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冬青:……
这种时候倒也不必提她啊
“你的日子苦,人人都瞧不起你”阮闵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给旁边的警卫员一个眼神,没一会儿,从外面又走进来一个人
是田孃孃,一直照顾着秦思丹的保姆
她平日大大咧咧热热闹闹喜欢笑的一人,这时候也笑不出来了,神情复杂地看着对面的秦思丹,看着她怨恨狰狞的样子,喃喃
“怎么就这样了啊”
秦思丹不说话了,只是神情激动,带着怨和恨地看着他们所有人
阮闵冲着田孃孃点了点头,田孃孃带着复杂的情绪,拿出一个小本子,就念了起来
“刚开始那年,基本吃穿一个月平均下来三十的样子,等第二年平均下来五十一个月,第三年七十……”
田孃孃有记账的习惯,她写不来什么字,但是有自己的一套图来记,主要是留给阮闵查账的,但是他一次没看过,这份账单就只有田孃孃自己知道了
从秦思丹十四岁开始到现在二十三岁,九年的时间里,光是她一个人,光是田孃孃这边记的账单,就有七千八百就是六块二毛六,还不算她后面上大学的补贴
虽然说这笔钱大头其实是在她的各种学习装扮上,但是不说一般人家了,就是军区那么多领导家孩子,也没有两个能和她比得
也是阮闵工资一直很高,不然谁养得起的
不说其他人,反正秦言一听那是脸都绿了,双眼直勾勾地看向了阮闵
好你个家伙
阮闵沉默地,移开了目光,装作没看到
“晓得老子姑娘不?”秦言一把把人扯了过来,手往桌子上一拍,冷笑道,“在乡坝下,每个月就没花超过十块钱咧,这么多年下来还比不过你的尾数啊,你个不要脸的东西,这都不是钱你是不是要去天上抢啊?”
她好气啊
好多好多钱,她闺女一分都没花到,全给这个白眼狼了
“呸,不要脸的白眼狼,老子养条狗每天喂剩饭都会摇尾巴,贪心不足蛇吞象的玩意儿。”
“行,我承认他给的物质条件很不错,但是爱呢?他有一点点承认我,有一点点爱我,有给我一点点温暖吗?”秦思丹继续发泄
“我日你不要脸的仙人板板哦,他是老子丈夫,爱你阔屁啊,滚一边去,神经兮兮的狗东西,点脸都不要”秦言炸毛,撩着袖子就想去揍人了,被阮闵拉住了
他对此没有反应,只是静静地看着秦思丹,反问
“你质问我不关心你?那你有关心养你长大的伯伯伯妈吗?”
“我为什么要关心他们,你根本晓不得我那些年日子有多苦”秦思丹歇斯底里,最不想听到的就是关于那个乡村,关于童年的贫穷
“我记得你底下还有个堂弟,在那年闹饥荒的时候饿死了”阮闵只是静静地说道,“后面还有个小堂弟,因为生病没钱看发烧烧傻了,你伯爹家里穷,你大哥二十多岁才结的婚,你二哥前几年摔了腿没钱治病耽搁了,变成了跛子,你小侄子去年饥荒差点饿死”
“关我什么事?”秦思丹睁大了眼睛,紧紧咬着牙关,不知道是说给自己还是说给其他人听的
“跟我什么关系?他们穷怪我吗?”
“所以你自卑你心狠你恶毒你没良心怪我们吗?”秦言都快听不下去了,本来是过来看着黑心肠的人痛哭流涕害怕惶恐的样子的,现在没看到这些不说,还给自己憋了一肚子的气
“不看了,你们自己问,该啷个就啷个,就这种没良心的东西,老子也不想听她假吧意思的认错,看到都烦”
说着,秦言起身,拎起一边白眼都快翻出来的小花花就离开了审讯室
就秦思丹这德行,她们再听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
她这一走,后面阮丹青阮冬青陶桉树他们也紧跟其后,一个个很快就离开了审讯室,来到了外面
这大冬天的,一个个给气的面红耳赤,出来都忍不住擦了擦虚汗
“撒子神经病哦”
就秦思丹这精神状态,他们纯粹就是倒大霉碰到她
“狗日的还好抓到了”
“她胆子是大哒,看那个样子是点都不怕咧”
她们一群人站在门口说着,虽然人抓了那天空都晴了,但是他们脑门也是黑了
都怪那神经病
“kao死她”其中,花花绝对是最为兴奋的那个人了
要知道,梦里面的最后,那人虽然也没了,但是到死都没有受到惩罚咧,还清清白白的
呸呸呸,不要脸的讨厌鬼
“放心吧,她这次,不死也活不到咧”秦言撇了撇嘴,有些痛快,又还有些微的奇妙,总觉得这来得有些快了
但是仔细想想也不快了,大半年的时间,她们又是监察又是虚情假意的,这上上下下都不知道派了多少人来查这件事了,再查不出来,那感觉也别想查出来了
还好还好,这人冲动犯蠢,不然,谁能想得到竟有人会因为这么点小事搞这么大事出来?
