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大军无奈地看着姐弟俩,“小心点儿。”
“知道了,爸。”
云苏摩拳擦掌,抱着树,双脚一蹬,瞬间攀上去一米多高,她身子灵巧,三两下就窜到了树腰的位置,离地三四米高,轻而易举地就够到了那些圆滚滚的红果子。
“哇,姐,你好厉害。”云亭欢呼起来。
云大军站在树下看得心惊胆战,没想到她爬那么高,“你爬那么高干什么,扶好旁边的树杈,慢慢下来。”
“马上!”
云苏摘了果子,往底下扔,“小亭快捡。”
云亭乐颠颠的像只忙碌的小松鼠在树下捡着掉落的果子。
摘得差不多,看云亭两只手都拿不到了,云苏就抱着树干,呲溜一下滑下来了,灵活得像只猴。
“姐,你尝尝。”云亭把一颗最大最红的果子擦了擦,递到她嘴边。
“不错,挺甜的,爸,你尝尝。”
“嗯,是不错,我以前小时候跟你大伯也经常在山上摘这种果子。”云大军露出怀念的神色。
三人走走看看,即使速度不慢,也废了些时间才到达此行的目的地。
雁尽山西侧,快到山顶的位置,放眼望去,一排排的墓碑排列整齐,秀水镇好多人都长眠于此,望着下面的村落。
他们停在一块墓碑的面前,墓碑上石刻的字经过这些年的风吹雨打有点模糊了,云苏拿出刻刀,小心翼翼地将模糊的字迹镌刻清楚。
“林风芹之墓”,这是云苏养母的墓,墓碑上照片里的女人笑得温柔,一双眼睛美丽而忧愁,这是在她去世之前拍下的,她放不下的就是这一双儿女。
云大军抚摸着她的照片,把带来的香烛和黄纸点燃,“风芹,我们回来看你了,你在那边还好吗?”
纸张燃烧跳动的火光中,女人仿佛就站在他们面前一样,云大军絮絮叨叨地给她讲最近发生的事,讲云苏越来越漂亮了,成绩也好,讲云亭也在兰城交到了新的朋友,也长高了,是大孩子了。语气中是浓浓的思念。
“小亭,快来给妈妈鞠躬。”
云亭规规矩矩地对着墓碑三鞠躬,林风芹走的时候云亭还太小了,对母亲的感觉毫无记忆,但在小的时候,别的孩子笑话他是没有妈妈的孩子时,云亭就会一个人上山,来找她聊天,在他的心里,妈妈是他不会说话的朋友。
云苏却记得,林风芹去世的时候,她早已记事,记得母亲温暖的怀抱,带着茧子略显粗糙却温柔有力的双手。
她看向云大军,“爸,我想单独和妈说会儿话。”
“好。”云大军拉着云亭走到了一边,让她们母女俩单独相处会儿。
云苏站在墓碑前,眼神带着孺慕,“妈妈,好久没来看过您了,对于我来说,上次见您还是四十多年前的事了,说来您可能不会相信,我现在的年龄,比您和爸爸都大好多。”
“我犯过好多错误,走了好远的路,才再站到您的面前,时至今日,我唯一能倾诉的对象,恐怕也只有您了。”
她找了个位置坐下来,用一种难言的语气给林风芹慢慢讲述。讲她在监狱里度过的十年,讲刚到星际时她在贫民窟的艰难求生,讲星际的生活跟这里有何不同,讲星际战争的惊心动魄,讲她日复一日的科研生活,讲她的年年岁岁。
说到她自杀的时候,云苏一顿,连忙保证自己再也不会做这种事,她现在比谁都珍惜生命和现在的生活。
冬天的日照时间短,太阳逐渐西沉,在天边洒下橘红,整个秀水镇被笼罩在暮色里,家家户户炊烟升起。
“妈,你知道吗?真的有《小王子》里所说的能看到四十四次日落的星球,只可惜,那里种不了玫瑰花。”
渐渐起风了,风裹挟着黄纸燃烧后的烟,飘向天际,云苏看向远方,风也一定会把思念带到那个不可到达的地方吧。
整理好心情后,天快黑了,云大军三人往山下走,墓碑上,女人仍温柔地笑着,注视着他们远去的身影。
“大伯母,真是太麻烦你了,又做这么多菜。”云苏拉着曹丽芸的手撒娇。
三人下山回到云大国家时,热气腾腾的饭菜都快要上桌了,曹丽芸在厨房忙得热火朝天。
云大军和云大国趁还没吃饭又出去溜达了,兄弟俩好久没有这样悠闲的日子了。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大伯母巴不得你多吃点,你看看你,真是太瘦了。”曹丽芸看着她细细的手腕就心疼。
“再说了,今晚上还有其他客人呢。”
“谁啊?”云苏好奇。
“就村长家的浩帆,之前他帮你大伯修了拖拉机,他在京城读书,平时也难得回次家,这还不得请人吃顿饭?”
