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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卫竟也敢爱慕太子殿下(与卿回)


“你是太子,你不过是杀了个奴才,朕不能把你怎么样,否则岂非叫人看了笑话。”皇帝依然是冷言冷语。
“但你既然是太子,做出来的事就该符合身份,你告诉朕,今日你又在干什么?”
陆云朝依然不言不动,皇帝以为他跟自己犯脾气,眯了眯眼睛,正想再教训他两句,却见他忽然直起身子,抬头仰视着自己,他脸色雪白,眼眶潮湿泛红,一滴眼泪正从眼睫上掉下来,在他脸上留下一道清晰可见的水痕。
皇帝愣住了,他不知道陆云朝在什么时候竟然哭了。
“朕不过说你两句,你哭什么?”皇帝还是一副严肃的表情,但说话的语气明显没有先前那么强硬了。
“父皇,阿七说怀青见到他时反应很奇怪,阿七和怀青有什么关系吗?”陆云朝低声问道,嗓子有点哑,皇帝问他今天在干什么,他是因为阿七才出宫的,打猎不过是个幌子,关于这个他不打算欺瞒皇帝。
皇帝听他突然说这个,不由思索了一番,他放平了声音问道:“你是因为那个暗卫才出宫的?听说你将跟去的其他暗卫都迷晕了,有什么是不能让朕知道的?”
“儿臣不是这个意思,只是阿七的情况有些奇怪,儿臣想知道那是怎么回事,又不想他遭人非议。”陆云朝如实说道。
“奇怪?他有什么问题交给肖统领去查就是了,你对一个暗卫这么上心,成何体统?当真闲得没事做了吗?”皇帝有些动怒地责骂道。
他没想到陆云朝整日在想这种事情,暗卫不过是他们手中的工具而已,用的顺心就留在身边,不顺心……奴才而已,倒也敢让主子不顺心吗?
他当初让江寒酥跟着陆云朝,仅仅只是因为那日初见到他时,想起了往事,后来他随口问过肖越天,得知那人确实是怀止和……
皇帝皱眉,眼中染上阴霾,往事不堪提,就算是他们的遗孤又怎么样,这么多年了,他对这个孩子一直不闻不问,若非那日见到他,就连他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不是。”陆云朝小心翼翼地看着皇帝的脸色,说道:“只是父皇之前明明待他不同于旁人,儿臣……”
“住口,你在胡说什么?”皇帝厉声斥道。
陆云朝被皇帝的态度吓了一跳,仰头看着他没敢说话。
“此人要是如此令你困扰的话,朕可以赐他一死!”
“不要!”陆云朝急切地阻止道,想到江寒酥会死,他心里就特别恐慌。
一开始他的确是因为皇帝的缘故才对江寒酥那般亲近,但现在就算仅仅是江寒酥这个人本身,也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在他心里占据了一个位置。
“儿臣知错了,以后再也不说这些话了,父皇饶过他吧,他……他没犯错。”陆云朝仰头低声哀求道,期望皇帝看在他如此示弱的份上,不要怪罪江寒酥。
皇帝见他一脸惊惶可怜的模样,不知怎的,脸上没有血色,反倒是出了一层细细的汗珠,也不想再为难他了。
恰好这时有婢女来提醒他该上早朝了,他便对陆云朝说:“朕上朝去了,你就跪在这里好好反省吧,朕不希望你以后再做这些不该做的事。”
陆云朝看着皇帝,还想再说什么,但最终只是说:“是。”
陆云朝跪在这,皇帝不好在这更换朝服,便吩咐婢女们在外间伺候。
待他收拾妥当,准备走时,却突然听到里间传来重物坠地的沉闷声响,他眉心一跳,还未及思考便不顾仪态地大步冲进里间。
