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与她演对手戏的宫本,早在在经纪人的陪同下,到达了化妆间对面的专属休息室,与有利不同,为他打理一切的都是他特地带来的御用化妆师和造型师……直到现在他们都未见上一面。
截然不同的待遇,没有让有利动摇分毫。
在化妆师放下手中的工具,对她做了个OK的手势后,她轻提起裙角,最后看了眼镜中的金发天使,缓步走了出去。
外面,是属于他的舞台!
正文 水桶什么的……离我远点!
拍摄现场一切准备就绪。
众人分别立于自己的工作岗位,等待着两位主角的登场。
因为宫本翔太的时间安排问题,最先开拍的是两人的对手戏,而后再补拍有利的部分戏码。
灯光,反光板,摄像机,录音杆,在山下凛一声“Action”过后,迅速进入了状态中。
宫本翔太饰演的那位有着一头凌乱黑发的男子,在一个冬天的黄昏,初次出场。
即使寒风已然萧瑟,他依旧穿着单薄的衣衫,破旧的毛衣内,衬衫胸口的纽扣掉落了一枚,即使围上了围巾,也还是不可避免地露出了一段精致的锁骨,其上点缀着一只颜色陈旧的十字架链坠。
男子的身形消瘦而纤细,在洒满橘色日光的街头默然回首,眉眼间尽是疏离的冷漠,唯有那紧抿着的唇线,诉说着淡淡的倔强。
即使一言不发,宫本翔太却将这个角色演绎地淋漓尽致,让人情不自禁地关注这位清秀的男子,看他会在这个故事中,走向何方。
男子的一天规律而索然无味,唯有每天深夜里的研究,能让他淡漠的面容绽放出动人的自信。
几平米的房间既是卧室也是实验室,胡乱摆放着的各种仪器,构成了他人生的全部。
而床头柜上摆放着的照片,原本应该是一家三口的喜悦瞬间,位于中间的孩童的脸,却被油性笔涂抹上了一层黑色。
无需语言,仅仅一张照片,男子回首时眉眼中一闪而过的悲哀,就点明了他的身份——为追求理想而叛逃、却只身陷入了泥潭的梦想家。
光线由昏黄渐渐变为了黑暗……
男子在一片混沌的漆黑中,第无数次地趴在试验台上,进入了梦乡。
蓦地,光亮了起来。
由远及近,如流星般,坠落在了男子的窗前。
被迫从梦魇中醒来的男子,诧异地注视着闪光的阳台,漆黑如夜的双眸中,倒映的光芒如跳跃着的火苗。
他站起身,走到满是花草的阳台旁,推开了那道门。
而后……
天使,降临了……
闪烁着金光的天使,如夜晚中最闪耀的那盏明灯。
张开的金色双翅,勾画出的美丽的弧度,微微扇动间,如万千星辰般忽明忽暗。
几片金色的羽毛缓缓坠落……她于那片植物中,转过了头来。
天使金色的长发尽数披落,直到脚踝,几根柔软的发丝贴在脸颊上,与那泛起的淡淡红晕交相辉映。
湛蓝色的瞳孔,如世界尽头最晴朗的天空,一碧如洗,万里无云,只散发出无尽的纯净。
白色裙摆在夜风中飘摇,如天边的一叶扁舟。
她,就是坠落凡间的星辰。
那柔和的光芒,却几乎刺痛了男子的眼。
他甚至看不清对面的女孩的容貌,只能被动地感觉到,从她身体中散发出的光芒,点燃了所有因季节而枯萎的花草,那些早已凋谢的花朵,似乎于这一瞬,全部盛开了。
冬去,春回。
渐渐地,光芒敛去,如萤火般飘散在两人的周围。
天使注视着男子愕然的脸孔,蓦地,笑了。
有着淡淡粉色的细腻唇瓣,勾起了一个美丽的弧度,如盛夏里盛开的荷花,濯清涟,而不妖。
“咔——”
伴随着山下凛声音的传来,这场戏就此结束,并一次性通过。
有利在心中暗自舒了口气,在这部广告中,因为宣传的对象是唇膏,所以天使的三次微笑是最重要的起码。
第一次是初次见面时,第二次离开男子时,而第三次回归时的笑容,则是重中之重。
如果用季节来形容的话:第一次是盛夏,第二次是隆冬,而第三次,就是万物回暖的初春,给人以希望与温暖,还有那因春到来而情不自禁生出的那份悸动。
只要把握好这些,接下来的拍摄难度并不大。
“第一次拍这种广告,你表现得倒是很不错嘛。”
不知何时,山下凛走到了有利的身后,声线一如既往的爽朗。
“山下导演。”
