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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好(Fuiwen)


“咱以后不吃这苦了。”
她失笑, 睨他:“怎么说那么远,这不算吃苦。”
“大苦小苦都不用吃。”
甘望舒好奇:“嗯?你怎么说话那么奇怪啊。”
他笑了声。
甘望舒想起他刚刚在看手机, 不由打听:“你是有什么好消息吗?”
他莞尔, 揉着她的小脸蛋亲, “真聪明啊望舒宝宝。”
她心跳漏了一拍。
萧津渡三言两语简而概之,把事情解决了说给她听。
甘望舒真的很惊讶,没想到他家这么好解决:“没提起过你妈妈,她同意吗?”
“我妈。”他笑了声, “她都是随便挑一个人的话听,家里那么多人,总有她觉得中听的话。这种事更不用担心, 说到底是萧家的事, 我爸都没有意见我妈肯定半个字都不会说的, 我爱咋地咋地, 她不会管我。”
甘望舒嘴角上扬,“这样吗。”她好羡慕他的家庭, 她都好几年没见自己妈妈了, 现如今人是在北市还是回西南了, 她也不知道。
萧津渡在她安静而放空的两秒里想起两年前出那事儿后, 第一次去北郊蓝银霜那儿,蓝银霜说的, 如果有个妈妈疼她的话,她不至于这么做……
萧津渡把她拢在怀里抱着,摸着她的小脑袋转移话题聊他们今晚先去兰江湾住,明天再去北郊看蓝银霜,看她亲爱的小妈。
甘望舒没有意见。
车子迎着细雨飞驰到市区已经不早,甘望舒作息比较正常,洗个澡就睡觉了。
萧津渡一如既往熬夜,躺床上忙着工作,偶尔看看身边紧贴着的乖巧小身影,她搂着他的腰,侧身贴着他的腰侧脑袋埋在他胸膛,睡得很深得他心意。
不过他发现,他家望舒睡觉很黏着他,从前没在一起的时候他肯定不敢想她会在床上这么黏着人,而且两人才在一起也没几天。
想起在车里她安静的那一阵……小姑娘真没安全感。
萧津渡丢下手机,抱着她努力早睡。
下了一夜雨,第二日天气阴凉,很舒服。
甘望舒在兰江湾等到晚起的萧津渡醒来,一起吃了午饭她就跑去北郊了。
她今年回国,小妈又给她在院子里种上西瓜了,已经长好,很大一个。
甘望舒去翻个面打算看熟没熟,结果一翻,发现瓜裂开了。
“小妈,瓜裂开了。”甘望舒进屋子里去找剪刀准备剪瓜藤。
“裂开?哎哟,我昨晚才瞧,还好着呢。”蓝银霜在偏厅坐着看她玩儿,笑盈盈地告诉她厨房的剪刀在哪儿,“刚好你周末回来,可以吃了。”
甘望舒很开心地又溜出去,剪完抱着瓜进屋去厨房切。
但切之前她又出来找手机,回去一通拍摄,给萧津渡发消息。
他本来要一起来的,但临了觉得得找他大哥道个谢去,她就自己来了,一开始他还要带她一起去,她跑路了。
“萧总吃瓜吗?新鲜哒。”
萧津渡:“……”
他回复:“想我了吗?”
“??不是,我就是在问你吃不吃瓜,字面意思。你以前吃了我的瓜,为了表示我不在意,我现在请你吃。”
哦,误会了,“你吃,我吃你就好。”
“……”
甘望舒发了个揍他的表情包,萧津渡看得直笑。
在他对面喝茶的萧京台见此,也是笑了,“看来这小姑娘,真的很有本事。”
萧津渡抬起头,看了过去。
萧京台给他端茶,“年纪轻轻,独揽大权,还能让你这眼比天高的,动凡心了。”
萧津渡不接话,端起茶,和他碰了个:“事谢谢了。”
萧京台乐不可支,摇摇头。
萧津渡试探性问他那个姓“赣”的人是甘家的什么人。
萧京台说:“过去了,津渡,不用问了。我帮你只是了却一下当年的遗憾,算是画一个漂亮点的句号,没想什么。”
“我问问也没什么,要是以后和甘家人吃饭还不遇到了?要是人在,我可以通知你隐身。”
萧京台笑了,点点头:“是萧家二房的人,按年纪排下来,是你那个小姑娘的堂姐,人跟你同岁。”
萧津渡恍然。
“当年小姑娘跟在我身边工作,后来分开后,她调到其他地儿了,前几年也已经结婚。我和二房大公子关系不错,也收到了她转交的请柬。”
萧津渡眼珠子蓦然没再转。
萧京台倒是一脸诚恳,“要不是你,我还真的没有去想起来了,不过我也算知道,你为什么不上我家里去了,非要到外面来喝茶。就为了问一句。”
萧津渡自然不好在他家里问,大周末的大嫂可能在家,虽然他们夫妻俩估摸自己都很陌生,但他还是尊重着该尊重的人。
不过出来喝茶,确实是为了没忍住时问他一句:“那你为什么不试试?”
