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皱起眉头，思考着狗卷同学是谁。
哦，狗卷同学……好像是那位不太说话的咒言师。
乙骨忧太心中涌起一丝疑惑，为什么会是他呢？
没有听到更多好听的话五条悟有点不满意，不过他也想知道，“为什么想要棘来带你？”
“因为他是二级术师啊。”
一个下午齐木奈奈都在抽出时间和这位初始好感值最高的狗卷同学互发消息，从咒术实习聊到高专课程，从同期的学习进度聊到他个人术师评定。
狗卷同学就和他的好感值一样，是个很好交流的人——在线上沟通的前提下。
“不算上新进的乙骨同学的话，狗卷同学就是我们这一届最厉害的咒术师。听说很快就要到准一级的水平了吧，他已经接过好几次指名任务了不是吗？”
五条悟心里了然，两人肯定是私下交流过，齐木奈奈才会对狗卷棘的情况这么清楚。
看来下午的咒术实习对棘来说还是没有挑战性呢，还有心思和女同学聊天。
“不行哦，你是新手术师，基础实在是太差了。老师虽然很忙但是同样也很负责，肯定是会抽出时间来亲自指导你的。”
齐木奈奈看着一脸“认真负责”的五条老师，也没有在这件事情上纠缠。
“好吧。”
反正接下来还有很多的时间可以跟狗卷同学交流。
乙骨忧太有心分享一下他今天遭遇到的种种情况，但奈奈同学只顾和五条老师聊天，似乎对他今天的初次咒术实习并不感兴趣。
可是今天真的很惊险，奈奈同学迟早也要进行咒术实习，如果自己的经历能帮到她一点点的话，到那时候她不至于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乙骨忧太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那对话的两人身上，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淡淡的失落。他微微皱了皱眉头，眼底漂浮着若有若无的暗色。
五条悟突然提起今天咒术实习的主角，“忧太今天表现不错哦，第一次实习就克服了心理的恐惧，还奋不顾身地救出同伴，简直就让老师刮目相看了！”
五条老师有心鼓励他，以齐木奈奈的情商不会看不出来，她也只好配合地接上话，“乙骨同学不愧是特级咒术师。”
“特级……我还差得很远呢……”
乙骨忧太觉得自己现在还匹配不上特级，不好意思地挠头。
“今天多亏了真希同学，不然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做……”
齐木奈奈把奶茶递给了他，顺便打断了他想往下说的话，“要喝哪个？”
刚结束一场惊险刺激的战斗，乙骨忧太其实还没有什么胃口喝饮料。不过这是齐木奈奈的好意和慰问品，他还是乖乖地从三种口味中选了青提。
冰凉的奶茶入手，丝丝凉意驱散了夏日的燥热。乙骨忧太脸上扬起一抹微笑，轻声说道，“谢谢齐木同学。”
齐木奈奈看着他的笑容，微微愣了一下，然后迅速回道，“不客气。”
又是这种冷淡和疏离的感觉，乙骨忧太心中不禁一沉。
从对话内容和语气上来看，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对。但对人的情绪格外敏感的乙骨忧太，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她对自己态度的转变。
看着齐木奈奈走进病房的背影，乙骨忧太捏着奶茶杯的手渐渐用力，指尖微微泛白。
明明昨天晚上之前，她还是那么温柔、亲切、充满善意。
她曾经扶起过他的身体，轻柔地抚摸过他的额头和脸颊。
在照顾他的时候，微凉的指尖甚至触碰到了他最为脆弱的脖梗。
可现在，她完全变了。递给他一杯奶茶时，都完美地避开了指尖的接触。公式化的问答，两人之间几乎没有任何眼神交流。
为什么会这样呢？
自己已经认真地道歉了，为什么还是得不到她的原谅呢？
乙骨忧太心烦意乱地扒开吸管，插进杯子里，用力地吸吮起来。
好甜……
