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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纸千金(董无渊)


不知胡海象是通过什么做出的方向判断,他走在最前方,小心翼翼地带领队伍越过礁石和刺豚风干的尸体,最后抵达一处高高的海岸。
有人的声音。
显金瞬间警觉起来。
是倭语!
没有听见乔徽的声音!
显金陡然抓紧木棍,大口喘了一口粗气,屏息静气间,艰难地忍住了鼻腔的酸涩。
又是一个声音!又是倭语!
也就是说,倭寇如今至少还有两个!
胡海象找到一处巨大的礁石,示意所有人都躲到背后,自己探出头去看,随即飞快打着手势与同伴交流。
显金看不到,只能感受到快速变化的手势带来的飓风。
你看到了什么!
显金不敢说话,但焦灼与烧心几乎快将她吞没。
乔徽还活着吗!?
还活着吗?!
显金一手紧紧抓住木棍,一手紧紧攥成拳,修剪得很圆润合适的指甲因力道之大,早已陷进了掌心的肉里!
疼痛强迫她冷静。
如果胡海象看到了乔徽的尸体,哑卫不会如此淡定地藏匿于礁石之后,而是不顾一切冲上去砍死那两个倭人吧?——显金只能通过哑卫的举动做出判断。
丛林中的声音再次响起,虽听不懂,但口气骂骂咧咧,似乎在相互怪罪。
当视觉丧失后,其余四感将变得十分敏锐。
显金没有听到第三个音色,与此同时,她鼻尖嗅到了远处飘来的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显金右侧衣角被人轻轻拽了一下,紧跟着手里被塞了一支火折子,右边身侧空了,跟着左边身侧也空了,不过一瞬左边身侧便有气息补上。
左侧衣角又被拽了一下,带着怯生生的意味,似乎在表明如今换了人手保护她。
显金将声音压到地上,“你不要管我,我藏好,你也去。”
既然可以四对二,为什么要放弃优势?
左侧身影迟疑片刻后,又往显金手里塞了个小瓶子,随即飞快无声无息地跑离。
礁石外的风声、海浪拍打石壁的响声、丛林树叶簌簌的轻声、海鸥的鸣叫声、不知是鲸还是海豚的声音……显金稳住心神,从万千百种世间的杂声中,企图分辨出乔徽行动的声音。
丛林中陡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随即而来的是树叶拍打树干的“啪啪啪”有节奏的响声!
有人在树上!
显金深深地喘了几口粗气。
耳朵从没有这么灵过!
她闭上眼,好像听见了大刀破开混沌空气,忽略嘈杂的枝叶,突破黑暗的漩涡,直冲鲜活躯体颈脖的声音!
“啊——”
是另一个倭人的声音!
“呜呜呜——”这是胡海象竭力发出的声音,声音里藏着明显的兴奋与欣喜!
听到这个声音,显金喜极而泣、如蒙大赦!
显金飞快拔开火折子,吹出火星后,立刻从礁石后冲了出来,踩在颗拉拉的沙砾上,跌跌撞撞地向丛林跑去!
乔徽埋头半蹲在地上,左手执刀,右手藏于怀中,宽广的后背极深地上下起伏。
而他身前,躺着两具被一刀割喉的尸首。
在不远处的丛林灌木中,分散着四具尸体,死状惨烈,最惨的一具伤口自天灵盖劈开,直到下颌角,白花花的脑浆和嫣红的血流了一地,脑袋如履薄冰地挂在脖子上,脖颈只剩一丝皮肉还连在一起。
全死了。
都死在乔徽左手的那把刀下。
“乔徽!”
乔徽猛然抬头,瞳孔不自觉地放大后迅速缩小,不可置信地看向前方。
是幻影吗?
那个深一脚浅一脚、跌跌撞撞朝他跑来的,是,是……是显金吗?
姑娘一手握着火折子,一手紧紧攥着一个瓶子,满脸是泪地跑在灌丛之中,斗篷早就松开了,衣角拖在灌木丛中,沾染上鲜红的血水和咸腥的海水。
乔徽以刀撑地,向前探身,一把接住飞扑上前的显金。
他朝思暮想的姑娘。
显金在哭。
他很少见到显金哭。
应该是他从没见过显金哭。
而此时此刻,他怀里的姑娘死死扣住他的肩膀,咒天诅地地嚎啕大哭,听不清在骂什么——应该是在骂他吧?
