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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像失格之后(好伞)


徐颂声眼前一亮:“那现在,直升机呢?”
周澄午:“沉海底了吧应该。”
徐颂声:“……”
周澄午脑袋靠在徐颂声肩膀上,完全没有意识到此刻环境的沉重性,还在哼哼唧唧的撒娇:“颂颂我后背好痛噢,他们好不要脸,几l百个人打我一个,我后背都被子弹打中了呜呜呜——”“我本来想直接把那栋破房子也一起碾烂的,但是废物说你在里面,我担心你受伤,所以就没有这么做。”
“他们太坏了,还说要把你送到无人岛上让你自生自灭,这样我就会因为失去颂颂而伤心致死了呜呜呜——”
徐颂声:“……”
徐颂声有气无力:“别假哭了,省点力气继续游吧,祈祷我们死之前能碰上一艘轮船。”
“不太可能碰上游船的啦!”周澄午好心向徐颂声解释,“这片海域全都属于日出之地,我们就算碰到游船,也是日出之地的游船。不过他们很少会把游船开到这附近来,好像是和他们组织信奉的神有关系。”
“当然,伪神的信仰我没有兴趣,所以没有了解过他们信的是个什么玩意儿……”
周澄午还在那絮絮叨叨拉踩日出之地的信仰,徐颂声则是越听越心凉。
她有气无力的抬手拍到周澄午脸上,掌心刚好堵住周澄午的嘴。这种时候徐颂声已经没有心情管距离感和暧昧了。
“停,换个话题——你有在附近看见一艘无人驾驶的快艇吗?”
周澄午皱眉回想,摇头:“没看见,不过我倒是看见了一个日出之地的蠢货。”
徐颂声:“……他不重要。”
周澄午当即点头如捣蒜,不再提那个不重要的家伙。
徐颂声:“我们不能继续在海上这样漂流,得找个可以休息的地方。实在不行的话,哪怕是遇到日出之地的游船,我们也要打求救信号上去。”
周澄午:“只需要有休息的地方就好了?”
徐颂声没什么精神的点头。她只来得及点一下头,甚至都还没有点第二下——周澄午将她抱起放到自己肩膀上,兴高采烈:“那很简单啊!”
“我在直升机上的时候,看见这附近有个小小的海岛呢!”
“……”
徐颂声很想骂周澄午,有这种事情为什么不早说。但她现在很累,没什么力气,所以只好愤愤在周澄午胳膊上踩了一脚。
周澄午没发现自己挨了一脚,那点力气对他来说太微弱了,他还在高兴,一只手扶着徐颂声的腰。
“不过颂颂,你身上好温暖哦!”
徐颂声面无表情:“因为我发烧了,蠢货。”
周澄午委屈:“你怎么又骂我?”
徐颂声踩了他手腕一脚:“不准顶嘴,快点游。”
周澄午觉得自己好委屈,但是徐颂声不准他顶嘴。被骂多了,周澄午终于总结出一点规律——徐颂声不准他顶嘴的意思就是让他闭嘴。
他闭上嘴巴老老实实游泳,掌心贴着徐颂声的腰。平时徐颂声身上都是常温,但是现在她变得很烫。
周澄午从来没有‘发烧’等于‘生病’的意识。
因为发情期就会发烧,哪怕打了抑制剂也会有那么两二天完全在发烧状态。

所以对于周澄午而言,发烧更类似于一种,每个月都会出现那么几天的固定状态。
它固然会令人感到一些不适,但它并不是‘生病’,它只是一种会固定出现的生理状态,就跟Omega每个月都会有生理期一样。
某些常识的匮乏使他并没有意识到徐颂声现在在生病。
入夜之后的大海温度骤然降低许多,白天还被太阳烤得表面浮着一层暖意的海水,在月亮高悬时已经完全变得冰冷。
徐颂声抱着自己双臂,小腿以下被冰冷的海水淹没。刚开始她还会试图屈起膝盖躲避冷水,但现在已经冷麻了反而没什么感觉了。
远处终于出现一座海岛隐约的痕迹,她高悬的心稍微放下来些许。
周澄午蹚着的海水越来越浅,随着他们接近海岛,他逐渐踩到柔弱沙地上。
周澄午把徐颂声从肩膀上放下来,两脚踩到实地徐颂声也没动,左手还死死攥住周澄午胳膊。
他欠身刚想跟徐颂声已经到了,徐颂声身子一晃,直挺挺倒了下去。
像一条晒干的咸鱼,倒得并不柔软也不唯美,却把周澄午吓了一跳。他自然不可能任由徐颂声摔倒,眼疾手快的伸出手去接住她,那件吃透了水的单薄的白色裙子完全贴在她身上,又随着周澄午接住她,继而贴到周澄午身上。
湿透的衣服是冷的,而徐颂声身上却很热。
周澄午用掌心贴了贴徐颂声的额头,她额头上的温度已经要比周澄午手心更热。
他弯腰把徐颂声把打横抱起——如他预想的那般轻,并不会比他平时掂在手里的武器重到哪里去。
他抱着徐颂声走进海岛密布的低矮灌木丛,找到一块相对干燥柔软的草地,将她放下。
徐颂声被放下之后也没有什么反应,保持着刚被放下的动作躺在草地上。周澄午轻轻拍她的脸:“颂颂?颂声?”
