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屿然亲她的唇角,气息暧、昧, 再要往里探,被她止不住地推了下, 想问他话。然这推拒的动作一出,他尚算温柔的动作便抑制不住强硬起来。
他唇齿间有清雪的气味,也还存留着花朵的清香,那是她的气息,契合极了,温禾安“唔”了声。
辗转勾缠,她脸上温度更热,这种热一度传到了他身上,将雪眼未褪尽的天然冷色都压了下去。期间好几次,温禾安都启唇想说话,没能成功,察觉到这种举动,陆屿然会伸手漫不经心顺一顺她的长发,像安抚。
亲着亲着,温禾安被勾得干脆闭了闭眼睛,她其实很难拒绝他。
他要是不想。
事情也可以后面说。
她放纵的结果,就是事态一发不可收拾,衣裙与缎带不知不觉间都散乱揉皱了,烛光与月光糅杂,形成了暖色光亮,她抬眼看陆屿然,发现一惯最是山青水寒的人低眉间也蕴着抹春色,很淡,但是耀眼的艳丽。
眼底是谁都能看懂的深沉欲、望。
她脸颊绯红,唇珠水润饱满,很快察觉出了什么,眉心微拢时,仍有种温柔清灵的美丽,问:“你方才,是和谁交手?”
陆屿然下颌略抬,事关江召此人,他根本不想提,更不想在温禾安面前提那些话,因为毫无意义。
温禾安的承诺,岂是要能要来的。
但这事,也没法瞒。他们之间原本就隔着许多难以消磨,难以感同身受的东西,在一起依旧面临着诸多阻力,各自要料理的事数不胜数,时间珍贵,陆屿然心绪难宁,受影响归受影响,但不想和她因为这种事闹矛盾。
解决起来会很麻烦。
他只喜甜,不喜苦,在温禾安身上尤甚。
大概是因为切身尝过,所以知道是什么滋味。
静滞一息,陆屿然最终颔首,抬了下眼,吐出两个字:“江召。”
温禾安顿时了然。
陆屿然看她的神情,确认从中看不到她有任何一点怀念,愣怔和回忆,脸色这才稍霁,他抵着她额心,两人之间吸引力太大,稍一靠近,气氛一下就变了意味。
温禾安皱眉,启了启唇,却没发出声音。
她不知道说什么,也不需要说什么。
她和江召的事闹得不小,谁都知道,对她而言,不论初衷如何,结果如何,事实就是事实。她不会将上一段的内情交易告诉陆屿然,不会拿前尘旧事与今时今日对比,用这种方式叫他高兴一点。
他们谁都不需要。
但可以想见,江召肯定对陆屿然说了一些不好的话,她大概能猜到他如此反常的原因。两人离得极近,呼吸交融,然就算他话说得不容置喙,动作再不容人退缩,此刻也有了些暂缓趋势。
她忍不住看他。
陆屿然很不好过。
权谋政局,再复杂,也就一个想与不想,成与不成,感情却如此反复无常,牵绊人心。
他自知情绪不好,她今夜也有事要忙,当时想的是,独自静一段时间也好,可临了,却鬼使神差地扣住她的手。他对她的渴望不加掩饰,想要她,想更亲近她,却仍然,不想在这种情况下碰她。
说他清傲也罢,孤高也好,和她的任何亲近,都只想发自本能,水到渠成,而非任何受刺激之下推波助澜的促成。可脑子里忍不住传来另一种声音,想将自己的气息就此烙在她身上,并让她完全放任独占,他们自此有更深的羁绊。
他犹豫不定,两相拉扯,鼻尖触了触她耳后肌肤,想浅尝辄止,又想更近一步。
温禾安仰仰颈,掌心里原本攥着他腰间衣料,不经意一拽,便扯住他衣领往下,露出耸起的锁骨和冷色肌肤。陆屿然动作一顿,回望她,声线一低:“你、”
她睁着眼睛,一动也不动地贴近,用唇角触了触他的唇。
陆屿然将她捞进臂弯,话语顿收。
人间四月,夜深,连春风都停歇。
温禾安从前觉得自己不说多柔韧,但也绝不会因为一点小伤小痛而动容,直到今日,今时,才又发现自己居然很怕痒,陆屿然手指到哪,呼吸到哪,哪哪就泛起颤栗。
她起先咬咬唇强自镇定地忍着不吭声,但随着衣衫褪去,他抚弄的地方越来越过分,终于睁大了眼睛。他一动,她就抖一下,往后一缩,等长指朝下微探,她终于忍耐不住,鼻尖挂着层薄汗,艰涩启唇:“不然,下次……”
陆屿然动作停住,在灯下与她对视,指尖被卡着,深深吸了口气,让她看自己难以忍耐的眼睛,声音说不出的沉:“刚才不停。”
他看了看自己,手背青筋跳动,问:“到这,怎么停?”
