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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蛰(明晏灯)


谁都不知道是他故意博同情才换来的她亲手给自己上药的机会。
沈女士怎么会因为舒窈随随便便的几句后就相信他欺负阮雾而对他动手呢,分明是他非要去潜水两个人起了争执,沈女士才气不过打了他几下。
他把水杯移开,“你还记不记得第一次在医务室,你给我处理手背的伤口?”
“记得。”阮雾把杯子放下,疑惑的看着他,似是不明白他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
“当时你跌进我怀里的时候好像就已经很喜欢你了。”
阮雾心下一颤,扣进他的指缝,两个人相视一笑。
下午四五点钟,提早下了班的秦知珩来了。
打过招呼后,阮雾就在医院门口等着付清允他们过来接自己。
上车之后,发现车里还有换了新发色的陈易东。一头粉色骚的没边。
“东子哥怎么也过来了?”
陈易东撩了撩头发,不甚在意的开口,“好不容易回了次家,结果被我爸赶出来了,刚出咱们大院就看见小南他们开车绕到窈窈家,就过来蹭个热闹。”
“妹妹,我听说阮叔钦点了小南去军区历练?”
陈易东跟个话唠似的,上车就说个不停。
阮雾点了点头,“小南哥自己厉害,我爸没给他走后门。”
陈易东看着一本正经的阮雾,“噗呲”一声笑了出来,然后拿着手机靠在车窗边上,翘着二郎腿不知道给哪个妹子发语音,语气暧昧的不得了。
怪不得他爸看他不顺眼。
张南开着车辗转到了城西大院后街巷子的一家羊肉粉店,店面挺大的,都下午了,人也很多,门口排着队买老板亲手做的卤煮。
店主在这开了几十年了,手艺在大院里也是名不虚传。
阮雾对这家店挺有印象的,为数不多的好回忆。
那时候阮明嘉和黎女士还没离婚,黎女士也没有忙着开拓自己的事业,安心在家相夫教子。每天早上送她上学的时候,都会带她来吃一碗热气腾腾的羊肉粉。黎老爷子年轻时候的时候在西北打拼过,连带着黎女士罕见的对这些味道比较大的羊肉也很喜欢吃。
她还记得,有时候阮明嘉也会起早陪她们两个来吃,黎女士温柔的喂着她,偶尔低声和一旁的阮明嘉交流几句,阮明嘉也会把她放在肩膀上逗着她笑。那是她仅存的,关于家的回忆。
后来那个有黎女士存在的家里,她走后,被阮太太毫不留情的全部替换掉,只剩下孤零零的一个阮雾,证明着她来过。
她对黎女士的印象说实话已经很模糊了,那些能证明她存在的照片全都被收了起来,只剩下阮雾的出生证明上,母亲那一栏上被人端端正正的写下了黎雅月三个字。
后来她被接到曲海,一年回来寥寥几次,十年里无数次路过这家店,却再也没有勇气迈进店门。
落座后,她点了一碗招牌羊肉粉,从前常吃的。
陈易东跟老板打了招呼之后看向阮雾,“满满,我听我们家老爷子说,你在这待到六七岁,怎么我们从来没见过你呢?”
阮雾眯了眯眼,仔细回想着,“嗯......我记得我那时候上学晚,幼儿园也不是和你们在一个学校,中午不回家,放学之后去练各种特长。”
黎女士看不惯大院里小孩子撒野似的每天疯玩,从小就格外注意她礼仪特长的培养,她离开之前,但凡能增添气质的乐器,她都学过。
“怪不得没见过呢。”
话音刚落,老板端着热气腾腾的粉走过来,乐呵呵的开口,“东子没见过,我见过。”
“是阮将军家的吧。”
“小时候经常跟你妈来吃,再长大点就没来过了,刚才一进门我就给认出来了,长的跟你妈真像,都是美人胚子。”
阮雾脸色僵了僵,低头抽了一双筷子,直到吃完整整一碗粉都没抬起过头。
张南一看阮雾的神色,就知道这姑娘指定是想起她妈了,在桌底下踢了陈易东一角,眼神警告了一番。
吃完饭后,五个人各回各家,阮雾想着阮太太不在家,就给阮明嘉打包了一份带了回去。
临走前,付清允说明早过来接她一块回学校。
回城北大院的车上,付清允开着车,张南坐在副驾驶上敲着手机。
叮咚一声,他看了对面发过来的消息之后,沉了沉脸色。
“我看着蒋方逸那小子不靠谱,就找人查了查,还真让我查出点东西来。”
“说说。”
“先前,蒋家调来的时候,不是住到纪家空着的那栋房子吗?纪家倒台了这么久,都觉得那院子晦气,这么多年调任到京港的,谁都不乐意住,结果蒋家一来就住那去了,我就觉得不对劲,心里怪别扭的。”
“我问我爸,我爸也不愿意多说,让我少管闲事。”
“昨天下午在医院的时候,我看见蒋方逸了,那个点满满也就刚回来没多久,估摸两个人是前后脚回来的。”
听到蒋方逸回来的时候,付清允敏锐的察觉到事情不简单。
“我越想越不对劲,结果跟上去看了看,看见他往血液科走了,住院的是个姑娘,看年纪,跟咱差不了多少。”
“正好听见两个护士走过去,说这姑娘在找不到大量的适配血液,就快吊不住命了。”
言尽于此,付清允轻嗤了一声,“然后这病秧子的血型跟舒窈一样?”
