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是咒力相关的东西，无论是多么细微的变化, 都逃不过五条悟的双眼。
齐木奈奈内心有所猜测, 但又不敢确定。
毕竟, 咒力是她尚未深入开发的能力之一, 对于其中的细节, 她知之甚少。
五条悟偶尔会在齐木奈奈身上看到一种与她年龄不相称的成熟气息, 就比如此刻, 他也在凝视着眼前之人。
这种成熟并非是世故圆滑, 而是一种好像置身事外的沉静感。
“真有趣呢。”五条悟的嘴里轻轻发出一句意味不明的喟叹。
齐木奈奈听到他的话，不禁挑眉, 他在说什么有趣？
她只听见五条悟继续纠缠道，“奈奈, 你再叫一声‘悟君’来听听嘛，这次语气不要那么凶哦……”
嗯？还来？
齐木奈奈突然对他绽开一个笑容, 不紧不慢地说，“那么悟君，你可以安静一会儿吗？”
五条悟抱紧双臂，做出怕怕的表情，“哎呀，奈奈虽然是笑着的，但是总感觉比刚刚还要凶了呢。”
他偏过头去，嘴里嘀嘀咕咕地分析，“果然还是叫得少了，所以觉得不太习惯吧……”
齐木奈奈终于知道，为什么禅院真希曾和她聊起五条悟的时候会说那句话——
和他相处得越多，对他的尊敬就会越少。
果然是个正经不过两秒的眼罩笨蛋啊。
****
新年假期的第三天，天气逐渐转暖，体感温度舒适了许多。
学校内的树枝和屋檐不再挂着冰雪，树丛里细小的枝条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仿佛有种春天即将到来的错觉。
融化的雪水顺着地势流淌，汇入那条学生宿舍通往教学楼的路上的细小溪流里，冰消雪融后的流水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晶莹的光芒。
齐木奈奈特意换上了一身轻薄舒适的衣服，材质轻盈柔软的连衣裙和针织开衫，在最外层套着一件全副武装的围裙。
宿舍的厨房里一片狼藉，食材、炊具和调料散落在各处，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战斗。
齐木奈奈看着自己的“杰作”，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原本信心满满地想要好好锻炼一下厨艺，结果却以失败告终。
“所以，料理是你的短板吗？”围观的幽灵如此问。
夏油杰穿上了干净整洁的衣服，他抱着双臂，与齐木奈奈的厨房保持了一定的距离。那里面烧焦的气味很浓烈，肉眼可见的黑色烟雾弥漫开来。
齐木奈奈大方承认，“嗯，我不擅长做这么精细化的事情。”
“你这一点和悟完全相反呢，他的咒力操纵可以精密到以量子为计。”
“哦，那他很棒棒。”
这位拥有超能力的少女对力量什么的毫无兴趣，她正对着一室狼藉苦恼地叹气。
齐木奈奈用「时间回溯」将厨房里的一切恢复到了之前的样子。案台上散落的鸡蛋壳、菜板上躺着的食物剁碎后的尸体、以及锅里焦褐色的厚蛋烧都瞬间消失。
所有的食材都回到了刚买回来时的新鲜状态，齐木奈奈淡定地将这些食材收回冰箱，当做刚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来回滑动着，目光扫过一个又一个餐厅的信息。这附近的餐厅送达时效都在两个小时起步，而且还不能送到校内，必须亲自到校门口的结界外部取餐。
她叹气，“……点外卖太麻烦了。”
齐木奈奈将冰箱里的食材重新搬了出来，一盒鸡蛋、玉米、青豆、甜椒、虾仁、香肠和几片芝士，格外丰富。
她迈着轻快的步伐，来到了四楼狗卷棘的宿舍门前，轻轻地敲响了门。
狗卷棘打开门，看到站在门口的齐木奈奈，她怀里抱着满满的食材，笑容异常灿烂。
“棘，你吃了吗？”
十分钟后，狗卷棘已经挽起袖子，系上围裙，熟练地在厨房里打着蛋。他的手法娴熟，鸡蛋在碗里迅速地被打散，发出清脆的声响。
齐木奈奈站在狗卷棘旁边，手里正剥着玉米粒。她小心翼翼地将玉米粒一个一个剥下来，放入碗中。
狗卷棘看了看碗里的玉米粒，对她说，“鲑鱼。”