她没反应,潮湿的脸颊在月光底下,被蒙上一层病态的红。
她身上还是好烫,在半昏迷的状态里皱眉,嘴唇干得起一层白皮。周澄午半跪在她面前,手背去碰她的脸,又摸摸额头和脖颈。
哪里都柔软而滚烫。
徐颂声的状态显然异常,这种异常让周澄午意识到——徐颂声‘生病’了。
对他来说只是一种状态的发烧,对徐颂声来说是疾病,会让她如此的难受。
周澄午沉默,沉默之余,又罕见的感到几分无措。他以前从来没有这样无措的时候,他是教廷有史以来最强大的暗杀骑士,习惯了自己过于无所不能的强大——
同时又因为这份强大,周澄午不需要去体贴任何人。
他是每一次任务的核心,无论是烟雾弹还是善后工作都以周澄午的喜恶来展开。周澄午知道废物们都很脆弱,但从来不关心他们有多脆弱。
直到此刻。
“发烧不管的话,可以自己好吗?”他把手贴到徐颂声额头上,一边摸她身上滚烫的温度,一边喃喃自语。
这句话刚说完,他脸上就挨了一巴掌。
打他的人因为发烧而力有不逮,所以打过来的巴掌也绵软无力。但即使绵软无力的巴掌那也是巴掌,仍旧会让人面颊一阵泛热刺痛。
周澄午顶着自己泛红的脸颊,兴奋:“颂颂你醒了?我还以为你要死了呢!吓死我了!”
徐颂声有气无力:“你再继续把我扔在这里,我可能真的会被冻死。”
她想自己爬起来,但是努力了一下,力气不够。
眼珠艰难的转动,看见周澄午还满脸乖巧的跪坐在那里,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徐颂声闭上眼睛深呼吸,睁开眼没好气道:“过来抱我,我没力气了。”
她想骂人的,但是声音在发抖,实在是没力气了,还很饿。
周澄午却像一个没事人那样挪过来,两手穿过徐颂声胳膊底和膝盖窝,把她抱起来。他身上的衣服干得很快,加上温暖的体温,现在靠着已经很像一个大号的暖水袋了。
徐颂声靠着他,慢慢喘气,眼前乱冒的金星稍微少了些——她一只手揪着周澄午衣领,把他那件本来就皱巴巴的衣领抓得更皱。
徐颂声:“去捡点木柴来生火,你身上带打火机了吗?”
周澄午:“没带打火机,但我会生火。”
徐颂声放心了,缩起身子往周澄午怀里一团,闭上眼,声音因为体力耗尽而困倦:“那你去生火,然后弄点能吃的东西来……先就这样……我好困……呼……”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渐渐的在周澄午怀里没声了。周澄午害怕她死了,把手凑到她鼻子底下。
有呼吸,就是很薄弱,还很烫。
那样脆弱的呼吸落到周澄午手背上,感觉不像是和他一样的人类的呼吸,像是某种比人类体型要小了许多的小动物的呼吸。
他把徐颂声往怀里抱得更紧了一些,然后去找能烧火的枯树枝,还有能吃的东西。
海边能吃的东西还挺多,只是因为抱着徐颂声,周澄午没办法去叉鱼。他用贝壳打了两只路过的海鸟,然后摘了点野果子。
这种对普通人来说很困难的技能,对于收过专业训练的周澄午来说,就跟喝水用水杯吃饭用筷子一样容易。
但是等他用洗干净的树杈子串好海鸟,把摘下来的果子堆成小型金字塔之后,徐颂声还没醒。
她仍旧蜷缩在周澄午怀里。
贴得很近,她的呼吸就落在周澄午的心口。其实这个距离,周澄午能听见她的心跳声,但是周澄午还是莫名的担心,担心徐颂声会不会已经死掉了?
