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茜茜陪了沈念一会儿才离开。
房间重新安静下来,沈念却迟迟进入不了睡眠, 脑海里一会是关于沈知序的。
他望向她时, 那双清冷又温柔的眼。
一会是他冷漠地背过身, 和许文茵聊得投机又愉快。
一会又成了从小最疼爱她的父亲,孤零零地倒在医院楼下的血泊里。
即使躺在柔软舒适的床垫,床上的女孩睡得并不安稳。
眉头时而紧蹙时而舒展,像在经历一场场美梦与噩梦的轮回。
再有意识时, 沈念睡眸惺忪,映入眼帘是沈知序那张气质清冷,又斯文的脸。
灯线交织里,女孩眼神迷蒙,有些不确定, “我是在做梦吗?竟然梦见二哥了。”
英挺的眉蹙起一点弧度。
沈知序坐在床边,伸出两指,落在女孩下巴轻捏, “念念, 醒醒。”
男人指心微热的体温顺着皮肤表层一点点侵入进来, 伴随着独属于他身上那种清冽的雪松香,与淡淡的烟草香交织, 融合。
顺着血管游走,脊柱细微的发麻窒烫感。
终于意识到沈知序出现在眼前, 在此刻并不是一场梦。
醒酒汤的药效开始发挥作用,恢复了些许清醒意识,沈念睁开双眼,‘唔’了声,“二哥,你怎么上来了?”
夏季的水蓝色薄被顺着她起身的动作轻轻滑落。
沈念身上是件奶茶色的吊带睡裙,刚过膝盖的长度,一双长腿被柔软沁凉的被毯遮住。
露出纤细的胳膊和白皙的颈,说露,又不是很露的款式。
女孩细白的颈仰起,眸眼圆润,泛着被酒液染过一遭的朦胧水光。
在名义上的哥哥面前,介于女孩和女人之间的穿着。
和神态。
想起那件外套,男人面色沉了沉。
垂眸看向女孩,“醒酒汤喝了吗?”
沈知序单手拢过沈念身后的枕头,立在床靠背上,示意她靠上去。
沈念身子后移,靠在上面,点点头,嗓音绵软而乖觉,“刚才喝了半碗,二哥,你不是在下面忙着应酬呢吗?怎么上来了?”
沈知序撩开女孩眼前有些挡住视线的发丝,“上来看看你。”
男人嗓音低沉,听在被醉意熏染的耳里,恍惚有丝温柔。
稍作停顿,沈念听见沈知序继续道,“刚才在楼下遇见陆奚白了?”
心念一动,沈念抬眼看去。
他一整晚都在应酬。
往日清隽的面容此刻染了几分酒气,雪一般清冷的眸底似带微醺。
只是沈知序酒量好,不仔细看并看不出来。
眉眼淡然,姿态惯常的从容。
西装外套和马甲不知道什么时候脱掉的。
上身只剩下件衬衣,烟灰色的衣领柔软地贴伏在颈侧,包裹住精致饱满的喉结,袖口稍向上挽起,露出一截结实的小臂。
皮肤净白,线条流畅,是那种力量与美感的并存,让人忍不住遐想。
眸眼微怔,沈念想起那天在台球馆,遇见刚回京的沈知序。
一手斯诺克打得漂亮,轻轻松松赢得满堂喝彩。
不到十分钟就打下的147,被当时蒋正恒当做玩笑想要获得她的允诺。
就那样阴差阳错。
也许最初的动心,接连被或隐晦或直白拒绝的心有不甘,都是从那时起就被埋下的伏笔。
依稀记得那天傍晚,他也是穿一件这样色调的衬衣,月光般清冷的轮廓映照在透明窗外的夜色,像是经历了一场秋与夏的轮回。
那时的她怎么也想不到会在不久的未来,和沈知序。
有一场关于此刻,这样的,说不清是好还是坏,带着心照不宣暧昧的交集。
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滴滴答答的雨声透过窗子传进来。
沈念望进男人眼底,想要极力找出他问她这句话时的情绪。
