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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选题(歪柒柒)


黎想看透陆安屿眼中的慌乱,一语道破,更添几分沮丧:她每次开诚布公的聊天在对方眼里,原来不过是一场矫情的「恩爱测验」。
“对!我自以为是!”陆安屿气得头晕脑胀,“我自以为是地坚信你愿意和我结婚,我自以为是地以为我们俩奔着同一个目标走!我是大傻逼!”
黎想被他的话语刺痛,强忍着没流泪,“对!我不想和你结婚!”她故意咽下了「暂时」二字,却在说出口时瞬间后悔,连忙补充:“我想再等几个月,等尘埃落定了再说。”
陆安屿被她那几个过于铿锵有力的字砸中,自动忽视了后半句。他半晌没出声,心底的怒气直冲喉咙,呛得他又连咳好几声。
他越咳越厉害,不得不蹲下来,躬着身子缓解。他咳到飙泪,头埋在臂弯之中,狠掐小手臂转移痛楚。他长这么大从没有如此狼狈过,这都他妈什么事啊?他错在哪?他怎么理解不了黎想说的话呢?究竟问题出在哪?
他大口喘气,缓了好一会,余光透过缝隙扫到四周,陡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查理去哪了?
他心里咯噔一下,起身就跑,又因腿麻娘跄了好几步。他哑着嗓子呼唤查理的名字,越跑越快,一个劲宽慰自己:查理胆子小,不会乱跑,这会指不定去哪棵树下刨坑去了。
黎想紧跟其上,自责不已:吵架归吵架,怎么能忘记查理呢?小区里那么多私家车。
陆安屿转眼间找遍了查理常去逛的小亭子、草坪和花圃。他面色逐渐不如一开始镇定,转头朝小区门口的方向跑,暗自祈祷查理千万别傻不拉几,跑到大马路上撒野。
几米开外,几个人围在一起窸窸窣窣,似是在聊八卦。陆安屿目不斜视,穿过人群,又猛地折返,一眼瞥见倒地不起的查理。
查理正大张着嘴,费力地呼吸,见到陆安屿时依然本能地摇了摇尾巴根。它努力睁开眼睛,喉咙里呜咽着,四只爪子不停地凭空划拉,几次三番试图翻身站起,却连竖耳朵的力气都没有。
陆安屿忙上前抱住它:“怎么了?”他抚着查理的头顶,手不禁开始颤抖,“你怎么了啊?”
黎想蹲在他身侧,捏着查理的小爪子,亦吓到慌了神:“查理…你怎么了?”
人群中七嘴八舌,一人热心地断定:“估计吃老鼠药了,小区最近刚投放了药。”
陆安屿被点醒,赫然抬头,目光锁住几米之外的物业管理人员。他二话不说冲上去揪住人的衣领,拽着、拉着,力度极大,硬将人拖到查理面前:“小区里放老鼠药了?”
对方毫无防备就被拉扯一通,难掩怒意,用力推搡他:“你家狗有病,赖物业做什么?”
“肯定吃药了。”那人指着不远处的角落,“刚才还看见狗狗在那里玩。”
物业理直气壮:“遛狗不栓绳?吃死了怪物业?”
“我去你妈的!”陆安屿一拳砸到人鼻梁,“我之前有没有跟你们说过,小区里流浪猫和流浪狗很多,投放老鼠药的操作务必要规范!?”他紧接又挥了一拳,“我有没有投诉过,你们毒饵站的设置有安全隐患?”
旁人见状忙上前拉架,一面斥责物业的缺德,眼神示意物业赶紧跑远些,别真升级到和客户打架斗殴丢了饭碗。一面劝慰陆安屿:快送医院,说不定还有得救。
陆安屿如醍醐灌顶般松了手,撇过脸,只见到黎想坐在地上,紧搂着查理,喃喃自语。
他狠狠抹了把脸,作势要抱起查理:“别怕,带你去看医生。”
黎想昂起头,拽住他胳膊嚎啕大哭:“怎么办啊?陆安屿...查理的瞳孔散了,就刚刚一下,突然散了!”她拼命摇头:“我亲眼看见的。”
陆安屿不信,蹲下身抓住查理的前爪,逼迫它和自己对视,无力地反驳:“哪里散了?我明明能看到影子。”他带着哭腔,二话不说搂抱起查理,愣怔好几秒才想起小区门口的方向。
“你带查理去哪?”黎想赶忙起身,哭喊着。
陆安屿没有回头,简单应了几个字:“跟你没关系!”几步之后又命令道:“不准跟着我!”