温禾安用手背搭了搭,遮住自己的眉眼。
水声慢溢出来。
进去的时候,磨得很慢,几乎是缓一下,进一下,在这难捱至极的过程中意识到什么,陆屿然顿了好一会,经不住仰了下颈,又猛的抓开她的手,俯身亲了亲她的眼睛。
她眼里几乎要流出春水来。
陆屿然鬓角也起了层汗,是忍耐下被磨的,等全部进去,温禾安细细吟了声,汗涔涔的手指从他掌心中抽出来,微撑起身子往后退,眉心半拧不拧。她很喜欢他的气息,很纯净柔白的新雪,耐心起来,看不出不到半点往日疏离冷淡的样子,能将整个人都淹没,一齐淌化。
难以适应这种尺度。
温禾安这辈子,少有躲的时候,陆屿然也任她缩,每两三下,就拽一拽她。
每当这时候,她不尖利地抓他,但会倏的捏住他掌心,再慢慢松开,半晌,她看着他,皱了下眉,嫣红如点珠的唇动了动,见状,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压着焦灼难耐,俯身在她唇边,问:“嗯?”
温禾安用脸颊贴了贴他颈窝,鬓发湿漉漉的沾上去,她顿了顿,大概觉得也是青涩,从未说过,喊他名字时,咬字缓,又散:“陆屿然。”
“喜欢你。”
她说:“……那种,跟别人都不一样的喜欢。”
陆屿然所有动作都顿住,一瞬间静到能听见自己身体里血液流动的声音,他看她的神情,难以承受的眉,起先以为她想说轻点,出来一点,没想到是这样几句话,这样的字眼。
在这个时候。
但凡她察觉到他的情绪,或许不能知道他具体的想法,不太懂他究竟因为什么不安心,被刺激到失控,但她愿意给他一份安心。顶级九境,真要有半点不愿意,现在这种局面,这些字音,就算打到天崩地裂,你也想都别想。
陆屿然垂眼,想说什么,最终也只滚了滚喉结,哑声喊她:“温禾安。”
温禾安瞥到他的眼睛,看到
里面深重压抑的危险情绪,他动作渐渐强硬,又显得温柔,她对他太有感觉。过了一会,她抓着他的手咬了下,有点重,印出两道深深的齿痕,发出闷闷的哼声。
水液淋漓,轻吮慢含,陆屿然眉眼间冷色散尽了,动作缓到滞住。
温禾安舒服了,先前气息还能压一压,收一收,现在一时不察,气息止不住地往外扩散,肆意撞开屋里的珠帘,案几,屏风,称王称霸,最后将注意力放到颇具威胁感的陆屿然身上,强行压了上去。
陆屿然无声看着这一幕,也不动,雪意在周身静静流淌,好似任由它侵略的模样。
这更助长了它的嚣张气焰。
温禾安原本以为自己能控制住,没想到是高估了自己的定力,她手忙脚乱地将它们往回收,收到一半,却发现雪意倏的变得浓郁深重了。
她一怔,去看陆屿然。
他还没好,暂时退了出来,没有说话,同时无声无息地放开了对自身气息的压制。
两股气息霎时相撞,不讲道理地裹缠,像两头心高气傲的巨兽争强斗胜,非要分出个你死我活,却在打斗过程中缓慢交汇,艰难磨合。
温禾安已经感受到了神识中的浅淡眩晕感,她看向他。
到了他们这种修为层次,第八感与神识休戚相关,她的第八感攻击性不强,容易接纳别人,也容易被别人接纳,肆意如如流春景,可他不行,她没见他用过第八感,知道攻击性不会弱,但不知道具体究竟有多凛厉。
神识上的疼痛,远比身体上来得骤烈。
其实,也不是非要神识交融。他们的气息已经很是契合了。
对他来说,整个过程,难以忍受的折磨远远超过最后的欢愉。
