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食盒的下层翻出两个小碗，把滚烫的粥分装到碗里，用勺子轻轻地翻动着，让热气散发出去。过了一会儿，齐木奈奈再次舀起一勺粥，轻轻地吹过，感觉温度差不多了才递给狗卷棘。
“怎么样，能拿得住吗？”
“鲑鱼。”没问题。
狗卷棘觉得自己还没有虚弱到拿不起半碗粥的程度，不过齐木奈奈的体贴还是让他弯起嘴角，深紫色的眼眸里也浮出笑意。
齐木奈奈又拿起另一个小碗，重复着刚刚的动作。
‘真羡慕狗卷同学……’
齐木奈奈搅动着勺子的动作一顿，她稍稍抬眼，余光落在乙骨忧太的身上。
‘如果受伤的是我，奈奈也会这么悉心照顾我吗？’
乙骨忧太看着病床上的狗卷棘，目光怔怔地，思绪有些入神。
‘要不要试试呢？’
乙骨忧太的这个念头让齐木奈奈满头问号，忍不住出口喊住他，“乙骨忧太？”
他在想什么危险的事情啊？
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乙骨忧太的心声戛然而止，陷入一片寂静。
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被喊了全名，而且齐木奈奈的语气不怎么高兴，乙骨忧太小心翼翼地询问，“怎么了？奈奈同学？”
齐木奈奈不知道该怎么说，她觉得乙骨忧太的想法有些不正常。
她平常了解到的乙骨同学似乎不是这样的？
乙骨忧太见她叫住自己又不理自己，只好走到她的面前，再次询问，“奈奈同学？”
齐木奈奈用审视的目光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把手里的碗放到乙骨忧太的手上，语气略微有些生硬地吩咐，“你过来帮忙……我去吃早饭。”
“好的。”乙骨忧太听话地从她手里接过照顾狗卷棘的任务。
齐木奈奈吃着自己的那份早餐，侧耳倾听他的心声，乙骨忧太专心地完成手里的事情，没有再出现刚刚那种奇怪的念头。
第23章 与特级怨灵沟通
狗卷棘住院的几天里，齐木奈奈每天下课后就来给他送饭，顺便陪他呆一会儿。他恢复得很顺利，身体没有留下任何后遗症，咒力也逐渐回到正常水平。
今天只要等到最后一次的检查结果出来，如预期那样没什么异常，狗卷棘就可以出院啦。
两人坐在小花园的长椅上，齐木奈奈给狗卷棘带的午餐是饭团，这是她对着手机搜索出的教程制作的。
不擅长料理的齐木奈奈竟然亲手做了饭团给他，这让狗卷棘感到十分意外。他仔细端详着手中这个造型奇特的饭团，虽然它看起来有些怪怪的，而且捏得很硬，不过这份心意他体会到了。
不管饭团的味道怎样，狗卷棘都决定要认真地品尝完。
他咬了一口，金枪鱼的鲜美和浓郁的味道在口中蔓延开来。他继续咀嚼着饭团，馅料的搭配和调味都恰到好处，只是口感稍微硬了一些，嚼起来有些费劲。
“对了，硝子医生说要测试一下术式恢复的情况哦。她已经和校长打过招呼了，可以在结界内使用。”
狗卷棘点点头表示明白，当下环视四周，寻找着可以当做咒言对象的生物。
花丛里一只斑纹明艳的蝴蝶引人瞩目，狗卷棘对它说出咒言，“过来。”
他的声音温和清澈，不复前几日的嘶哑。
被操纵的蝴蝶振翅飞起，离开香甜的花蜜，颤颤巍巍地朝两人飞过来。
“落下吧。”
空中的斑蝶缓缓落在齐木奈奈的膝上，她微微低头，注视着这只蝴蝶色彩绚丽的翅膀。
“这就是咒言术啊……”
齐木奈奈伸手触摸蝴蝶的翅膀，它在咒言的控制下一动不动任由她抚摸。
“如果作用在咒灵身上的话，三四级咒灵是不是一句话就能祓除掉？”
“鲑鱼。”一般来说是这样。
“这个术式用来做任务的话确实很方便，不愧是入学就被评定为二级咒术师的棘同学，真厉害啊。”
狗卷棘腼腆地微笑，过了一会儿在手机上打字：『乙骨同学入学就是特级术师，我还有提升空间。』
“棘同学的目标是特级术师吗？”