他看见陆云朝蜷缩着身体侧倒在地上,他皱了皱眉,有些心烦于陆云朝的身体过于虚弱,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命令太医们好好想法子调理陆云朝的身体,现在看来,真是一点用也没有。
想法只是一瞬间的事,实际上他还是第一时间就冲过去将陆云朝揽了起来,结果他看见陆云朝右肩下方有血透出来,他面色一凝,怒火和心疼的感觉一起涌现出来,占据了他满心满眼。
“快传太医来。”他向身后赶来的婢女喊道,自己直接将陆云朝抱到了他就寝的床榻上。
他解开了陆云朝的外衣,见里面的伤口缠了纱布,伤口里的血却将纱布染红了一大片,他感到那片红色分外刺痛他的眼睛,连带着头也隐隐作痛,他有些后悔方才对陆云朝那么严厉。
他不敢去拆那纱布,怕自己下手没有轻重,凭白让陆云朝多吃了苦,只好等太医来。
“为何不告诉朕?是故意要朕心疼吗?”皇帝皱着眉握住陆云朝的手轻声问道。
虽然不放心,但他也只在榻前陪了片刻,便上朝去了。
陆云朝醒来后,发现自己睡在皇帝的寝室内,便知道皇帝是不生自己的气了。
他摸了摸自己伤口上新缠的纱布,感觉安心了不少,其实那时皇帝要他跪在这里,他是想跟皇帝说自己跪不了,伤口疼、头晕,出了一身的冷汗,但他见皇帝还没有消气的样子,便不敢说了。
他起身穿戴起来,守在外间的婢女听见动静,跑来请他躺下休息,他不同意。
他不知道江寒酥现在怎么样了,既然皇帝这边的事解决了,他就想快点回去看看。

第29章 静夜无眠画月魂(十一)
陆云朝回了丽正殿, 江寒酥平日就睡在他寝室的外间,现下他正躺在外间的卧榻上。
陆云朝很少见到他睡着的样子,即使有时午间小憩, 陆云朝先醒过来,一旦他路过江寒酥身边, 江寒酥就会立刻醒过来。
但此刻, 陆云朝就站在卧榻前,在注视着他,他却一点要醒来的迹象也没有。
“悬铃, 太医可来看过了?怎么说的?”陆云朝轻声询问道,他声音里还透着受伤后未休息好的虚弱和倦意。
悬铃一直在旁照顾, 听了陆云朝的问话,她没有立刻回答, 而是看向陆云朝,露出了一个难以言说的表情,似乎在担忧着什么。
“他怎么了?”陆云朝被她看得心神都紧绷起来。
“殿下不必担心,他并无大碍。”悬铃平静地解释道, 显得对此漠不关心,实际上, 她认为陆云朝太过于在意江寒酥了, 他以前从不会这样, 感情会让很多本应在既定轨迹上的事充满变数, 会令人陷入危险的境地,就如这次的事一样,它本不会发生。
“那你是什么意思?”陆云朝有些不满, 但他听悬铃这样说,悬着的心好歹放下了一些, 他不再看悬铃,而是转身坐在了江寒酥身边,低着头看他,江寒酥的脸色确实还好。
悬铃也不是故意卖关子,她这人对谁都冷漠,唯独对陆云朝不同,她见不得陆云朝被伤害,如果可以,她希望陆云朝每天都能开开心心的,但往往总是事与愿违。
“殿下,这事恐怕不简单,对方是冲着您来的,太医检验了那箭矢上的毒和阿七侍卫的症状,他说他曾在一本古籍上见过,那是一种来源于异域的很难得的奇毒,中毒者会释放心中压抑的欲念,往往言行失仪。”
陆云朝没什么反应,欲念?失仪?他有点茫然,这并不能让他产生什么联想,他没说话,等着悬铃继续说下去。
悬铃斟酌了一下说道:“若是一个顽劣的学生,被先生当众责骂了,原本他碍于道德或权威,即使心中气闷也会老实认错,但中了此毒后他便压抑不住内心的真实想法,可能会对先生破口大骂甚至大打出手。”
这算是一个较为温和的例子,实际上,更为不堪的是,会暴露色欲,但悬铃不会跟陆云朝说那个。
陆云朝带入了自己思索起来,脸色忽然一白,丝丝缕缕的恐惧感缠绕住了他。
如果中毒的人是他,皇帝必然会来陪他,那时他会跟皇帝说什么?说他痛恨皇帝的那些子嗣以及他后宫里的那些女人,恨不得将他们全杀了?
