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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给白切黑仙尊男主后(扶梦)


谢无镜不答,为茶向摊主道谢。
见他平和,不似纨绔,摊主笑道:“先前发生了不好的事,归一观怕是不会再收任何人了。公子还是早些归家去,莫要惹家里人担心。”
谢无镜从归一观出来,可不知有什么不好的事。
他问:“怎么说?”
有人陆续来饮茶,对他道:“先前城中李老爷家的二小姐中邪,送入道观。说是要留在观中静养才行。”
“观主与二小姐年纪相仿,这几日传出些闲话,李老爷便有些遭不住,非是把二小姐接回来,说找了从小定亲的人冲喜。”
“唉——”一青袍书生摇头叹惋,“这接回来不到三天,二小姐人就没了。李老爷也算是个善人,怎的就听信那些流言呢。”
“观主是神仙般的人物,不染俗尘,怎可能与我们这些凡俗中人有何牵扯。分明是破了规矩只为济世救人,却被人说闲话。传流言者真是其心可诛。”
“听闻二小姐今日要下葬了。”
茶客多了起来,三三两两闲话。
谢无镜视线掠过城中,望向李府方向。
长街上,布衣百姓,挑担买卖,走街串巷。
道两旁,小店里或热气腾腾,或摊位前人来人往。
曦光破晨雾,一派市井烟火景象。
远处,突有一辆马车疾驰而来,又急停在茶摊前。
马车帘撩开一角,姑娘的杏眸笑盈盈地望着他,小声催促:“小道长,快上来,我们走。”
谢无镜上了马车。
茶客们只以为是公子家里人将他接了回去,张望一眼,便继续讨论城中事。
马车趁着城门刚开之时驶出。
织愉屏住的呼吸一下子放松,车厢内也变得热闹起来。
她笑道:“小道长……”
“叫观主。”
坐在她左手边的李夫人轻拍了下她的头,而后对谢无镜笑笑,望着谢无镜的目光带些审视。
李老爷坐在织愉右手边,同样眼神复杂地打量谢无镜。
织愉不再说话,马车里便又安静下来,因人多,显得逼仄。
车驶到城外林中,有另一辆较为破旧的马车在此等候。
李老爷请谢无镜下马车:“我们借口要接先前为织愉定下的亲家才出城来,待会儿还要坐这马车回去,劳烦观主乘这辆。”
谢无镜颔首。
织愉空手下马车,李夫人帮她拎着东西。她下了马车才想起要自己拿,但李夫人啧她一声,看了眼谢无镜,把她和东西一起送上马车。
在车内叮嘱她:“不可与观主乱来,知道吗?等过些时候,娘再想办法把你接回来做义女,你还是娘的女儿。到时娘再为你招个听话的夫婿……”
织愉:“娘,你说什么呢……”
马车外,李老爷对谢无镜拱手行礼:“小女从小被惯坏了,便是去了京城,也是锦衣玉食,花银子如流水。因她这脾气,她从没受过委屈。劳烦观主多多照顾小女了。”
谢无镜还礼。
李老爷凝视他,不再是以一名商人敬畏道者的眼神,而是以一位父亲看待年轻男子的眼神。
千言万语,化作一声叹息。
李夫人也从马车上下来,嘱咐谢无镜:“请你务必照顾好小女,否则不管你是什么圣人还是神仙,我都会跟你拼命。”
李老爷无言以对,但也没说失礼。
谢无镜认真地欠身行礼:“是。”
李老爷与李夫人将表亲带上自己的马车。
谢无镜上了旧马车。
织愉正坐在马车里吃杏仁糕。
假死的这几天,她虽无感,但醒来后可饿了,硬是忍到现在。
马车驶动起来。
她发上步摇晃来晃去,一边吃一边道:“小道长,我爹娘可疼我了,为了我这事,还找了他们许久不联系、在外城做官的发小,给我和你弄了个新户籍。从今以后我就不叫李织愉了,你也不叫谢无镜。”
谢无镜:“叫什么?”