狗卷棘摇头：『全世界的特级术师加上乙骨同学只有四位，绝大多数的咒术师目标都是一级。』
“唔，说起来今天五条老师给我们上咒术课了，他讲到一些有意思的事情哦。”
齐木奈奈想起今天五条悟在课上说的内容，恰好狗卷棘还没回归课堂，便打算同他分享一下。
“你知道吗？乙骨同学他竟然是日本四大怨灵之一的菅原道真的后代，是五条老师有血缘关系的亲戚。所以他生来咒力存量就比一般的术师多出很多，被强大诅咒缠身后就更像是一个巨大的移动咒力能量场。”
乙骨忧太的这件事情其实狗卷棘早就知道了，在初见对方的时候便已经领略到对方身上庞大的咒力。
也只有迟钝的奈奈同学，还需要经过特别提醒才能察觉到吧……
狗卷棘的声音带上一点笑意，“鲑鱼。”
“不过他虽然是特级，却还不会运用咒术，五条老师让我们要努力领悟自己的术式呢。”
这还是齐木奈奈入学以来，五条悟第一次给她上咒术课，留下的这个作业也是相当有难度。
按照五条悟所教授的知识点，咒力既可以灌注到咒具里面使用，也可以通过施放术式来使用。
咒术界比较有名的术式，除了狗卷同学独有的咒言术，还有“御三家”中禅院家的投射咒法，加茂家的赤血操术，五条家的无下限术式。
家系以外的话，较为常见的是咒灵操使类的术式，比如一级术师冥冥女士的黑鸟操术。
生得术式是与生俱来的能力，一般的咒术师会在五六岁左右领悟术式的具体用法。像乙骨忧太这样天赋卓绝的术师，这个年纪还不会运用术式的，主要还是因为无人引导……
不过，令大家没想到的是，被五条悟指导后，仅仅过了两个月，乙骨忧太就悟了他的术式。
****
高专的操场上，乙骨忧太和禅院真希照常在模拟战
斗练习。
这两个月以来乙骨忧太的刻苦大家都有目共睹，他每天都会花费大量的时间来练习体术。禅院真希拥有出色的体术和战斗天赋，在她不遗余力的训练下，乙骨忧太的实力已经有明显的提升。
他双手握着竹刀，眼神紧紧盯着面前的对手。虽然他还没有办法战胜禅院真希，但是已经不会像刚开始那样毫无还手之力了。
齐木奈奈的箭术也在按她的计划一步步提升，最近她也在练习把咒力灌注到箭矢上，以此来增强对诅咒的攻击力。
晚餐时间，他们来到高专的食堂用餐。抛开了日本传统的用餐礼仪，训练一天的两人都有些累了，姿态随意地坐着。
齐木奈奈把汤碗放回小方几上，擦了擦嘴。她今天晚上吃得比较少，最近网购的几款进口零食送到了，是禅院真希倾情推荐的，她打算留点肚子来尝尝。
“忧太现在的饭量已经超过我了呢。”
乙骨忧太想起刚入学的时候，自己情绪很差，每天吃不下饭，身体也不太好，现在回忆起来他还有点不好意思。
齐木奈奈忽然像是发现什么新奇的事情，“你是不是还长高了一点？”
十六七岁的男高中生正处于青春发育期，充足的运动量和营养摄入让乙骨忧太的个头窜得很快，整个人身上的精气神也不一样了。
“这个……我也没注意。”
齐木奈奈侧头靠近，看着他怎么都晒不黑的白皙脸庞，“不过，你的黑眼圈还是那么重，你晚上睡不好吗？”
“没有啊，我最近的睡眠挺好的，就是……”乙骨忧太可疑地停顿了一下，但还是继续说了下去，“就是有的时候会和里香说话。”
“哦？”
这倒是个新鲜事，特级过咒怨灵能和人类正常沟通？
齐木奈奈眯了眯眼睛，进一步靠近，“她跟你说了什么？”
祈本里香该不会是把那件事情和他说了吧？
虽然齐木奈奈警告过里香不能跟任何人提起“她”，但是当时她并没有与其定下「束缚」，那个时候齐木奈奈还不知道有「束缚」那种方便的东西。
乙骨忧太眼底浮现出为难的神色，这个问题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比较好。
祈本里香最近很不高兴。
虽然一直以来她每次出现的时候情绪都很不稳定，看起来完全不听别人讲话的样子，但是最近祈本里香变化很大。