齐木奈奈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疑惑地问道，“这么些够了吗？”
“鲑鱼。”
“哦哦。”
她放下手中的玉米，转而去拆甜椒。
狗卷棘看着齐木奈奈的动作，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他将调和了各种食材的蛋液倒入平底锅中，轻轻晃动锅子，让蛋液均匀地铺满锅底。随着温度升高蛋液逐渐凝固，再用铲子将边缘卷起，形成一层又一层的方块状。
他的手法细致，每一层蛋皮都煎得恰到好处，呈现出诱人的金黄色。
最后，狗卷棘将煎好的厚蛋烧切成适当的大小，整齐地摆放在盘子里。他端着盘子走到餐桌旁，将料理放在早已拿好刀叉、坐在那里等待的女生面前。
齐木奈奈满心欢喜地看着眼前色香味俱佳的厚蛋烧，毫不吝啬地表达着对他厨艺的赞赏，“棘，你做得真好！”
狗卷棘听到齐木奈奈的夸奖，脸微微泛起红晕，
像是被轻柔的春风抚过，看起来有些害羞。
他轻轻地低下头，仿佛害怕被女生发现他的腼腆，只是用很小的声音说着，“金枪鱼蛋黄酱。”
过了一会儿，他在手机上打字：『厨房里还有饭团，你要吃吗？』
齐木奈奈重重地点了点头，“要。”
午饭之后，两人在宿舍里一起打游戏，享受着最后一天的休假时光。
不久后，来找狗卷棘玩的熊猫也加入了他们。
在游戏的间隙，熊猫提起乙骨忧太的情况，“这几天忧太都呆在训练场里，看起来压力很大呢。”
听到他的名字，齐木奈奈的表情微怔。
她不是很想谈论乙骨忧太的事情。
“悟建议我们在这段时间与乙骨忧太保持距离，以免被他的咒力所影响。不过准一级以上的术师就没有关系了，果然还是因为我们太弱了啊。”
齐木奈奈只是心不在焉地附和着熊猫的话，轻轻地应了一声，“嗯。”
“忧太的实力虽然掉到四级，但他的咒力存量是很恐怖的。”
“嗯。”
“奈奈，你怎么了？”
“啊？我怎么了？”
“感觉你突然好沉默啊，是在担心忧太吗？”
齐木奈奈用微笑掩饰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他应该不需要担心吧，回到特级只是时间问题。”
“说的也是。”
狗卷棘注意到了齐木奈奈不同寻常的反应，她的眼神分明是在想事情……
好像是在顾虑着什么……？
狗卷棘静静地看着她，神色若有所思。
晚饭她是和棘一起在熊猫那里吃的，饭后齐木奈奈慢悠悠地走回自己的宿舍。
她原本打算今晚早点休息，为明天的上课做好准备。然而想到还有一天，乙骨忧太就要离开了，淡淡的离愁别绪还是不可控地涌上来。
他要带的行李都收拾妥当了吗？
以非洲的生活环境，可能会面临物资匮乏的问题。
齐木奈奈回想起熊猫说过的话，乙骨忧太这几天一直在拼命训练，似乎没有时间去做这些准备。
齐木奈奈软绵绵地躺在沙发里，夏油杰则被挤到了旁边的地毯上。他不经意间看到了齐木奈奈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内容，发现她正在查询非洲当地的气温。
那个地方的冬季气温也在 20 摄氏度以上，稍加了解之后发现那边某些国家一年四季气温都在30摄氏度以上。
还是要带点防蚊虫的用品比较好吧？
静谧的夜色中，月光如轻纱般洒在树梢上，透过层层枝叶后，洒下斑驳的光影。
练习场里通宵达旦的特训的动静突然停了下来，只剩下树叶和枝干碰撞留下的沙沙声，在寂静的空气中回荡。
乙骨忧太坐在空旷的草地上，身上白色制服在夜色下也十分显眼。
武士刀静静地横在他的腿上，闪烁着寒芒。
乙骨忧太的头低垂着，眼睛怔怔地凝视着地面，里面蒙着一层暗暗的倦色。
夜空中的星星闪烁着微弱的光芒，他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身体宛如一尊雕塑。夜风拂过他的发梢，带起一丝凉意。
齐木奈奈走到这里的时候，他不知道坐了多久，身上被夜露染上一丝湿意。
“忧太。”
乙骨忧太的身体突然变得僵直，像是条件反射似的，迅速站了起来。手里的咒具险些没拿稳，滑落到一半才伸手握住。
他转过身，面色瞬间变得苍白，眼底慌乱的神情清晰可见。