奈奈同学的奶茶，真的好甜。
病房里，禅院真希躺在病床上休息。当她看到齐木奈奈走进来时，便坐了起来。
大腿上的伤口经过包扎，已经没有再流血，身上其他细碎的小伤口也都处理过了。她的脸色有些苍白，表情有点难看，心情似乎不太好。
对于他们咒术实习的过程，齐木奈奈了解得并不详细，她只知道祈本里香出现后制服了其他诅咒，最后只有乙骨忧太一人还有意识，救了禅院真希和两个幸存者出来。
齐木奈奈将一杯温热的芋泥牛乳茶递给了禅院真希，然后将最后剩下的杨枝甘露喝进了自己的肚子里。
齐木奈奈在病房里和她交流了几句，医生说禅院真希的伤势不算太严重，在病床上躺两天应该也就好了。因为同样是女孩子的关系，齐木奈奈自告奋勇地要留在这里照顾她。
听到她这个提议的禅院真希愣住了，随后一副很意外的样子，极力表示自己不需要人陪护。
“……而且，家入老师明天就回来了，我明天一早就回高专接受反转术式的治疗。”
“这次祓除咒灵我没参加，总要让我帮上点什么忙吧。不然禅院同学受伤住院了，缺席任务的我也会觉得愧疚难安呢。即便是一个晚上也好，让我留下来照顾你吧。”
禅院真希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似乎在思索着怎么才能拒绝这个合理的请求。冥思苦想了一阵之后，发现真的没什么好的理由。
“好吧。”
禅院真希有点不自在地别过了脸，耳朵不知道什么时候红了，但总算松口接受了陪护。
“还有，不要叫我的姓氏。”
“好的，真希～”
齐木奈奈似乎理解错了她的意思，直接亲密地称呼了禅院真希的名字。
属于女生的温和甜软的声线，还带着愉悦的情绪呼唤出她的名字，禅院真希这下脸也有点红了。
姑且，也叫她奈奈吧。
她都留下来照顾自己了。
奶茶也特意让自己选了一杯热的呢。
门外响起欢快的手机铃声，五条悟看着手机上“1号老橘子”的名字，神情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他接通电话后，对方的第一句话就是质问，“为什么辅助监督和‘窗’都联系不上你？”
“当然是因为在忙啊，以为都像你们一样整天坐在办公室无所事事地琢磨一些不切实际的事情吗？”
五条悟一边说着自己在忙，一边故意把嘴里咀嚼脆啵啵的“咕叽”声传过去。下一刻，他果然听到了对面气急败坏的喘息声。
五条悟心里清楚，辅助监督和“窗”的人不停地联系他，肯定是为了乙骨忧太的事情。特级过咒怨灵祈本里香的第二次完全体出现，还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那些老橘子们肯定慌得不行了。
“等我忙完回去再说。”
没等对面的人多说，五条悟就迅速挂断了电话。刚刚被可爱的学生哄好的心情，因为听到了这个令人厌烦的声音，又出现了一点小小的瑕疵。
****
回到高专之后，当晚乙骨忧太再次发起烧来，并不知道这是因为自己的身体被「时间回溯」后导致的循环，他还以为是自己的体质问题。
之前生病的频率并没有这么高，难道是因为来到高专后，有了和自己一样的咒术师同学和老师的关照，自己反而变得更加脆弱了吗？
乙骨忧太心里想着，摇摇晃晃地倒了一杯水。他的双手像昨晚一样使不上劲，只能随便给自己灌了几口水后，便胡乱地把自己扔在了床上。
他仰面躺着，手背无力地搭在额头上。在这样的高热之下，他的意识又开始模糊起来。
脑中回忆起前一天齐木奈奈过来敲门，看到她的样子……被她照顾的感觉……
今天宿舍里冷冷清清的，同层走廊尽头齐木奈奈的房间也异常安静，完全感受不到她的气息。
对了，奈奈同学在医院照护受伤的真希同学。
乙骨忧太翻了个身，将被子拉过来蒙住头，抑制不住地胡思乱想着。
为什么自己对诅咒会完全免疫呢？为什么躺在医院里的不是自己呢？
他轻轻咬了咬下唇，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
