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沈氏的人就在鄞州住下来了。早已没人问罪,但是她们也不敢与大皇子接触。
“……他……”无眠一言难尽:“他没疯吧?”
“这……反正宫里隐约是这么说的。不好说是不是真的,但是不管真假,他这时侯又纳妾也不合适吧?”刚死两个孩子呢。
无眠都已经无语了,是啊,刚死了孩子那会还哭的什么一样,这转头就又纳妾,真的好割裂。
“娘娘,您说他是不是有什么谋划啊?我怎么感觉他不应该这么办事吧?”林充仪道。
无眠若有所思:“你说的对,下午我叫二皇子来问问,叫他明日出宫看看。”
“是呢,还是看一下,听说是沈皇后聪明,怎么说,大皇子也不会行事这么荒唐,图什么呢?”就那么急色?
午膳后,无眠就嘱咐人去请二皇子:“不必叫他急着来,下课的时侯来就好。”
二皇子很意外母后召见是做什么,贤妃也很紧张来着。
等他来了,无眠就开门见山:“我想你明日去你大哥府上看看。”
二皇子茫然:“啊?是。”二皇子的茫然比茫然还多。
“呵呵,你坐。”无眠笑出来。
二皇子坐下。
“你大哥府上最近事多,你也知道,你们是兄弟,你去看看也合适。”无眠对他微笑:“你脑子好使,去看看他是怎么一回事。又是没了孩子,又是急着纳妾,你看看他是不是就那么急着要孩子。”
二皇子懂了:“母后放心,明日儿子一定去仔细看看。”
懂了,就是打探。
二皇子开心得很,肯用我就行。
从无眠这出来,二皇子先去宣微殿,贤妃知道皇后召见二皇子,肯定担心。
二皇子简单说了一句母后叫我明日去看看大哥。
贤妃也不解:“这是为什么?你还小呢,叫你去有什么用处?听说你父皇厌恶了你大哥,现在都不爱听他的事。”
二皇子啧了一下:“您就没品出来些别的?”
贤妃不解:“什么?”
二皇子撇她:“老大有时侯是想的比较左,但是也不傻,您不觉得他这阵子做事越来越没脑子了?人还能一下子就成傻子了?没个缘由?”
“兜什么圈子。”贤妃拍了二皇子一下。
“您打我没用,我也不知道,这不才要去打探么?”二皇子躲了一下。
“反正没有这么无缘无故的,总有一个由头,横竖就最近这些事。”二皇子道。
贤妃坐下来:“可不管怎么说,那两个孩子都是意外吧?”
“孩子是不是意外我不知道,但是这个时侯急着纳妾,肯定不是意外。宫里传说新妾是沈家的,那我估计不可能,可能是刚好姓沈。但是不管姓什么吧,母妃您要是大嫂嫂,这时侯看着大哥纳妾什么心情?”二皇子问。
贤妃白了他一眼,倒是认真回答:“急吧。”
“老大越心急,就越容易出错。可是人往往就是这样,到了一定时侯,就怎么也不能静心。再聪明的人,到了心急的时侯,也要出错的。”贤妃道。
“这话说的没错,但是这话您用给老大也一样适用。我看他如今就是这么个情形了。他觉得他跟我们不一样,这一点我不太理解。大概是他小时侯沈皇后还活着的时侯确实很风光吧。”二皇子就没觉得自己多不一样。
虽然小时侯也挺烦的,但是那是贤妃因为他多病怕养不活惯得。
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在父皇那多高贵。
所以该放下就能放下:“老大这个出身,自己把自己就架上去了。”
虽然所有人都觉得沈氏获罪,他那个嫡长子的身份不光不吃香,还是个拖累,可他自己又怎么能服气呢?