现在的话,不快不慢刚刚好
秦言看着外面的蓝天,心里有些怅然若失,也不知道在怅然个什么,这种时候,明明应该开心才是的
“走,我们回去煮鱼去”秦言深吸一口气,看着冬日难得晴朗的蓝天白云,捏了捏拳头,加大了声音道
“剁椒鱼头、麻辣鱼片、酸菜鱼粉条、炸小鱼、鱼丸汤、鱼骨面,我们来搞个全鱼宴”
正好家里还有好几条鱼
“我要吃鱼脑壳”花花举小手
“吃,多吃脑壳脑壳聪明”秦言豪气说道
“我来弄丸子,我好久没搞了”阮丹青也很是高兴,心情啊,就像是那晴朗的天空一样,自带一颗火红的小太阳,轻快又暖和
“行,交给你”秦言爽快答应
“我想吃粉条,多加点小白菜,我昨天吃肉腻到了”阮冬青也凑过来笑嘻嘻
“滚一边去,只晓得吃的饭桶”秦言一巴掌拍过去
“妈妈你不公平”阮冬青吃痛
“呵呵,你公平你来当这个妈?”秦言冷笑
“那也不至于”阮冬青认怂
一家子就这样顶着晴朗的天空,吵吵闹闹朝着家里走去,一个不少
“走快点要不要得?”走到一半,秦言转头,没好气地看着最后面高高大大宛如木头一样的阮闵,喊道
“走最后回去好吃现成是不是?想都莫想,你要给老子干活”
“……嗯”阮闵几个大步跟了上来,长长长长的影子铺在地上,盖住了其他人小小单薄的影子
这次,他们一个不少地回了家
省城政府旁边,热闹得仿若有什么大型活动一般挤满了人
一大清早的,那人就像是溯游的鱼群,黑压压一大片人挤在了墙边,从里到外把这里围得水泄不通,所有人焦急等候
“出来了出来了”
随着最中心处的喊声传来,外面更是人头攒动,那乌压压的一片,像是翻滚的黑背鱼,一个个挤来挤去,踮脚探头的朝着里面看,等到里面传来一片片或惊呼或哭泣的不忿声,一个个人又从里面挤了出来
现在是五九年,这些人大多穿着白衬衣列宁装蓝上衣,大都是二十岁上下的人,一眼看过去高高低低都全是精气神咧
不过因为整体个头不高,那中间高大半个头的人鹤立鸡群,仗着身高优势快速扫过前面的红榜,然后呲牙咧嘴在人群中逆流而上,等到终于挤出来了,他那精心打理还专门做了造型的头发凌乱起来,那绣着嚣张金丝长龙的衬衣也被挤得皱巴巴的
“妈呀,哪个批人踩老子脚杆”
陶桉树甩了甩脚,蹦着一只脚呲着牙跳来跳去,可算是跳离了这边疯狂的人群,期间,他还被急着闯进去的人拐了一下,又被推了一下,别提有多惨了
“冬啊”他一蹦一跳眼泪汪汪地看向跑过来的阮冬青
“小树哥哥啊”阮冬青也眼泪汪汪看着他,然后,手指着他衣服上皱巴巴的金龙,委委屈屈道,“我的龙它花了啊”
只见那一条完整灿烂的金龙最中间龙身那里有一条明显的划痕,在金光灿灿中黯了下来
那可是阮冬青辛辛苦苦一点点绣出来的呢,她祝福他生龙活虎龙飞凤舞笔走龙蛇的望夫成龙咧
现在龙,断了
阮冬青幽幽怨怨
“哎哟,是我的错,要不是我想到我们冬冬弄的衣服啷个好看不让别个多看看羡慕一下可惜了,就不得穿它出来,不穿出来它就不得坏,都是我的错”陶桉树痛心疾首,一脸愧疚地看着阮冬青
“算了,坏了就坏了,我回去再补一下就好了”看着陶桉树的愧疚,阮冬青也不忍心怪他,这么多人的挤进去出来谁也注意不了,这点小意外谁也控制不了
“龙都坏了,你考起了没得?”阮冬青担心这个呢
现在是七月份了,上个月中,她们家小树哥哥总算是结束了为期一年多昏天黑地的学习,参加了今年的高考,她特意给他准备的上好寓意的衣服咧,现在花纹坏了