舒窈血型罕见,比熊猫血还金贵一点儿,从出生有着一样血型的直系亲属就定期在医院里存血,以备不时之需。
张南啐了一口,在开口时,眼神也阴鸷下来,“不知道这蒋方逸打的是医院里存血的主意,还是窈窈的主意。”
车子拐进城北大院,在蒋家楼下缓缓挺住,付清允点燃一支烟,夹在指间,静静的看它燃尽。
半响,车子重新启动,付清允的声音伴随着发动机的声浪一同涌进车厢里。
寡淡矜贵的眉眼染上刺骨寒意,“打哪个主意,都没门。”
“有空知会一声知珩哥,让他帮忙盯着点蒋家,看看能不能逮住什么把柄。”
“行。”
阮雾拎着冒热气的羊肉粉回家的时候,刚好碰见下班的阮将军。
“从医院回来了?”
“嗯。”
“秦家小子没事吧?”
“没事,多养几天就能出院了。”
阮明嘉目光落到她手里的粉上,“没吃晚饭?”
换好鞋后,阮雾拎着手里的粉往餐桌上走,“给你带的,我吃过了,后巷那家的羊肉粉店。”
阮明嘉想起小时候的阮雾,早上去幼儿园从来不在家吃早饭,嫌黎雅月做饭不好吃,小小年纪古灵精怪的闹着去后街巷子,变着花样吃早餐,有时候还非让他也去。
“你小时候经常去,还记不记得?”
“记得一点。”
“一晃眼你都长那么大了,还谈恋爱了,要是她回来估计都快认不出来了吧。”
阮雾垮下脸,声音僵硬生冷,“您别提她成吗?”
每次只要一想起她,就像把已经结痂的伤口再次毫不手软的血淋淋剖开。
屋子里骤然静了下来,黎雅月就像一个定时炸弹一样,再度炸裂了已经恢复至相对温和的父女关系里。
医院里,秦知聿正吃着秦知珩切成小块的梨,躺在病床上悠然自得。
秦知珩接了个电话之后走到秦知聿身边,“你和蒋家那个小子有来往吗?”
“没有啊。”
“没有就好,刚才小南给我打电话说,蒋家那小子和舒窈走的近,可能是为了让窈窈输血给他妹妹。让我盯着点蒋家的动作。”
转眼两个周过去了,医生说恢复的不错,可以出院了。
出院当天,正逢五一假期,阮雾自己开着秦知聿的车来接他出院,两个人一起回了兰庭。
阮雾提前两天把整个兰庭布置了一下,给他补过生日。
当秦知聿推开门的时候,看见和原先变得不一样的房间还有桌上的蛋糕和四菜一汤。
他站在原地静了几秒,不可置信的开口,“蛋糕也是你做的?”
阮雾不好意思的看着桌上被做的歪七扭八的蛋糕,挠了挠头发,“刚学,没太有经验,反正是你过生日,应该没事吧?”
她偏头看向坐在餐桌前,一脸凝重盯着蛋糕看的秦知聿,走上前凶巴巴的开口,“你不准嫌弃丑!!!”
