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对对，你说的对，你真棒，为你鼓掌。
躺平任嘲，还奉上鼓掌。
顾兮觉得这么做，免了争吵，全了彼此脸面，还节省了大家的时间，非常完美的处理方式。
可是，她这漫不经心，透着玩味的态度，在这些贵女眼中，却是十级拉满的嘲讽！
她们一时间意外的愣住了。
她们在想顾兮凭什么比之前还狂啊，之前的她还不会如此嘲讽人呢！
她难道不为自己农女的身份害臊，自卑吗？
她难道不怕被赶出侯府回乡下种地吗？
她难道不怕没了国公府的婚约，只能嫁给平民百姓或者给高门大户做妾吗？！
顾兮见她们不让开也不说话，便自顾自的绕过她们，继续朝书院后面走。
“顾兮，你，你别这么欺负人，我看你还能骄傲到几时，总有你哭的时候！”
等顾兮走远了，其中一个贵女似乎终于回神，面红耳赤地朝她叫嚷。
顾兮置若罔闻，脚步没一丝停顿地往前。
夏枝却是气坏了，刚才就一直憋着，这会儿忍不住停下，扭头想要骂回去。
有病啊！
她们叭叭说一堆，小姐就说了两句，还温声细语的，怎么欺负她们了！
太不要脸了！
欺负完她家小姐，还倒打一耙！
这些人心太脏了！
“夏枝，别做无谓的口舌之争。”顾兮暼向她。，懒洋洋道。
“可是……”夏枝不服气，被小姐又扫了一眼，她瘪着嘴不甘心地应了。
等顾兮走的没影了，这些气呼呼的贵女们还没法平息刚才的怒火妒火，还在叭叭叭地吐槽顾兮。
“装什么装啊！她还不是巴巴地回书院了。”
“哼，就是！等着瞧吧，瑶光公主绝不会让她回来的，少不得要狠狠羞辱她一顿！”
另外一边，顾兮走到书院后院，轻车熟路地来到山长的房间，规规矩矩地敲门，
“学生顾兮求见。”
“进来吧。”屋内响起温柔的声音。
顾兮让夏枝在外等待，她推门而入，快走几步来到山长的面前，恭敬地冲她行礼，
“拜见山长，冒昧求见，叨扰了。”
秦心兰听到她的称呼，眉头微皱，以前顾兮都称呼她老师。
她再仔细打量着眼前的顾兮，发现她不太一样了。
眉眼没有了一贯的郁气，也没了以往的冷然，反而带着些慵懒随意，可又自在舒展。
很明显，她过得比之前要开心。
秦心兰有些诧异。
她联想这几日发生在顾兮身上的事，大张旗鼓的退婚倒是其次，那日她的琴声或许说明了一切。
“我若不给你去信，你是不是永远不再见为师？”秦心兰敛下心思，问她。
她自称为师，不是山长，不是长公主。
这是对顾兮的爱重。
“学生心志有变，现在只想明哲保身，不想争抢，不想理事，自知愧对老师教诲，无颜面对。”
顾兮说着，跪倒在地，冲她行了一个弟子礼。
顾兮敬重长公主，也是有原因的。
因为长公主曾说过，虽然她身为女子，可她身在皇室，又是读书人，她有她的使命和志向。
那就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天下开太平。
这些年，长公主也确实以身作则，坚持正义，打压犯事的权贵，为百姓鸣不平，又开创女子书院，教书育人。
而在梦境中，她为了给宁王平反，更是不惜得罪皇上，最后被皇上降罪，发配到了南方最贫穷偏远的景州。
她的恩师，做了她能做的一切来实践她的志向。
秦心兰沉默了片刻，“为什么？你不是这样的人。”
“其实学生一直都很懒散，只是之前迫于身份，又受制于亲情，只能去争去抢，可学生厌倦的很，现在就想诸事不理，远离纷争。”
秦心兰再次沉默片刻，想到那日听到的顾兮琴声中的劫后重生，逍遥自在之意，喟叹一声，似欢喜又似遗憾地看着顾兮，
“你是这些年来我遇见的学生中天分最高，最自律，品性最佳，也是我最喜爱的学生。