她略微鼓了鼓嘴,揪着他的衣服,带上了些小心翼翼
“肯定就是因为龙坏了,那个龙气轰一下就跟到飞走,飞到成绩里头去了,这不是老话说得好,福祸相依,雨过见彩虹……”陶桉树拉着阮冬青的手就是一阵天花乱坠得哄人,逗得人喜笑颜开了,说道
“你小树哥哥我啷个可能没考起?考起了,就是省城大学咧,从今天起,我们冬冬就是大学生媳妇咯”
“真的啊?我就晓得你可以”阮冬青眼睛一亮,一下子就朝着他扑了过去,紧紧搂着他在那里兴奋地蹦跳了起来,周围都是她咯咯哒笑声
陶桉树也是同样的兴奋,一年了,一年了啊,他脑袋都快学傻了,现在结果总算是出来了,他抱起阮冬青也在那里转起了圈圈
两个俊男美女这般亲昵欢快的,在这个保守的时代难得没让人觉得不适,只是被他们的欢快感染,忍不住也跟着笑了起来,有些起哄得还在那里骨气了掌
这俩不仅不害羞的,就着就大喊起来
“我小树哥哥考起了大学,以后是大学生了”
“省城大学哦”
另一头,那已经跟着走过来的秦言几个,默默收回了腿,转身就往另一边走去
她们可一点不想去当这个热闹中心咧
秦言被这俩破孩子肉麻得擦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脸上却也是藏不住的高兴笑容
“没白亏老子这一年好吃好喝白养到他”
“也该小树考起,他这一年就没啷个耍过,从早到晚都在那里看书,我反正是不得行咧”阮丹青也跟着说道
她虽然也挺喜欢看书这些,但是真要这种高强度从天不亮到睡觉的,她肯定不行的
爱,但不深爱
难怪她只是个夜校专科啊
阮丹青在心里感叹着,脸上也是收不住的笑容
这么多年下来,她早就把陶桉树当亲弟弟一样看待了,现在见到他成熟了有出息了是打心底的为他们小夫妻俩感到开心
就连阮闵的脸上,也出现了难得一见的满意
要说找回家人之后,阮闵最不满意的,那绝对就得是陶桉树这个吊儿郎当一事无成独有一张脸的二女婿了
但是他们夫妻连孩子都这么大了,他也不好说什么,好在这人心里还是有点数,知道要改变,现在勉勉强强的,也有那么点样子了
他们几个就在这边路边等着,等了好一会儿,那两个显眼包还在那里叫唤
“……算了,我们自己回去吧”秦言揉了揉脑袋,那种久违的被显眼包支配的丢人感再次浮了上来
这么多年也习惯不了
“走吧,反正他们也走不丢的”阮丹青也是这样说道
“不,我们走”秦言瞥了瞥自家大闺女,又瞥了瞥她旁边风度翩翩儒雅潇洒的原墨,道,“你们两个自己耍你们的去”
“……哦”阮丹青有些不自在地往旁边挪了一小步,瞪了一眼着没事非要跟着一起过来的男人
原墨朝她笑了笑,依旧是那么的成熟儒雅
年轻人有年轻人的快活,但是老男人也有老男人的稳咧,别的不说,这人的情绪是相当稳重又能包容人的
虽然闹腾起来也是犯人的
就此,他们一家子兵分三路,两两组合自己玩自己的去了,如果小崽子不算人的话
“我们去划船”花花围着秦言和阮闵在那里跑来跑去的,依旧是生龙活虎,半点没有被学习毒打的欢快小崽子
快一年过去了,她长高了不少,脸上的肉肉是回不来了,但是精气神是一点一点养了回来,眼睛明亮,眉眼间带着股活泼劲,整天说上蹿下跳的像是那小野猫一样,精力满满
