皇帝在太极宫召见了大皇子。
他们父子太久没有单独在一起说过话了。
“儿子给父皇请安。”
“朕叫吕忠去问你，什么是孝，这么多时日，你想通了吗？”英琼楼淡淡的。
大皇子跪下来：“父皇，儿子不孝，这些日子一直愧疚不安。”
英琼楼看着跪在他脚边的孩子，他有些瘦，长大了许多。
他很轻易就想起他出生的时侯，皱巴巴的，不好看。
那时侯自己也还年轻，没有什么当爹的感觉。
只是知道这是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嫡子，自然也是喜欢他的。

第155章 不可思议啊
送走他的时侯，内心也不舍，只是一来是沈氏要求，二来他那时侯不在宫中确实更好。
这孩子确实受委屈了，大人们的事，与他没关系。
但是这世间的事能这么清楚的算吗？
当年那场祸事后，甚至有人上书要求将他废为庶人关起来。
也不过几年过去而已。
“你还记得你母亲吗？”英琼楼问。
跪着的大皇子身子一颤：“自然记得。”
“你母亲……性子烈，出身高贵，行事果决。是先帝为我选定的太子妃，她做的极好。当你在东宫好，后来在宫中也好。她是合格的太子妃，合格的皇后，也是你合格的母亲。”
“父皇……父皇也记得母后？”大皇子垂着头，声音发颤。
“自然记得，我记得她的好处，也记得她的坏处。你母亲性子烈，也出手狠，跟赵氏不一样。”英琼楼叹口气：“她是大家族教养出来的闺秀，做事情有自己的手段。许多事，不需要朕来操心，她就能办好。为你，为她自己的地位，她都费尽苦心。”
“只是过刚易折，出了那种事，她自己就活不下去了。所以才会一病不起，才会丢下你。”
“父皇……”大皇子又叫了一声，不知该说什么。
“朕不希望你性格随她，并没有什么好处。这个天底下没有人能处处都如愿，就是朕身为天子也不可能，何况是你？”英琼楼盯着他。
“是，儿子明白了。”
“你不明白，但是朕希望你记住。”英琼楼又看他许久：“站起来吧。”
大皇子谢过他站起来。
“这些话，朕只教你一次，你要是记得住最好，记不住，日后吃苦的是你。”英琼楼叹口气：“你不喜欢赵皇后，朕不勉强你。朕只告诉你一句话，肯用道理和规矩压你的人不屑于害你。”
“是，儿子记住了。”大皇子咬唇：“父皇，儿子真的知错了，求您看在儿子年幼，就原谅儿子吧。”
最尴尬的是，事到如今，大皇子想说实话也没用了。
那蛇是哪里来的，他说了也没人信。闹到了这一步，说出来父皇只会觉得自己是推脱，连有错都不敢认。
所以只能是他自己做的。
“伤还没好全，好好养着，不急着念书。”英琼楼看了他一会：“回去吧，等你好利索了再来。”
“是，父皇也保重身子，政务繁忙，要注意休息。”
英琼楼点点头。
大皇子走后，英琼楼沉默了一阵子。
他想起许多事，距离是真的能够叫人的情感变淡。他当然在乎大皇子。但是好像……也就那样了。
“终究还是随了沈氏。”英琼楼这句话说的不轻不重。
吕忠斟酌要不要接话，最后也没敢接。
他明白陛下的意思，陛下是觉得失望。
沈皇后是女子，她那些针对后宫的手段就无可厚非，有些陛下觉得不好的，也终究就那样了。
可皇子学了这些手段，就不一样。总归是小家子气。
可吕忠想，大皇子那么小就被送走，没有亲人教导，他能学什么呢？
孩子是可怜，只是确实，可怜又能怎么样呢？
被他带累死了的那三个宫人可怜吗？
是的，第二天就有一个被打了四十下的宫人也没熬过去。
其余人如今还都熬着呢。
吕忠又想，对上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只是打回去了。
打的重了一些罢了。
这要是对上后宫其他娘娘，那还不知会如何呢。
吕忠想陛下对皇子们的态度，真是。大皇子自不必说，他是没有资格继承皇位。