我曾想过，再过几年，等你心性磨练地更稳重些，这书院山长的位置，由你来担当，你定然会做的比我好。”
“老师，谢谢您的爱重，学生惭愧，让您失望了。”
顾兮有些意外，再次行弟子礼跪拜。
还是愧对老师了啊。
所以她之前才躲避，不想来拜见老师啊。
“你毕竟还小，遭逢巨变，一时心灰意冷很正常。”
秦心兰并不责怪，上前一步，亲自将顾兮给扶起来，还软语安慰，并对她抱有很大的信心和期待，
“我相信以你的能力，哪怕你不想争权夺利，不想建功立业，还是会有一番成就的，因为你的光芒是如何都遮掩不住的。”
顾兮，“……”
不至于不至于。
老师别这样夸，受不住。
“老师，我此次来，除了感谢老师的聘请，还想劝戒老师不要参与宁王通敌叛国一案。”
顾兮表明另外的来意。
秦心兰微微皱眉，问她，
“对宁王案，你怎么看？”
“宁王功高震主，遭皇上忌惮，皇上一心想要处死宁王，甚至不惜勾结北燕。
所以，想要给宁王平反昭雪必然会触怒皇上，惹火上身，甚至性命不保。”
顾兮也不藏着掖着，一切说的明明白白，只盼着老师不要一意孤行，能认清这里的凶险。
“皇上亲自勾结北燕？！”秦心兰身形微微一震，面上满是痛苦，并不怀疑顾兮的话，因为这也验证了她的一些猜测。
她抿抿嘴，沉声道，
“兮儿，你的担忧我都知道，可有些事明知不可为，还是要有人去做的。
我身为长公主，不论是从皇家亲情，还是从守护大秦江山来说，当皇上犯下大错时，我都要去劝诫，这是我的职责，也是我的信念。
若我因为畏惧就此龟缩起来，我就没了信念，失去了安身立命的根基，到时我又有何脸面活下去，又有何脸面死后去见父皇。”
顾兮看着温柔高贵，一身正气的老师，备受触动，不禁哑然。
好像无需再劝了。
这是老师选择的路，并且她坚定地走下去。
可是……她不想看到老师做出无谓的牺牲！
“老师，能不能再等等，等到宁王现身，看他如何为自己申辩，到时候你再出面帮一把，可能会起到更好的效果。”
顾兮忍不住再次劝说道。
“我听说宁王被他们追杀围剿，身受重伤，如今生死不知。我怕我再不出面，皇上根本不会给宁王现身的机会，就将他秘密处死了。”
秦心兰眉头紧锁，担忧地道。
“老师，别的我不能保证，但宁王不会死，也不会被皇上抓住的，你有时间可以等待。”
顾兮斩钉截铁地说道。
秦心兰看向她，从她明亮的眼眸中读出了某些意思，不由心中一动，
“你……算了，你别说了。我相信你，好，我可以等等。若是你有要帮助的地方就明说，别自己顶着。”
“那我就不客气了，老师那里应该有不少疗伤的珍贵药材，不如送我一些？”
顾兮眨眨眼，笑着说。
同时她还有些暗示地加重了‘疗伤’这两个字。
秦心兰听懂了，双眼明亮又激动地看着顾兮，她咬咬唇，压下心中激荡的情绪，抓住顾兮的手，
“兮儿，谢谢你！我也不多问，怕忍不住泄露出去。我就知道你还是之前那个信念坚定，心怀正义的兮儿，为师非常欣慰！”
顾兮内心苦笑。
不，她现在是条只想躺平的咸鱼！
若是老师知道她差点就将宁王丢下选择不救他，不知会不会再也不认她这个学生了。
秦心兰激动地来回走了几步，渐渐地平复下心情，又笑着冲顾兮道，
“你既然接受了我的聘用，那你这个新夫子就不能偷懒了，今日正好是琴技小考，你就给她们上一堂课吧。”
顾兮本来就打算一月至多就上一回课的，再多了她可就不伺候了，没那心情和精力。
既然老师提出了，早上早完事，顾兮便应下了。
另外一边，顾蓉梳妆完毕，和侯府的其他几位姐妹一起，也坐着马车去书院。
之前侯府有四位小姐，顾兮是大小姐，忠义候还有两个庶女，顾兮的二叔家有一个嫡女。
