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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福晋闹和离日常(西凉喵)


胤禟不以为然,哪里有太医说得那么严重。
康熙心疼坏了,忙道:“你们可有治外伤的好药?”
“回禀皇上,九阿哥如今用的伤药就是极好的,不用再换。”
康熙想到董鄂家,董鄂氏都是武将,要说伤药,他们家的伤药应该不差。
天冷,怕感冒了让伤口难以愈合,康熙赶紧吩咐太监给九阿哥穿好衣裳。梁九功没让别人动,他亲自给九阿哥穿好衣裳,没忍住说了句:“九阿哥注意身子啊。”
“多谢,我知道了。”
梁九功嘴角似乎翘了下,他抿了抿嘴,退到一边。
胤禟还记得今天进宫的正事,他把折子递上去,随同折子递上去的还有那厚厚一摞统计出来的名单。
康熙看折子,胤禟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休息,等了会儿,胤禟实在忍不住讥讽:“皇阿玛,您宠了大半辈子的宠臣高士奇哦,家财说不定比国库一年总收入还多,您常说他是忠臣,人死了还巴巴地给他赐谥号“文恪”,现在您感受如何?”
“闭嘴,别打扰朕看折子。”
胤禟闭嘴!
也只闭嘴了一会儿,他看他皇阿玛放下折子,拿起查账查出来的那堆表格,他冷笑一声:“这就是您治下的朝廷。”
康熙瞪眼:“学不会闭嘴给朕滚出去。”
胤禟才不滚,他轻哼一声,跷起二郎腿,一边喝茶一边哼小调,幼稚地表达自己的不满。
康熙嫌他烦人,也不骂他,皱着眉看完所有记录,看到最后一张涉及到的官员关系图谱,他看了许久。
满臣、汉臣;京城、地方;税关、粮道,到处都串联起来了。
“胤禟,你如何说?”
“抄家,杀头,除了这两样还有什么能震慑住他们?”
康熙嗯了声:“孔家不能动,其他都按你说的办吧。”
说到孔家胤禟就炸了:“凭什么孔家不能动?他孔家有什么特殊?用朝廷的土地、税收养这样一群废物,您是天下百姓的皇帝还是孔家的皇帝?你不为百姓做主,还偏私孔家?”
胤禟气得大吼大叫:“高士奇的贪欲就是被您这样养大的,您还要管孔家,孔家鱼肉山东百姓您不管,你这个天下之主叫山东百姓都去死吗?”
“你懂什么,孔家是天下文人的秩序,必须留着!”康熙怒斥。
“我不懂!”
胤禟一脚踹翻椅子,椅子带翻椅子旁的高桌,桌子上的茶壶、茶水、茶杯摔了一地,乾清宫太监吓得叫出了声。
“胤禟,你放肆!”
“啊!爷就放肆了,孔家有什么动不得,孔家没了,还有下一个大儒起来,只要咱们占大义,难道您害怕天下人骂您不成。”
康熙气极:“你,你当谁的爷?这里你是谁的爷?”
胤禟怒道:“我和四哥在山东被围杀,四哥带去山东的侍卫全部死绝,要不是齐世到得及时,我和四哥都死了!就这样您还要护着孔家?”
康熙双手撑着御案,居高临下俯视着疯了般的儿子:“孔家的位置不可替代,不管孔家有多败坏,胤禟你记住,坏秩序,总比没有秩序要好。”
胤禟失望至极!
他深深看着他从小就无比敬佩的皇阿玛,问出那句极其挑衅的话:“您,还是我心里那个无所不能的皇阿玛吗?”
胤禟转身离开。
康熙头晕,伸手停在虚空中,好想要抓住什么。
梁九功吓得连忙上前扶着:“主子!”
“来人,传太医!”

第38章
陈廷敬、李光地等人本在内阁办差,皇上召见他们,他们只知九阿哥回来了,暗中猜测应该是山东赈灾粮之事有了结果,他们快步赶到乾清宫,还没到门口就听到乾清宫大殿上皇上和九阿哥的争吵,脚下的步伐顿时慢了下来,又停下了脚步。
他们在门口站着,听着,直到九阿哥说到孔家时,陈廷敬对马齐道:“我等是汉臣,不好插言,马齐大人您进去帮忙劝劝?”
