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可以轻易地将自己的性命交付给她？
虎杖悠仁正要回答，挂断电话的齐木奈奈恰巧走来，接上话头，“当然是因为我是可靠的学姐啊。”
虎杖悠仁乖巧地点头附和，“嗯嗯，从我到高专以来，奈奈学姐和五条老师就很照顾我。”
两人之间的交谈，因为齐木奈奈的参与氛围变得更加融洽。
陷入自我厌弃情绪之中的虎杖悠仁，慢慢把注意力放到死灭回游中需要被拯救的人类身上来。
直到——
他脸上突然出现的第二张嘴，打破了他好不容易维持的冷静。
“女人，你的秘密已经被我发现了。”
两面宿傩的声音介入，三个人的视线都投向他。
虎杖悠仁一拳塞进他的嘴里，不管不顾地堵住了他想说的话。
嘴巴又从脸部转移到了手背，再次点名，“装作听不见吗？嗯？齐木奈奈……是叫这个名字吧？”
虎杖悠仁的脸色沉了下来，眼神变得锐利，一字一顿地警告道，“不准，再骚扰，奈奈学姐。”
齐木奈奈“唔”了一声，神色平静，“秘密吗？我有好多秘密呢，你说的是哪一个？”
“虎杖，把你裤子左边口袋里的东西拿出来。”
因为诅咒之王用他的身体杀了很多人，所以虎杖悠仁现在完全不想理他。
但经过他提醒，虎杖悠仁发现口袋里确实多出了一个东西，于是掏了出来。
一颗制服的扣子，上面略有些磨损的痕迹。
两面宿傩意有所指地问，“女人，昨天晚上你在哪里？”
他看着齐木奈奈脸上的表情，似乎想要从中找出一些端倪。
“奈奈在飞机上，和我寸步不离。”乙骨忧太替她回答了，声音坚定有力、不容置疑。
“哦？”两面宿傩分出一点目光给这位年轻的特级咒术师，然后挑衅般地说，“昨天晚上有个女人撩拨了我，然后留下了这个信物。”
齐木奈奈：“？？”
他在乱说些什么东西？？
乙骨忧太不为所动，“我很确信，奈奈和我呆在一起。”
“忧太，别理他，宿傩这个家伙总喜欢找存在感。悠仁，可以让他闭嘴吗？”
虎杖悠仁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把身上的嘴憋了回去，只是属于两面宿傩的一双小眼睛在咕噜噜地转动，紧紧地盯着齐木奈奈。
虎杖悠仁能制止诅咒发出声音，但诅咒的灵魂在他的身体里肆意发言。
他说昨天晚上在涩谷见到了奈奈学姐，这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齐木奈奈不认为两面宿傩只凭一张嘴，就能让乙骨忧太和虎杖悠仁相信他说的话。
不过，任由他这样大肆宣扬也不行。
没过多久，伏黑惠赶来这里，趁着他和虎杖悠仁说话的时机，齐木奈奈的意识连接上了两面宿傩。
他的意识海里有一副巨大的骸骨，两面宿傩翘着一条腿，懒洋洋地倚靠在神龛之上。
对于齐木奈奈的突然闯入，他没有表现出意外，而是一副“果然如此”的反应。
两面宿傩微微颔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你怎么发现昨天晚上那个人是我的？”
“扣子上的血，是你的味道。”
这诅咒，怎么到处捡东西吃啊？！
齐木奈奈没有废话，“我需要你替我隐瞒这件事情，相对地，你可以提你的条件。”
两面宿傩饶有兴趣的目光在她身上打转，观察了一会儿，确认了在他面前的只是一个虚拟的意识形态，便放弃了直接动手的想法。
“什么条件都可以？”
“当然不是，我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不做违法乱纪的事情。”
两面宿傩：“……”
“你可以慢慢想，想到了告诉我。”
“不需要想，我要你跟我来一场尽兴的战斗！”
两面宿傩看起来就像是享受战斗的刺激和快感的那一类人，因为本身过于强大，战斗对他来说更像是一种玩乐。
齐木奈奈对于这个要求毫不意外，她爽快答应，“可以，那就战到你满意为止。”
“很有胆量嘛，女人，你不怕死在我手里吗？”
