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后(菜汪汪)

贵妃皱眉许久后笑了：“行。”
紫瑛没问自家娘娘什么意思，但是大概也知道。
无论如何，丽妃都不可以顺利生下健康的皇子。
“行宫已经传话，大皇子已经在太后身边伺侯了。”杜康来回话的时侯，无眠在用膳。
“好，就送些东西去吧，日常用的，不必太好。”无眠道。
“是，奴婢会把娘娘的心意送到的，也会叫大皇子知道他是怎么才能有机会回来。”杜康道。
无眠笑了：“你机灵，不过倒也不必太直白的跟他说，他会知道的，咱们施恩不必这么直白。”
“奴婢明白了，娘娘放心吧。”杜康退出去。
“娘娘，今早许良仪和李良仪都来了。”临水道。
“好。”无眠起身：“走吧。”
今早除了行宫里的付美人外，就是丽妃没来。
无眠受了大家的礼叫众人起身：“李良仪和许良仪都来了，你们两个感觉精神如何？怀着孩子，不来也没事。”
“多谢娘娘关心，妾吃的好睡得也好，前日里太医诊脉说胎相也好呢。”许良仪道。
“妾也很好，多谢娘娘关怀，给皇后娘娘请安是礼数。”李良仪道。
“好，你们懂事，我也很欣慰。这样吧，你们两个不必天天都来，隔几日来一趟就好了，礼数是礼数，知道你们惦记着，回头生完孩子自有你们行礼的时侯。如今一切还是皇嗣要紧。”
“多谢娘娘。”
“瞧着李良仪这身子瘦弱了些，怀着孩子可不能多思多想，还是要好好进补的。”贤妃道。
就这几日，贵妃竟然又开始照顾李良仪了。
贤妃明白贵妃的心思，借腹生子，倒也真好意思。
“妾无福，竟是个吃不胖的体质，也尽力进补了。”李良仪赔笑。
她如今哪里还有之前的风光，短短时日，跟谁说话都要小心翼翼。
“太医怎么说呢？”贵妃问。
“回娘娘，太医说一切都好，胎相也没什么不对的。”李良仪道。
“那就好，不胖也没什么，我生大公主那会子也不胖。大公主也是健健康康的。”贵妃道。
“是啊，倒是我记得贤妃姐姐那时侯怀孕也不胖啊，不仅不胖，生的时侯还过于瘦来着。”容妃说笑一般：“倒是妹妹我生二公主的时侯胖得不得了，是生完了才慢慢瘦了的。”
至今其实容妃也是丰腴的，不过丰腴的很好看。
无眠撑着椅子，就听着她们互相笑里藏刀。
贤妃对于贵妃忽然对李良仪又好起来这件事很介意。
容妃是坚决站在贵妃那边。
敏妃一贯不参与。
贵妃呢，有容妃替她出头，她也稳坐钓鱼台。
无眠抽空观察李良仪，就见她坐在后头并没怎么看过贵妃，有些沉默。看不出对贵妃是什么心思。
无眠心里想着的是这一胎生下来后，皇帝本人会属意交给谁养呢？
姜昭容对上贵妃，胜算多大？
如果胜算小，那就要用一点手段了。
相对而言，倒是许良仪那一胎比较容易保住。
等下面人的刀子扎的差不多后，无眠道：“就散了吧，天热的很，你们回去也都注意些别中暑了。各处冰山要是不够用了，就去找贵妃。别的不说，消暑的绿豆汤叫御膳房多做一些。下面的宫女和宫人辛苦，这天气里别叫他们中暑了还要伺侯主子，那就辛苦了。贵妃你多费心。”
贵妃咬牙，这回就不想如了皇后的意。
皇后做好人只需张嘴，事儿都是她办，只怕宫女和宫人也只记得皇后的好处！
“娘娘关心体贴下面的人是好意，只是这份例是有限的。按着惯例里有的，妾自然都已经吩咐下去了。再多的，妾得先跟殿中省商议，咱们宫中的宫女和宫人多，只怕是一时半会的，发不下去呢。而且，这么多人，要是每天供应，只怕是要生出些乱子来。”
【摆烂是心态，也不是摆烂就真的什么都不做了，就算是皇后你什么都不做也不行的啊。皇帝睡皇后有什么恶心的呢，我只能说以后且要睡他呢！睡萎他！】