“没有胜算的事,没必要浪费口舌,惹得,对方不开心,我不开心,家里人也不开心,还有一个……徒劳无功、落败的结在心口,百害而无一利。”
萧津渡看着垂眸在斟茶的男人,没有说话。
萧京台嘴角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就像你说的,自己办不到的事情你不会办。所以你想试试,大哥可以走个捷径帮你,但即使到今天,事情放在我身上,我依然觉得难办,我给你办是捷径,给自己办是荆棘,所以我可能也不会去办。”
萧津渡知道,他不从商,家里给予了太多希望在他身上,事情要是闹得满城风雨,事业就功亏一篑了。
“爷爷总觉得,论事业的份量,我是比较重的,但我知道,这事你有资本可以试。所谓自立门户,是有办法自给自足,不受外界影响,任爷爷如何发怒你都有自立的本钱。
而我选择的这条路,名声不错罢了。如果没有萧家在背后支撑,同样也很孤独,这种路,一孤独就走不长久。
特别是这两三年,你回国后,我能感觉到,北市阳光更灿烂了。”
他玩笑道:“所以我跟爷爷说,你别为难津渡。可别让他哥的路也不好走了,咱兄弟俩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萧津渡端茶喝。
晚一些离开茶馆,他发消息给甘望舒,她说她出门去和单叶心见面了,晚上可能和朋友吃饭,他就索性回萧宅去。
老爷子在饭桌上虽然对他还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但是也没再说什么不中听的话。
父亲萧舜清是解决了就没在意的,倒是母亲问他,女朋友是什么样的人,改天可以见个面,不方便来家里就到外面,也跟他说萧家问题不大,大的是甘家,让他有心理准备。
萧津渡知道这个事,但是这事急不来,左右他们也才在一起几天,也完全没需要着急。
晚饭后他终于有时间去北郊了,结果刚到,蓝银霜说甘望舒下午回来了,但晚饭回甘家吃去了。
萧津渡一听就很担心,车子一个掉头开去了甘家。
他还不知道甘宅在哪儿呢,问的蓝银霜才去的。
那个点,甘家的饭也才结束一会儿,小辈的吃完饭就出门玩了,厅里剩下甘家的老夫人和甘兴业,大儿子,加上甘望舒四个人在喝茶。
老夫人这几年身体不太好了,看着苍老不少,讲话也慢了一些,但是本色未改,饭桌上难得撑到结束没有提起扫兴的,但一下饭桌就又聊起了工作,问甘望舒那个和萧安合作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
甘望舒说还没处理,等着看萧安那边的情况。
老夫人脸上已经挂着惊讶了,很明显她一顿饭下来忍这个问题忍了很久:“为什么自己不处理。”
甘望舒端着茶杯,垂眸淡声平述:“赔偿金太多。林州那个项目不算小,那个公司已经向政府申请,程序都已经在走流程了,甘氏退出会影响人家的项目进度。”
“你也知道事情不小,你却从头到尾不知道这个事情,现在闹到要付违约金的地步。”老太太慢吞吞的语气逐字冷厉起来。
甘望舒淡淡喝着茶,没有声。
老夫人没有看到她的态度,就沉声道:“这个事情你必须尽快解决,甘氏不可能和萧安有合作。”
“钱不少,我得琢磨琢磨。”
“有什么好琢磨的,你怎么琢磨都不能合作。”
“我琢磨,如何取消。”她耐着性子道。
“这还需要考虑吗?”老太太穷追不舍地质问,“你怎么合作上的就怎么取消,你在想什么呢,你造成的损失自然是从你年底的分红里扣。”
甘望舒咽下茶水,声调还是很平稳地回道:“其实这不是和萧安直接合作,只是甘氏接了林州的项目,而萧安是那个项目的投资方之一,而已,萧安不是唯一的投资方。”
“那也不行。”老夫人声调高了三分,“这些年甘家都是这个规矩,你不知道吗?你离开几年了忘了这种规矩了吗?你就记得要这个公司其他的你都办不好,那还好意思惦记。”
甘望舒放下茶杯,淡淡看过去:“奶奶,是我惦记?还是您觍着脸喊我回来?”