男人眸底清冷如初。
情绪隐藏得实在够好。
期待这是一场对她诡谲心思的回应。
也或者,其实这本就是一场无动于衷的随口一问。
只是她走了心,便禁不住有所期待。
就这么一眨不眨地看着沈知序。
像是走神了,沈念许久都没有回答。
“念念,”
清隽的眉微皱起一点弧度,冷白的指尖伸出,落在女孩唇角,轻碰。
被窗外淋漓的雨声混合,沈知序声线有些模糊,“说话。”
仿佛终于收回思绪,沈念眨眨眼。
‘嗯’了声,慢吞吞地解释,“刚才去露台待了会儿,有点儿冷,他就把自己的外套借给我穿了。”
微往前探身,柔软的掌心覆在男人小臂,他身上的体温透过掌心传来。
沈念舔舔唇,“二哥,我有点渴,想喝水,你能不能下楼给我接杯水。”
不知道是否信了她的说辞,此刻的沈知序显得有些无动于衷。
表情实在漠然。
不动声色抽出手,沈知序看她一眼,没说什么转身出了卧室。
不多时,门边传来细微的脚步声,沈念下床快走几步,打开门。
沈知序立在门外,左手端着杯温开水,骨节微曲,正欲敲门。
沈念心底瞬间松了口气,又莫名发紧。
她看向沈知序,乖乖唤道,“二哥。”
沈知序视线下移,落在女孩光着的脚上,眉头轻蹙,“怎么光脚就下来了?”
沈念扁扁嘴,嗓音绵软,像是撒娇,“我怕二哥走了就不回来了。”
沈知序轻轻一哂,“想得还怪多。”
下巴微点,示意她,“进去,躺床上。”
沈念手把着门,不依,“你先进。”
沈知序看她一眼,抬步进了房间。
细微的‘咔哒’声在安静的卧室响起,又被窗外的雨声浇灭,悄无声息一般。
沈念关上门,跟在沈知序后面进了房间。
沈知序将杯子放在床头柜上,转过身,嘱咐她,“喝完继续睡吧。”
“二哥还要回楼下继续招呼那些客人。”
“招呼谁?招呼许家那个许文茵吗?”
不等沈知序回答,沈念径直问出来,“二哥,你刚才为什么问我陆奚白,你是因为看见了那件外套才上来找我的吗?”
男人身形一顿,低头看向她的目光有些深沉,“二哥问问你还不行?”
“理由呢,”
女孩语气天真得执拗,“总得有个理由。”
“念念长大了,会算计哥哥了。”
话里听不出特别的情绪,沈知序抬手按着眉骨,眸微垂,唇边像是笑了一下,又更像是没有。
心间一窒。
沈念猜出沈知序会看透,但没想到他会直接挑明。
近乎不留情面地挑明。
“没有理由,哥哥关心妹妹不需要理由。”
停顿片刻,沈知序嗓音淡漠,平铺直叙。
像在警告。
“你骗人。”沈念声音有些尖锐。
眼角已经开始发红,晕出淡迹。
“听话,上床睡觉。”
沈知序俯身,左手掌心落在她后背,右手臂落在她腿弯,不由分说将她放到了床上。
巨大的腾空感袭上心头,又落地的踏实感并没有将其消减几分。
沈念探过身子,拽住沈知序衣袖,紧紧的,“二哥,你还没回答我,你要继续下楼招呼许文茵吗。”
男人垂眸,视线落在袖口被女孩攥起的褶皱上,语重心长,“念念,这不是你该管的事儿。”
“我不是小孩子了,二哥,我已经十九岁了。”
“你真的会和许文茵结婚吗?”
那天的游乐园,今日的成人礼。
终于让沈念从以前只有自己和沈知序的乌托邦里走了出来。
沈念仰头看着沈知序,铺垫一整晚,终于问出心底最想问的问题。
然后毫无征兆。
泪珠一颗一颗地掉了下来,淌过脸颊,湮灭进吊带裙薄薄的布料,晕染,越界,无声无息。
女孩哭腔浓重,看起来可怜极了。
带着薄温的指腹伸出,轻轻擦掉女孩眼角的泪水。
男人语气无奈,妥协般地轻叹,“怎么这么爱哭?”