“我哪敢嫌弃,有吃的就不错了。”
整间屋子里就两个人,还都不是什么很注重仪式感的人,随便吃过饭后,两个人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去卧室看电影了,付清允装修房子的时候财大气粗的给卧室做了一面投影,大手一挥毫不吝啬让师傅也给他们做了一样的。
窗帘被拉的严丝合缝,除了墙上的光影外,室内一片昏暗。
等待放映的空隙,阮雾从口袋里掏出他的礼物,轻轻推了过去,“生日礼物。”
递给他之后,阮雾假装毫不在意的看向屏幕上的电影,实际上紧张的咽了好几次喉咙,止不住的用眼角余光看向身边的人。
秦知聿接过那个小巧的银盒子,打开后,一对对戒安静的卡在槽里,室内昏暗,他摸出手机打开手电筒照向戒指。
通体素圈,干净透亮,正中间镶了一颗不大不小的钻,低调内敛。他轻轻捏出一只打量,内圈凹凸不平的刻了字,借着光仔细看了一眼。
是梵文。
刚好他认识。
他的姑娘把隐晦的爱意刻进了戒指内圈。
努力看着电影的阮雾突然感觉指尖一凉,属于她的那枚戒指被套进中指。
接着唇上一凉,不带丝毫□□的吻落在他唇瓣上,“满满怎么知道我的尺寸的?”
阮雾垂眸看着中指上的铂金戒指,牵起他的手靠在他肩膀上,“趁你睡着了偷偷量了一下。”
手电筒的光倏的灭了,秦知聿搂着阮雾,左手垂在她肩膀上,带着戒指的中指刚刚抵在她的心窝处,感受着她的震天响的心跳。
大荧幕上的电影刚好演到了在一望无际的海边,温柔的海风迎面吹在他们的脸颊上,男主角坐在沙滩上问女主角喜欢什么季节。
秦知聿心念一动,屈起指节蹭了蹭阮雾的脸颊,“那你喜欢什么季节?”
阮雾托着腮转过头,雾色潋滟的眼睛直直的望着他,眉眼弯弯,“怎么,打听我喜好?”
“问问。”他收回搭在她肩膀上的手,点了支烟。
“春天吧。”因为春天遇见了你,所以我喜欢春天。
“那你呢?”她又问。
“喜欢有你的每一个季节。”
阮雾脸上不自觉带了些红晕,眼尾上挑,扫了他一眼。“那你还问我喜欢哪个季节。”
“方便求婚。”
之后的一切都发生的顺理成章。

◎You standing in spring.◎
大屏幕的电影依然继续放着, 手机被随意扔在地上,手电筒的光直直照着天花板,房间里忽明忽暗的。
秦知聿起身穿过阮雾的腿弯, 默不作声的抱着人往床上去。
阮雾双手环住他脖子, 神色羞赧,“医生说了, 你还没完全恢复, 不能剧烈运动。”
“我不动, 你动。”秦知聿几下把两人身上的衣服褪了个米青///光。
阮雾还是有些不适应肌肤果露在空气的战栗感, “洗澡,脏。”
“毛病。”秦知聿又抱着人往浴室里去, 避开伤口随意清洗了一下身体,重要部位着重清洗一番过后,他靠在洗手盆旁边懒懒的隔着玻璃门看着花洒下往身上涂着泡泡的人, “还没洗完?”
“你着什么急?”
“那我出去等你。”
洗完之后,阮雾本想拿浴袍稍微遮一下,结果打开柜子一看空空荡荡, 她又害羞做不到跟他一样,毫不掩饰自己,大喇喇的出去。
结果只能是,阮雾再一次趴在浴室门口, 这次没像上次一样, 伸出一条胳膊, 而是捂着胸口, 露出了我见犹怜的小半张白皙的脸。
“阿聿, 给我拿睡衣。”
躺在床上的秦知聿看见她躲在门后, 欲露不露的样子感觉小腹微微收紧, 嗓音也低沉喑哑,“还穿--”话讲到一半他突然想起衣柜里的睡衣,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等着,我给你拿。”
他拉开衣柜门一下就找到被塞在角落里,被阮雾唾弃的那件布料极少的吊带睡衣,软软的布料被团成一团刚好一手能握住。他喉结不自然的往下一滚,眼底暗色越来越重。
浴室的水已经关了,阮雾靠在门口,冷空气吹在皮肤上依然轻微打着寒颤,“你好了没啊,有点冷。”
她低头看向盛满水渍的地板之时,手里多了一团软绵绵的东西,阮雾回过神来定睛一看,被热气氤氲过的白嫩脸颊蹭的一下红透了,恼羞成怒的开口:“你干嘛拿这件!!”
