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形高大的付丧神靠在我的身侧, 烛火映照下的面容一入寻常那般苍白, 我看看他的伤势,又抬眸看了冲田君身影消失的那片幽暗,抿了抿唇。
虽然身处黑夜中的小巷, 但我不知为何一点都不觉害怕。
我跪坐在原地, 尝试着在灵力被限制的这个时空里为薙刀绿进行手入,虽然收效甚微但并不是毫无效果, 他看起来要好一些了。片刻后, 我忽闻远处起了骚动, 那似乎是孩子们的哭声和男人安抚的声音。联想到薙刀绿所说的事情, 我想多半是那个浪人抓小孩的事情被冲田君发现了,冲田君寻来了人。
不一会儿,有轻轻的稍显急促的脚步声出现在了巷子深处。
来人距离与我越发近了, 在我灯笼下瞧见我的时候叫出了我的名字, “阿朝姐姐!”
我忍不住叫出了他的名字,“阿市。”
然后伸手搂住了冲过来的小孩子,搭在他后背的手轻轻地拍打着。
他在我耳畔说道,声音很弱, 带着些微哭腔,“我很害怕……”
他说他自己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经过小巷的时候被人打晕, 醒来后就和一群小孩子关在了一起遭受了半天的折磨。晚上冲田出现将他们拯救了出来,也告诉了阿市我在这里等他们,所以阿市才会到这里来找我。
我抱着他,“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我的目光落到阿市来的那片黑暗之中,似乎有人又似乎没有人。
阿市抓着我的衣袖,将头埋在我颈窝之中,小口小口地呼着气。男孩瘦弱的身躯止不住颤抖,许久才缓缓平定下来,然后不动了。
……竟然是睡着了。
我哭笑不得,在这样的环境下阿市居然还能睡着。
不过这样也好,遇到这样的情况,睡觉也是一种放松发泄的方式了。
但是……现在要怎么办吗?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我,一个睡梦中的孩子和一个受了伤失去行动力的付丧神,再加上一把小短刀。
这样的四人,要怎么样才能离开这里回到阿市家?
现在是冬夜,小巷虽然照不进月光,却任由寒风在此肆虐。
在这样的地方过夜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如果那样做的话,或许第二天就会有花季少女与少年冻死街头的报道了。
我正纠结着要怎么办,忽听黑暗处传来一声极淡的叹息,在风声下显得极其微不足道。
我抬起了手中的灯笼,便见一个人影在黑暗中逐渐显现出来。
原本提起的心立即松懈了下去,我松了一口气,“宗次郎!”
话刚说出口,我又觉得叫的响了些,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看埋在我身上熟睡的阿市,又羞赧地看了看冲田君。
“阿朝,”青年回叫了我一下,“抱歉,刚才遇到一点事情,就来的迟了些。”
“没关系,”我诚挚地看着他,“谢谢你。”
他比了个“嘘”的手势,放低了声音,“我送你们回去。”
冲田君撕开一些布条简易包扎了薙刀绿的伤口,然后将他扶了起来——这其实有些困难,不仅因为付丧神那过于常人的身高,也因为其体重,但外表看上去并不十分健壮的青年却是连闷哼都没得一声,无言地将薙刀绿背了起来。
然后他的目光落在了我怀中的阿市身上。
我想了一下我抱着阿市或者冲田君抱着阿市的可能性,果断选择将阿市叫醒。少年睁开惺忪的睡眼,嘟囔了几声,“阿朝姐姐……”
“阿市,我们回家再睡吧。”
听到要回家,阿市才勉勉强强地打起了精神,耷拉着脑袋站了起来,看见冲田的时候怔了一下,上去拉他的衣袖,“宗次郎哥哥,你来了!”
然后他又关切起了薙刀绿的情况,“巴形哥哥?睡着了吗?”
薙刀绿陷入了昏迷,无法应答。
冲田君拍拍他的肩膀,“阿市,可以帮忙搭把手吗?”
阿市恢复了精神,帮着冲田固定他身后的薙刀绿。
我走在冲田的身前,提着灯笼,淡淡的橘色光芒照亮了千方的路,冲田君与阿市的影子盖住了我的,被拉的很长很长。
我与冲田阿市一前二后走出了小巷,街外没有灯火,但却有淡淡的月光笼罩。
我放慢了脚步与冲田他们并肩,月光为他们几人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银色光辉,好看极了。出了巷后,阿市又恢复了平时的活力,寻着话题与我们聊起来。
“阿朝姐姐,宗次郎哥哥很可靠啊~!”
“嗯?”