无眠似笑非笑：“贵妃的意思是，这件事是我想当然，办不了对吗？”
“妾没有这个意思，只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这件事并非是娘娘动一句嘴就能解决的。”贵妃被质问，也来了火气，口气越发的不好了。
她们俩对上，下面的人一时也不能走，只好又原样坐下来。
“贵妃说的很有道理，出钱办事的都不是我，我说了自然是不算的。”无眠扭头看一旁站着的杜康：“杜康，你去殿中省，请吴中监来回话。”
“是。”
“娘娘，这又何必劳动吴中监呢？不过是后宫琐事，商议着办了就是了，叫陛下听着，也难免说咱们小事还惊动大臣呢。”容妃赶紧起身道。
“是啊，要是实在不行，不如请陛下来说说就是了。”贤妃一副担心的样子，这话倒不是向着贵妃的。
“既然是琐事，何必劳烦天子？贵妃解决不了，我又是个不当家的，除了请吴中监，我可没别的法子了。”无眠也不恼，倒是依旧柔声细语的。
“娘娘何苦动气，妾去办了就是了。只是这件事不是一下子就能办好的。”贵妃咬牙。
“一下子不行要几下子呢？这可都七月里了，夏天还有多长？”无眠笑盈盈的：“小事罢了，你成日里担心的事多，这件事我不为难你。”
“实在不行的话，咱们出钱吧。这样也好发下去，只需各处的宫女和宫人管事的领了再分配下去就是了。”容妃道。
“对啊对啊，这样快得多，妾的宫中就愿意这样。”胡美人赶紧道。
“哦？谁出钱？”无眠含笑看容妃。
“这笔钱过后与殿中省商议，现下妾只好先挪动别的钱凑上来。秋装和中秋赏赐要用的延后一些就是了。”贵妃这意思就是皇后心血来潮，耽误了正经事。
无眠笑出声来：“这又是何苦？贵妃和容妃实在是委屈了。罢了罢了，这件事既然不好办，就当我没说。来年夏天再说吧，到时侯贵妃好歹早些想着就是。”无眠站起来：“好了，是我的不是，耽误了你们的时间，都回去吧。”
“是，多谢皇后娘娘体恤。”贵妃道。
无眠似笑非笑的又看了她一眼，却不说话，扶着临水的手走出了正殿。
出了凤仪宫，各有心思，但是都没在这里就说什么。
只有胡美人，跟走在她身侧的张美人小声道：“皇后娘娘到底不如贵妃娘娘得宠，贵妃娘娘还有公主呢。出尽百宝，这还不是压不住人？”
张美人有点无语，可距离太近，也不能装没听见。
只好道：“妹妹小心脚下。”
杨婕妤咳嗽了一声：“我这嗓子难受的很，妹妹那的喉糖还有吗？”
张美人赶紧道：“有，姐姐是老毛病犯了？快回去吧。”
说着就对着胡美人点了个头，跟杨婕妤一起走了。
走远些，张美人叹气：“真是不爱跟她说话。”
杨婕妤笑了：“也没本事，就是嘴真是欠。”
今早的事，看似贵妃好像赢了，可贵妃本人却也被气得不轻。
容妃又坐在贵妃的朝阳殿：“姐姐别动气，她如今就算是想要拿回宫权也没那么容易，是陛下和太后娘娘的意思，她就算是给您找麻烦也只会叫陛下厌弃罢了。”
“是啊娘娘别动气，她都不敢请陛下来。”紫瑛也劝。
贵妃哼了一声：“不敢请陛下，可她敢请吴中监！到底她是皇后，我是嫔妃，我要是有事，敢不敢也把正三品的大臣叫来朝阳殿来问话？”
容妃一滞，那当然不行。
“罢了，她就是要我不痛快，但是陛下不发话，她也休想要回宫权。”贵妃咬牙道：“紫瑛，你去，你去算一算宫里宫女和宫人数量，她说算了，我偏要发这笔钱。免得叫下面人知道皇后要施恩，是我这个贵妃不肯给，倒是叫下面人记恨我。”
“是。”紫瑛应了。
“娘娘别动气，不管怎么说，您管事以来，下面人也都吃得好，他们都念着您的好呢。”紫菊也劝。
贵妃深吸一口气：“罢了，别说这件事了。”她看容妃：“我打听的清楚，丽妃是自己坐胎就不太稳。太医院是尽力保，但是她能不能安稳还不好说。”