织愉:“我叫谢有清,你叫李织君。”
谢无镜望着她。虽沉默不语,神色却有温旭之感。
织愉兀自笑起来:“我开玩笑的,没给你弄新户籍,也没给你改名。你还是可以叫我李织愉。”
说完,她撩开车帘望车外景色。
晨曦洒落在她眉眼发间,为她镀上一层金色薄纱。
她笑盈盈的,时不时指着一样东西问:“小道长,你认识那个吗?”
看累了便懒懒地倚靠在车壁上,道:“小道长,你想过去哪儿吗?我想先去西域,绕一圈,然后再去江南……”
谢无镜静静地听她说她的计划,应道:“好。”
于是那一年,他们一路慢行,往西域去。
谢无镜穿道袍多有不便,便换了一身武服,买了一把刀。瞧着不再像个道士,像名江湖刀客。
而织愉依旧娇生惯养,一眼就能看出是娇惯大的小姐。
她坐马车会嫌累。每到一地,都要停下歇个五六日才能继续走。
谢无镜便辞了车夫,亲自驾马车。她的东西也皆是他帮她搬。
她只偶尔提着个小包裹。里面装着她不想被谢无镜看到的、在各个地方买的话本子。
就这么走走停停大半年,到了边塞。
谢无镜寻了个商队,带她一起跟随商队往西域去。
他个子又长高不少,身材高大,虽俊逸得惹眼,但很有压迫感,看起来就很不好惹。
故而这一路也没多少人敢来惹他们麻烦。
唯有织愉看着他个子又高了,会在他面前急得跺脚:“我怎么不长啊!”
但时间长了,她也不在意了。
因为谢无镜说,她若是想长高,得晨练,得多吃,半夜也不能再躲在房里看话本。
多吃可以。其他的,她都做不到。
这一路还算顺遂。就算有麻烦,轮不到她着急,谢无镜便解决了。
唯一难以解决的麻烦,是商队东家的萧公子对她有意,向她频频示好。
她虽整日与谢无镜待在一起,但队里的女人们都有撮合她与萧公子的心,总能制造出机会,让她与萧公子独处。
每到这时,谢无镜就会把她叫走。
时间长了,商队男人那边会故意把谢无镜留下,让女人们把织愉叫走。还有意无意地暗示谢无镜:“你妹子十七了,你还把她当小孩儿看得那么严,很难找婆家的。”
谢无镜不语,只眸色沉如子夜。
待织愉回来,他带她单独找一处地方坐着,与她商量:“离西域不远了,我们可自行去西域。”
织愉犹豫:“自己去,多少有些危险。况且,萧公子是个好人。我十七了,也在想,是不是该找个夫君了。”
她坐在他身边,望着无垠大漠认真琢磨、“萧公子家从商,主要与西域来往。正好我家也从商,主要在内陆做生意。我们两家结合,或许会更富贵。”
“而且萧公子不会将我拘在内宅,走商时愿带我一起。他很好,想来我爹娘也会很满意他。”
谢无镜:“那你还犹豫什么?与他成亲就是。”
他语调泛冷。织愉一怔,望向他,他已起身往营地去。
织愉不知为何他会不开心。
她也不敢乱想,因为他是个道士,一个不打算还俗的道士。
她思来想去,想起在京城时,她起初和三小姐玩得最好。后来看见三小姐与别人玩得很好时,她也会有一点点生闷气。
也许,小道长也是如此。
她追上他道:“我还没说完呢。但是他在家是嫡长子,我嫁过去,他家里人恐怕会要我必得生出嫡孙来才行。他愿随我心意,可我必会受气,我不乐意,我自己还是孩子呢。而且他也不够细心。”
至于是哪方面不细心,太多了,织愉很难说清。
反正比不上谢无镜,她一哆嗦他就知道她冷了,一歪身子他就知道她累了。
谢无镜放慢脚步:“所以你不是不满他,只是不满他家里。”
这有区别吗?
织愉:“都差不多。”
谢无镜眼神凌厉地看向她:“我有生子药方,你若想嫁,可保你一举得男。”
“你在说什么!”
织愉闻言气恼,踢了他一脚,“你去死吧!”