“划个屁的船,一天天只晓得玩水,我们去拜庙子去,刚好该去回个礼”
即便过去这么久了,秦言对于湖啊江水的还是很忌讳的,绝对不会让花花一个人跑河边玩的,就算是一家子去,那也是很少的
“胆小鬼”花花低下脑袋嘀咕了起来,那圆溜溜的眼睛转来转去,一看又是打着鬼主意的
“再给我嚷嚷,小心我回去收拾你,想都不要想一个人乱跑,我看你腿杆杆打断还差不多”秦言一巴掌拍花花脑袋上,然后揪着她的背带裤带子拉着人一起走,朝着庙里走去
之前陶桉树考试前他们才去上了香求神拜佛,现在他考上了还是该去还个愿的
今天是出成绩的时候,街上来往的人还挺多的,庙里面也是热热闹闹的,那真是同一个中国同一个信仰
灵验,保佑我
不灵,虚假迷信咧
因为人有点多,这边又是山上的,花花蹦来蹦去烦得很,秦言干脆让阮闵把人放肩膀上背着,免得一会儿掉山下去了,不省心的小崽子
再次失去自由的花花撇了撇嘴,坐在阮闵宽阔结实的肩膀上晃着小腿,看着那格外高深的悬崖大山,立马又开心了起来,瞅瞅这里瞧瞧那里,甚至还比了比自己到地上的距离
“我以后也会长爷爷那么高吗?”花花比比自己的脑袋,又比了比一边秦言和阮闵的差距,觉得从这个角度看她婆非常舒服咧
“我看你狗胆是有那么大”秦言睨了睨花花,冷笑起来,一手拍开她踢过来的脚丫子,顺手拿她长长的到腰间的辫子擦了擦手
“哎呀,你好讨厌”花花气鼓鼓抓回辫子
“呵呵,你也一样”秦言呵呵
祖孙俩齐齐翻了个白眼轻哼一下转过脑袋,谁也不理谁了
夹在中间的阮闵,继续保持沉默
这大半年时间告诉他,作为一个男人,沉默是金,没事少说话多做事就好了
他就这样低着脑袋,迈着大长腿,肩膀上扛着个小崽子,一路爬到了山顶位置,气都还是不带喘一下的
不只是他,就连身后的小于几个也是一样的,体能都不是正常人能比得
山顶的庙其实不大,就一个简单的院子和几间佛像房间,院子里面种着一颗两人合抱的树,双面挂满了红线红牌
走进寺庙,一股香纸的味道便扑面而来,随着山顶的风一路向外,弥漫了在整个山头
阮闵因为职业性质,到了上头就放下了花花,和小于他们在山顶外面等着,就当自己是来爬山的。
秦言则是牵着小花花进了庙里,到一边买了香买了纸,牵着人排着队,挤进了里面一一跪拜还愿
她弄得是有模有样的,倒是花花跪在那蒲团上,鼓着小嘴,看着那带着笑的佛像,甩了甩小脑袋
她小崽子才不信这些咧,要是信这个有用,世上也不会有那么多苦难了,上辈子大花花也不会过得那么惨
信谁都不如靠自己咧
小花花这样想着,就被秦言一巴掌拍在脑袋上,然后被按着脑瓜子朝着蒲团磕了上去,声音从她婆牙缝里传了出来
“给我老实点”
花花余光看着她婆面无表情的脸,瞬间怂了起来,鼓着小嘴,小手扒在地上,脑瓜子点了两下,装模作样地作了作揖
看着她这鬼样子,秦言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用眼神狠狠剜了剜这破崽子,随即又意识到自己凶气太重,赶紧阿弥陀佛了一下,又重新拜了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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