这就是他心里最不堪的念头,这也是万万不能告诉皇帝的,他甚至不敢细想,如果他真的说了那样的话,皇帝会是什么反应。
“殿下?”悬铃看着陆云朝的背影,见他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试探着喊道。
陆云朝闭了闭眼睛,甩去了脑中纷乱的想法,应道:“没事,这有解药吗?阿七什么时候能醒来。”
“解药,太医们在研究了,至于他什么时候醒来,不好说,但他醒来后毒性就会起作用了。”悬铃提醒道。
在悬铃看来,江寒酥还算是个安分守己的人,但这不代表她就可以信任他,从他跟在陆云朝身边起,她就在暗暗地观察他,如果这一次江寒酥做出了什么不好的事,她一定不会再让江寒酥留在陆云朝身边。
“悬铃,你先出去吧,叮嘱他们动作快点。”陆云朝吩咐道。
“是。”悬铃答应后,见陆云朝还守在江寒酥榻前,便劝道:“殿下,您去休息吧,您要是不放心,悬铃留在这里照顾他。”
陆云朝沉默了一会儿,而后转身看向悬铃,柔声说道:“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我现在就想待在这儿,我若是累了,会去休息。”
悬铃听他这样说,就知自己是劝不动他了,便福了福身子告退了,她想,也好,就让他自己看看江寒酥是个怎样的人吧,这寝殿外面有侍卫在,肖统领也特意派了人来看着江寒酥,总归出不了什么差错。
待到寝殿内只剩陆云朝和江寒酥两人时,陆云朝看着江寒酥的睡颜,手不自觉地抚上了他的眉眼,陆云朝觉得他即使这样昏睡着,面目仍然锋利坚毅。
“阿七,你救了我,这次真的很重要。”陆云朝轻轻说道。
他想了想江寒酥醒来后会做什么,神色有些天真苦恼,“阿七,你的心里压抑着什么呢?我好像真的不了解你,我想不出,你会不会不想跟着我?会不会恨我用蛊毒胁迫你?”
他低垂下眼睫,心里有些委屈。
不知过去了多久,他乱飞的思绪渐渐迟缓下来,他受不住倦意,一点点倒在榻边睡着了。
等他再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里间的榻上,外衣脱了,身上盖了条薄薄的毯子,他恍然有些忘记自己是怎么睡着的了。
他清醒了片刻,起身往外走,发现江寒酥不见了。
江寒酥醒了,是江寒酥解了他的衣服,把他抱到了榻上。
可是他为什么走了?难道真的不想待在自己身边?陆云朝看着空荡荡的寝殿觉得心里也空荡得很。
他脚步犹豫地走动着,视线扫过寝殿的各处,真的没有人。
“阿七。”他有些失落地喊道。
“殿下有何吩咐?”守在门外的侍卫进门行礼问道。
陆云朝看着这个不熟悉的人,怔怔地没有言语,仿佛江寒酥是他幻想出来的一般,根本没有一个待他珍之重之以命相护的人出现过。
肩膀下的伤口忽然疼痛到强烈得无法忽视,陆云朝伸手捂住伤口。
“阿七呢?”他问道。
“阿七侍卫出去有一会儿了,属下不知他去了哪里,只是看他往北边去了,他走的时候手里拿着刀。”侍卫恭敬细致地答道。
“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陆云朝自己换了衣服,也不要人跟着,一个人往后山去了,他知道江寒酥每日都会在天还未亮时就去那里练武。
那毒好像也没怎么影响他,就是现下已经快正午了,日光正盛,不知他为何还没回来。
带着一点疑惑,陆云朝匆忙地往后山去了。
他想,还好还好,没发生什么可怕的事。

陆云朝站在苍翠欲滴的凤凰竹林里, 他的目光落在远处。
远处竹林间有一道强劲疾如闪电的黑色身影,普通的黑铁长刀在那人手中变得戾气逼人,他的身形仿佛已与刀化为一体, 一招一式都流畅得仿佛浑然天成,那种能破开一切的骇人力度并不是因为刀刃的锋利, 而是得益于持刀之人蕴藏于全身经脉骨骼中石破天惊的爆发力。
凤凰竹, 竹身柔软,稍一使力压迫便会弯折下去,然而他仿佛只是几步冲刺侧身轻点上去, 竹身微晃,便已足够他借力旋身飞砍出去。
他的刀在空中搅起另一棵, 翠绿的竹叶随着刀势脱离于枝干,醇厚霸道的内力将飞散的竹叶凝聚于刀身周围, 他翻身落地后仰,刀在他眼前旋转而过,旁人看来,那些竹叶仿佛是被刀旋转时带起的劲风搅弄地飞速移动着。
然而这些飞旋的竹叶在江寒酥眼中却如慢速流动的漂浮物一般, 它们运动的轨迹在他眼中清晰可见。
他最后使出一刀,无数竹叶带着绿的残影被气劲震射向四周, 那些旋转着坠落的竹叶落地时竟都已裂作两片。
陆云朝有些吃惊地看完了江寒酥的这套刀法, 他一直都知道江寒酥很厉害, 但没想到是这样的惊人, 如果对决的话,肖越天应对他估计都很吃力,甚至会被他压制。
他想, 江寒酥在他身边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展现出真正的实力。
“殿下,您怎么来了?”江寒酥收刀走近陆云朝。
陆云朝感受到他周身还带着未及消散的戾气, 眉眼间锐利坚韧的气质仿佛能穿透一切阻碍。
“我醒来见你不在,又不知你体内的毒怎么样了,不放心,便来看看。”陆云朝柔声解释道,他打量着江寒酥,实在不能看出他哪儿有中毒的迹象。
江寒酥对此就更不知道了,他面露疑惑,问道:“属下中毒了吗?”