她会在乙骨忧太回到宿舍独处的时候和他说话，第一次出现这样的情况是在一个多月以前。
那天，洗完澡的乙骨忧太坐在椅子上，身上的睡衣敞开，被褪至腰腹。他的手指上挖了药膏，一点一点地往自己身上涂抹。
他的身上都是训练留下的青紫伤痕，木质的棍棒在禅院真希的挥舞下，带来的冲击力和碰撞威力也不容小觑，乙骨忧太的手臂、背部和腿上都有不同程度的伤。
前几天留下的伤痕已经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消退，只剩下淡淡的暗色。今天新鲜出炉的伤痕，被热水冲刷后又红又肿，疼痛更为清晰。
乙骨忧太抿着唇，一声不吭地默默涂药。
身上的咒力随着忍痛的负面情绪有小幅度的上浮，怨灵的声音就是在这时突兀地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那个女人……总是让忧太受伤……”
怨灵森冷的语气让乙骨忧太吓了一跳，他紧张地站起来，身体紧绷着向后退了一步，双手本能地做出防备的姿态。
乙骨忧太看到诅咒并没有凝结出实体，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也许是因为他的咒力控制比以前有了很大的进步，但他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怨灵的声音陡然升高，恶意翻涌着不断上涨。
“太过分了！”怨灵的怒吼充斥在耳边，“迟早有一天，里香要杀了她！”
这句话中蕴含的杀意，让乙骨忧太的脸色变得苍白。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和怨灵解释，“里香，真希同学是在帮助我训练，她不是故意让我受伤的。”
以往总是对他说的话视若无睹的怨灵，这一次竟然回应了他，只不过是任性地拒绝——
“我不管，我不管！伤害了忧太！里香不能原谅那个女人！”
怨灵歇斯底里地怒吼，突然她像是想起什么来，话锋一转，声音低下来，语速变得急促。
“还有那个讨厌的女人，总是缠着忧太！”
“一起上学，一起吃饭，一起聊天……总是要粘着忧太，真是讨厌啊……”
乙骨忧太听出了她所说的人是谁。
特级怨灵那扭曲又疯狂的低语，仿佛是一种具有实质化的诅咒，径直指向了她所怨恨的人。她的语气越发激动，口中不断重复着杀戮的话语。
“好想把她也杀了！”
“都杀了吧！”
“伤害忧太的人，抢走忧太的人，通通都该死！”
听到她说这些话，乙骨忧太猛地一颤，全身就像是被冷水浇过，脊背发凉。
“不行！”乙骨忧太打断了怨灵持续散发的恶意，他紧握的拳头微微颤抖，由于太过用力，指甲深深地陷入了掌心，留下一道道红色的印痕。
吊坠被他紧紧地握在手心，几乎要被捏碎。
“忧太……”
怨灵感受到了乙骨忧太身上翻腾的咒力带来的巨大压力。她从未见过他如此生气，有些陌生地轻声呼唤着他的名字。
“忧太……好凶……”怨灵的声音带着一丝怯怯的委屈。
乙骨忧太低头，冰冷的目光凝视着手中的戒指，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情绪缓和下来。
“里香，你听我说。奈奈是我的搭档，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你不可以伤害这些给我善意和帮助过我的人，明白吗？”
身为诅咒的祈本里香很难像人类时期那样冷静地思考，更何况，她人类时期也只是一个十一岁的小孩。此刻，她的委屈情绪如同火山一般再次爆发出来。
“里香也在帮助忧太！里香保护过忧太很多次！”
乙骨忧太想起他被咒术总监部判处死缓的原因，还有那四个被塞进柜子里的人，有些头疼地轻叹一声。
“在之前学校发生的那件事情，即便是我再次遇到，你也不要擅自对普通人出手了。”