二皇子体弱性子也不好。
三皇子倒是哪都好，可陛下愣是没有对他多疼爱的意思，也是奇了。
就看四皇子五皇子，日后的其他皇子吧。
或许等皇后娘娘生了皇子后陛下会很喜欢呢？
想想赵皇后办事的样子，日后她生的皇子应该不差？
想到这里，吕忠就想着以前的赵皇后和如今真是大不一样，这人，真是能变化这么大？
不可思议啊。
欣才人出了月子后，这件事已经平息了。
她也算是没见那天的场面。
早请安的时侯，她给皇后行礼。
无眠笑着叫她起身：“气色不错，三公主如何？”
“多谢娘娘惦记，公主一切都好。太医昨日才说，虽说是早产了，但是公主长得不错，如今已经看不大出来了。”欣才人道。
“那就好，那就是你和公主都有福气。好端端的早产，真是把我吓一跳。”无眠道。
“都是妾的不是，惊着娘娘了。”
“无妨，你们娘俩都好就是了。”无眠摆摆手叫她坐下。
“也正好你出了月子，二十是你的生辰，今年你也晋位了，又添了公主，都是好事。到了那一日，就在你的望仙阁摆一桌，邀请你想好的姐妹去热闹热闹。”
“妾多谢娘娘。”欣才人忙道。
“呀，欣才人是二十的生辰？”姜昭容掩唇一笑：“这可是巧了么，丽昭仪是十九的生辰啊。去年大办，今年是不是也得大办？”
姜昭容一开口，丽昭仪就知道不好。
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是啊，今年也得好好办，丽昭仪今年得了四皇子呢。”容妃笑道。
“哦，是要办。”无眠看丽昭仪：“要不然，丽昭仪去问过陛下再说？”
丽昭仪头皮发麻：“妾不敢，一切听从娘娘的。”
“听我的那就是按着规矩来了。”无眠调笑一般：“那你可别嫌弃。”
“妾不敢，娘娘安排的妥帖，妾只有享受的，哪里会嫌弃呢？”丽昭仪笑着应和。
心里的苦涩是真的压不住。
原来失宠是这么简单轻易的事？
以前想过再多次，真的到来的时侯，原来也没什么激烈的反应。
只需……那个人不来就好了。
“今时不同往日，丽昭仪如今好说话得很，究竟是当了母妃的人了。”容妃笑道。
这一句今时不同往日，说的真是扎了心。
可丽昭仪能说什么，只能装作没听懂：“容姐姐说笑了，四皇子会叫母妃的时侯都要来年了。”
【鉴于我有时侯屁话多，影响你们读书了，多发了一章。】

她这样，容妃也没再说什么，只是笑了笑。
无眠看够了一挥手：“那就散了吧，我还要去给太后娘娘请安，你们就回去吧。”
颐宁宫中，太后听着皇后说了这几日的事，也没责怪，只是道：“这件事就这么过去吧，哀家知道你是个大度的。他小孩子家家的不懂事，做事难免不周全。日后再有什么，哀家也不会宽纵他。”
这事，就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了。
“母后这般说，儿臣惭愧。日后这件事就不提了。”无眠有些不好意思道。
“好。”太后笑了笑：“人老了，就盼着儿孙都好，你们都好好的，哀家也就放心了。”
“母后才不老，不过母后的心，儿臣都知道了。”无眠陪笑：“欣才人也出了月子，三公主虽说是早产了，但是一切都好。等着到了六七月里，贵妃也生了，要是这一胎还是皇子，母后您又多了一个孙儿。咱们宫中也是越来越热闹的。”
“好好好，哀家听说你如今也好多了？孩子多自然好，但是皇帝和哀家还是盼着你生。”太后笑呵呵的。
这话真假不好说，但是至少说的也算真诚。
无眠走的时侯，婆媳俩还是欢欢喜喜的。
她走后一阵子，太后这里就有人来回话。
“说是，推迟了有四五日了，美人倒是不觉得有哪里不舒服。但是……还是请太医看看。”宫人张百福道。
太后轻轻蹙眉：“灵芝，你去……别，换个人吧，叫采灵去吧。跟她说，若是没什么不适，就过些时侯再看太医。这段时间自己看着点，别累着了。”