有利连忙站起身来,却被他一把压了下去:“待会可有重头戏,好好休息吧。”
“是。”
没错,山下导演说的重头戏,正是广告的最末一幕,有难度的不仅仅演技,还有身体。
最后的那空中一幕,为了追求镜头的美感,他和宫本翔太都必须吊威亚。
在观众看来,这种飞来飞去的镜头十分华丽而灵活,可对演员来说,真的是一种无声的折磨。
绑在身上的钢丝,即使隔着厚厚的衣服,也十分磨人,更何况有利饰演的是天使——只穿了一层薄薄的白色纱裙。
相较而言,宫本翔太这个还穿着冬装的男主角,倒是走运了很多。
为了节省时间,前面的两场戏和一些相处细节放在了上午。
而第三场重头戏下午开拍。
两位男女主十分尽职,没有浪费任何一点胶片,上午的拍摄结束后,心情很好的山下凛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可以休息,而他自己则一直端坐在机子的显示屏前,反复欣赏着每一个细节。
摄影棚设在一座大厦的顶楼,除了个别外景,其他的基本都是在内部完成的。
有利坐在天台的一角,缓缓地边吃着便当边思考着下午的拍摄,如何能尽可能地避免疼痛。
好久没吃……味道还是这么差,就在这时,有利嗅到了一股诱人的香味。
吸了几下鼻子,她发现味道越来越近,一转头,她愕然地发现,一只摆满了各式美食的饭盒近在眼前。
“如果不介意的话,请用。”
有利抬起头,站在她眼前的正是那位宫本翔太,已经换下戏装的他,也由戏中那个一文不名的小子,蜕变而为闪耀着金光的王子殿下。
柔软的亚麻色发丝带着些许的小卷,弯腰间有几缕挂到了唇边,间隔于少年与成熟男性之间的清秀容貌,带着点模糊的逆光,只有那双浅褐色的双眸,如暗夜星辰般闪烁。
他才是真正的天使……
有利的脑海中莫名地浮起了这样一句话,她摇了摇头,稍微后退,拉开了两人间的距离:“宫本前辈,不用了。”
“哦。”宫本翔太有些赧然地抓了抓头发,指尖的动作让那头亚麻色的发丝更加蓬松。
他随手将饭盒放到了一边的地上,而后坐到了有利的身边。
有利诧异地看着那满满的饭盒,又看了看身边的男子:“宫本前辈不吃午饭吗?”
“不,我不饿。”
宫本翔太的唇张了张,欲言又止,抿起了唇,两腮微微地鼓起,如和主人赌着气的小兽般,兀自生着闷气。
有利抽了抽眼角,默无声息地盖上了自己的便当盒,移到了天台的另一边。
她可什么都没做……
“那个……”
你老兄怎么又过来了啊?有利有些烦恼地看着面前的这位大腕,早听说大牌有各式各样的怪癖,这位的怪癖就是跟踪狂吗?
“宫本前辈,您有什么事吗?”
“那个……这个……”
有利看着面前男子游离不定的视线,满头皆是黑线,早听说这位宫本前辈出身于演艺世家,从小到大都没经受过什么挫折,但也不至于这么腼腆吧?
和方才镜头前的完全不同!
“前辈您不用介意,是不是我刚才做错了什么?”
“不,”宫本翔太连连摆手,“只是想提前和你打个招呼,下午的拍摄如果发生了什么事,请多多包涵。”
“什么?”
“我想说的就是这些,拜托你了。”
一个标准的90度大躬后,宫本翔太逃之夭夭,只留下有利在原地目瞪口呆。
这是什么意思?警告?威胁?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直到下午的拍摄开始……
有利顶着发胀的大脑入场,才瞬间了然,原来——真的是她多想了。
有利囧囧有神地看着被吊在空中、如树袋熊一般抱住墙壁不肯松手的宫本翔太,原来……他有恐高症。
“翔太,快放手。”
宫本翔太的女经纪人,在下方紧张地大喊道。
“不放——”
山下凛的头上也尽是冷汗,指挥着现场的工作人员:“快点,帮他下来。”
“别……别碰我……啊!!!”
被迫离开墙壁的宫本翔太发出一声惨叫后,身上的钢丝在巨大的重力和他本人的挣扎下,将他如秋千一般荡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