他并不觉得自己的担心是否过度还是有着其他的什么问题。
徐颂声死了他也活不了。
人爱惜自己的生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所以周澄午再度很担心的伸手去探徐颂声鼻息。这次在他手背触及徐颂声鼻尖时,徐颂声抬手拍开了他的手背。
周澄午挨了这一下,丝毫不以为意,语气雀跃:“颂颂你醒了?你刚才一直没有反应,我好担心你噢。”
徐颂声睁开眼睛,看了眼周澄午——周澄午脸上的高兴十分真心实意,在看见徐颂声苏醒时,他连眼睛都比刚才亮了许多。
徐颂声挪开目光,没有管周澄午说的话,“有吃的吗?”
她的声音嘶哑,哑得几乎不像自己的声音。
周澄午把一个洗干净的果子摆了一半给她。是徐颂声以前没有见过的水果,她接过那半边水果还在迟疑,周澄午咔嚓咔嚓的吃了起来。
见他吃下去也没事,徐颂声才用两手捧着水果慢吞吞咬了两口。
味道有点苹果,换而言之就是很无聊的味道,没有特别甜可也不能说它不甜。又或许是因为发烧的缘故,在徐颂声迟钝的味觉系统中,它约等于白味。
好处是可以补充水分,所以徐颂声强迫自己把它吃完,每咽下去一口,喉咙都好像是咽下刀子一样烧痛。
周澄午眼巴巴等她吃完水果,还想把烤熟的海鸟肉撕一点给徐颂声吃。但是徐颂声没胃口,推开了他的手,抱着自己膝盖缩进周澄午怀里,继续睡觉。
窝在周澄午怀里睡觉时因为周澄午身上很暖和,而且他个子又高,还能挡风。
他面前就是燃烧的火堆,干柴被烧得噼里啪啦的声音不断响起,不是特别响,但是细碎又持续。
徐颂声很想赶快睡着,因为只有睡着了才能尽快恢复体力。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越想睡觉的时候反而越发的睡不着,闭上眼睛就想起许多事情来。徐颂声不由自主的想到了狗腿。
她和周澄午流落荒岛,狗腿被困出租屋。
虽然环境有所不同,但境遇却好像大差不差。
不知道狗腿连续两三天吃不到饭,会不会想办法跑掉。应该会跑吧?毕竟原本就是流浪狗来着。
就跟周澄午一样。
流浪狗和流浪人,即使现在短暂停留,过不了多久就又会跑掉。
生病会让人情绪变得柔软而多思,至少缩成一团闭着眼睛的徐颂声确实想了很多事情。她想着想着,忽然察觉到自己依赖着的温暖怀抱消失。
她抱着自己膝盖的手臂不自觉收紧,眼睫毛抖了抖。
原本想继续装睡,但又装不下去,闭了好一会儿眼睛,最后还是睁开。
她倒要看看周澄午是准备扔下累赘跑路还是扔下累赘跑路。
入目所见是近处火堆明亮的光,徐颂声眼睫一抬就看见了周澄午——她以为周澄午是要走,但并不是。
周澄午只是挪远了一点,和徐颂声拉开些许距离后,他脱掉了自己的上衣。
橘红色火光跳跃,照在少年舒展而肌肉线条分明的上半身。他后背浸润开一片很暗的红,血顺着脊背肌肉中间的溪谷往下,淌进腰窝。
周澄午却好似一点都不觉得痛那般,他甚至都没有皱一下眉,只是从腰带上拔出小刀,放到火堆过了过。
火舌舔舐过金属制品的表面,晕开一层红。
周澄午单手握着刀柄,时不时给它转一下,另外一只手撑着自己脸颊。他黑色的额发垂落,被海风吹得有点乱,又蓬松,发梢的阴影笼着眉骨和眼窝。
他自己用手撑着自己脸颊时,被撑着的那半边脸,脸颊肉都被挤了起来。
火堆所照耀到的地方和没有照到的地方,好像是两个极端。
一边是脸上犹带几分稚气的少年面孔,一边是被半凝固的血液浸透的背肌,火柴噼啪声里,那把短刀锋锐逐渐被烧红。

周澄午看着短刀烧得差不多了,便将它从火苗上方撤开,反手摸到自己后背上的伤口。
是两个子弹贯穿伤,当然没穿透,但因为拖得太久,路上又做了许多别的事情,所以伤口被反复的扯裂了很多次。
周澄午觉得无所谓,这种程度的伤他在教廷也经常受。
直到火堆另外一边传来动静,他摸索伤口的手一停,眼睫抬起,看向声音的来源——是徐颂声爬起来了。
火光也没照得她脸上气色好些,看起来还是很苍白,唇色也苍白。
那件白色的裙子已经自己干了,在夜风中,裙角小幅度的被吹动,显得站在那的徐颂声过于纤细。
她走到周澄午身边,坐下,“要我帮忙吗?”
