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大哥得偿所愿,娶了自己想娶的女子,怎么可能不开心。
就是吧,萧南源想到紫藤苑的两个小娃娃,有点可惜。
若是萧以星和萧以舟也能出来观礼,亲眼看看他们父母成亲该多好。
“二哥,你这么高兴,是不是你的婚期也快提上日程了?”萧南章揶揄道。
萧南源和萧南章本就是有未婚妻子的人。
按年纪算,他们早在前两年就可以成亲了,奈何长幼有序,萧南瑜不成亲他们也只能一直拖着。
且他们几兄弟此前都在边关,没回京也成不了亲。
昨日突然传出萧南瑜要成亲,三夫人一边忙着帮宋令贞张罗婚事,逮到路过的萧南章,还抓着他念叨了一番。
说萧南瑜成亲后,萧南源的婚期肯定也快了,再然后就是萧南章,让他多看看学着点。
萧南章心情有点复杂。
因为初见萧以星和萧以舟那天,他被吓着了。
不是因为双生子的出现而受惊,而是他们所说的,他妻子和儿子、以及未出生的孩子一起上了断头台之事。
不解决笼罩在萧家头顶的乌云,萧南章心里不安,甚至有点不太敢成亲。
他怕,怕重蹈覆辙。
若萧家不能扭转乾坤,他情愿不成亲,成亲了也是凭白耽误旁的女子,可怜了自己的孩子。
萧家有喜事,萧南源看着姜沐言和萧南瑜成亲,本来很高兴,结果萧南章一提他的亲事,他的笑容就收敛了几分。
其实他的想法和萧南章差不多。
如果萧家注定会重蹈覆辙,他不想成亲,何必连累别人家的好姑娘。
“今日是大哥的喜事,你提旁的作甚?你急着成亲了?”萧南源反将一军。
“我才没有。”萧南章下意识反驳。
以前这么反驳是有点害羞,不好意思,现在反驳则是心里不安,真的不想太早成亲。
萧南源一看他闪烁的眼神,便明白了他也在害怕,便转移话题道:
“没事做就去紫藤苑瞧瞧,小娃娃肯定眼巴巴的等着谁去陪。”
小孩子很好玩,特别是聪明又可爱,还知道许多未来之事的小娃娃。
自从知道了双生子的存在后,萧南源有空就会偷偷去紫藤苑,两个小娃娃也挺喜欢和他玩闹。
他还从小娃娃嘴里挖出了不少事。
“我倒是想去,但现在哪里走得开,这么多宾客,怎么也得等喜宴散后才去。”
想到紫藤苑的双生子,萧南章嘴角重新扬起。
他几乎每天都去紫藤苑,就为了听小娃娃软糯糯的喊他三叔。
三叔这个称呼一出,他在萧家的辈分立马就水涨船高了。
萧南源和萧南章耳语的这会儿,拜完堂的一对新人被送入洞房了。
“走走走,我们闹洞房去。”
萧南章拉着萧南源就去追人群。
萧家子嗣多,跟着去看闹洞房的人也多。
姜沐言紧抓着手中的红绸,被萧南瑜牵着往新房而去,她不用回头看都能听到,身后跟着欢声笑语的一群人。
“别紧张。”萧南瑜似察觉到她的情绪,侧头轻声安抚着。
姜沐言原没觉得自己紧张,萧南瑜这一安慰,她才发现自己抓着红绸的手很用力。
确实是有点紧张。
从踏入萧家大门开始,她就有些紧张。
相府的景象和镇国公府是截然不同的,从走下花轿到拜堂,再到现在,姜沐言都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就像是一个人从地狱突然升到了天堂一样。
因为对比太强烈,所以显得很不真实,甚至让人怀疑是假的。
可姜沐言清楚,这不是假的,绝对不是。
拜完堂,她就已经是萧南瑜的妻子了。
一群人闹哄哄的跟到新房,却被新郎官无情的阻隔在了门外。
姜沐言在萧南瑜的引领下,在红彤彤的喜床上坐好,耳边听到的,全是门窗外萧家亲朋好友闹洞房的欢声笑语。
特别是萧家一众兄弟,喊得最大声。
“大哥,快让我们进去,我们要看大嫂。”
“快开门,大哥,我还没见过大嫂呢。”
“大哥大哥,我也没见过大嫂,听说大嫂长得很漂亮,快让我看看。”
“我见过大嫂,可漂亮了。”萧家孙辈最小,年仅十二岁的萧九郎,蹦跶的最欢。
“你们几个竟连自己大嫂都没见过?”杜景看着萧家八郎和七郎,眉头一挑,很有挑衅的意味,“我可见过很多次。”
他不止见过姜沐言很多次,就连她和萧南瑜的双生子,他也是最先见到的。
比萧家所有人都更早知道。
每每思及此,杜景心中都极为畅快。
什么叫好兄弟?