马齐岿然不动:“说的是孔家之事,你们汉臣从小学儒家,正该你们进去劝劝。”
李光地道:“我等尊孔圣人,却不是尊孔家。旧年里,孔家的衍圣公来京,我等汉臣都未迎衍圣公进门。但孔家之事,事关皇上和皇子,马齐大人该劝。”
“李大人说得是,马齐大人,您当仁不让。”
内阁大臣们推让起来,马齐却不接话。这个时候,皇上正在气头上,谁有那么大的脸敢进去劝?
陈廷敬他们不知道九阿哥为什么回来,马齐是满臣,他却是知道一些内情。
前几日,四贝勒、九阿哥山东遇袭,九皇子府侍卫冒死回京报信,半夜敲开宫门,皇上信不过其他人,点名九阿哥的岳父齐世连夜赶去山东,其中凶险不言而喻。
马齐前天晚上听到消息时坐卧不安,一晚上没睡,昨日上朝见皇上纹风不动,他怀疑自己猜错了,或许事情没那么严重。
今日九阿哥回来,他们一群内阁阁臣过来时,马齐远远看到太医院的人,或许九阿哥受伤了。
马齐结合所有线索,再有这会儿九皇子不顾君父威仪和皇上因为孔家吵架,只能说明,盗卖赈灾粮之事孔家人肯定掺和在其中,四贝勒和九阿哥遇袭孔家说不定是知情人,九阿哥如此愤怒也能理解。
九阿哥正在气头上,皇上的话都不听,他马齐算什么?何必进去触霉头。
陈廷敬、李光地等人见马齐不动,他们便也不开口,都等着吧。
汉臣都是满清皇帝的小媳妇儿,做小媳妇儿的少说少错,皇上要叫他们做事,他们做就是了。皇上没开口,那就是皇上没那个意思。
不用听,不用说,不用管。
内阁大臣们养气功夫相当到位,一个个闭目养神,直到皇上说出那句,坏秩序比没有秩序要好,陈廷敬睁开了眼睛,李光地同样如此。
两人对视一眼,这是皇上的真心话?
若君王真如此想,那么王朝就要走下坡路了。
宋朝有点远,明朝的例子够近吧,从那位几十年不上朝的主儿死后算起,不过二十来年,明朝就没了。
两人垂下眼,马齐朝两人看去。
九阿哥怒气冲冲地从乾清宫出来,那瘦削邋遢的模样,一看就吃了大苦了。不等马齐开口,九阿哥已经大步走远了。
乾清宫里乱成一团,小太监跑出去,着急去太医院请太医,他们这几个被叫来的内阁大臣只好继续等。
过了一刻钟,太医还未到,皇上传他们进去,他们一进门就看到屋里二十多口箱子。
“为着这些账册,朕差点折损了两位皇子,查出来的结果都在案上摆着,你们自己看吧。”
皇上在后殿休息,前殿只有几个小太监,马齐亲自过去,把摆在御案上的折子及厚厚一叠记录拿下来,和几位阁老一起翻看。
几人越看越心惊,一是惊讶贪污的数目如此大,涉及的官员如此多;二是惊讶,这么多的账册,谁能几日之内就把账册查清楚,还能用这种法子清晰地记录下来,连官员之间的牵扯都标注得明明白白。
皇上手中,难道还有另一股为皇上办事的力量吗?
马齐看完折子后道:“启禀皇上,这应不是山东粮仓的账册吧。”
过了一会儿,梁九功亲自捧着一叠册子送来,册子上的鲜血干涸成暗红的印子。
“诸位大人,山东粮仓被盗卖的详细清查记录都在这里了。”
这才是山东赈灾粮被盗卖的证据,那刚才他们看的又是什么?
内阁大臣们看完这份文书,个个都屏气凝神,等着皇上示下。
“陈廷敬。”
“臣在。”
“你认为孔家、高士奇之流该如何处置?”
陈廷敬跪下回奏,毫不犹豫道:“孔家、高士奇等人有负皇上圣恩,凡违反大清律例之徒,皆要严厉惩处,才好严告天下万民,无论身处何等位置,犯法皆是同罪论处。”
“你那侄子也同罪论处?”