齐木奈奈就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他。
乙骨忧太的下意识反应是后退两步，他的脚步显得有些凌乱，身体也紧绷着。
“奈奈？”
第61章 和乙骨告别
乙骨忧太轻声叫出她的名字, 声音低沉略带沙哑。而在叫出名字之后，他就陷入了沉默。
乙骨忧太垂下眼睛，避开了与齐木奈奈的视线接触。他的目光游移不定, 似乎在寻找一个可以躲藏的地方。
几秒之后，他见眼前之人并未说话, 便忍不住悄悄抬起眼眸，试图窥探她的反应。
不幸的是，他小心翼翼的视线与齐木奈奈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那个……我……”
乙骨忧太的无措神色，让齐木奈奈想起他们初次见面的时候。那时的乙骨忧太也是一副内向、害羞的样子, 让人看着就有种想要关心照顾他的冲动。
这个联想让齐木奈奈的嘴角微微上扬, 勾勒出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她的眼睛里闪烁着点点笑意，脸上的神色也不自觉地柔和下来。
乙骨忧太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儿, 才找回自己的语言系统，“我......我现在不能和你......你们单独接触。”
他的话语断断续续, 仿佛随时可以被轻易打断, 目光游移在齐木奈奈的脸颊和周围的环境之间。
那天晚上的事情如同噩梦般缠绕着乙骨忧太, 每一个细节都在他的脑海中循环往复, 像是挥之不去的诅咒。
当时, 他的大脑是一片混沌的状态, 失去了理性的控制。本能的欲望驱使着他的身体, 做出了过分伤害她的事情。
乙骨忧太被恐惧、后怕和自责所困扰, 一连几天来，他的思绪都无法平复, 内心的煎熬就像置身于沸腾的热锅之中。
他不断回忆起那个晚上，自己的咒力一点一点吞噬奈奈的画面, 清晰地浮现在眼前，让他无法逃避。
在犯下错误后, 乙骨忧太狼狈地逃离了现场，他没有勇气面对齐木奈奈，更不敢亲自询问她的情况。最后只能求助五条悟，拜托他去确认齐木奈奈的身体状况。
尽管当时齐木奈奈看着没有什么大碍，但乙骨忧太事后反思起来，觉得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咒力造成的伤害，可能不仅仅是表面上看到的那样。
幸好，五条悟给他的答复是：一切无恙。
同时，五条悟在一年级的群里发布了通知，告知其他几位同期生暂时不能与他单独接触。
这个通知在群里引起了一阵骚动，大家都对这个突然的决定感到困惑和惊讶。
齐木奈奈也看到了这个通知，她显示已读但没有作出回复。
“我知道，你现在情况特殊嘛。我不靠近，就在这里和你说两句话。”
乙骨忧太听到她这么说，松了一口气，他原本紧绷的肩背也缓缓放松下来。
他微微抬起头，眼神与齐木奈奈的目光交汇。她的眼神中没有责备和厌恶，而是一如寻常的平静。
然后，两人之间又是一阵沉默，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氛围。
齐木奈奈并不着急，想说的话在嘴边转了几圈被她咽下。她还没有想好，是否要将某些话轻易地说出口。
隔着十几米的距离，乙骨忧太清晰地听到了齐木奈奈平稳的呼吸声。夜风缓缓地吹过，将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推送过来。
那是一种他非常熟悉的、淡淡的清甜果香味。
乙骨忧太看着女生身上穿的薄薄的一层针织衫和连衣裙，她的头发披在肩上，随着一阵阵夜风轻轻扬起，发梢飘动。
虽然今天的阳光很充足，气温也有所上升，但毕竟现在还是冬季。到了深夜，高专这种建在深山老林的学校里总是带着一股森冷的气息。
乙骨忧太皱起了眉头，这种针织类的衣物透风性较强，她这样穿容易着凉的。
想要上前捧住她单薄的肩膀，感受她的体温，摸摸她的胳膊冷不冷。
——想抱抱她。
那天晚上齐木奈奈的身体，与自己紧密贴合在一起的感觉，再一次在乙骨忧太的脑海里浮现。