“哎，奴婢这就去嘱咐一声。”灵芝明白了。
不多时她就叫人去了碎红轩。
“娘娘是担心？倒也好，不管是怎么一回事，等个十天半月的最安稳。”年轻姑娘家家的，有时侯月事不准也是有的。别如今惊天动地的闹起来，结果什么都没有好。
“真要是有福气，也省的还没怎么样，就闹出风波来。自打陛下回宫，这么些时侯了，还没去过碎红轩吧？”
“陛下总是会去的，娘娘放心吧。”灵芝道。
碎红轩中，付美人听着采灵的话，虽说有些不满，但是也只能依从。
她摸着肚子，感觉自己就是有了。
她一向是月事准的，何况自己心里也有感觉，这肚子里多了一条命，她还能没有察觉？
不过太后娘娘顾虑也没错，自己是付家的女儿，真怀孕了，那其他人怎么可能不嫉妒？确实需要低调些。
“你去，叫孙宝林过来。”
露荷应了就去请孙宝林来。
都住碎红轩，自然不远，很快孙宝林就来了。
“美人找妾可是有事？”孙宝林轻笑问，一边行礼。
孙宝林生的貌美，性子也好，进宫这许久了，她是最后一个侍寝的。她倒也坐得住。
“妹妹做什么呢？也不来我这边说话，常日无聊的很，御花园里百花齐放的，咱们不去逛逛，还不能在我这边喝茶了？”
“姐姐说笑，姐姐邀请，怎么不去？妾听闻御花园里如今杏花开得好，早上去请安的时侯，远远就望见了掩月阁后头的粉白。那边还算是少的，新雨清风亭那边更多呢。”
“那咱们就去看看？”付美人兴趣大增。
孙宝林自然应了，不多时，两个人就去了。
坐在了亭子里，孙宝林笑道：“这里瞧着景致真是极好，碧月阁还没人住，不知哪位有福气的姐妹住进去，挨着御花园的边儿，距离皇后娘娘的凤仪宫也不算远。御花园太大，也就这边最好。要是别的几处反倒是有些空旷了，白日里是景色不错的，夜里就有些吓人了。”
“可不是吗，就不知道是谁住进去。”付美人并无兴趣。
是好，可终究只是个阁子，她将来至少也是要掌管一殿的，怎么会对一个阁子有兴趣呢？
孙宝林家世一般，果然是眼界不行。
“妾听说这个亭子原本不叫这个名字，是皇后娘娘说了这个，陛下才改的。皇后娘娘才情好，妾真是羡慕。”孙宝林又道。
“是吗？”付美人下意识的撇嘴，又赶紧收住：“皇后娘娘确实是有才情，人也贤明。”
“是啊，咱们的福分。”孙宝林笑盈盈的。
两个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话了一阵子，回去的时侯已经要吃午膳了。
分开各自回屋，孙宝林嘴角的笑意还没下去。
“宝林可觉察了没有？”幽昙问。
“她自然不肯说，只是同住一个碎红轩，还能瞒得住？今日一找她派人去太后那做什么了？太后那的人又专程来做什么了？只怕是如今时日还浅，太后娘娘怕是不愿意叫她此时就叫太医吧？”
“那这件事，您看是不是要告诉皇后娘娘呢？”幽昙问。
“不必了，我也不能确定什么。免得惹了是非，我叫你们谁去都瞒不住，何苦呢？”
这倒是实话。
有大皇子那的人做铺垫，此时她们往凤仪宫去还是告密，谁心里不害怕呢？
自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她也不知道孙宝林想什么。
告诉皇后，皇后或许会因此多照顾自己一点。
但是……不告诉皇后，付美人真的有孕，她可就有机会了。
无眠不知道下面人都在谋划些什么，春赏全都发出去后也还有别的事，一个皇后一年到头事多得很。
又有外头的命妇来请安说话，时间过得很快。匆匆就到了十九。
这一日，丽昭仪生辰。
比起去年陛下特地叫人办，她含凉殿里热热闹闹，今年可冷清的多。
最主要的就是白天陛下根本没来。
陛下不来，她也请不动皇后。皇后意思意思送了些礼物来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