陈廷敬深吸一口气:“若违反大清律令,自当同罪论处。”
陈廷敬乃山西泽州人,他大兄一家定居江苏海州,原本只是在海洲经营着三五个铺子,小有家财,自从陈廷敬做官越发顺畅,自不缺有心人拉陈廷敬族亲入伙。陈廷敬再三警告族亲谨言慎行,依然有人不听。无他,人性如此。
以高士奇的为首的贪污案,陈廷敬的侄子陈为学卷入其中,他名下有两艘船,打着陈廷敬的名号,几次三番暗中押运贪污银两。
多年君臣,康熙知道陈廷敬的志向,相信他并不知情,但他是首辅,若不严惩陈为学,天下人恐怕无人相信陈廷敬无辜。
陈廷敬无辜受牵连,又要赔上清誉,李光地不忍心,挺身而出奏禀:“皇上,高士奇贪污案牵连甚大,本是九阿哥查出来的,这事情都做到一半了,叫陈大人去办,九阿哥恐不能同意。”
康熙冷哼:“他有什么不同意?你是想说陈廷敬抢了胤禟的功劳?”
“臣不敢,但,咱们是否请九阿哥进宫商议一番?”
康熙怒道:“尔等贵为大清阁臣,食君之禄,难道不愿忠君之事?”
“皇上息怒,臣等,并无此意。”
“没有这个意思,那就滚下去办事。”
陈廷敬等人躬腰退下,退出乾清宫后,几人对视一眼,都默默叹气。
皇上跟九阿哥争吵时,明明有保孔家的意思,怎么……刚才却要孔家伏罪,皇上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回到内阁中,陈廷敬沉吟半晌:“诸位,我管束亲眷不严,犯有严重失察之罪,待高士奇的案子了了,我会向皇上请辞,以后,大清就靠诸位了。”
李光地震惊:“子端,何至于此?况且皇上是信你的。”
“正是因为皇上信我,我更不能辜负皇上的信任。我不能……让天下人认为,皇上任用我一个连亲眷都管束不好之人为内阁首辅。”
马齐道:“陈大人,您当内阁首辅我等是服气的,你要走了,谁能顶得上你的位置?眼下大清虽说没到内忧外患的时候,但也是多事之秋,你为小义舍大义,我并不认同。”
“陈大人,你别走!”
“我等赞同马齐大人的话。”
“陈大人……”
陈廷敬谢过大家对他的挽留:“我意已决,大家别劝了。”
话说到这里,所有人都明白,陈廷敬这是真的想辞官了。
熊赐履轻轻一笑:“人这一辈子,不到进棺材那天真是说不准,我这个老头子都还在内阁占着位置,子修比我年轻些,倒是比我还要先走。”
看着内阁中一个个垂垂老矣的阁老们,年纪最年轻的马齐内心不禁升腾起一丝忧虑。
陈廷敬和往日一般,慢慢走回独属首辅的屋里办公,吱呀一声,大门关上,望着桌案上的首辅印章,他轻叹一声,想他陈廷敬为官一生,只求一世清名,最后关头,却一败涂地。
皇上要九阿哥清除官场弊病,九阿哥做了,皇上又担忧九阿哥得罪人太过,叫他去办,还拿他侄子参与其中说事,他连拒绝的话都说不出口。
李光地正是看出这一点,才帮他说话,皇上勃然大怒。
也罢,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只要差事办得好,清名,虚名,舍了也就舍了吧。
在这紫禁城里,若有一件事不想让人知道,那这世上就不会有人知道。若一件事想让所有人知道,顷刻间而已。
在南书房行走的张廷玉中午从南书房回翰林院,路上好几位大人拉住他,跟他打听陈大人奉旨即将去山东查盗卖赈灾粮之事。
张廷玉推说不知,其他人都不信:“我等都知道的事,张大人你是南书房行走,怎么会不知?”
张廷玉苦笑:“我今日被派去分拣折子,一脑子都是那些长的没边的请安折子,一上午连门都没出,哪里有空去打听这些消息。”
“哈哈哈,请安折子确实麻烦。不过也没辙,外官不像京官,他们走不到皇上跟前请安,只能多写请安折子,就是苦了张大人。”
张廷玉连连拱手:“求大人别说了,现在我脑子还晕着。”
张廷玉一路告饶,好不容易回到翰林院,一进门就看到年羹尧跷着二郎腿喝茶,年羹尧笑道:“哟,张大人脸都白了,今儿的寒风着实有些厉害哈。”
张廷玉拍了拍身上的风雪,道:“风霜刀剑严相逼,我等都是受苦受累的命,比不上年大人舒坦。”
“哟,心里有气呀,我又没得罪你,怎么冲我来?”