无眠这边，补了一个回笼觉后起来，临水就回话：“朝阳殿发话，叫各处管事去领钱呢，就是补的每日绿豆汤的份例，从现在起，到八月十五的。”
照花皱眉：“真是奸猾，她也肯出钱？”
“又不是花她的，她迟早会跟殿中省那边说的。”临水生气道：“就是可恨，她竟然真的就这么做了。奴婢还以为她就不做了。”
无眠下地自己坐在梳妆台前拿起梳子：“这算什么，不过是小事儿。倒是叫金波留心，哪些管事拿了钱真的肯发下去就好了。”
照花点头，老老实实的去了。
临水眼前一亮：“您的意思是，这钱有的人不会发啊？也是，宫里那些管事奸猾的很，这种钱……难落进下面人口袋里。那拿不到的，是不是咱们补？”
无眠失笑：“夸你聪明，怎么就傻了？我为什么要补？拿不到自有怨恨的去处，我就趁此机会看看哪些管事能用。将来拿回宫权难不成我还顺着往下经营？早早的看好吧，到时侯我要把这宫中三分之一的人都赶出去。”
临水看着自家娘娘这冷静的话语，也是一愣。
不过确实应该的。
陛下登基后，虽然也补了新人，送走过老人，但是后宫这边的人基本没怎么变。
就是以前沈皇后身边的人赶走了一大半。
“上位者施恩是那么容易的？你只是动嘴，拿钱，就以为万事大吉了，可事实上不仅没做到你想要的，还反倒是激起别人的怨恨。钱是好东西，没人不想要。下面的人就算知道管事的贪了钱，哪个敢说呢？平时都恨不得要上贡才有好差事，如今谁敢说一句你贪了我们的钱？”
并且如今的宫女和宫人都是一样的，一旦进宫，就是一辈子。

第60章 皇后与贵妃
‘白头宫女在，闲坐说玄宗’，所有人如果一辈子都要在一个地方讨生活，就更不敢随便反抗了。
“若是没有这件事，也就那么一回事，但是明明有这回事，却什么都得不到，那下面人难受不难受呢？毕竟，我说的是每天都要供应的绿豆汤，而不是给钱。这一来，他们钱也拿不到，绿豆汤也喝不到，多失落啊。”
无眠话轻飘飘的，好似也没多在乎这件事。
但是临水知道，对于宫中那些低等的宫人和宫女来说每天一碗凉的绿豆汤都已经是好东西了。
所以娘娘根本不是想要做什么，只是逼着贵妃不得不做什么。
贵妃要是坚决不做，下面人会怨恨她不做，可做了自己拿不到，也怨恨她不周全。
除非贵妃真的按照皇后娘娘的意思去做，那么那样的话，下面人的还要想，这是皇后娘娘的意思啊。
所以这感激能落在贵妃头上几分呢？
临水懂了。
“明白了？”无眠看她。
“娘娘妙算，奴婢真是愚钝。”临水道。
无眠却轻轻叹口气：“其实，这就是做事的人不落好的缘故，因为帮忙不容易，毁坏却很容易。当家难，便是如此。细枝末节，琐碎日常，这宫中上万人啊，岂是好管的？贵妃也算是个有本事的了。只不过，立场不一样，贵妃太过有本事了，那皇后又有什么用呢？”
她说的是贵妃和皇后，而不是赵无眠和齐玉环。
从来她也明白，对抗的是身份，而不是本人。
不过是活在这里的无奈罢了。
“不说这个了，趁着还没大热起来，出去走走。”没听到都想出去走，憋着也不舒服。
英琼楼在忙，这几日南边有水灾。
隔几年就会有一次，今年还算是不太严重。
将沿岸百姓迁居别处，朝廷发下银子和粮食赈灾。这一忙就是十来天，宵衣旰食，皇帝都瘦了不少。
不过显得愈发精神了，如一株挺拔的松树一般。
这十多天后宫也没什么事，就连一向任性的丽妃也没怎么打搅陛下。只是派人给他送了两次汤水。
这也是寻常事。
英琼楼忙过了这一阵子，也该进后宫。
要是以前，他毫不犹豫就去找丽妃了。现在嘛……
“丽妃那这几日如何？”
吕忠回话：“太医说没什么事，只需丽妃娘娘静养就好了。”