萧家这八个兔崽子,和萧南瑜有血缘关系是亲兄弟又如何?
还不是被他捷足先登了。
而且,据杜景所知,哪怕到了今日,姜沐言都进门了,萧家小郎君也不是所有人都知道萧以星、萧以舟的存在的。
秘辛在手,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滋味实在是太爽了。
“没见过又如何?我们马上就能见到了!”
大喜的日子,萧七郎被挑衅也不生气,乐滋滋的反驳了一声。
他很小的时候就跟着父兄去了边关,京中贵女确实见过的不过。
姜沐言听着这些话,双颊泛起红晕,小声对萧南瑜道:
“你快出去招待宾客,我就在这里等你回来。”
萧南瑜再不出去,姜沐言怀疑门外那群人就该冲进来了。
还不想这么快出去的萧南瑜,想去拿喜秤的手顿住,回头看她。
“娘子。”萧南瑜柔声细语的一声娘子,惹得姜沐言心头乱了一瞬。
第一次听他唤她娘子,如此悦耳动人。
“我先将娘子的红盖头掀开,凤冠太重,你可以摘下来不必一直戴着。”
萧南瑜虽然看不到姜沐言的脸,可看着微微颤动的红盖头,他眉梢眼角的笑意便愈发浓郁了。
时辰尚早,新娘子那么重的凤冠要戴到夜里,萧南瑜光想想就心疼,担心姜沐言那纤细的脖颈该压弯了。
凤冠确实很重,面对萧南瑜的体贴,姜沐言没有拒绝。
只是察觉到他转身去拿喜秤的动作,她垂在身前的手指揪了起来,有点紧张。
萧南瑜也有些紧张,他拿着喜秤走回来,看着坐在喜床上的姜沐言,拿着喜秤的手都不由得紧了紧。
门外的嘈杂声被他自动隔绝,深吸一口气之后,轻轻挑开惹眼的红盖头。
红盖头之下,是更为惹眼的清艳容颜。
萧南瑜看着熟悉得不得再熟悉的白净小脸,妆容比往日更为艳丽,嘴唇红得如花瓣般娇艳欲滴,那双含羞带怯的澄澈杏眸,更是每眨一下都撩拨一次他的心。
“娘子,好美啊。”萧南瑜难掩惊艳的轻声赞叹着。
知道她美,一直都知道,可今日,他还是被她的惊鸿美貌狠狠冲击到了。
姜沐言被夸得面颊泛红,眼睫轻颤后微微垂下,更显羞涩了。
“大哥!还不到洞房时候,你再不出来喝酒我们可就闯进去了!”
门外似要冲破云霄的一声大喊,喊得萧南瑜眉梢动了动,想出去揍人。
什么破兄弟,真烦人。
萧南瑜放下喜秤和红盖头,又小心翼翼的摘下姜沐言头上的凤冠,轻轻放置在喜床边上。
他的手复又抚摸上新娘子巴掌大的小脸儿,温柔的摩挲着。
“言言,合卺酒等我夜里回来再喝,桌上有茶水点心,你饿了就先吃点,累了也躺躺,不必一直坐着等我。”
萧南瑜柔声细语的叮咛着,似乎留她一人在新房,他也很不放心一样。
“好。”姜沐言看出他的不放心,柔若无骨的小手覆在他手背,柔柔甜甜一笑,“这里是你家,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你去吧,别担心我。”
今日是他们大喜的日子,合该喜庆欢乐,不该担心什么。
确实不该担心,她现在是在镇国公府,而不是风雨飘摇的姜府。
想到姜家,萧南瑜眸色不由得沉了沉。
他面上不显,俯身在姜沐言红艳诱人的唇瓣轻轻啄了一口,无声地抚慰着她,随后转身走出新房。
新房大门一开,门外就有无数颗脑袋伸长了脖子,探头往里看。
奈何他们还什么都没看到,房门就被萧南瑜‘砰’一下,无情又果决的关上了。
他的新娘子,这些人急着看什么。
“大哥,走走走,喝酒喝酒。”
萧家兄弟见萧南瑜牢牢守在新房前,一副他们想看新娘子没门的强硬姿态,转而拉他去喝酒。
他们这么多人,还灌不醉新郎官不成。
还真灌不醉。
热热闹闹的酒席吃完,夜幕也已落下。
萧南瑜被灌了不少酒,两颊泛着酒后红晕,走向新房的步伐却稳健,半点不虚浮。
他显然没醉。
身为新郎官,春宵一刻值千金,真被灌醉了怎么行。
洞房花烛夜还怎么洞房?