之前顾兮是大姐姐，又是嫡女出身，再加上爱照顾姐妹，还出手大方，时不时给她们礼物，在众姐妹心中的地位和威望都是第一。
不说那两个庶女，就连另外一位嫡女顾倩儿也是心甘情愿听她的话，高兴地当顾兮的跟屁虫。
几个姐妹之间，虽有嫡庶的尊卑，可也没有太龌龊的事，哪怕有些小口角，也很快就能和好。
能有这样的局面，自然是顾兮的功劳，是她将这些姐妹拧在一股绳上。
可是，现在顾兮不在了，顾蓉加入了进来，这股绳顿时就散了。
顾蓉虽然是正儿八经的嫡女，可顾倩儿她们别说听她的话了，在内心都不接纳她。
顾倩儿本就是嫡女，性子又泼辣坦率，对顾蓉不喜，装也不装，不是不理她，就是见了她冷嘲热讽。
顾柔和顾蝶毕竟是庶女，底气不足，不敢将不喜表现在明面上。
她们都是表面和和气气，可私下里会抱怨因为她来了顾兮走了，没给过顾蓉一个喜爱值。
就比如这次上学，侯府派了两辆马车，可顾蓉自个坐了一辆，其余的三人就是挤在一起，也不和她坐一辆。
顾蓉被孤立了。
顾蓉被孤立自然生气，可她也看不上顾倩儿她们。
在她眼里，她们不过是群刚上初一的小姑娘，只会玩这种幼稚的手段。
等她过段时间成为被人追捧的才女，她们几个还不是要羡慕嫉妒她，甚至来巴结讨好她。
翡翠见小姐如此沉住气，也很欣慰，可还是提点她，
“五小姐性子火辣，到了书院，兴许还会找小姐麻烦，小姐就按平日里那般处置就好，别和她硬碰硬。”
也就是让顾蓉装无辜装可怜。
“放心，装柔扮弱，你家小姐我最擅长了。”顾蓉说。
翡翠又笑着拍她马屁，哄的顾蓉心情很好。
到了书院门口，顾倩儿率先从马车上下来，紧接着是顾柔等人。
顾蓉在意自己第一次出场的仪表，让翡翠检查了两遍她的珠钗，头发，衣服都没什么问题，才掀开车帘，准备优雅从容地从马车上下来。
可是，她刚要下车，就听到外面有人说，
“听说顾兮今天来书院了，你们看见她了吗？”
第85章 捧的越高，摔的越狠
“啥？我大姐姐来了！在哪里呢？”顾倩儿惊喜地问，又看向顾蓉这边，冲她喊道，
“我大姐姐来了，你赶紧回府吧！你从乡下刚回来，一本书没读过，你根本听不懂，在家里认全了字再来上学吧！”
顾蓉，……
顾蓉听到这句话，脚下差点踩空，最后还好稳住了。
可是她的优雅从容没了，还差点摔个狗啃屎，丢了大脸。
顾蓉又囧又气，差点控制不住自己要喷发的火气。
她深吸一口气，眼里含泪，楚楚可怜地看向顾倩儿，娇柔胆怯地说，
“妹妹，是瑶光公主说大姐姐不来书院了，名额让给我了，我才来的。不过，若大姐姐还要上学，那我就回府好了。”
“哼，你别装无辜了，要不是因为你，大姐姐也不会不回侯府。”顾倩儿生气道。
“顾倩儿，你这么欺负人家不好吧，人家才是侯府嫡女呢，是顾兮鸠占鹊巢，不要脸，这书院的读书名额本来就是顾蓉的，这叫物归原主！”
旁边有平日里嫉恨顾兮的贵女，立刻就站出来说道。
顾蓉听的一喜，心说也不是谁都喜欢顾兮的，这不就有人护着自个，狂喷顾兮了。
“就是，就是！瑶光公主亲自判定顾兮没资格来书院念书了，就算顾兮现在来了，她也要滚回去。”
瑶光公主的狗腿跟班说话了。
“你让谁滚！顾兮是本郡主的好友，岂是你能羞辱的。”
如宝郡主的车架恰好到了，听到这话，怒气冲冲地来到跟班面前，一巴掌就扇到她脸上。
跟班捂着脸，直接哭了。
可又不敢怒怼如宝郡主，因为她只是落魄的伯府嫡女。
“如宝！你放肆！这是书院，你这般欺辱同学便是违反院规！待会儿我要禀明山长，请她惩罚你！”
瑶光公主匆匆从书院里面出来，她提早到了，听到吵闹过来，便看见如宝掌掴她的跟班，顿时怒了。