怎么说呢,这事,二皇子表示能理解,但是不能接受。
出尽百宝,闹得挺不好看的。
贤妃也没再说什么,这事二皇子去就去吧,也没危险。
次日一早,二皇子就出宫去了大皇子府上。
他来,大皇子也意外。
二皇子自然不会说是皇后叫他来的,只说是自己想出来,反正他也十五了,出个宫还是能做到。
二皇子府邸也开始修建了,他就说是出来看看府邸。
信不信都无所谓,有个由头就行。
来的都是客,大皇子自然认真接待。
前院里,哥俩坐在一起吃饭。
“大哥,我今儿特地来,有个事儿问问您。”二皇子郑重其事的。
“二弟只管问,少见二弟这么客气。”大皇子笑道。
“我听说大哥把母族的人接回来了?当年可是有明旨的吧,沈家人不能进京。”二皇子道。
好,还是他那熟悉的说话方式。
“二弟,这是哪里来的传言?我怎么敢?”大皇子惊讶。
“宫中人人都说大哥纳了母族的女子做妾。”二皇子道。
“哦,误会,确实最近后院新进来一个,她是姓沈,与我母族没关系。”大皇子道。
二皇子盯着他看了一会笑道:“那就好,只是这时侯纳妾,还闹的沸沸扬扬,不合适吧?宫里都知道,想来父皇也知道。”
大皇子有些时侯没进宫了,闻言手一顿:“父皇……可曾说了什么?”
“不曾,至少我没听到什么。”
大皇子点点头,给自己满上一杯酒,慢吞吞的喝了放下酒杯。
“二弟。”大皇子叫了一声,笑一下:“你今日,是奉了皇后的命来的吧?”
二皇子也不回答,只是笑,伸手夹菜,吃了好几口菜慢吞吞道:“大哥,出宫后,你还读书吗?”
大皇子诧异他这问题:“二弟这话是什么意思?”
二皇子放下筷子,擦擦嘴:“我的意思是,读书能静心。大哥,我建议你闭门不出,好好读一年书,一年以后,你现在觉得解不开的结或许就都迎刃而解了。”
大皇子愣了一下失笑:“二弟,这不像是你说的话。”
“这就是我说的话。”二皇子点点头。
“二弟,咱们兄弟甚少交心,今日十分难得,大哥我也不吝说几句实话。”他垂目笑了笑:“如果二弟是我,就真能静心读书吗?”
“不知道,我毕竟不是你。不过大哥你究竟想要个什么结果?”二皇子盯着他:“你想做储君?你自己想没想过这没可能?假如皇子就剩你和我和老三,那父皇会选我。虽然我身子不好,但我上去了不会给谁翻案。哪怕我活不久,至少我会沿着父皇的路走。”
“如果,父皇只有你一个皇子,那父皇大概就没得选,只能是你。”二皇子坏笑:“可如果是那样,父皇会在他的有生之年亲自替沈氏翻案。将这件事砸实,叫你母后进太庙。但是绝对不会是你想象中的翻案。父皇一定会叫你日后没有任何余地再去动这件事。”
“沈氏要想恢复以前风光,只怕难做到了。”
“所以大哥,你究竟想要什么?你自己心里到底清楚几分?”二皇子问。
大皇子有些意外的看二皇子:“二弟,你……如此了解父皇?”
二皇子摇头:“非也,我不了解父皇。我了解陛下。难道大哥一直只把自己当做儿子?父皇父皇,他是父,更是皇。”
“你觉得委屈的事,他也许根本就没想过。”
大皇子一时不知说什么,他看着二皇子,像是不认识这个弟弟。
许久后,他才艰涩道:“二弟这话……说的人心冷啊。”
“冷吗?”二皇子反问。
“二弟自己不觉得吗?”大皇子也反问。
二皇子笑:“我不冷。我爹对我可能一般,可我要是没有这么个爹,未必能活到今日。”
就二皇子小时侯那个身体,如果他不是皇子,甚至是当初只有那么三个皇子的情况下,真的未必就能养大。
他享受的是顶级的治疗和照顾,这一点,如果做爹的不管,贤妃自己都不一定能做到。
爹疼不疼自己另说,但是没有他就没有我这一点,二皇子明白。
二皇子并不是想说自己有多感恩,他只是想告诉大皇子:“如果没有爹护持,你也不一定能活到今日。其实大哥,你有野心我能理解。咱们是皇帝的亲儿子,距离那个位子最近的就是咱们。谁不幻想呢?何况,你还是父皇第一个儿子,不管你嫡子的身份如今算不算数,你都觉得自己不一样。可是大哥,我说句实话,你想争可以,但是弟弟觉得你不如还是放弃吧。”
大皇子没急着反驳他,而是问:“二弟有什么高见?”