其实不需要帮忙的,但是看着徐颂声那张病弱又没什么表情的脸,周澄午觉得自己偶尔卖个可怜也没什么关系。
反正装哭都不是第一次装了。
他把烧红的小刀塞给徐颂声,指着自己后背,语气柔软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后面子弹我看不见,能帮我把它起出来吗?”
他主动背过去了,沾满血迹的背部在火光面前被照得格外清晰。
徐颂声握着刀,手倒是没抖,但是很紧张——她也没有干过这种事情。
但她面上还是强作镇定,她以为不镇定也没有办法,总不能真的让周澄午自己摸索着去起那颗子弹。
刀尖被烧红,契进周澄午伤口时,徐颂声眼皮直跳,抬眼去看周澄午。但是周澄午背对着她,徐颂声看不见他的表情,倒是能看见一点他的动作,他还单手撑着脸,脊背微微弯着。
这种伤口只担心越拖越痛,徐颂声咬咬牙把刀尖摁进去,挑出血肉里面的子弹。
金属制品表面蒙一层血,被挑出来后滚落徐颂声白裙裙面上,沾上一连串的血点子。
子弹被挑出来的瞬间,徐颂声听见周澄午闷哼了一声,肩膀紧绷。
她握着刀的手出了汗,声音沉稳的问周澄午:“会痛吗?”
周澄午绷紧的肩膀慢慢松开,回答:“不痛,还有一颗,也挑掉。”
挑出一颗子弹后,他背上伤口血流得更厉害。流出来的血太多,徐颂声有点找不到第二颗子弹——她怕挑错,所以上手摸了一下确认位置。
手指碰上去的瞬间,她感觉到周澄午的后背肌肉瞬间绷紧了许多。
徐颂声以为他是痛了,没有说话,手上加快速度,找到那颗子弹后下刀。
有了第一刀作为经验,徐颂声第二刀挑子弹的速度就要快许多。第二颗子弹被挑出来,徐颂声的手上也沾满了周澄午的血。
她松了口气,垂下手臂,因为紧张过度又突然缓和,徐颂声甚至感觉到有些气促和头晕。
“……子弹挑完了,你自己把伤口处理一下……这个还你。”
徐颂声把血污的刀扔还给周澄午,周澄午忽然抓住她手腕——徐颂声有点意外于周澄午的举动,但也没挣扎,主要是没什么力气挣扎。
周澄午把她的手拉过去,抓起自己脱下的上衣,用衣服干净的部分擦拭徐颂声手心沾到的血迹。
徐颂声看了眼周澄午抓着的那件衣服——半边染了血,又被他抓得皱巴巴。
徐颂声:“你打算怎么包扎伤口?”
周澄午视线仍旧专注在她脏污的手心,头也不抬的回答:“不用包扎,那点伤口放一放就会自己好了。”
他并不关心自己的伤口,只关心徐颂声手心脏了,所以擦得很认真,被卷成一团的粗糙布料,仔细碾过女生掌心和指根。
但很难擦干净,一些糊上去的血迹不管怎么擦都还红红的粘在徐颂声手心。
徐颂声手心被他擦得有点痛,眉头一皱很不客气的踢了踢他小腿——周澄午抬眼,眉毛一垂便露出湿漉漉的小狗表情。
“颂颂干嘛踢我?”
徐颂声:“你把我弄痛了。”
周澄午:“可是颂颂你手上还沾着血唉!”
徐颂声把手抽回来,“这个不重要,我要睡觉了,不准吵我。”
她没打算听周澄午回答,为了防止周澄午‘顶嘴’,她在说完这句话后,一手按住周澄午的脸,另外一只手在他嘴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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