张廷玉轻叹:“对不住,不是冲你,只是今日……你就当我心里不舒坦吧。”
年羹尧盖上茶盏:“我知道你心里不高兴,张大人不如跟我说说,说出来心里舒坦点。”
张廷玉立刻道:“年大人又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又怎知我高不高兴?人有七情六欲,有高兴的时候自然也有不高兴的时候,就算不高兴,这有什么值得说的。”
以他和年羹尧的关系,张廷玉认为,并没到谈心的地步。
年羹尧识趣,张廷玉皱眉,他自然也就不说了。
“张大人,昨日你说想查前十年江浙两地的税收,我今日闲着无事,顺手帮你找了,都放在你桌上。”
“多谢年大人。”
年羹尧笑道:“你忙,我闲,顺手帮忙,张大人不用在意。”
张廷玉道:“年大人以后有需要我的地方,随时开口。”
年羹尧做事,向来让人挑不出毛病,张廷玉大大方方接受,等以后有机会还回去就是了。
应酬完年羹尧,张廷玉回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无心办差。
陈廷敬的事六部都传遍了,毓庆宫当然也听到了消息,太子爷书房的大门紧闭,他手里的玉笔轻佻地挑起一面容俊秀的太监的下巴。
那太监配合地微微扬起头,凤眼微眯,颇有几分风情。
“皇阿玛如此宠爱胤禟,竟然叫内阁阁老给他背锅,狗奴才,你说皇阿玛是喜欢我这个太子,还是更喜欢胤禟那个小娘养的。”
太监似是习惯了太子的喜怒无常,他媚笑道:“您是嫡子,又是皇上从小捧在手心长大的太子,皇上自然更喜欢主子您了哦。”
太子大笑:“狗奴才,今儿叫唤得好听,一会用午膳,本太子赏你根骨头。”
“太子只赏奴才,别的兄弟不赏?太子妃也不赏?”
“哈哈哈,本太子只赏你,别的狗奴才哪有你叫唤得好听,太子妃都比不上你。”
门外,给太子送饭的太子妃气得浑身发抖,太子竟然拿她跟一个男宠比。
“太子妃,您小心脚下,路滑别摔着。”
太子妃怒火上头,一路冲出毓庆宫,可出了毓庆宫,她还能去哪儿?
“太子妃。”
太子妃扭头,看到贴身丫头手里提着的食盒:“拿着这东西干什么,扔了喂狗。”
不等丫头回话,太子妃又怒道:“那恶心玩意儿都不配跟狗相提并论,扔了喂猪。”
可……丫头没敢说,宫里哪儿来的猪啊。
太子妃一肚子委屈,连找个地方哭一场都不能,她拿着帕子捂住脸,连哭都不敢大声。
太子妃在宫门外站了许久,寒风吹的她浑身冰冷,她却不觉得冷,贴身丫头再三催促,她才慢慢走回那间冷清又寥落的正屋。
唯一属于她,能撑起她尊严的,只有这一间屋子了。
前几天才进宫的佟佳氏住的离太子妃的寝宫不远,她看到太子妃怒气冲冲地冲出毓庆宫,又红着眼睛回来。
佟佳氏死死扯着手里的丝帕,苍天呐,我也是佟家嫡女,为何要落到如此地步。
“格格,若下午无事,咱们去贵妃娘娘那儿请安吧。”
佟佳氏不想去,面对丫头期待担忧的眼神,她还是点了点头。
贴身伺候的丫头是从小跟在她身边的丫头,也是她的陪嫁丫头,只会一心为她好。
这种时候,太子厌恶,太子妃不喜,要想活得像个人样,唯一的法子就是投靠贵妃姑姑。
是她阿玛和贵妃姑姑让她落到这个地步,她还不能怨恨,她要求着贵妃姑姑,才能在这个吃人的宫里活下去。
九皇子府,胤禟从宫里回府,叶菁菁早就提前叫下人准备好了暖肠胃的热汤热菜,又准备了热水给他洗漱,床上也烘得暖洋洋的,胤禟洗了头就去床上躺着。
叶菁菁把他脑袋放自己腿上,拿着小巧精致的炉子给他烘头发,刚开始跟他说话他还能应一声,后头,屋里只有他打鼾的声音。
手里的炉子不太热了,慧心轻手轻脚地进来,给主子换了个小炉子。叶菁菁忙了半个时辰,手指在他头发里滑过,确认都烘干了才放心。
她腿麻,想挪开他的脑袋,却抱不动他,她贴到他耳边,声音又轻又软:“胤禟,你挪到里头去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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