不知道是不是那一次的沟通起了效果，这段时间祈本里香虽然时不时地会抱怨，但是却没有再跑出来伤人，这比起以前简直就是质的变化。
五条老师教的方法果然有用。
思绪回笼，乙骨忧太望向齐木奈奈，他的语速比平常缓慢，“大概就是……聊一些我的日常生活中遇到的事情吧……”
“原来是这样啊。”
得到答案的齐木奈奈放心地坐了回去。
乙骨忧太默默地在心里松一口气，如果奈奈知道里香曾说出要“杀了她”之类的话，大概又要去找五条老师换搭档了吧……
毕竟奈奈说过她很害怕里香，还因此拒绝他的靠近……
即便是乙骨忧太再三保证能控制好诅咒，齐木奈奈也未必相信他能做得到。
他还需要更加努力变强，让奈奈能更信任他才行。
****
晚上，齐木奈奈把用空的沐浴液瓶子丢进垃圾桶，她穿着毛茸茸的拖鞋，脚步轻快地“噔噔噔”跑到乙骨忧太的房间门口。
她抬手敲了敲门，然后静静地站在那里。
过了一小会儿，门缓缓地打开了。乙骨忧太单手倚着门框，额头上挂满了细密的汗珠，呼吸也有些急促。
齐木奈奈好奇地上下打量着他，“你在干什么呢？”
乙骨忧太身着黑色背心，脖子上随意搭着一条毛巾。汗水如断线的珠子般，不断从他的额头和脖颈滑落，没入领口，浸湿了背心。
他的胸膛和腰腹在背心的包裹下若隐若现，汗水的浸润让他的肌肉更加突出，线条分明。
乙骨忧太拿起毛巾，轻轻地擦拭脸上的汗水。随着他的动作，肩膀连着手臂的部位，紧致而有力地收缩着。
“你这是在训练吗？”
“嗯，晚上没什么事，我自己练一下 体能。”
特级咒术师还这么卷啊？
齐木奈奈有些佩服，“本来就练了一天，晚上还加训，你的身体能受得了吗？”
“没关系的，五条老师教过我用咒力保护肉/体……”
“哦。”
反正乙骨忧太咒力多得用不完，那倒是无所谓。
齐木奈奈的咒力一直维持在入门的水平，她其它能力都是什么也不做就会日益增强，无法阻止，只能用头上的「抑制器」封印一部分。
但是咒力这个能量，只要不出现负面情绪就不会上涨，而且她还可以抑制增长的速度。自从发现这点之后，齐木奈奈就很好地限制了自身的咒力存量。
“忧太，你最近是不是练出一点肌肉来了？”
齐木奈奈的目光落在乙骨忧太裸露的肩膀上，眼神中带着一丝好奇和欣赏。她下意识地抬起手，想要戳一戳那结实的肌肉，但当她看到乙骨忧太肩膀上覆着的一层薄汗时，又默默地把手放了下来。
“不错不错，继续加油。”齐木奈奈微笑着鼓励。
“嗯，我会加油的。”乙骨忧太脸上露出了腼腆的笑容。或许是因为刚刚的训练太过激烈，他白皙的皮肤上透着一层淡淡的红晕。
往常乙骨忧太会练到极限再休息，每日入睡前感受着身体的疲惫，他似乎能得到奇异的满足感，就好像距离目标又近了一步。
“奈奈找我有什么事吗？”
“对了，我的沐浴露用完了，可以借点你的吗？”
“好。”
乙骨忧太转身回到房间，拿了一瓶沐浴露过来。当他递给齐木奈奈时，她微笑着摊开一只手掌，“挤在我手上吧，明天休息日，我打算出去逛逛，顺便买点必需品。”
齐木奈奈走后，乙骨忧太擦了擦双肩的汗水，也走进浴室准备洗澡。
半小时后，乙骨忧太盘腿坐在床上，手机对话框里的信息写了又删，删了又写。这样纠结了几分钟，一句完整的话还没编辑好。
简讯提示音突然响起，他看到对话框里弹出新消息。
齐木奈奈：『在吗？（猫猫探头.jpg）』
她是看到自己一直在输入中的状态了吗？乙骨忧太想把对话框的文字先删了，但一不小心点了发送。
乙骨忧太：『明天我可以』
他快速撤回了这几个字，然后重发：『怎么了，奈奈？』
齐木奈奈回复了一段语音，“忧太你的沐浴露还蛮好用的哦，有种清新淡雅的味道，我很喜欢。平常就在你身上有闻到这股气味，原以为是洗衣液的气味……看来留香也很持久呢，你可以把外包装拍个照给我吗？明天我去逛街的时候也买同款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