为什么不早一点生病呢？那样他就可以和真希同学一起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了，自己也想被奈奈同学无微不至地照顾……
奈奈同学还在生他的气。
奈奈同学还没有原谅他。
奈奈同学不想理会他了。
不，不对。
乙骨忧太双手紧紧地攥着被子，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懊恼。
奈奈同学还在生他的气，奈奈同学还没有原谅他。
乙骨忧太清楚地记得奈奈同学离开时那生气的表情，他知道自己之前的行为让她失望了。
奈奈同学已经不想理会他了……
深夜，万籁俱寂。
乙骨忧太深埋在被子里的脸上，眉头紧紧紧皱起，脸上满是痛苦的神色。他的身上被病痛折磨地出了一层细汗，额角滑落的汗水，浸湿了被褥。
他的嘴唇微微颤动着，低声呢喃着一些破碎的句子，仿佛在努力挣脱梦魇的束缚
在梦中，奈奈同学用厌恶的眼神看着他，一步步向后退去，拒绝他的靠近。乙骨忧太的眼神中充满了痛苦和无助，他试图向前伸出手，却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阻挡。
他的双臂紧紧抱住自己，身体蜷缩成一团，仿佛想要将自己保护起来。然而，这一切都只是徒劳，他依然深陷在梦魇的泥潭中，无法自拔。
今天傍晚回高专的途中，乙骨忧太询问五条悟，同为新人为什么奈奈同学是四级咒术师，而自己却是特级咒术师。
五条悟的答案是，因为乙骨忧太被特级过咒怨灵缠上成了特级被咒者，所以才被评定为特级咒术师。
“咒术高专是祓除诅咒的地方，被诅咒的家伙不该来这里。”
梦里的同期们用冷漠的声音对乙骨忧太这样说。
同时，混乱的意识里又响起禅院真希怒吼地问他的那句话——
“乙骨，你来咒术高专究竟为了什么？你想做什么？你想得到什么？你有什么目标？”
第二天齐木奈奈带着禅院真希提前办理了出院，在高专的医务室里她第一次见到这位家入硝子医师，据说她是咒术界非常非常稀有的、能使用「反转术式」对他人进行治疗的人。
聊天中还得知她和五条悟是同期，毕业以后就和他一起留在高专任职了。
医师的工作虽然不像老师这样要带学生出任务，或者高频率地出差。但是每年会有几个月的时间是诅咒高发期，那个时候祓除任务繁重，受重伤的咒术师都会被送到这里来治疗，所以医师也会有特别忙碌的时候。
齐木奈奈暗暗在脑子里记下，高专毕业后的就业方向目前已知的有——自由咒术师、任课老师、辅助监督、“窗”的工作人员或者医师。
齐木奈奈看着「反转术式」轻松治愈禅院真希身上的伤口，不留下一丝伤痕。
禅院真希下地又跑又跳地做了几个热身动作，“看来参加今天下午的体能测试也没问题了。”
齐木奈奈感叹，“「反转术式」真方便呢。”
如果这个术式不那么稀有的话就好了……给自己加上一个会「反转术式」的设定，那以后做任务就方便多了。
和禅院真希分别后，齐木奈奈走进了教室。一进门，她就看到乙骨忧太早早地坐在那里等着。仅仅一个晚上没见，他的黑眼圈看起来比熊猫还重，齐木奈奈不禁多看了他几眼。
乙骨忧太原本神情倦怠地趴在课桌上，头也不抬。听到齐木奈奈的脚步声，他才勉强抬起头，强打起精神，跟她打了个招呼。
“齐木同学，上午好。”他的声音有些低沉，似乎还带着一丝未睡醒的沙哑。
齐木奈奈的目光在乙骨忧太身上停留了片刻，“上午好。”
教室里只有她和乙骨忧太两个人，五条悟特意找了几位理论课的老师来给他们补课，从专业名词术语、常见的术式，到咒术界的历史人物事件以及现有的业内权利分化格局……
五条悟给他们的小目标是，不要再对他问出“咒力残秽是什么”这种问题了。
结束上午的课程，齐木奈奈拒绝了乙骨忧太一起去食堂吃午饭的邀请。
等乙骨忧太走远了她才起身往宿舍楼的方向走，下午有体能测试，齐木奈奈打算回宿舍换身轻便的运动服。
午饭就随便煮点速食的东西好了，今天没什么胃口……
抱着笔记本走在高专的小路上，校园里十分安静，没有任何喧嚣嘈杂声。
来到咒术高专之前齐木奈奈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高中生活会在这样的学校里度过，在传统意义上这是一所“宗教学校”。