陆云朝见他对自己中毒之事完全不知的样子,犹豫了一瞬,没告诉他实情,他想自己大概是不想让江寒酥知道毒的效果,那样他便会有防范之心,对于现在这种状态下的江寒酥会做出怎样的事,说出怎样的话,他有点好奇。
“殿下不必担心,为殿下清理毒血的时候,属下也以为自己中毒了,但其实那一点稀释在血里的毒应该没什么作用,属下现在并无任何不适。”江寒酥怕陆云朝担心自己,便如此解释道,他也确实是这么想的。
“嗯。”陆云朝点了点头,轻声应道,随后又问他说:“阿七,你为何这时练刀,平日天明时你就已经回丽正殿了,难道是今日耽误了时辰,你要补回来?”
江寒酥思索了一下,道:“也不是补回来,只是属下见殿下还在休息,寝殿外面又有侍卫把守,应当不会有事,便来练刀了。”
他看着陆云朝的眼神变得柔软起来,带着些小心翼翼,他这也算是擅离职守了,不知道陆云朝会不会生气。
陆云朝和他想的完全不是一个思路,他说:“方才我见到了,你的刀法已经很厉害了。”
听陆云朝这样说,江寒酥面露愧疚,道:“还不够。”
陆云朝没想到江寒酥会如此追求武力,这和他以往对江寒酥是认知不太一样,他以为江寒酥是不喜欢暴力的。
难道是因为那个毒?
“阿七对自己如此严格吗?我看你如今已是东宫暗卫里最厉害的一个了。”陆云朝笑着说道,状似闲谈,实则是想知道江寒酥为何如此在意这个。
虽说习武之人必定都希望不断提升自己的武力,超越他人,毕竟,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但他总觉得江寒酥和别人不同,比起练武,他应该更在意自己。
方才醒来时,他真觉得江寒酥那时应该是守在他身边的,因此没看见他,心里才觉得那么不对劲。
江寒酥听他那样评价自己,耳下悄悄浮现出一抹红晕,但他还是正色道:“不是,如果属下的实力真的足够强,就不会让殿下受伤了。”
陆云朝见他低垂着眼,有些懊悔,可陆云朝知道当时完全不能怪他,是自己没给他解毒才造成了那个结果。
“那不是你的错,如果当时你不是蛊毒未解的话,那些人根本没机会得手。”陆云朝不想他给自己强加罪名。
江寒酥不认同他的说法,但想到自己好像一直在反驳陆云朝,便说:“殿下恕罪,属下认为,无论什么原因都不行,那样的事,重要的只有结果。”
陆云朝听他这样的言论,心里五味陈杂,比起他,自己刻意引他蛊毒发作的行为好卑劣,他甚至不敢告诉江寒酥真相。
这世上为何会有江寒酥这般的人?
陆云朝杀过人玩弄过手段,但他从不觉得愧疚,可是现在,他已经不敢说自己对江寒酥也问心无愧。
他仰头看了看湛蓝的晴空,轻声叹道:“你和旁人真的很不相同。”
阿七,现在我知道了,你的一切想法都是以我为先的,就连这奇毒所显现的强烈念头,也是因为之前碍于白日要在我身边当值,又想变强,只好日日不松懈地在我还在睡梦中时就起身练功,现在终于敢寻了空便来练了。
这样的想法让陆云朝觉得心里有滚烫温柔的潮水漫上来,让他有些沉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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