“好啊,原来不是煮给我的,亏我还那么感动。”云苏佯装生气。
“你这小妮子,还能少得了你的?”曹丽芸哭笑不得。“你去看看你小玉姐题做得怎么样了,你中午给她布置的题,我看她扣了一下午的脑袋都没写出来,我看着都急人。”
“得令!”
云苏来到云晓玉房间,她正拿着手机笑得一脸荡漾,隐隐看到是张照片。
“嘿!”
“哎呀,我的妈,你吓死我了,你属猫的?走路一点声儿都没有。”云晓玉慌忙把手机关了,差点摔在地上,她拍拍急促跳动的心脏,吓得够呛。
“明明是你太入神了,小玉姐,你在干嘛?不会是。。。。。。”云苏一脸促狭。
“你想什么呢?怎么可能?”
话虽然这么说,但她脸上的表情却不是那么回事。
“好好好,我不说了,反正你自己心里有谱就行。”云苏也不想说太多,让她反感。
云晓玉无语,“你怎么比曹女士还像我妈啊,小小年纪这么老成的口气可不行。”
“行,我闭嘴,你再看看题,我先出去了,大伯母说还有客人要来。”
“好的,云妈妈。”云晓玉推着她肩膀出去。
云苏刚走出去门口就传来说话声,客人来了。
“浩帆,快进来,你爸妈呢?怎么没一起过来?”曹丽芸非常热情。
一个高高瘦瘦的小伙子,看着斯文白净,笑容腼腆,“我爸妈去走亲戚了,婶儿,都说了不要这么客气,我就随手帮个小忙而已。”
“不管帮不帮忙,来吃顿饭而已,有啥大不了的?”曹丽芸招呼他进屋。
“这是?”云浩帆看着云苏有点迟疑地说道,这女孩怎么看着这么眼熟?
“浩帆哥,你不认识我了?云苏啊。”
秀水镇云是大姓,几乎一大半的人家都姓云,云浩帆是村长家的小儿子,四年前考入了华国科技大学,也是秀水镇第一个考上重点大学的学生,这附近十里八乡就没有不认识他的,他的各种事迹云苏以前都要听出茧子了。
“云苏?!你都长这么大了,我真不敢认了。”云浩帆目露惊讶,在他记忆里云苏还是一个小妹妹呢,现在都出落成大姑娘了。
“可不是嘛,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曹丽芸的语气十分骄傲,云苏也像是她的女儿一样。
“浩帆哥!你怎么来了?”听到交谈声的云晓玉冲出来,惊喜道。
“我今下午不是跟你说了吗?你听什么去了?”曹丽芸瞪她。
云晓玉欲哭无泪,“还不是怪苏苏,出的题太难了,我脑袋都成一片浆糊了。”
她总算是知道了凡人和天才之间的差别,她的成绩也不是很差,云苏出的题却愣是到现在都没一点儿思路。
“什么题?要不我帮你看看?”云浩帆好奇道。
“真的吗?”云晓玉眼睛一亮,“你等等。”
她蹬蹬噔地跑回房间拿本子,“就是这个。”
云浩帆接过一看,愣住了,他本来以为不过是一道普通的高中题目,但是好像没有这么简单。
“晓玉,你说这是云苏给你出的题?”
“对啊。”
“这道题的难度有点高,可能要花一点时间才能算出来。”云浩帆挠挠头,有点尴尬,还说给她看看,结果自己还被难住了。
云晓玉满不在乎地摆摆手,“没事,这题太变态了。”
云浩帆也是一个学习狂,看到这道题也手痒,反正还没开饭,他就拿着纸笔开始演算起来。
二十分钟后,云浩帆放下笔,长吁一口气,总算是算出来了,“这题真的出得太棒了,云苏,这真的是你自己一个人出的吗?”