他迅速将这个念头挥去，努力保持理智。
“奈奈，天气还很冷，你穿点保暖的衣服吧。”
齐木奈奈原本只是想来嘱咐乙骨忧太几句话，当作一次不那么正式的告别，没想到反过来先被他关心了。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乙骨忧太头顶上的「好感度显示器」，上面清晰地显示着数字 100。
齐木奈奈点了点头，回应着乙骨忧太
的关心。
她的双手缓缓交握在一起，手指微微曲起，相互勾住，难得地流露出几分不好意思的样子。
“我是想问问，你出国要带的行李什么的，都收拾好了吗？”
乙骨忧太微微一怔，“……还没有，晚点我回去收拾。”
“你是明天上午的飞机？”
“嗯。”
“我查了非洲那边的气候，买了一些防晒的防蚊虫之类的东西，放在你宿舍了，明天出发记得带上。”
“好。”乙骨忧太攥紧了手里的武士刀，像是在忍耐着什么，低声道，“谢谢奈奈。”
“客气什么……”齐木奈奈的声音带着一丝犹豫，她顿了顿，似乎在思考着接下来该说什么。
把其他被自己判定为“不合适”或者“过于关心”的话都筛选掉，只留下了最后一句话。
“那我先走了，明天上午还有课，我就不送你了。”
这就算是告别了吧……
乙骨忧太听到这句话，心头一紧，他屏住了呼吸，仿佛害怕自己的情感会在一瞬间喷涌而出。
他轻轻地回答道，“好。”
这段临别前的对话显得异常平静，齐木奈奈完全感觉不出来乙骨忧太是对自己好感度满值的人。
尽管她通过「好感度显示器」确认过忧太对自己的好感度已经达到了满分，但她仍然有些不真实。
在等待了几秒钟后，见乙骨忧太没有什么要说的，齐木奈奈决定干脆地转身离开。
只是她刚走出去没几步，就听到了乙骨忧太的呼喊。
“奈奈！”
齐木奈奈停下脚步，转过头疑惑看向乙骨忧太。他站在原地，远远地回望着她，眼神复杂。
乙骨忧太的沉默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沉重起来，他鸦羽般的眼睫毛轻轻抬起，孔雀蓝色的眼眸里好像埋藏了很多话想说。
被晦暗之色模糊的瞳孔，轻轻颤抖着，一眼看去像是深不见底的湖泊。
短暂的对视后，齐木奈奈似乎看懂了一些东西。
如果忧太这个时候表白的话，那她以“不想异地恋”为由拒绝，还算是合情合理吧？
等等，出于保守考虑先问问——
“忧太，你的签证有效期是多久的？”
被突然问及这个，乙骨忧太的思绪再次被打断，他如实回答，“咒术师的签证是特批的，永久无期限。”
“这样啊……”
那就无法根据签证的时效来判断他“异地”的时间长短了。
乙骨忧太看到她皱起的秀眉，突然勾起唇畔，像是承诺一般说道，“奈奈，我会尽快完成特训和任务……”
齐木奈奈快速地说道，“倒也不用着急。”
乙骨忧太的笑容蓦然僵住。
齐木奈奈察觉到他的脸色变化，补充了一下，“我的意思是，你不能急于求成，解咒之后，现在学业和任务就是你最重要的事情了。咒术特训是急不来的，需要稳扎稳打，一步一个脚印。你也不想自己的术师等级反复横跳，对吧？”
最后一句话直接戳到了乙骨忧太的短处，他从特级术师的位置断崖式下跌到四级，此时被齐木奈奈点了出来。
齐木奈奈这番话的意思并不是不希望他回来，而是建议他能够更加专注和踏实。
乙骨忧太深吸一口气，微笑着对她说，“奈奈说得对，我会好好努力的。我会以学业和任务为重，认真对待咒术特训，一步一步地提升自己。重新回到特级，然后回到你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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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过后，冬季就变得短暂。
严寒渐渐褪去，温暖的天气迅速来临，转眼间迎来了新一轮酷热的夏季。
每年的六到八月份是一个特殊的时期，各种因素相互作用，导致诅咒和咒灵的出现率急剧上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