听到这话，齐木奈奈面无表情的脸上浮起淡淡的笑意。
“在这个世界上，能赢过认真的我的只有一个人。”
“那就是我自己。”
****
11月1日21点17分。
本该是要通过时间回溯来解除狱门疆封印的节点，齐木奈奈却身在高专的宿舍里，没有做出任何行动。
“目前的情况是——两面宿傩发现了我的超能力、大量的幽灵滞留人间、上千万只咒灵被释放出来、政府部门无力解决、咒术总监部和高专术师各自行事……”
“政府要向普通民众公开咒灵的存在，这个世界原有的一切规则将要推翻，重新建立新的秩序。”
“我觉得，这种情况即便释放出五条悟，也无法完美解决现状。”
齐木奈奈的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发出轻微的响动。
她的眼神专注地落在面前的笔记本上，上面标注着几大问题点，对应的解决方式还打着问号。
夏油杰抱着双臂坐在她旁边，身体微微倾斜，歪着脑袋贴近她的侧脸。
他的目光顺着她的视线看向笔记本，“奈奈，你打算怎么办？”
不仅仅是夏油杰在问这个问题，面前的电脑屏幕上，齐木楠雄也在等待她的答案。
齐木奈奈抿唇，“如果是以前
，我大概会一走了之吧。”
夏油杰眨了眨眼，试图努力理解她这句话的意思。
“奈奈，你说的一走了之，该不会是指……离开这个世界的意思？”
“是的。不过，再换一个世界也不能确定就不会遇到这种事情呢……毕竟，我因此已经更换了三个世界了哦。”
总有那么些人，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不是想毁灭世界，就是想创造新世界。
齐木奈奈完全不能理解。
夏油杰还在消化她口中的“更换世界”一说，齐木奈奈和齐木楠雄已经在一旁讨论起了、通过「时间穿梭」的能力回到过去改变未来的可行性。
这个超能力只有一个限制，回到过去时不能被过去的自己发现，否则会立即强行回到现在。
其他方面，比如穿梭的次数、时间点之类的，完全可以自由选择。
齐木奈奈罗列出了几个时间点，10月31日晚上五条悟被封印、百鬼夜行那天夏油杰死亡、加茂宪伦得到他的身体……
她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把几个重要的时间线上的事情都串联起来。
最早可以追溯到2006年，星浆体的死亡，那是导致天元的肉/体不稳定的开端。
似乎，也是夏油杰对非术师这个群体产生偏见的起点。
“需要帮忙吗？”这还是齐木楠雄第一次提出要帮她一起完成某件事情。
他看得出来齐木奈奈很想做成这件事，虽然她给出的理由是“换了这么多个世界，万一换到别的世界还是一样会遇到这样的人，还不如暂时稳定下来。”
但她要的只是一两年的稳定的话，完全不必回到十多年前，她想要的是更长久的稳定。
“哥哥，你在开玩笑吧？我们在同一世界的话，会给这里带来很大风险的。”
“不在同一时间线的话，风险减半。待的时间越短，风险越小……或许，我们可以试一试。”
齐木楠雄提出的这个想法，她思考片刻后点头，“倒是可以试一试，不过等我这边的事情解决以后再说吧。这件事情，我一个人就能处理好的，哥哥不用担心。”
夏油杰静静地看着她本子上圈出来的“2006 年”时间线，目光不自觉地怔住，像是陷入了某段回忆之中。
他的手指轻轻地抚过那个日期，仿佛能够触摸到那段已经远去的时光、那个时候还没有被黑暗吞噬的自己。
短短几秒后，夏油杰回过神来，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感。
“你打算改变历史？”他的声音有些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嗯。”
齐木奈奈把本子拿起来，大方展示在夏油杰的面前，嘴角扬起势在必得的微笑。
“就从阻止星浆体死亡开始，你觉得怎么样？杰？”