穿过鸟居的两根立柱，道路两旁是一丛一丛拔地而起的参天古树。石阶上绿油油的青苔蔓延，耳边听见有节奏的蝉鸣声。
齐木奈奈走下楼梯，在转角处抬眼就看到了停靠在墙角的白色身影。
高专的学生和教师制服都是黑色的，只有乙骨忧太一个人是特制的白色，在一众人眼里很显眼。
齐木奈奈按原定的路线走了过去，“你在这里做什么？”
原本靠着墙的乙骨忧太站直了身体，“我在等你，齐木同学。”
“有什么事吗？”
乙骨忧太有点腼腆地问她，“刚刚五条老师发在群里的分组你看到了吗？”
“嗯，我看到了。”
一年级的咒术师任务行动正式分组刚通知下来了，禅院真希和熊猫是一组，齐木奈奈和乙骨忧太是一组。
至于被齐木奈奈关注的狗卷棘，他是目前唯一一位被获准能独立行动的二级术师，所以他更多时候是单独出任务，或者机动性调整哪组需要就去哪组。
说到这个事情齐木奈奈就有些烦恼，乙骨忧太并不是她理想中的搭档人选。
她看着眼前这位特级术师，怎么想独立行动的人都应该是他才对吧……
比起乙骨忧太，她更想和狗卷棘搭档。
这样想着她又迈开步伐往宿舍楼走去，乙骨忧太似乎还有什么想说的，在她的身后两三步的距离亦步亦趋地跟着。
就这么一路跟着她走上了宿舍楼，直到齐木奈奈在自己房间门口站定。
“你还有什么事吗？”
乙骨忧太原地踌躇了几秒，“上次的事情，齐木同学还在生我的气吗？”
“上次的事情？”齐木奈奈愣了一下，想到祈本里香攻击她的事情下意识地反驳，“没有啊，不是那件事情……”
随即她又想到了什么，反口道，“如果你要那么认为也不是不行呢。”
齐木奈奈的语气随意得让乙骨忧太有些困惑，他实在看不懂她的反应。那件事情似乎没有在她心上留下痕迹……可她为何又在疏远自己呢？
乙骨忧太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我要怎么做你才能不生我的气呢？”
“你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和我保持一定的距离就好了。”齐木奈奈边说边伸手在两人之间比了一个拉开距离的动作。
乙骨忧太听到她这么说，眼底的焦急再也无法掩饰。他向前迈了一小步，双手微微握拳，“可我们是搭档，以后要在一起训练，还要配合作战……”
齐木奈奈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这么说吧，你是特级，我是四级，我们就不应该组成搭档。”
她看向乙骨忧太的眼神里有些无奈，“我会和老师申请重新分组的。”
明明是来寻求原谅的，怎么聊着聊着就连搭档都做不成了，乙骨忧太这下彻底慌了。
齐木奈奈却不给他纠缠的机会，“我真的很害怕里香，所以拜托你离我远一点。”
“我的意思表达得很清楚了，对吧？”
齐木奈奈做出了“请慢走”的手势，然后把他关在了门外。
房间里的齐木奈奈摇了摇头，压下有些烦躁的情绪，长舒一口气。打开储物柜在里面挑挑拣拣了一会，选出一盒番茄口味的速食拉面。
大概过了几分钟，门外一直没有动静，齐木奈奈已经快要忽略这件事情了，突然乙骨忧太的声音穿过木门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我保证不会再让里香伤害你，请你相信我好吗？”
这一次，齐木奈奈听到的不再是小心翼翼的问询，少年的声线仍然有些精神萎靡的嘶哑，但语气满是认真和坚定。
齐木奈奈盯着案台上烧水壶里逐渐翻腾的水汽，隔着门平静地回复，“你不需要跟我保证什么。”
乙骨忧太的坚定没有因为她的冷淡而动摇。
“齐木同学，我来咒术高专就是为了解开身上的诅咒，让这股力量能变成帮助别人的力量！”
“我希望能在这里交到朋友，与更多人产生关联。我希望能被人需要，以此来得到更多活下去的信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