两条细细的带子勾在她指尖,轻飘飘的一块布料,该遮的全遮不住,不该遮的也全露着。
“要么穿,要么不穿,我都能接受。”
隔着一道门,阮雾听见他揶揄带笑的声音,看着手里的睡衣,心一横,认命的往身上套,总比什么都不穿强吧。
出浴室之后,她光着脚踩在大理石地板上,黑色睡衣挂在白皙娇嫩的肩颈上,黑与白极强烈的视线冲击不断冲击着秦知聿的眼球。
阮雾小心的捂着胸口拽着裙摆慢吞吞的往床边走,从浴室到床边的距离总共不过寥寥几步,硬生生被她走出了万里长征的架势。
卧室房间里的法国古董钟表发出沉闷的嘀嗒声,大屏幕的电影依然继续放映着,掩盖了两个人的心跳声。
秦知聿看她慢吞吞的走着,发梢沾染了些许潮湿,水珠顺着锁骨往下流,而后消失不见。
他心脏痒痒的,不自觉舔了舔唇,也不主动下床抱她,就这么静静的看她一步步向自己走近。
“过来。”他看着人绕了大圈打算从另一边上床。
阮雾站在床尾,认命的折回去坐在床沿,占据着一点点的位置,缓慢的往上蹭。
床单依然是和上次一样的颜色,他看着她的动作,身体往里挪了一寸,眼神玩味的把玩着套在中指上的钻戒,左胸上的疤痕依旧醒目,薄薄的腹肌线不受控制的落在阮雾眼里。
房间内的温度不断升高。
布帛撕碎的清冽声落在静谧的室内,神智朦胧的前一刻,阮雾偏头看了眼地上破烂不堪的睡衣,面色不虞的推了推他毛茸茸的脑袋。
怪不得在商场的时候,他主动开口说多买几件,没几个周就撕完了。
要是做一次就要撕一件,家里的睡衣岂不是要批发。
灵魂被满溢的那一秒,秦知聿埋头在她颈侧,声音低哑,落在她腰侧上的手指湿润,连手心都泛着潮,唇瓣翕动,“屋子里全是满满的味道。”
阮雾眼神迷离,大脑一片空白,落在云端上起起伏伏,极致的飘零体验感几乎快要湮灭她。
秦知聿看着她失神的样子,拍了拍她脸颊,再度开口,“这才哪到哪,时间还长。”
稍微恢复清明的眼睛水汪汪的看着他,半响,她咬了咬嫣红的唇,闭上眼,眼睫颤瑟着,柔弱无骨的手绕在他后脖颈,双手交叉轻轻往下摁了一下。
无声的蛊惑引诱最为致命。
抽屉再度被拉开,悉悉索索的塑料拆封声响起。
墙壁处的窗帘缝隙依稀可以窥见天光。
天空好似突然下起暴雨,她像是依靠在绿茵大树下新生柔嫩的叶子一样,骤雨狂风不断侵袭着,叶片不断飘零,最终雨停,她依旧牢牢攀附在树旁。
地上的卫生纸被团成团越积越多。
意识混沌间,阮雾听见他说。
“医生说不让剧烈运动,宝宝自己动好不好?”
粘腻的汗水混着泪珠不断从阮雾的额头上滴在他排列整齐的薄薄的八块肌肉上。
十指紧扣缠绕着,中指上的戒指相互依偎、触碰着,钻石闪着细弱不容忽视的光影。
阮雾被逼着喊了一大堆骚话,支离破粹的声音带着羞愤响彻房间内的每一个角落。
失去意识的前一秒,耳畔响起他难能自抑的声音。
“我会永远比你爱我更爱你。”刻在戒指内圈的梵文,同样是我想对你说的话。
只不过,秦知聿不知道的是,阮雾的戒指内圈多了一行字。
You standing in spring.
爱始于站在春天里的你。
阮雾比秦知聿先醒,整个人被牢牢禁锢在他温热的怀抱里,有些涨涨的。
她微微挪动了下身体,熟悉的肿胀感侵袭而来。
这人居然就这么抱着她睡觉。
一直呆着没出去过。
甚至好像都没有带。毫无隔阂的镶嵌在一起。
最后结束的时候,好像刚好把超市里购入的存货全部用光。
阮雾伸手从背后使劲推了推他。
怀里的人有了动静,秦知聿睡眠一向浅,收紧了横在她腰上的手臂,呼吸喷洒在她带着潋滟满痕的颈后,“怎么了,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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