越做下去越发现这道题的精妙之处,就像是一堆乱麻,看着生涩难懂,但只要找到其中的线头所在,一切都将迎刃而解。
云苏出这道题本就没想过云晓玉能做出来,只是想看一看她的数学思维。
云浩帆记得云苏不过十六七岁,应该还在上高一吧,这种水平的题真的是她出的吗?
“当然了,我们苏苏可是全国奥林匹克数学竞赛的金奖得主。”云晓玉口气骄傲,好像得奖的是她一样。
全国奥林匹克数学竞赛金奖?云浩帆瞪大双眼,不是吧?
他的成绩是不错,但那是综合的水平,他高中时期也参加过数学竞赛,只可惜止步于省赛,自然知道数学竞赛的难度,更何况拿到金奖,天赋和努力缺一不可。
只是他心中疑惑:云苏应该也是在镇上读的初中吧?不是他看不起,只是镇上的初中有水平教出云苏这种学生吗?
“那看来我反倒是班门弄斧了。”云浩帆惭愧地笑笑。
“哪有!”云晓玉不依了,“浩帆哥也很棒啊!你快给我讲讲这道题。”
云浩帆露出一丝笑意,“好。”
两人凑到一起,一个讲得耐心,一个听得认真。
云苏站在一旁,看着两人,眼睛一眯,不对劲,这两人?
云苏看在眼里,啥也没说,青春少女内心慕艾,也是很正常的事,没必要点破。
“晓玉,苏苏,准备吃饭啦!”曹丽芸在厨房里喊。
“来了,来了。”
云晓玉收起书本,跟云苏一起进厨房端菜。
“你爸他们怎么还没回来?都这个点儿了。”曹丽芸抱怨道。
“这不是回来了,嚷啥呢?”
说曹操曹操到,云大国两兄弟回来了。
“那就快上桌吧!”
曹丽芸热情地招呼大家,不停地夹菜。
“够了,婶儿。”云浩帆碗里都堆成了小山,实在装不下了。
云浩帆从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父母辈的就没有不喜欢他的,曹丽芸也不例外。
“浩帆,你今年大几了?”
“大四了,叔。”
云大国抽一口旱烟,“那不是得准备找工作了?”
云浩帆:“对。”
“是要留在京城那边吗?”
云苏瞥了一眼云晓玉,她筷子都捏紧了,还好现在大家注意力“可能不会。”云浩帆说出自己的打算,“我可能会去兰城发展。”
“兰城?”大家都停下筷子,看他。
“我同系有个师兄,关系挺不错的,他现在在兰城一家做游戏开发的公司上班,前景挺不错的,我也准备去试试。”
兰城?游戏开发?云苏抬起眼。
“做游戏的?靠谱吗?”云大国也不懂,只是听到游戏的字眼就有点持怀疑的态度。
云浩帆点点头,“挺不错的,叔,听说那家公司是跟君与集团合作的,很有发展前景的。”
“君与集团?那可不得了!”云大军也惊了,虽然他们不知道这工作咋样,但能跟君与集团这种庞然大物合作,那也不简单啊!
“那你可要好好把握啊!”云大国善意地叮嘱。
这别人家的孩子就是争气,曹丽芸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云晓玉一眼,云晓玉赶紧低头扒饭,躲避他妈的视线。
跟君与集团合作做游戏开发的公司,这不就说的是云程吗?科技大学计算机系的?