沈念双手紧紧抓着沈知序衣袖,“二哥,我不要你和别人结婚。”
女孩指尖白皙,和男人衬衣的烟灰色形成明显的反差,又莫名有种别样的契合。
收回视线,沈知序回,“暂时不会。”
“那以后呢?”
心里一着急,沈念朦胧着一双泪眼,急急忙忙问出来。
“以后,”
沈知序看着她,话音微顿,慢条斯理。
家中夜晚无人三楼,继妹卧室,伴随着淅沥雨声,冷清月光摇坠一地。
名义上、别人眼里的好好兄妹,分立两侧,明明仅一步之遥,在此刻却像隔着巨大鸿沟。
像是复古电影里的慢镜头,这场对视被无限拉长。
目光交织,缱绻,而后相错。
沈知序率先移开视线。
后来直到过去很久,沈念总会想起沈知序此刻望向她的眼神。
犹豫,心疼,无奈,克制,无数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最后融成冷如冰霜的决绝,彻彻底底。
犹如巍峨冰川倾覆坍塌,沈念清晰看到另一个自己。
被掩藏在冰川之下、翻涌而来的蓝色海浪淹没,埋藏,窒息。
敛去眸底最后一丝情绪,男人看向她的目光薄凉。
嗓音很淡,其实听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但沈念就是感觉像被单独放在了冰天雪地里。
她听见他说,“总要回归正轨。”
“你骗人,你明明说过你是不婚主义。”
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沈念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二哥,你是不是觉得我之前都是在和你闹着玩?其实打心眼儿里还是一直觉得我就是个小孩儿?”
“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
骤然起身,脚心踩在毛茸茸的地毯上,细嫩的皮肤被激起一阵密密麻麻的痒意。
不管沈知序疑惑的哪个不是。
像是急于证明。
沈念踮脚,直愣愣抱住沈知序,仰起头看向他,“二哥,我喜欢你。”
女孩话里还带着哽咽,却更加像是事实的佐证。
专属于十九岁的横冲直撞。
位置倒转,男人长腿被迫抵在床沿。
隔着纤薄的布料,紧贴过来的柔软避无可避。
连同那句称得上告白的话,沈知序浑身僵硬。
额角隐忍地跳了跳,他垂眸看向怀里的女孩。
开口的声线低沉、发紧,“沈念,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知道,一直都知道,”
沈念紧紧抱着沈知序不放,“二哥,我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
“嘴上叫我哥,身体却勾引我?”
沈知序单手掐上她下巴,眸底比上个冬季的雪,比此时夏日突如其来的一场雨都要冰冷。
“对,你没感受错,我就是在勾引你。”
破罐子破摔,沈念看着男人说完,凝白的纤指微伸。
吊带裙实在是勾人的利器,她轻轻一拨弄,就从身上滑了下来。
彻彻底底。
擦过男人深色的西装裤,发出细微的摩擦声,睡裙柔软地堆叠在地面,覆住白皙的脚面,泛起微微的痒。
女孩纤细白皙的胴体顷刻暴露在空气中。
浑身上下只被微薄的布料覆盖。
沈念不管不顾地踮起脚尖,双手攀上沈知序宽阔的肩。
贴上男人唇角,舌尖伸出,一点一点地描摹,然后往里试探。
女孩眼尾还挂着刚才情绪失控残存的泪珠,长睫被泪水浸湿粘连,止不住的发颤,实在生涩的一张面孔。
带着横冲直撞的天真,纯真与欲望的融合,勾人而不自知的引诱。
风吹开了窗户,夏季雨夜微凉的空气顺着窗户与窗台间的缝隙见缝插针地吹进来。
一点点落在女孩皮肤表面,紧贴,渗透。
什么也顾不上。
只想汲取身前男人的体温。
沈念紧紧攀着沈知序的肩。
掌心感受着他炙热的体温。
小手顺着男人衬衣摆摸进去。
女孩的动作毫无章法,甚至带着细微的颤抖。
慌乱又有序,实在是矛盾、且奇异的行为。
闷哼一声,沈知序握住她手腕。
声线低沉,克制又隐忍,“念念胆子这么小,是怎么敢勾引自己哥哥的?”