姜沐言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便坐回了喜床上。
一袭大红喜服,没戴凤冠,没盖红盖头,就那么坐在喜床上,笑盈盈看着朝她走来的清隽身影。
萧南瑜看到她笑望过来的含笑杏眸,脚步顿了顿,嘴角含笑端起桌上的两盏合卺酒,这才继续走向喜床。
“娘子,我们来喝合卺酒。”
萧南瑜在姜沐言身旁坐下,递给她一盏酒。
四目相对,两人眼中都有浓得化不开的情愫。
姜沐言接过合卺酒,与萧南瑜手臂相缠,微微仰头喝下这盏交杯合卺酒。
醇香酒液入口的一瞬,姜沐言眉心微动。
喝完她看看酒盏,微微讶异道:“这是菊花酒?”
“嗯,菊花酒。”萧南瑜含笑点头。
他第一次见她喝酒,是在重阳节登高那天,见她喝了菊花酒的诱人模样,他就打定主意。
待他们成亲,他们的合卺酒,他一定要换成菊花酒。
两人喝完合卺酒,萧南瑜又拿来剪子,剪下一缕自己的墨发,又轻轻剪下一缕姜沐言的长发。
两缕发丝绾在一处,这是他们结发为妻的信物。
夜幕下,待该有的章程一一走完。
便该是洞房花烛了。
“言言,今生有幸,娶你为妻。”
萧南瑜一手执着姜沐言的手,一手抚摸着她如红霞醉人的脸颊,倾身吻了上去。
他的吻一开始很温柔,渐渐变得猛烈,最后掠夺得姜沐言招架不住,两人双双倒在了红彤彤的喜床上。
四处布满喜色的喜庆新房里,红烛一直亮着。
红帐里,姜沐言内心深处却生出了一点恐惧的感觉。
完全被掌控的感觉太陌生,陌生到让人害怕。
喜房内春色无边,喜房外,守夜的是翠柳。
本该是姜沐言的贴身丫鬟守夜,可姜家的境况,绿蕉出不来,镇国公府的丫鬟她又不认识。
宋令贞便安排了她还算熟悉的翠柳,暂时给她当贴身丫鬟用。
翠柳尽忠职守的守在新房外,不敢靠得太近,又不敢离得太远。
因为房内有点吵。
她红着脸,背对着新房,根本不敢往门窗紧闭的新房瞄一眼。
她心慌慌又睡不着的守着夜。
守到半夜时,新房内突然传出‘嘭’的一声巨响,吓得她一蹦而起,差点尖叫出声。
怎、怎么了这是?
她听着好像是床榻了?
确实是床塌了。
红帐内, 姜沐言都懵了,她本就迷蒙不甚清醒的水润杏眸,波光潋滟的看着身上之人,眼神越发的迷茫了。
突如其来的剧烈震动是怎么回事?
地龙翻身了?
萧南瑜也有一瞬的怔愣, 但仅仅一瞬而已, 他便怜惜的将姜沐言搂进怀里, 柔声轻哄道:
“没事,床塌了而已。”
姜沐言一双杏眸猛然大睁, 床……塌了?
她惊愕扭头查看,这才看清楚, 身下的床榻已然变形。
确实是床榻了, 并不是地龙翻身惹出来的震动。
茫然地眨巴了几下眼睛,姜沐言脸颊染上了更为醉人的红晕。
又是羞又是恼。
萧南瑜竟然把床都弄塌了,这也太、太……让她明天怎么见人啊。
他竟然还说没事?