黎想被吼住,任由陆安屿的背影模糊成一团,渐渐消失在视野当中。她顾不上旁人的打量,双手捂脸哭到力竭。她不停刷新陆安屿的定位,到一刻,对方或许手机没电又或是关机,查理的笑脸就这么定格在一处。
她回到家,心力交瘁,连发了好几条短信给陆安屿,始终没收到回复。她止不住地哭,哭到后来,面颊被泪水腌出一道道痕迹,又因过度擦拭而泛红,有些疼。她心中残留一丝希望:也许吃得不多?也许能救过来?
临近午夜,门锁“咔哒”响了。
黎想眯着眼适应突如其来的光亮,见到陆安屿的瞬间鼻头一酸,缓步上前,不抱希望地问:“查理呢?”
对方垂着脑袋,一声不吭,白衬衣下摆沾了点泥土。他歪过脑袋,避开她的气息,面无表情地走到洗手台前,反复洗手,直至搓到手背和掌心通红。
“查理呢?”黎想又问了一遍,镜子里的她看上去并没好多少:肿眼泡,头发凌乱,嘴唇干裂出血。
陆安屿侧身避让,始终没看她;径直走到书房,猛地带上了门。
黎想下意识又想哭,无奈眼球太干涩,挤不出泪水。她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对着地上的磨牙棒发愣。有一瞬,她仿佛出现了幻听:查理正窝在厨房偷吃,嘎吱嘎吱,吵得不行。再一瞥,厨房空空如也,不止厨房,整个屋子都像是被凿空,如冰窖般,冻得人心底发寒。
这一夜,她倚着沙发,半梦半醒;脑海如卡带般倒放着白日最激烈的场景。陆安屿的眼泪和怒斥如万箭齐发,通通扎向她心底,剜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她在梦里哭到声嘶力竭,喘不过气。她好不容易挣脱出梦魇,却发现现实比梦境更加残忍 - 屋子寂静无声,独剩她略显急促的呼吸声,以及乱频的心跳。
她神思涣散,醒了个盹,再觑一眼时间:五点半,原来天都快亮了。
她蹑手蹑脚走到书房门口,透过门缝观察里面的动静。
陆安屿趴在书桌上,似是听见响动,骤然抬头。他睡眼惺忪,在视线交汇的刹那定格了好几秒。
“你...要不去床上睡?”黎想舌根泛苦,无措地揪着衣摆,“我...”
书房的窗帘还没拉开,陆安屿坐在暗影之中,神情晦暗不明。他猛搓了搓脸醒神,盯她好半天,一动不动。他拳头抵住唇,连咳几下清嗓子,开口时犹豫了几秒,淡淡道:“分开吧,黎想。”
黎想没听太明白,“什么意思?”
陆安屿撇开眼神,深吸口气,用从未有过的冰冷语调,缓慢说出一句话:“你去申城好好打拼,祝你事业有成。”
“陆安屿。”黎想背脊发凉,浑身止不住地颤抖,“我问你什么意思?!”
这么多年,她早已习惯当那个嚷着“绝交”的人,也心安理得地享受他的“求和示好”。她强装镇定,无意识地撕扯指尖倒刺,连皮带肉撕出好几道血口。
“就是你理解的意思,字面意思。”陆安屿抛来极其冷漠的一瞥:“绝交、分手、分开,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他一字一顿,像是生怕她领会有误;语调平缓,偏吐出的都是最为狠绝的话语。
黎想撑着门框,面颊因伤心和愤怒涨得通红。她不服输般地脱口而出:“行!我也不想再看见你!”
陆安屿在暗影中拼命点头:“好。”

第六十五章 和好了吗
回忆铺天盖地而来,残酷无情地掀翻了那层遮布,将铭心镂骨的症结袒露在二人面前,逼迫他们去正视、面对。
黎想没说话,直盯着陆安屿:看他如那日般离她几步之遥,任由风呼呼吹起衣摆,眼神难掩愠怒和不解。
她瞬间被击中,只觉被人拿刀尖连续翻搅心底最柔软的部分,直至血肉模糊。她来不及反应,紧接又被残忍地剜掉了旧疤表面的结痂,眨眼间,一片鲜血淋漓。
陆安屿不断靠深呼吸平复情绪,刚刚那几分钟的电话足以戳破他对这段关系的所有幻想。这么大的事难道不用提前商量一下?他连通知都不配?