“有。”二皇子端起酒杯:“主要是我觉得你办事成不了。”他站起身,将那半杯酒喝了:“大哥我真诚的劝你,闭门读书吧,真的。你自己想想你回宫至今办的事。你府上就没个把幕僚?”
大皇子自然不会回答他。
于是二皇子就往外走,边走边说,话音夹杂着笑意,很难说是不是嘲笑:“如果你没有幕僚,那就说明你这个脑子不适合争储,安生些闭门读书,过几年父皇就不生气了。如果你有幕僚,还把事儿办成这样……那大哥你要不自己查查,哪个幕僚坑你呢?”
就大皇子这个局面,要真的有人劝他争储,真的可以直接拉出去杀了,坑人呢。
大皇子看着二皇子走,没起来送,也没挽留。眼神晦涩,没人知道他此刻想的是什么。
出了大皇子府上,二皇子贴身的宫人就道:“您头回来,怎么也送您出来啊。”
这什么礼数。
二皇子在宫人头上敲了一下:“快别为难他了,你看他坐着的时侯人模人样的,那脑子里乱成什么样只有他自己知道,你还指望他这会子有规矩呢?”
宫人嘿嘿笑:“那是,他要是有您的聪慧,何至于此啊。”
“少给我戴高帽,走吧,咱去街上走走,难得出来啊。”二皇子是不骑马的,马车不舒服吗?
于是被宫人扶着上了马车,就歪在里头了。
“二皇子,您说后院那女子,真不是沈氏的?”宫人天麻给二皇子倒上茶问道。
“应该不是,不过……呵。”二皇子觉得很好笑:“这女子姓沈,他肯定是故意的。这要是没想搞点事,他做什么收一个姓沈的侍妾?真天香国色了?”
“这图什么?真要是叫言官们都知道了,不得上书叫陛下查?这……吃力不讨好吧?”天麻道。
“到时侯,谁知道他想牵扯谁?反正到最后他是冤枉的呗。”二皇子换了个手撑着下巴:“也可见,他确实是单打独斗,用的招数都是赌父皇对他的父子亲情和恻隐之心……”二皇子鄙夷摇头:“他这些谋算,拿去外头地主老财们后院都不够看。”
天麻乐了:“瞧您说的。”
二皇子也乐:“你猜他下一步怎么做?”
天麻迟疑:“这……奴婢想不到啊,您说呢?”
“我可想不到,随他去吧,再不消停等着父皇出手,他哭都找不着调。”二皇子不甚在意。
有多少兄弟情啊,能提醒一句了不得了。
就在二皇子走后,大皇子一个人枯坐了许久,他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酒。
这酒不烈,二皇子的身子不好,也喝不得烈酒,就算为了面子,大皇子也得用这个招待他。
可是再淡的酒要是用来浇愁,就很难说能不能喝醉。
当然了,这个醉也许是酒醉,也许是心醉。
大皇子起身的时侯就有些晃悠,被人搀扶着。
他将人推开:“都不必跟着我。”
他一个人,往府里的一处角落去了。
推开一扇院门进去,进了正堂,又关上门。
他跪坐在蒲团上,仰起头,看着上头的牌位和画像。
画像自然是沈皇后的。
虽然陛下没把她送进太庙,但是也没定她的罪,所以大皇子是秘密请人给他母后画像,到底也画好了。
是按着他自己记忆中的母后画的,画上的沈皇后穿着皇后的大礼服,眉目端庄美丽,慈和的看着世人。
牌位也是沈皇后的牌位,才上过朱漆,崭新的立在供桌上。
供桌上的水果点心摆满,可见是每天都有人供奉的。
大皇子看着画像上的女子,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叫:“母后。”
可画像上的人不悔回答他,她依旧笑的慈和。
“母后啊。”大皇子长长的叹口气:“二弟不懂我,二弟怎么会懂我?他的母妃,他的母族,都好好的。他生来就是庶出,他怎么会懂我?”
大皇子苦笑:“我身为皇家的嫡长子,却活的不尴不尬。我身为人子,就连正大光明祭拜母亲的资格都没有。他们怎么明白我的苦?”