她不等他,兀自跑回营地,到第二天都没再和他说话。
没有他的照料,还有队里的女人关照,萧公子也对她关爱有加。
她总归是累不着、苦不着的。
谢无镜亦依旧平静地做他自己的事,仿若什么也没有发生。只是偶尔会往身旁看一眼——那里已没有总在他耳边吵闹的身影。
他从未想过他自己会有错。
但入夜时,他欲再去找她一谈,却见她与萧公子一同离去的背影。
他第一次觉得,或许他错了。
他跟上萧公子。
商队里的人唤他,他置若罔闻。
他听见他们嬉笑:“这谢公子把他妹妹看得也太紧了些,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的小情人呢。”
谢无镜一向不会同这些人说太多,便是他们如何闲聊他与织愉的事,他也不置一言。
道者,静心遣欲无争也。
今日他却停步,回身对着篝火旁围坐笑闹的人们道:“她并非妹妹。”
篝火旁的人都静了,讶然地望向他。
大漠明月皎洁。
他立于沙丘上,月光中,容貌清逸如圣,却一身骐麟色武服,好似仙人染了红尘。
他转过身,继续循着她的足迹找去。
萧公子与她走到了绿洲边缘,站在几棵胡杨树间。
不知萧公子说了什么,她被逼得一脸无可奈何。
两人静默片刻,她突然道:“其实,我与小道长已经成亲了。只不过他未得我父母同意,我心中有结,所以一直与他兄妹相称。”
她一直称呼谢无镜小道长。对外解释,是她与谢无镜自幼分散,谢无镜做过一段时间道士。
此话一出,萧公子愕然地呆滞了半晌,终于无话可说。
织愉转过身来,面对着萧公子:“你是个好人……”
剩下的话,谢无镜没有再听,转身走回驻地。
他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没有必要再留下。
否则若她瞧见他,她必然又要好几天不同他说话。
他回到营地等她回来。
她还是和他赌气,不搭理他。
他对她道:“是我错了。”
她这才瞪他一眼,用她从商队女人那儿学来的话骂他:“你自己听听你昨天说了什么屁话!”
骂完,她自己觉得粗俗。见他丝毫不恼怒、任她骂的模样,她便兀自笑了起来。
她又恢复了往日同他的相处。
翌日听商队女人问她:“谢公子不是你哥哥?”
她心道这事恐怕是萧公子透露出去的,担心被谢无镜听到,含糊其辞地应了。
这之后商队无人再撮合她与萧公子。
她也怕商队将她撒的谎透露给谢无镜,总是拉着谢无镜远离商队。
到了西域边城,与商队分别那天,织愉有种解脱感——终于可以不用隐瞒撒过的谎了。
然而谢无镜却委托商队的人,再照顾她一日,他有事需去办。
织愉无奈,只得再与商队的人待一天。
暮时,谢无镜才来接她,带她去找地方住下。
他们走在热闹的西域夜市长街,身边大多是陌生的异族人,耳边充斥着听不懂的异域歌声与话语。
织愉抬高音量,不满地问他:“你白日去做什么了?”
谢无镜道:“我想与你成亲。”
织愉一愣,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可方才那一刹那,世界分明静得仿佛只剩下他的声音。
谢无镜道:“我想与你成亲。”
白日,他走遍整个边城,在东城角找到一座小道观。
他入观,对着道祖像,静静地坐了很久。告知道祖,他要还俗,从此了却修行。
织愉怔然良久,缓缓垂眸,低声道:“我不要。”
今日似是什么节,身边人来来往往,歌舞不休。
但谢无镜的世界是寂静的。
时间变得恍然。
他无言地带她去他找好的院落,简单安置好她的房间,各自回房歇下。
在黑暗的房中,他仿若回到他在道祖像前重新翻开《与道眠》的那夜。
他不会是书里那个多情善感的小道士。
因为当他明白自己的心思,他就不会逃避。
但他不清楚她的心思。
他从不打算在她主动开口前向她言明。
至于原因——
今夜她的回答、她逃避式的沉默与疏远,就是原因。
夜色浓浓,两间房,两个人,皆是难眠。
织愉辗转反侧,还是打算和谢无镜把话说清楚。她不想因为这件事,让他们之间不开心。
她起床敲响了他的房门。
他应了声。
织愉反倒踟蹰再三,才推开房门。
屋内昏暗,但明月皎洁。
他在床上打坐,姿仪出尘,月华洒落在他身上,更显他不似凡人。
织愉:“我不知道你为何说要娶我,是因为我说我差不多也到了成亲的年纪,还是因为你不希望日后再有萧公子这样的麻烦。”
“无论是哪种原因,我都不希望这是你想娶我的理由。听闻你有累世修行,迟早能飞升。可你与我在一起,岂不是毁了修行?”