不愧是黎想,照样我行我素,做事从来不会考虑他的感受。甚至变得更坏了,指头勾一勾,引他入网,再毫不犹豫地抛弃他。
“说、话。”他的语气咄咄逼人,却又不如当初那般狠绝。
“说什么?”
“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
“那你又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呢?”黎想脾气上来,暂时不打算解释这个误会。陆安屿可真厉害,学会捕风捉影了,耳朵不好就别学人家玩偷听!
“我在你眼里,一直都是傻子,对吗?”陆安屿自我更正般的:“或者不是傻,只是太自以为是了。”
“难道不是吗?”黎想提高了音量,“你自以为是地帮我爸瞒着,以为这样是为我好,我能多心安几个小时,对吗?”
“对!我的确自以为是!我自以为你愿意跟我复合!我又自以为是地开始为我们两个人的未来做打算!”他压着恼怒,每句话都闷在胸腔,掺杂了耿耿于怀数年的怨怼。
“我本来以为我们现在能更好地解决矛盾!能更成熟地面对困难!可你倒好...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居然瞒我!”
黎想既生气又委屈:黎康明老胳膊老腿,竟然打群架到住院?!来医院这一路,她设想了无数个可怕的后果。如果连陆安屿都不能做到对她坦诚,她还能相信谁?
“我错了!满意了吗?”在这件事上,他的确没什么辩驳的立场。早知如此,不如实话实说 - 顶多被黎康明埋怨几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眼瞧又要闹到分道扬镳。
“行!”
两个人僵持了十余秒,目光如探照灯般直射对方心底,试图窥探出最真实的想法。经历上次分手之后,他们都明白了一个道理:嘴会骗人,但眼睛不会。
视线交汇,拉扯出一连串的旧帐纠葛,如墓志铭般提醒二人当年的任性和傲慢。
黎想抚着胸口顺气,分开这些年她常抑制不住地想 - 如果她提前和陆安屿坦白心中的惶恐,找他认真商量呢?如果她当时肯多解释一句呢?如果那天她没有佯装洒脱,转头就走呢?
这些「如果」编织了一个绚丽多彩的梦,敲打提醒她:世界上没有后悔药,搞砸了就是搞砸了。
“那你呢?能给我个解释吗?!”陆安屿率先启唇,打破了对峙。“或许,我不配知道你这些事对吗?黎想,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人?”
黎想撇过头,用力揉了揉眼睛。那粒看不见的沙藏匿在眼皮之中,不断刮擦她的眼球。她忿忿地揉眼,感受到沙砾随着眨眼频率的增加,开始全方位折磨她。
陆安屿不由分说地扯住她手臂,厉声呵斥:“别揉!”
黎想拼命甩开他:“不要你管!”
一道道泪帘模糊了视野,缔造出前尘往事的幻影,唤醒了植根于骨髓深处的痛楚。
“你就是自以为是!是你当初说要分手,说再也不想见到我!我躲你躲到有家难回,今年真是倒了大霉,新年第一天就遇见你!”
“我一个人过得好好的,你招惹我干嘛?”
“我是不是上辈子欠你的?你非要这么欺负我?”
哭声很快盖过了控诉,黎想双手捂面,上气不接下气:“你从小就爱欺负我!”
“到底谁欺负谁?”陆安屿有口难辩,不管不顾将人扯入怀中,“你都不肯跟我结婚,买了车票要跑路,我还死赖着你做什么?”
“我说了再等几个月!”黎想前额撞到他锁骨,疼得嘶了一声,转而瞅准他肩膀,狠咬一口:“你就是个聋子!你从小到大都是聋子!”
“...”
陆安屿忍着疼,识相地收声,不自觉放软了语调:“别揉,都红了。”他撑起她眼皮,指腹沾满了她的泪水,怒火又熄了些。他轻轻柔柔连吹好几下,忍不住亲吻她额头,将人牢牢箍在臂弯。
黎想挣脱不开,不停推搡着,“你自己聋了!怪我吗!”她一口气怒斥完:“大学城的房子一直挂在中介,我现在不想对外出租了!想自己住!我忘记撤回广告,刚中介打电话说的就是这件事!”
话音未落,陆安屿径直贴上了她的唇。他懒得再废话,索性撬开她的贝齿,尽数吞下她的怨气和斥责。
他自知理亏,却仍旧气得咬了下她舌尖 - 如果当年两个人能像今天这样多吵几句,该多好呢?如果黎想没有斩钉截铁地同意分手,而是落几滴泪,又该多好呢?