夏油杰垂着眼，定定地看着她，视线与她相交的瞬间金眸中似有暗流涌动。
忽然，他伸手捧住了齐木奈奈的脸颊，宽大的手掌轻而易举地就把她包裹在内。
掌心和她的皮肤接触重叠的部分，灵体散发着莹莹光辉。
“奈奈这么做，是为了我吗？”
“的确是为了你。”齐木奈奈点头承认, “但也不完全是为了你。”
夏油杰的手指从她晃动的脸颊上穿了过去，幽灵之躯是无法对齐木奈奈造成任何实质接触的。
他眼中的神色黯下来。
夏油杰能够清晰地听到她轻柔的呼吸、有节奏的心跳，但却无法触碰到她的温度、闻到她的气息。
幽灵和人类, 彼此之间明明近在咫尺，却又存在着无法跨越的鸿沟。
回想起自己被五条悟亲手杀死的时候, 夏油杰心里竟然没有太多的恐惧和不甘。
这个世界已经无法令他发自内心地欢笑，那么就到此为止也不错。
在内心真正燃起渴望之前，即便死亡对他来说是被全世界忽视，夏油杰也未曾在意。
但在产生渴望之后, 他一直以来在遭受的其实是另一种折磨。
夏油杰不知道自己对齐木奈奈的感情是出于什么, 是因为她的特殊性？还是因为她让他看到了另一种可能性？
但是……
如果，他还活着的话……
如果, 他还活着的话……
脑中的野望似乎被点燃了，夏油杰的眼神更加深邃, “奈奈, 你是想要复活我吗？”
齐木奈奈指着笔记本上密密麻麻的文字, “严谨地来说, 我是想回到过去阻止你的死亡。”
“加茂宪伦的计划得以开展, 完全是依赖于这四个关键性的条件。一是十一年前星浆体与天元同化失败, 二是他得到了你的身体和术式, 三是身为最强的五条悟被封印, 最后就是咒术界内部的不团结。”
“星浆体事件只是一个起点，而最关键的点, 还是在杰你的身上哦。”
齐木奈奈放下了手中的本子，然后拿起一瓶橙子味的汽水, 慢慢地将汽水倒入杯中，感受着冰凉的汽水在杯子中冒泡的声音。
缓解了嗓子的干涩, 接着，齐木奈奈换了一个放松的姿势，倚靠在座椅上。她的双腿交叉着，一只脚随意地搭在另一只脚上。
齐木奈奈的脑中已经有了一个成型的思路，她冲幽灵挥挥手，示意他的身子放低一点，她一直仰着头脖子有点不舒服。
夏油杰顺从地从椅子上下来，曲起一条腿坐在毛绒绒的地毯上。
视线从齐木奈奈睡裙下裸露的小腿缓缓上移，扫过细腻的肌肤和流畅的线条，最终微微仰着头，视线定格在她的脸上。
“你当初叛逃出高专的原因是什么？如果只是因为任务太繁重了，可以辞职、或者做自由咒术师，没有必要走上极端吧？”
“是因为对非术师人群太失望了吧。”
夏油杰已经不再称呼这个群体为猴子，生前的执念对于亡者来说没有实际意义。
就连阵亡在涩谷的七海建人，他在刚刚变成幽灵的时候还一直履行自己身为咒术师的任务，跟着众人一路寻找狱门疆。
在从夏油杰口中得知幽灵无法干预这个世界之后，他就选择离开了日本，眼不见为净。
齐木奈奈听夏油杰讲述了他高中时期叛逃的前因后果，他说起自己生前记忆中的事情，态度很平和，似乎曾经那些苦闷和崩溃都无所谓了。
听他说完，齐木奈奈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原来如此，这样看来只能采取强制措施了吧。”
“……什么强制措施？”夏油杰有种不好的预感。
齐木奈奈神色温和地看着他，委婉地说，“你可能要吃点苦头。”
“直说吧，奈奈是不是打算直接用暴力的手段来说服过去的我？”
“咳，虽然但是，这确实是最简单的办法呀。”
夏油杰挑了挑眉，脸上的神色不再是刚刚的波澜不惊。
齐木奈奈抿唇忍住了笑意，“我先去阻止星浆体的死亡，然后在你叛逃之前把你绑起来、控制住，先关个一年半载地，派专人给你洗脑……”
“等等。”夏油杰听不下去了，“那个时候的我还什么也没做，奈奈要这么残忍地迫害我吗？”
“可是你叛逃那一天可是直接杀了一百多个人啊，到时候没有机会了，你抓回来就要判死刑哦。”
齐木奈奈觉得自己的计划十分合理。