老夫人和父亲甘兴业都愣住。
甘望舒:“有话可以好好说,奶奶,而不是逮着一个事就兴奋地发难。您要是过了几年依然实在不满意这个继承人,喊我回来干嘛?甘氏集团怎么不捐出去呢。”
“你说什么。”她瞪大了一双皱纹满布的眼。
甘兴业也蹙眉:“望舒。”
甘望舒看看父亲,又看看老太太,“一次又一次地找我回来,又嫌弃,后悔了?”
甘兴业没声。
“你们当过家家呢?”甘望舒慢条斯理地冷笑,“当我是三岁小孩儿还是你们一个个脑子都有病,想一出是一出?”
甘兴业整个脸色都是措手不及的怔愣。
老夫人此刻反应过来,抖着手指她:“你疯了甘望舒,我是你奶奶,我在好好地和你说项目的事,做错的是你,你倒不思悔改还骂起我们来了。荒唐……”她声音满含扼腕悔恨,“你这样的继承人,你就没资格接手甘氏。”
甘望舒冷眼瞟过去:“是我没资格还是奶奶你像养不熟的白眼狼。”
“望舒!”甘兴业大声喊她,“你注意你的身份,有你这么对长辈对奶奶说话的吗?”
甘望舒冷眼相待:“有什么好注意的?大家还是一家人吗?三年前在我那位所谓的四哥试图把我撞死的时候,就不是了,就自然而然地断绝关系了。你们心里没有数吗?”
甘兴业呼吸此起彼伏。
甘望舒环视一圈,看看父亲又看看老太太,“我现在是甘氏最大的股东,甘家我没兴趣做主,我以后也不会做主,除非家里长辈都不在世了。”
老太太眼睛瞪直。
甘望舒:“但甘氏的问题,是由我做主。这几年甘氏是什么样,奶奶,您应该清楚的,每次都把一个烂摊子丢给我,不要搞得像一盆金子一样。我没有那么完美,面面俱到凡事处理得很好,但我问心无愧,毕竟在甘家这么多人里,我也是最出类拔萃的那一个,不然您觍着脸喊我回来干什么呢?
嫌弃也要有底气,奶奶,不做饭的人,有什么资格嫌弃饭菜不好吃的,这道理我都懂,您快一百岁了,还不懂?”
老太太脸色彻底黑了下去。
甘兴业面色极差:“望舒!”
甘望舒恍若未闻,兀自道:“所以有事可以商量,听听我这个老板的意见,别让我感觉,奶奶,您又动了想换继承人的心。
这个事情我的意见是,现如今甘氏需要发展,如果人家萧安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作不知道甘氏牵扯其中,那我甘氏有什么不能的?甘氏的格局一定要比萧安小,才显得骨气很硬吗?但这年头,钱才是王道,骨气有时候也可以适当放一放的,毕竟甘氏已经是烂摊子一个。
所以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三言两语就可以扯清楚了,奶奶,应该不至于到需要换继承人的地步。当然您要换也不是不行,明天您就找个新继承人出来,我把我的股份一套现,咱们两清,以后我不姓甘了,大家彻底别当一家人了,我烦透了,恶心透顶了。”
老夫人眼前发昏,气得要昏过去。
“望舒,”连大哥都觉得她今天战斗力太猛,试探性地喊,“要不你还是先回家吧,你住哪儿呢。”
甘望舒看看父亲,并没有去回复大哥的话。
“爸,您怎么说?我随时可以走的,不是拿了股份就一辈子赖在甘氏的,毕竟当初是你们求我回来的,如今不喜欢我了我肯定也想走。
反正钱到位,什么都好说。”
甘兴业摁住眉心,呼吸紊乱。
“你都是为了钱。”老太太哑声沉痛道。
甘望舒笑了声:“奶奶,不然我一辈子为他人做嫁衣裳,一辈子喝西北风吗?您觉得甘家生得出这种蠢货吗?”