“你去传话，就说我晚上陪丽妃用膳。”
吕忠站着，等着陛下下面的话，结果下面陛下只是摆摆手。
吕忠想，陛下这是……只陪着丽妃用膳吗？
丽妃是不能侍寝，不过特地传话的话，那真是只用膳了？
丽妃这边听了消息，倒是没注意那么多，光顾着高兴了。
无眠这里听说皇帝去了丽妃宫中，也没什么动静，只是道：“晚膳吃凉面吧，今天可真热啊。”
“要不要多摆上一个冰山啊？”照花问。
“那倒也不用，睡觉的时侯也就不热了。心静自然凉，就吃饭的时侯最热。”
“那吃饭的时侯，奴婢叫她们多打一会扇子如何？”
无眠点了个头：“你们该吃就先去吃吧，叫小厨房多煮一些绿豆汤，咱们宫中的人都用。”
绿豆是个好东西，上到皇帝皇后太后，下到宫女宫人都能用。
晚膳上桌的时侯，凉面有两种调料，一种是鸡丝和各色蔬菜，一种是蒜醋芝麻汁儿。
无眠叫他们拌一起，凉拌的鸡丝很有吃头，不腻还入味。
舒舒服服的吃了这顿，临水端来了香茶，就是为了主子们吃了一些味重的东西的时侯消除一下。
无眠感慨这可是好东西，太医院真是颇费功夫，可惜没传下去。
以至于后世的人吃了蒜，第二天还余韵悠长。
无眠正要叫人解开她的头发，然后写一会字睡觉的，就听见外头有了动静。
皇帝来了。
无眠略有诧异，起身迎接。
英琼楼进来就闻见一种清雅的香味，是皇后之前点的那种香：“夜里焚香，皇后有雅兴。”
“准备写一会字来着，陛下来的巧。”无眠当然不会去问为什么你去了丽妃那还来我这里。
怎么丽妃那盘丝洞有了什么漏洞吗？
“要写什么？朕陪你？”
“也行，那陛下稍等，我先把头发解开，有些不舒服。”无眠道。
英琼楼点头，坐在一边看着她：“这些时侯皇后做什么呢？朕太忙，也没空来。”
“左不过就是日常那些，南边的水患解决了？陛下累坏了吧，看着清减了些。”其实无眠没太注意，夜里不是白天，看的不直观。
但是不管是不是，这样问就不出错！
对方真的瘦了就是你关心他看出来了，对方要是没胖，那大概是有点憔悴，叫你看成他瘦了。
就算是不瘦也不憔悴，那就是她真关心我，在她眼里我这么容易累着。
“不碍事，这几日睡得不足罢了。”英琼楼道。
“天又热，陛下心里有事睡不好也是有的。”无眠叹气：“今日我这里也没别的，只有绿豆汤，陛下喝点吗？”
“好，就呈上来。”英琼楼还真想要。
丽妃怀孕，又胎气不是很稳，她的膳食如今是极度注意的。
他也不好意思按着自己心意来，所以吃的太过清淡温吞了。根本就没吃好。
饿倒是不饿，但是如果有一碗凉丝丝的绿豆汤，是再好不过的。
“我也不敢去打搅陛下，不过想着再过两三日，要是陛下还这么忙，就去看看陛下。如今陛下来了就好，可见事情也平息了。”无眠笑着看了一眼英琼楼，又对照花道：“编起来吧。”
披着太热，也不方便写字。
弄好了头发，无眠与皇帝一道去了书房。
凤仪宫是有一间很大的书房的，此时下面人已经预备好了笔墨纸砚。
“写字最静心，有时侯热的心烦，就写几个字。”无眠道。
英琼楼翻桌上她写的帖子，都是簪花小楷：“这种字写来费神，怎么喜欢这个？”
“还真说不上来为什么喜欢这个。”无眠笑着拉出一张纸：“大字也可以。”

英琼楼挑眉，第一次看别人写他的名字。
皇后的字并不秀气，略有锋芒，看得出并不算十分的出众，但是这字里头的神韵却很妙。
古人有时侯用笔墨传情，传的也非只有那字里行间的意思，还有这字本身。
有的时侯一篇字，是能通过自己本身透出情谊的。那便是字意。
就好比剑客们说的剑意，琴师们说的琴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