“阿香说哥哥长得好看,性格又好,很多女孩子都喜欢哥哥这样的人。原本我还不以为然,但今天晚上的事情发生了后——哥哥真的是太可靠太帅气了!”冲田吹·阿市亮闪闪着眸夸赞着。
我附和了一下,“宗次郎确实很好呀。”
冲田忍俊不禁。
虽然被开着这样的玩笑,但因为是童言的缘故,便有种让人会心一笑的如沐春风感。
我注意到冲田的脸上有几点暗色,像极了血的颜色。
视线缓缓下移,我又看见他前襟上有几处深色的痕迹。
只是他看起来不像是受伤了的模样,那是……薙刀绿的血?还是其他人——那个浪人的血?
我的心跳顿时有些加快起来,冲田君这段时间来隐匿了姓名与小孩子们玩耍,举手投足之间都只是一副邻家大哥哥的模样,随和到我快要忘记了他真正的身份。
“那阿朝姐姐也喜欢哥哥吗?”阿市唯恐天下不乱。
在我恍惚的时候,冲田忽而偏头看我,柔和了眉眼,映着月光的眼眸像蔚蓝而又缄默的深海。
我羞怯地避开了冲田君的视线,稍有抱怨地唤了一声“阿市”。
阿市这才笑着停下话来。
很快,我们就回到了阿市家门口,灯火还亮着,但老奶奶已经入睡。
阿市蹑手蹑脚地开了门,压低着声音让冲田君将薙刀绿扶到他的房间。
之后,冲田婉拒了我们让他留宿的请求,走向了门外。我纠结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忍不住出声唤住了他,“宗次郎。”
青年回过头来,寒风吹动着他的头发。
我拿出了自己的手帕递给他,“脸上……好像沾到了什么……”
他触了触自己的脸,好像察觉到了什么。
我犹豫着,又拿出了安定送我的那根蓝色围巾。
“外面天冷,这是……我的、我哥哥的围巾,但是未曾用过。”
拿安定送我的围巾送给他的原主人冲田君,这也算是……借花献佛了。
冲田怔了一下。
我拿着围巾的手在空中悬着,见他脖颈光裸在空气中,嘴唇翕动似乎要拒绝的样子,忽而鼓起了勇气踮起脚尖为他绕上了围巾。
做这个动作的时候,我不可避免地拉近了与冲田的距离,也因此闻见了他身上淡淡的味道。这个时候我才意识到我现在在做什么,当即便松开手讪讪地转回去了。
跑了几步我又回过头来,青年脸上的笑容还未散去。
砰砰、砰砰。
……
“莎啦啦啦~”
梦之间隙中,小蝴蝶拍着铃鼓,轻盈地在我与食梦貘前方飞舞着。
我注视着小蝴蝶的身影,内心的负面情绪都随着她的舞姿与乐声消散了开去。
曲毕,小蝴蝶羞怯地看着我,我夸奖了她,她温婉地笑了起来。
真可爱啊。
食梦貘也夸奖了一波小蝴蝶。
我想起上次食梦貘与我的约定,在我身体好些后,他会重筑梦境让我进入。
我与食梦貘提了这件事,食梦貘憨厚地笑了笑,象鼻在空中动了动,慢吞吞地说道,“阿朝朝……那个……嗯……有人想要见你!”
我听出了食梦貘转移话题的意思,有些失望,“嗯?”
“是你认识的,三日月宗近!他有事情想要跟你说!”食梦貘舔唇,“那个人的梦真的很好吃呢!”
听到是三日月,我将那点失望抛在了脑后。
只是没想到三日月居然能与吞噬梦境的食梦貘牵上线。
那日我在食梦貘的帮助下进入了三日月的梦中,他是不是在那时就对食梦貘的存在有所察觉了呢?
我边想着,边进入了三日月先生的梦境。
日落西沉,夕阳的余晖挥洒在这座本丸里,笼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光辉。
我恍了下神,发现自己置身于本丸内。
这里是我原先的本丸,恢复记忆后的我很快就意识到了现在所处的方位,我循着记忆缓缓地走向了三日月的房间。
或许因为这是三日月先生梦境的缘故,一路来我都未曾碰见什么付丧神,本丸寂静的只能听见盘旋的风声。
“哒哒,哒哒。”
渐渐地响起了脚步声。
我驻足听了一会儿,石切丸和太郎太刀两位神刀逐渐出现在了我的身前。
但他们似乎看不见也察觉不到我的存在,两人并肩无言地来到了三日月的房间前,三日月的房门正为他们敞开着。
我跟了进去。
这里是三日月先生的梦境,原先无人的本丸里突然出现了看不见我的石切丸和太郎——接下来他们的谈话与作为,或许就是三日月先生想让我看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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