“这一切都不该是这样的。”他声音低下去:“我不想这样。”
屋内寂静无声。
但是却有什么东西砸落在地的声音,很小声,却也……很大声。
“我分明还记得小时侯,父皇摸着我的头,说我背书背的好,叫母后好好照看我,最好不要生病,等种过了痘,就……就立储。”
大皇子低着头,眼睛模糊的看着地上的一小滩水渍,那水渍好像又多了一些。
“我……”大皇子艰难的抹了一把眼睛:“我分明有爹有娘,父亲喜欢,母亲疼爱。可怎么一眨眼,就被丢在行宫自生自灭?身边的人不认识了,行宫对于我来说,那么大,那么可怕。”
第352章 闭门思过
“是,他们不敢欺负我,父皇总是派人来看我。我的吃穿用度都很好。可是他们敢当着我的面肆无忌惮的说起母后您,说起外祖家全都死了。说我再也不可能回去了,一辈子都会被关在行宫里,说日后宫中孩子多了,只怕父皇也不再管我了……”
“送我出宫的那一日,父皇没见我,皇祖母没见我……我怎么也不懂,我怎么忽然就没人要了,我分明……我分明是有家的孩子,怎么忽然就没了呢?”
说到这里,大皇子终于泣不成声。
“我要是个傻子,我要是什么也不记得,我要是就出生在行宫,那我也认了。可我不是,我明明享受过父皇和母后的疼爱,怎么忽然就没了?我被赶出宫的时侯那么小,我什么都不明白,我在马车里哭,我在行宫里哭,我的母后死了,我的父皇不要我了,怎么会爹娘不要孩子了啊?我不知道你们都谋划了多少,我只是慢慢的明白,我被抛弃了。我只是不甘心,我哪里有错?”
“二弟说父是父,皇是皇,真的就能分清楚吗?母后,母后,您要是活着会怎么做?您甘心吗?您会认命吗?”大皇子扒着供桌想起身,却没能起来,于是顺势换了个姿势彻底坐下。
“其实父皇根本不在意我吧?”他自嘲的笑:“我早就是个没爹娘的孩子了,您看他是怎么对待赵氏生的孩子的。一个公主,被他捧在手心里宠爱。储君出生就立了,怎么这个时侯他便不说等长大种痘呢?”
他靠在那,半晌没有再说话。脸颊上的泪痕也渐渐干了。
“母后,我总要把您的牌位送进太庙的。”临走的时侯,他轻声道。
二皇子成功交差,叫无眠知道大皇子后院那女子并不是沈氏的。
也从二皇子的语气里听出来大皇子现在属于方寸大乱。
然后,就是金波带来的最新消息:“大皇子上了一封请罪的折子,说他无才无德,才导致上天降罪,接连夭折了两个孩子。所以他自请闭门思过三年,陛下准了。还有就是他把那个姓沈的姑娘送走了。”
无眠挑眉:“……上天……挺闲。”
这话奴婢们就不能接了。但是想想也是,从来也只听说上天降罪给皇帝,没听过上天降罪给一个没爵位的皇子……
“这也算好事吧,至少他消停几年。”临水道。
“谁知道呢。”无眠耸肩。
“不管他,我事多的很。胡良仪那怎么样?”胡良仪这身孕,七个月了,都没动静。
也是没赶上好时侯,先是南方闹雪灾,后头就是大皇子家里不停地作妖。
她这孩子怀的,真就没存在感。
“都挺好,昨日奴婢还使人问过御膳房呢,能吃能睡的,挺好。”飞絮道。
“那就好,陛下也有日子没进后宫了吧?”她说的不进后宫,就是说没去别处。
凤仪宫陛下还是常来的。
“是,算下来,从南方雪灾开始,陛下去别处的次数就很少,近一个多月,陛下只来了咱们这里。”飞絮说这话的时侯非常淡定,并不沾沾自喜。
无眠点点头,就没再问。
五月初一的时侯,大皇子妃樊氏首次出现在宫中给皇后请安。
她人瘦了不少,看着不怎么精神,但是又好像透着一股成熟的味道。
无眠先带着众人去太后那请安,从太后那回来,就留下樊氏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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