“我不希望日后有一天,你会怨我阻了你的道途,碍了你的天命。比起做一辈子的怨侣,我更希望我们能做一辈子的好友。”
谢无镜:“你怎知我世世不飞升,不是为了等到你说你我已经成亲的那一刻?你怎知我的天命,不是为了应你的一语成谶?”
织愉瞳眸收缩,心下了然。
那日胡杨树下她对萧公子说的话,他听见了。
她道:“我那是……”
谢无镜盯着她的眼眸,打断道:“是在骗萧公子,也是在骗我吗?”
她从未觉得,他如此咄咄逼人。
可心底,却生出些许欢喜。
她垂首,嗫嚅:“那你容我考虑一下。”
谢无镜周身的寒息淡了,成了一种温吞的耐性。
他颔首:“好。”
他望着她离开,仍是不眠。
黎明时分,他走入她的房中,想问问她可有考虑清楚。
她伏在桌上,已然睡过去。
谢无镜走到她身边,欲将她抱起送到床上。
然她被他抱入怀中,她手下压着的信也随之映入眼帘。
信纸上,是她的字:
[爹娘,我要成亲了。
与我成亲的那个人叫谢无镜,没错,就是那个归一观的观主。
说实话,我有几分开心和期待,也有些许害怕。
我不怕他的身份与常人不同,我怕人心易变。
倘若他为我放弃了道途,日后是否会责怪于我,会怨我?
我不会为此自怨自艾,却还是会为这物是人非而伤心。
但我思来想去,或许人的一生就是要面临许多选择,然后去承担相应的后果。
就像幼时我被外祖选中带入京城,招惹来太子。
虽然是被迫的选择,却仍旧导致了我背井离乡的后果。
不过爹娘不必为此感伤。人这一生有许多无可奈何,无论如何,我都会尽量活得开心。
我如今过得很开心,也仍有承担选择后果的勇气。
我愿意嫁给谢无镜,请不必为我担心。
望爹娘安好。
待风波平息,我定会回到陵安与爹娘团聚。
谢无镜无言,为她将信纸压好,把她放到床上,坐在床边看她。
他一直知道,她是个很没安全感的人。
到了陌生地方,便很难入睡。后来他为她备了安神香,她方能稍微安眠。
他想或许是她幼时的经历所致,如今这封信也算验证了他的推测。
虽她从未表现出任何对过去的不满,但当一个娇生惯养的九岁小姑娘,被带入遥远的京城,寄居他人家中,远离父母,身边皆是需要她忍让的达官显贵。
她会是多么的彷徨,她又要怎样才能开心起来?
谢无镜无法与她共情,也无法理解这样一个孩子脆弱不安的一面。
但他看着她、想着她,心里便生出密密麻麻的涩意。
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陌生烦闷。
不知是为她,还是为自己无法与她感同身受。
翌日近午时,织愉才醒来。
一睁眼,瞧见床边坐着个人影注视他,她吓得心都要从嘴里蹦出来,气恼地打他一下,“你大清早的跑来吓唬我做什么!”
谢无镜:“我没有吓唬你,我只是想问你……”
织愉霎时脸上一热,急声打断:“我还没有想好。”
流转的眸光瞥见桌上被压住的信纸,她脸上又更热。低下头来,羞恼不语。
谢无镜:“我想问你,你对我可还有什么疑虑?”
织愉讶然,心道他难道没看见桌上的信吗?
不可能,信上的白玉镇纸可不是她压上去的。
“你不用急着回答我,也不用急着想问题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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