夏油杰沉默地看了她一会儿，才开口，“我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可以通过说服的方式来阻止我叛逃呢？”
“怎么说服？”
“这种事情，就算是我也没有一个准确的答案啊。”夏油杰眯起狐狸眼，“而且，这难道不是奈奈要想的事情吗？”
“你帮我想嘛。”齐木奈奈理所当然地说，“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你的是你自己。”
“好吧。”夏油杰状
似无奈地轻叹一声，思考了一会儿后认真地分析，“首先，我们之间要先建立联系和信任，等我们的关系亲密到可以进行心灵上的交流之后，理论上来说，你说什么我都会听的。”
“心灵上的交流？那我直接用心灵感应……”
“不是那种心灵交流……”夏油杰扶额。
“我说的是要拉近人心之间的距离，这个方式可以有很多种，彼此之间成为朋友、或者是更进一步的关系，我觉得奈奈你可以多尝试，嗯。”
“那个时候的我应该还蛮好相处的，对比起某个叛逆期白毛来说，我简直就是天使呢~”
****
咒术高专最底层，薨星宫的主殿，齐木奈奈在夏油杰的引领下走进了这里。
它的主体由长长的木质走廊连接而成，错综复杂的建筑结构让人仿佛置身于一个迷宫之中。
沿着走廊漫步，可以看到精雕细琢的木质支柱和横梁，走廊的两侧的围墙，上面装饰着华丽雕刻和彩绘。
建筑内部齐木奈奈用「透视」大略地看过，是一些层层环绕的房间和庭院。
只不过，这里似乎曾经历过激烈的搏杀，一些走廊的柱子被打断，房间的门窗也被毁坏，墙壁上刻下了深深的战斗痕迹。
地上有一滩血迹，由于时间的侵蚀，已经风干、蒙上一层灰暗。
“天内理子就是在这里被刺杀的。”
他们会来到这里，主要是因为齐木奈奈需要以这里为坐标发动超能力。这样她就能直接回到当时的事故现场，她只要定位对应时间就可以了。
“奈奈，你这幅样子，我还真有点不习惯。”
在来之前，齐木奈奈用了变身术，换上她之前曾用的金发成年女性的形象。
她身高一米七左右，比原来的自己高出半个头，身材高挑又匀称。摒弃了高专的制服JK裙，她穿着更方便行动的衣裤，修身的衣服完美地勾勒出曲线。
金色长发如瀑布般垂落在背上，发尾微微卷曲。听到夏油杰的感叹，齐木奈奈抬手把耳边的发丝挽到后面，发梢轻轻拂过白皙的耳垂，带起一阵淡淡的香气。
暗黄色瞳孔中闪烁着温柔的光芒，宛若饱含晨露，目光盈盈地看着夏油杰。
“那么，夏油同学，你可以和我做朋友吗？”
齐木奈奈这幅完全已长开的容貌，精致又艳丽，是略带有一丝侵略性的美貌。她的嘴唇扬起，澄澈的笑容中又带着一股毫无防备的亲切感。
这种淡淡的违和，反到让人想更加深入地了解。
夏油杰突然有种想拦下她的冲动。
无解的悖论压抑不住地疯狂在脑中冒出头。
“奈奈，以后，我们就见不到了吧。”
“诶？”笑盈盈的齐木奈奈愣了一下，几秒钟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杰，你是在钻牛角尖吗？过去的你也是你啊，只要你活下来了，我们的未来就还很长。”
齐木奈奈并不能理解他的感受，夏油杰眯起眼睛，掩去眸子里的神色。
“杰，我该出发了。”
“嗯，预祝你此行一切顺利。”
“好。”
齐木奈奈在原地蹲下，单手按住脚下的地板，绿色的能量在手掌释放，殿内的一切逐渐被盛放的光芒覆盖。
她的身影消失的一瞬间，夏油杰低头看着自己正在粒子化消失的灵体，瞬间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还真是……没有奈奈做不到的事情。”
“谢谢你。”
****
齐木奈奈来到了十一年前，熟悉的薨星宫主殿，区别只在于被战斗破坏的建筑此时都完好无损，并且地上也干净如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