陆屿然很快感受到了刮骨凌迟般的疼意,他眸色沉着,墨发任意散落,将自己神识中不够柔软的部分残忍地抽出来,像在抽取浑身的筋骨,好去迎合另一道嗷嗷待哺的气息。
他没出声,看上去面色如常,可随着时间推移,额心,鬓发边都撒上一层汗,某个瞬间,那种疼痛太过尖锐难耐,他手指和太阳穴的青筋同时跳动了下,气息有些不稳。
温禾安见状,立刻从有点迷醉的状态中抽身,控制着将花枝香色往回收。
陆屿然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力道有些重,用指骨碾磨了下,要缓解某种情绪似的,制止她的动作:“收什么。”
隔了一会。
“别收。”他看着她,侧脸棱边锋锐,眼神极沉,自虐似的强硬要求:“给我。”
好的坏的,甜蜜的或是痛苦的,跟温禾安有关的,他什么都要。
隆冬盛雪与初春之色最终还是全无保留扑咬在了一起。
神识融合的过程太漫长了,漫长到仿若没有边际。到了后半段,最为难捱的时刻,陆屿然突然伸手拨弄了下她的睫毛,他指尖也有湿意,动作轻慢,突然问她:“喜欢吗?”
喜欢我吗。
温禾安止不住有点沉醉,那是神识给她下意识的反馈,她半坐起来,身上各种痕迹都有,此时抓住他的手,认真回答:“喜欢。”
陆屿然看了她一会,将她抱起来,指尖探了探,她眼睫顿时凝成一小片,像颤动起来的蝶翼。
他人生中少有如此煎熬折磨的时候,极致的缠绕与痛楚交织,像要溺毙在无边的撕扯与绵密的清潮中。
神识已然割裂得有些麻木,陆屿然低眸看她,除了最开始吃了点苦头,后面于她而言都是享受,两腮绯红烂漫。深深凝了几眼,大概是真的在意了很久,他终是低头,问:“怎么会让他,接触你的神识。”
温禾安不是那种没有防备心的人。
那才多久。
她当时怎么想的。
他的声音不重,不知是因为无止境的疼痛,还是因为情绪太深,带着点低哑之意。温禾安怔了下,足足想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他说的究竟是什么事。
她舔了下唇:“他那天,同时见过王庭和温流光的人。”
回来后便是不一样的大胆。
“我以为,他是收了什么东西,要在我的神识里做手脚。”
纵然知道,待在她身边,与这些人明里暗里都会接触到。
可她仍是面不红心不跳地想要试一试。
她不想在一个暗探身上浪费丁点时间,也不想因为一点疑心就全盘否认一个人。
而认识时日那样短的情况下,就算是诱敌深入,温禾安也根本不会将神识都放出来,一小缕罢了。那种程度,就算江召真的想做什么,她都能随意杀了他。
陆屿然从不曾想过,竟是这样的理由,听清每一个字眼后,竟哑然,不知该说什么。半晌,他伸手揉了下温禾安的下巴,见她抬起头来,露出雾一样润透的瞳心,眼神凝着深沉晦色:“下次,不准再用这种方式。”
此时。
挨过寸寸切肤的最终余潮,两道气息完全融合在一起。
浪潮般的旖旎滋味不间歇涌上来。
“已经是我的了。”
陆屿然感受着毫无阻碍的两道神识气息,难得狼狈,然眉目终是舒展了下,一字一句道:“不会有下次了。”
第83章
在温禾安眼中, 陆屿然性情虽不至于像外界所传那般倨傲冷淡,目不染尘,但骨子里终究淌着清疏之色。前面几次都是中途忍下, 兼之前半程细致温柔, 好似连情、欲都能面不改色完美操控。