老夫人被说得身子晃了晃。
大哥出声:“望舒,这事过了,你先……”
“这事必须说明白,我可不想每次回来吃饭都跟审问罪犯似的,我姓甘是别人给我姓的,不是来路不明自己找上门的;我回来接手甘氏,是有人求着我回来的,而不是我觍着脸不走的,所以,别每次都把我当千古罪人一样审讯,一副我赖着不走一样的脸色。
又恨我又那么需要我,你们不觉得可笑至极吗?一次,又一次。
这甘家和甘氏,我是不需要也不稀罕的,你们搞清楚。”
大哥哑然,无奈地看看父亲和老夫人。
甘兴业拿下手,深呼口气,“你和萧安的那个萧总,你俩在一块儿,望舒。”
老太太抬头,眸色惊讶。
甘望舒格外平静:“对,我俩在一起,以后要结婚的。”
老夫人震惊:“你说什么?”
甘望舒看过去,淡然道:“所以趁机把公司拿回去,正好,奶奶。”
老太太噎住,呼吸各种起伏,“你在威胁我是吗?你现在都会威胁你奶奶了,你是长大了,厉害了。”
甘望舒笑了:“是现在才威胁吗?奶奶,两年前不已经威胁了??您忘了?”
“你……”
“好了,望舒。”甘兴业抬手,“所以和萧安这事,你知不知情。”
“知道。”
“那这事就是你不占理!”他怒斥,“就算这事像你说的可以商量,那你也应该先商量,而不是先斩后奏。”
甘望舒:“爸,我没有想先斩后奏,我根本不想奏。”
甘兴业微愣,静看着她没动静。
甘望舒:“跟你们商量,什么结果我知道,但如今甘氏集团是我在做主,我知道怎么让它发展,而不是已经退休的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指手画脚。你们要是只是想要一个傀儡,我三哥不行吗?再不济把那个杀人犯叫回来,指着他们做不就好了?是他们做都做不好吗?”
老太太知道在指桑骂槐,倒在椅子里摁着眉心喘气。
甘兴业噎了会儿才开口:“你究竟想做什么?”
“是我想做什么还是爸爸和奶奶想做什么?你们想换人还是想自个儿掌权?我们说明白了。我再说一次,我可以走的,随时。”
甘兴业哑了几秒,才说:“你几年前就跟着那个萧家的人在一起,所以从那会儿开始,就有底气和家里决裂了。”
甘望舒面若平湖,冷静陈述:“底气?是啊,有人可以救我于水火,可以在我被我那亲爱的四哥撞断骨头的时候当天飞到美国照顾到我出院,这期间,你们在吗?哦,你们在疯狂地找我,找我二哥,放弃起诉那个杀人犯,你们去看过我一眼吗?”
“还有,一边骗我说,公司是我的,一边把我手上的项目转移走,为了逼我放手而打击萧安,想让我和萧安的人闹矛盾,分身乏术主动退出。
但这期间我和萧津渡说过这个事,他甚至都不在乎。爸,您说,这么伟大的甘家,什么样的人能待?我是人,没那么硬的骨头,会被吞干净的,我不怕吗?”
甘兴业苍白着脸没有应话。
甘望舒:“我今天索性一起说了,我知道甘家和萧家的仇,但这个仇尽管有来龙去脉也是不清不楚的,很难说是萧安的责任。所以我不去在意了,哪怕真的有仇但他救我的次数,够抵消我背叛祖宗的罪孽了,所以,我俩迟早要结婚的。”
甘兴业呼吸都屏住了。
甘望舒:“你们一家人商量吧,然后明天,明天给我这个外人,一个准信,这公司,到底你们要给谁,最后一次,我拿了钱就走人,以后结婚也不会劳烦你们去卑微地答应。”
甘望舒的手机振动了好几下了。
这个点,能给她发消息的,她大概率知道是谁。
她起身出去。
走了漫长的私道到大门口,才想起来没有开车。
手机一直在手上振动,但甘望舒忘了要拿起来看,直到出大门时,电话声把她飘远到不知何方的思绪拉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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