打狗还要看主人，如宝这是再挑衅她！
“那你让山长罚我好了。”如宝郡主哼一声，“我这人就是见不得贱人猖狂，手痒的忍不住。”
瑶光公主被她气的浑身哆嗦，双眼喷火。
她想到一会儿就能打压顾兮了，便深吸一口忍耐下来，冲一旁的顾蓉道，
“你过来跟着我，这书院名额本就是你的，顾兮夺不走。”
“多谢公主！”顾蓉走过去，冲瑶光公主感激一拜。
“呵，你们以为顾兮今天来是为了重返书院？天真，她根本不屑回来。”
如宝郡主鄙夷地看了眼瑶光公主和顾蓉，抬高下巴，高高在上地说道，
“也就没什么见识的乡下人，才会觉得书院名额宝贵。”
撂下这话，如宝郡主高傲地进了书院，顾倩儿笑嘻嘻地跟了上去。
瑶光公主和顾蓉被气个半死。
“你就捧高顾兮吧，捧的越高，摔的越狠！”瑶光公主咬牙切齿。
“公主，若大姐姐真不是为了名额呢？”顾蓉小声问，眉心微蹙。
瑶光公主瞪她一眼，没说话。
因为要上课了，也没看见顾兮的身影，顾蓉还有瑶光公主等人便暂时搁浅这事。
顾蓉发现书院课堂挺大的，桌椅摆了有三十多副，一桌坐两人，能做五六十人。
书院一共就有四个班，甲乙丙丁，这四个班是按照年纪来分的。
一般贵女，年十二入丁班，一年升一班，上完甲班就毕业，一共在书院呆四年。
因为女子并不科举，所以，并没有按照资质分班教课，同一年入学的，都在一起上课。
因为顾兮已经升入甲班，所以，顾蓉也就来了甲班。
只是进课堂一小会儿功夫，顾蓉就发现这书院的小团体搞的也太严重了。
简单地按照是否是顾兮的粉丝，能大致分成三队。
一是以瑶光公主为首的顾兮黑粉，势必要弄死顾兮。
一是以如宝郡主和顾倩儿为首的脑残粉，把顾兮吹上天，不容许别人说她一句不好。
还有一些路人，只吃瓜看戏的，对顾兮不粉不黑。
而这些黑粉，脑残粉，还有路人的团体中，又有各种小团体，小纷争。
顾蓉初来乍到，看在眼里，完全摸不清门道。
虽说瑶光公主接纳了她，可是，公主高高在上，才不会照顾她呢，不会带她熟悉环境，也不给她安排座位。
而公主的其他跟班又瞧不起她，看她的眼神带着鄙夷，顾蓉也不想自取其辱，心里暗恼，躲的远远的。
顾蓉不主动往上凑，经过早上的吵闹，也没人往她身边凑，顾蓉好像又被孤立了，没人理会。
直到陆傲雪来书院，这种情况才得到缓解。
陆傲雪一来，就主动来到顾蓉身边，邀请她和自己同桌而坐，而且，陆傲雪还将顾蓉介绍给她的朋友。
陆傲雪出身是镇国公府的嫡出小姐，比侯府嫡女还高贵，而她本身又是京城四美之一，还颇有才华，所以也有自己的脑残粉，小团体。
而且，她和瑶光公主关系也还可以，瑶光公主见顾蓉和陆傲雪走的近也不会阻拦。
因此，有陆傲雪出面引荐，顾蓉认识了五个出身高贵的贵女，可依旧得不到她们的认可。
陆傲雪见此情况，便打算拿出顾蓉写的那首诗帮她扬名，证明她才华很好。
不过，顾蓉冲她摇头，小声冲她道，
“傲雪，能不能不要提我的诗啊，我不想太张扬，而且，我写字很难看，其他书看的也不多，都不太会，我想先沉下心学习。”
陆傲雪听她这么说，对她的印象陡然变好，心想自己果然看错了，她不是个追求名利的人。
“好，那便听你的，你有什么难处就找我。”陆傲雪声音都温和了一分。
“傲雪，谢谢你，多亏有你，要不然我都没法在这呆下去了。”顾蓉感激地说道。
“如宝郡主和顾倩儿她们做的有些过分了。”陆傲雪冷声道。
刚才她也看到那场冲突了，只是性格使然，不会亲自下场撕逼。
虽然顾蓉决定好好听课，暗暗努力，到时候惊艳所有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