寂深夜色中,她意识到自己看错了,也想错了。
两道气息经过艰涩磨合融在一起后,再没有抵触,香气肆意横流, 发生了明显的变化,由春日枝头花苞的淡香转变为盛夏熟透的甜果味, 勾得人神魂颠倒。
时间由快到慢,慢到像是停止流动。
帷幔里, 温禾安伸出一只手, 下一刻被扼住手腕捉了回去,她全身哪哪都红, 脸颊尤甚, 像贪杯饮多了酒,眼神很绵。她定定地看了看陆屿然, 没有拒绝,但忍不住舔了下干涩的唇,低声说:“别。别一起。”
要么神识。要么身体。
陆屿然动作没收, 低头亲她时眉眼冰霜融尽,因她而起侬艳之色:“再一会。”
单看这张脸,单看这双眼睛, 完全感受不到他不知餍足的急切。
温禾安伸手想挡一下,没挡住, 下一刻不由低低“唔”了声,气音短促,她指尖潮热湿润,被陆屿然慢条斯理地扣着抓着,在停歇后又规律起来的晃动中遏制不住蜷住。
她长发如流,最终闭了下眼睛,在无止歇,不给人喘息之机的没顶潮浪中,身体里的攻击性和掠夺性被激发出来。满室花香翻脸不认人,抽出尖长的刺,绿叶和花瓣上都燎起噬人火焰,扑咬着反击向他。
陆屿然撩了下眼皮,桎梏未松,丢出自己的气息让它们混战。他承认,他食髓知味,几次一忍再忍,对她的掠夺欲不减反增,很难做到临时收手。
强大的力量翻涌,连空气都变得紊乱不休,帷幔掀动,珠帘碰撞。
等它们带着各自凶险的手段撞在一起,他的动作俨然微收。
从前就觉得这人毫无脾气,与人相处,要么轻声细语,要么直接动手,和花枝一样,都有种柔软的韧性,气息有时候倒是会横冲直撞,但也不动真格。
此时此刻。
花枝攻势凛厉,倏然冲进寒雪中,气势之盛,要将无边际的雪色悉数融化。他以为她难以适应,要中途将他推开,然而事实上,她没有任何抽身避让之势,春色深深扎根在荒寂雪原之中,开得肆无忌惮,漫无边际,其上火焰越烧越旺,越涨越高。
神识融合后,他们更能直白的感受到彼此真正的情绪。
正如现在,陆屿然能从这种动静中窥出一种再明晰不过
的意味。
不是推拒。是遏制不住,难以抵御,因此要占据上风,要他臣服,要完完全全,将他私自占有,像一头洪荒巨兽忍无可忍,要在厮杀过后将他彻底吞食。
要么就此停下,相安无事,要么春色覆没深雪,焰火终将燎烧雪域之上的每一寸地域。
陆屿然不由看了看温禾安,她双眼微闭,睫毛卷翘浓密,汗湿了睫根,看样子真看不出来有这种疯劲,看了一会,他用指腹贴了贴她的脸颊,声音有些沉:“你这是要我停。”
因为体温偏低,他的吻擦了下她耳边,有种与行为相悖的淡然从容:“还是要一起失控。”
最后还是失控了。
暴雪下得无声迅疾,春色如流,它们使尽手段斗得天翻地覆,到最后偃旗息鼓,又乱七八糟勾搭缠绕在一起。
一瞬间尖锐愉悦令人不由自主颤栗。
温禾安深深吸气,眼睫像小片的蝶翼,一下接一下兀自振翅扇动。
陆屿然也吸了口气,半晌,低笑了声。
一整晚,商淮确实是没能踏进来这座宅院的门,他在门口转了会,双手随意一撑,从墙外越进来,然而发现结界将所有人拒之门外,谁也不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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