男人掌心温度明明是滚烫的,在此刻却像一盆冷水。
对准女孩炙热的灵魂径直泼了下来。
“你根本不是我哥。”
沈念话里含着哭腔,“二哥,我真的好喜欢你,你要我吧,好不好。”
她握起男人手腕放在自己绵软的胸口,“我不信你不喜欢我,你也是喜欢我的,对吗。”
“念念,”沈知序嗓音微沉,空着的手不容置喙地将她手腕移开,淡漠地制止,“你今晚喝醉了。”
“我没醉,我喝了醒酒汤,现在特别清醒。你是沈知序,是我十一岁就认识的哥哥,我本来特别讨厌你,但谁让你后来对我那么好,我不信你只是把我当妹妹。”
带着哭腔说完这番话,他们曾经那些点滴相处也在眼前一帧帧播放。
心间酸楚,又好似泛着难言的疼痛。
“听话,念念,你喝醉了。”
沈知序拾起床上的薄毯,不由分说盖在沈念身上,话里带着兄长惯有的温柔,却又比谁都狠心凉薄,“穿好衣服,继续睡吧。”
男人走到窗前,将被风吹开的窗户关好。
再回来,他身上独有的那股,苦涩交织的,橘子烟气的最后一缕也被风吹散。
“不要,二哥,你不准走。”
心间升起巨大的恐慌感,沈念拽住沈知序,语气近乎蛮横地威胁,“你夺了我的初吻,你要对我负责,不然我就和妈妈告状说你欺负我。”
“初吻就能负责?”
沈知序一点点拿开沈念的手,不留任何情面,“念念,十九岁已经过了异想天开的年纪。我对你的负责,就是把你当作妹妹,尽量让你开心地过完一辈子。”
“可是没有你,我一点儿也不开心。”
女孩泪眼婆娑,哭腔浓重,声音有丝尖锐,瞬间打破房间内的静谧。
“你现在遇上某个对你好的异性有一些想法很正常,之前也许是某个同学,现在换成了我。以后,”
他微一停顿,看着她继续,“也会是另外的人。”
相比她的狼狈和失控。
他的情绪实在淡然,眉眼矜冷,带着外人眼里为人兄长惯有的自持与温和。
微俯身,沈知序温柔地给她擦掉眼泪,开口的话却实在狠心,“念念,作为兄长,我会一直陪着你,至于其他身份,”
“你想都别想。”
“众叛亲离的后果,你承受不起,我也一样。”
沈知序最后看她一眼,那一眼无波无澜。
仿佛石子落入浩瀚的大海,她发自肺腑的话没有激起他一丁点儿的情绪起伏。
也顷刻浇熄了沈念心间奔涌盛放的湍流。
和仅有的,不顾一切的勇气。
那晚半夜, 行李都没来得及收拾,沈知序匆匆离开京北。
听沈义宏说是南城那边的项目出了点问题。
过去好几天,微信对话框停留在沈知序走之前的告别。
沈念没回应, 也没再关注关于沈知序的任何消息。
假惺惺得令人讨厌。
既然不想当她男朋友, 那干脆哥哥也别当了。
沈知序不在,沈念心情里那种被他拒绝后的压抑不算太重。
毕竟刚高考完的日子,轻轻松松就可以呼吸新鲜空气, 再也没有多到做不完的试卷和充斥在空气里的油墨味, 简直自由自在。
似乎没什么理由自厌自弃。
沈茜茜终于满十八岁了, 这天傍晚,踏着快到来的夜色,沈念和沈茜茜约着一起去了酒吧。
上了两杯颜色亮晶晶的鸡尾酒,带点儿迷幻味道的蓝。
沈念一把端起, 仰头,酒杯顷刻见底。
沈茜茜想制止她,没来得及,嗔怪,“你不是酒量不好吗?喝这么多。”
沈念‘嘿嘿’一笑, “不是下个月就要升学宴了吗,我先练练。”
沈茜茜‘嘁’了声,语气酸唧唧的, “那也不是这么练的啊, 再说了, 有大哥和二哥在,还用得着你敬酒啊。”
自从和沈念半年前一个床上相依为命了好几天后, 她们关系肉眼可见越来越腻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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