“你、你快起来。”姜沐言气恼到结巴, 推搡着索求无度的新郎官。
萧南瑜舍不得起来,搂抱着她的双臂也更紧了几分, 哑声安抚道:“马上就结束了, 很快。”
姜沐言差点气晕过去。
一点也不相信他的很快能快到哪里去。
房内低低的嘈杂声随即而起。
心惊胆颤守在外面的翠柳,听着再一次响起的和谐声响,疑惑了。
不是床塌了?
可刚才的动静那么大,一听就不正常,身为婢女,她要不要关心一下?
犹豫不决的翠柳, 听着声声传入她耳中,能羞死人的动静, 默默觉得她应该识趣一点,不该出声打扰屋里的人。
不正常的动静再大, 只要主子没喊下人收拾残局,估计就都是正常的吧。
洞房花烛夜床塌了。
这事传出去似乎不太好。
姜沐言和萧南瑜有意隐瞒,一向小心谨慎又胆怯的翠柳,自然也不敢宣扬。
可云开院不止翠柳一个下人在,听到喜床轰然倒塌动静的人也不止她一个。
且床榻坏了总得换,那么大一个物件儿要搬出去,还得再弄一个新床榻进去,根本就无法掩人耳目。
所以。
第二日天一亮。
萧南瑜新婚夜把床弄塌了之事,便在镇国公府暗搓搓的传开了。
有暗赞自家大公子勇猛无敌的。
也有担心新进门的大少夫人,怜惜她那小身板怎么承受得住的。
秋水苑里。
宋令贞梳妆拾掇妥当,和世子萧震廷坐在一起,准备一会儿去镇国公院子,等萧南瑜领着姜沐言,去给他们喝新媳妇敬的茶。
宋令贞身边的夏嬷嬷打帘进屋,神情略有些古怪,似有话要和宋令贞说。
可她看到萧震廷也在,神色就更为古怪与复杂了,不知道该不该当着萧震廷的面说出来。
“夏嬷嬷怎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有话便说。”
萧震廷何等人也,自然看出了夏嬷嬷的异样,温和却又不容拒绝的说道。
宋令贞也不明所以的看着夏嬷嬷。
夏嬷嬷看看萧震廷,又看看宋令贞,心一横,低着头开口。
“世子,世子夫人,老奴听云开院的下人说,昨夜、昨夜……”
夏嬷嬷越说越小声,越说头垂得越低。
可头垂得再低,当着萧震廷的面,她着实不好意思说出口。
“昨夜什么?”可她越是不好开口,宋令贞就越疑惑且担心,蹙眉催促道,“嬷嬷你快说,云开院怎么了?昨夜到底发生了何事?”
云开院住着宋令贞的亲生儿子,她怎能不急。
“昨夜云开院的床塌了!”
宋令贞一催,夏嬷嬷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咬咬牙就脱口而出了。
萧震廷端起茶盏正要喝,床塌了三个人令他手一抖,清亮的茶汤也跟洒出了几滴。
他猛一下抬头,目光如炬的盯着夏嬷嬷。
宋令贞则愕然的睁着眼,似有点反应不过来,怔怔反问道:
“床……榻了?谁的床?阿瑜的喜床塌了?”
云开院的下人不少,床自然也不少,但云开院只住着一位主子,不对,昨日过后,住着两位主子了。
那两位主子同睡一张床。
下人的床塌了也就塌了,夏嬷嬷不至于到她跟前说这事。
特地来跟她说,那就只能是,萧南瑜和姜沐言睡的喜床塌了。
但是不能够吧?
宋令贞心里惊愕不已。
萧南瑜成亲成得太匆促,她没时间给萧南瑜换一张新的喜床。
可床是他一直睡着的,非常牢固,怎么可能突然塌了?
“回世子夫人,确实是大公子的喜床塌了,老奴虽没亲眼看见,但云开院的小厮说,亲眼看到青石青松两兄弟,把坏了的喜床从新房里搬出去。”
夏嬷嬷一五一十道。
新婚夜,新郎官把床折腾塌了,这事做的太狂野了。
稍微有点经验的过来人,都不好意思拿到明面上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