“那以后浩帆在兰城可以经常来我们家玩儿。”云大军说道。
“嗯?”云浩帆不明所以。
“你大军叔他们家搬到兰城去了。”云大国笑着说。
云浩帆惊讶地说:“真的吗?那可就巧了。”
近些年,秀水镇也有很多日子好过了搬到城市里去的,他一直在外面上学,很少回来,也不知道云苏家发生的事,只以为是普通的搬家。
云苏笑而不语,他们很快就会再见的。
第73章 和音玫瑰
在秀水镇的日子悠闲而惬意,云苏每天的日常就是出去走走看看,招猫逗狗,带着云亭上山下水,最后再督促一下云晓玉的学习。
虽然云晓玉经常被云苏虐得哭爹喊娘,但她的收获也不小,有了云苏的帮助,她把现目前所有学科的重难点都梳理了一遍,根据她自身的情况,云苏还让她找到了适合自己的学习方法,这样坚持下去,考一个好点儿的大学并不困难。
曹丽芸对云苏简直称得上是感激涕零,在云苏他们要启程回兰城的时候,曹丽芸各种吃的、用的装了大包小包一大堆,让她们带走。
“大伯母,可以了,可以了,我们都带不走了。”云苏连忙阻止她。
“那可不行,城市里面啥都贵,还没有我们农村里的吃起来干净放心,必须得带着,不然我可就生气了。”
云苏没有办法,这么多东西肯定没办法坐大巴回去了,她只能叫了个车包车回兰城。
看着云大军,云苏若有所思,家里是不是该买辆车了?不然去哪都不是很方便。
云大军早年间学厨的时候开过货车,是有驾照的。
云家三人踏上了回兰城的路,到达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家里冷冷清清的,突然有人回来仿佛注入了活气儿一般。
卿莲母女俩已经找好了房子搬出去了,是个治安不错的小区,方启志想去骚扰她们也没那么容易。
休息了这么多天,云大军也闲不住了,雅舍又开门营业了,周边天天翘首以盼的食客可算是等到了。
云苏则是带上挑好的礼物去了连家,到的时候就连奶奶一个人在家看电视,连奶奶高兴得不得了。
连西来他们在工作,连爷爷出去找朋友下棋了,连裕也不知道去哪玩儿了,她正愁冷清呢。
“云丫头,可有一阵日子没见你了,怎么?你也不来看我这个老太婆了?”明明高兴还要故意板着脸逗她。
云苏无奈地笑笑,只能顺着她哄她,“怎么会呢?我可想你了,我不是怕前面来的人太多,您顾不上我吗?我只想跟奶奶您单独相处,不可以吗?”
“行行行,怎么不行?”几句话把连老太太逗得心花怒放。“那今天奶奶给你做鲜花饼吃,好不好?”
“好啊,我帮您。”
“那你拿把剪刀去花房剪两朵花给我。”
云苏为难,“剪什么花?”她就是个厨房白痴,根本不知道做鲜花饼需要哪种花。
连奶奶把剪刀递给她,拍拍她的手,“没事儿,你看哪一朵好看就剪哪一朵。”
“好。”
连老太太喜清净,又是新年,只留了两个做饭打扫的阿姨,穿过僻静的走廊,连家的花房在宅子后面。
花房虽然不大,但里面的花开得极好,不受气候的制宜,争奇斗艳地怒放着,一簇簇地,让人挪不开眼。
连老太太喜欢兰花,连西来的夫人钟爱玫瑰,还都是一些比较娇贵需要用心侍弄的品种。
云苏拿着剪刀走了几圈,都拿不定注意到底剪哪一朵,那就只能随便剪一朵了,旁边就有一朵玫瑰,玫瑰的花瓣为淡黄的奶油色,她随意地下了手,“咔擦”一声脆响,玫瑰应声而落到云苏手上。
一朵到手,云苏瞄准了下一朵。
“啊。。。。。。你在干什么?!”一个尖利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动作。
云苏回过头,隔着花房的玻璃,看到一个穿着白色公主裙的女生一脸惊怒地瞪着她。
“你是谁?谁准你剪花的?你知不知这些花有多名贵?”女孩气得哆嗦,头上的蝴蝶结一荡一荡的。
“有多名贵?”云苏不懂就问,她对花确实没有研究。
女孩险些被气得一个倒仰,什么都不知道她就敢乱剪,还真是无知者无畏啊!
“和音玫瑰,原产于R国,世界上十大最贵的玫瑰花品种之一,非常难得,你竟然就这样剪了!”
女孩心疼地看着那朵花,太可惜了,姨妈要是知道,肯定要心疼死。
云苏看了看手里的花,这么贵?那还拿要来做鲜花饼吗?
“不行,你今天必须给我说清楚!你这个采花贼!”女孩气鼓鼓的样子像只河豚。
云苏哭笑不得,采花贼?这女孩武侠剧看多了吧?
“苏苏,你在哪呢?”
是连奶奶的声音,云苏一直没回去,她找过来了。
“连奶奶,我在这儿呢。”云苏急忙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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