他生怕弄疼她,咬得力度不重,期间还因分神恍惚了几秒。黎想找准时机,毫不留情地反咬回去。她尖锐的齿尖戳破了他的唇瓣;湿津混着鲜血,还沾了几滴泪水,又咸又腥。
陆安屿疼得在喉咙里哼了哼,一只手附上她面颊,指腹擦拭她眼角的泪,哄着:“不哭了...”
黎想止不住地流泪,明明她是占理的那个人,反被陆安屿倒打一耙。她还没来得及掰扯清楚,这会又被人堵住了嘴。每次吵架吵到一半他都来这招,不能换个新鲜的招式吗?
陆安屿察觉到她哭得越来越厉害,双手捧住她的脸,对上她泪汪汪的眼睛:“咬疼你了?”
“你欺负我...”滚热的泪水倾流而下,渗透了他的指缝。黎想用尽全力推开他,害他娘跄了一步,“你就知道来这套!明明自己错了还要对我发脾气!”
陆安屿心一揪,重新扯她入怀,掌心揉着她的后脑勺:“对不起,我错了。”他语气真诚,忍住想要继续吻她的冲动 - 医院人太多,这一小会的功夫,已经路过好几个熟面孔了。
积压多年的情绪全然汇聚到眼眶,激出无穷无尽的泪水。
黎想不记得有多久没这么酣畅淋漓地痛哭过,她上半身颤抖着,哽咽到说不出话。她拳头抵住他胸口,抵抗进一步的靠近,却又不得不借着他衣襟擦泪,狼狈极了。
“真是我的错。我断章取义,捕风捉影,我没事找事,我聋了,我...”
“你什么...”黎想哭累了,垂下双臂,不情不愿地窝在他怀里。
陆安屿这会有点尴尬,即将迎面而来的有病人家属、同事以及科室主任。他不能松开黎想,又要坦然迎接旁人的注视,还得淡定地扯扯唇,跟人打招呼。
“我问你呢,你什么...”,黎想将脸掩得严严实实,没留意到外界的动静。
“我错了。”陆安屿凑到她耳边:“叔叔的事,我不该瞒你。我也不该没搞明白前因后果,和你乱吵架。以后我一定...”
“谁跟你有以后?”
陆安屿掌心摩挲着她湿漉漉的面颊,“人都在我怀里,跑不掉了。”
黎想趁机逮住他手指,又咬了一口。
“...真属狗的?这么爱咬人?”
两个人静静地抱了几分钟,早过了没羞没臊的年纪,都不好意思在大庭广众之下再卿卿我我。
陆安屿前胸湿了一大块,衣服黏在身上,潮唧唧的。黎想反复蹭着擦脸,暗想还好早上没化妆,不然妆哭花了,更没脸见人。
“我真错了。”陆安屿又道了声歉,“别生气了。”
黎想语调还冷着:“我得去店里了。”
陆安屿手臂丝毫不松,话还没说完,跑什么跑:“和好了吗?”
“没。”
“那可由不得你。”陆安屿抬手兜她下巴,向上轻轻一提,作势又要亲。
黎想脸皮薄,等冷静下来才意识到刚刚太冲动了,闹的那出不知会被多少人看在眼里。她瞪眼警告:“你敢!”
陆安屿松了手,目不转睛地望着她,郑重其事:“和好了吗?再也不绝交了。”
刚平静的情绪转眼又开始澎湃,黎想委屈劲上来,眼前浮现的是那日冷脸和她说分手的陆安屿,死活不肯松口。
“我承认那时候太自以为是,没有认真考虑过你的建议。很多话都是嘴上说说,心里没太当回事,连求婚都不正式。”陆安屿抓住她的手,搭到自己腰上:“和好吧,好吗?”见她没反应,便抱着人晃了晃:“好不好?”
“不好。”
“你生气时爱说反话,不好就是好。”
黎想被逗得破涕为笑,慢慢收拢双臂。她刚才哭得太凶,有气无力:“我当时打算问你要不要陪我去面试,又不确定你能不能翘课,所以只买了一张车票。”
她也是后来才明白:赌气并不会让她好过多少,反而会变成一根刺骨,哽在心肺之间,连呼吸都费劲。
陆安屿呆愣了几秒,不自禁轻啄她的唇,“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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