反正骂他,她早已驾轻就熟。
乔徽左手松开,大刀应声砸下后,单手缓缓抬起,环住了女孩的腰肢。
“别哭了……”
乔徽低声开口,将头顺势埋进女孩垮到肩头的斗篷里,露出一双眼睛看海岸线上星星点点的荧光与映衬在海面上的红树林,终于有了一丝真实的具象。
“别哭了。”
乔徽说。

第332章 吃到猪肉(补)
显金从未去过海岛,却一直向往明朗灿烂的海岛,前世囿于病榻,虽心向往之,却力有未逮。
至死也不曾想到,有一天,她会在濡湿微咸的海风中,被相识多年的青年拥在怀中。
显金大哭后,脑袋晕乎乎,有种缺氧的感觉,下巴颏搭在乔徽胸前,才勉力支撑没滑下去。
显金敬畏地把下巴移开——下巴好像长出了感官,竟让她真实地感受到了胸膛的坚硬和实在。
下巴移开,显金便一个趔趄险些滑倒。
乔徽蒲扇大的左手一把掐住她的腰,紧跟着顺势将她更紧密地拢入怀中,“再抱一会儿吧。”
声音靠得很近,顺着咸湿的海风,钻进耳朵。
显金下意识扣住乔徽的右臂。
乔徽喉头微动,未有迟疑将右臂缓缓抬起,声音低沉着抓住机会,“你也抱抱我好吗?”
显金迟疑片刻,用双手环抱住了乔徽,乔徽块儿太大了,显金高挑却纤细,竟无法叩手环绕。
乔徽一声满足的喟叹,恰好吹在显金的耳垂。
显金将脸埋进她觊觎已久的胸膛中。
男人气息谈不上好闻,更何况在一夜鏖战后,不免带上咸湿的汗渍。
显金以为自己会嫌弃,但真正抱住后,显金轻轻地深吸一口气,嗅到清晰的铁锈血腥味时,满心的思绪只剩下了疼惜。
显金仰起头,“你受伤了?”
乔徽傲然一哼,“老子可是一对六!”
答非所问。
“你是不是受伤了?”显金蹙眉。
乔徽尾巴快要摆成直升机螺旋桨,“更别提那个平台蠢痴郎带的武士,全是宁愿自己死也要伤到人的死士!”
倒是很符合对倭人武士的刻板印象。
但显金不想听这个,“你就告诉我是不是受伤了?”
乔徽顿了顿,“是略微砍到了老子一些皮毛。”
又加了一句,“在背上,不耽误抱抱。”
再加一句,“别问了。再抱一会儿吧?”
抬起左手,将显金的头重新摁回该去的位置——他引以为傲的胸。
显金轻轻阂眼,不免想到后世有种神奇的说法——当你真正喜欢对方时,你的喜欢是生理性喜欢,喜欢他的气味、喜欢他的身体、喜欢他的头发和睫毛,甚至会喜欢到靠近时想咬他一口。
显金将脸在胸膛上微微蹭了蹭:她大概是疯了,竟在男人咸湿的气息中嗅到了一股旺盛生命力下“砰砰砰”心脏跳动的、具象的、凝结为实体的味道。
海岛充满原始力量感的丛林被风吹得簌簌发颤,一波又一波莹莹发光的蓝眼泪随着海浪与潮汐扑打在礁石下方的沙砾上,萤火虫在红树林中穿行,一切都如此静谧和美好。
“咔咔咔——”
一阵刺耳的伐木声响起。
紧跟着四周熊熊的火把亮光,依次亮起。
其中最灿烂那支火把,映照着胡海象痴呆的得意笑脸。
那张笑脸,好像在讨要表扬:看!我可真棒棒!我给大家搞到了火把呢!
在三盏灿烂火把照耀下、相拥的两人,像两头孤立无援的座头鲸。
乔徽:……
如果不是刘海星如今算显金的人,刘珊瑚要保护老父,这门差事就算死了,也不可能落到胡海象身上!
哑卫整体素质本就不高,除了体能和搏杀技能拉满,其他的诸如拍领导马屁、帮领导把妹、助力领导营造浪漫气氛等技能点基本上是灰的。
更说不出,“好久没看到乔少笑得这么开心”“你是乔少第一个认真的女人”此类霸总狗腿必备金句。
综上所述,正如刚刚所说,哑卫的整体素质本就不高。
而,海象大哥,更是洼地里的凹点。
得亏凹点不会说话。
否则乔徽很难保证,他不会抽刀断水水更流,举刀砍向海象头。
既然已经被人发现,就算脸皮很厚的金元宝二人组也很难在追光灯加三个哑卫的注视下,进行下一步。
显金向后退一步,乔徽弯腰左手拾刀,转身在每具尸体上补了一道致命伤,抬头看了眼显金。
显金非常淡定摆手,“你砍你的,不用管我。”
乔徽点点头,伸手捞起平台纯次郎的死人脑袋,像割韭菜一样,几下喇断丢给海象。
“挂到桅杆上。”乔徽低声吩咐,扫了眼其他几具尸体,“把这几具收起来带回去。”
带回去干啥?做大体老师吗?
显金不解的表情比较明显。
乔徽颔首低头,朝后伸出左手。
显金不解的表情更明显了。
乔徽表情陡然丰富起来,在火光的映照下,一个人表演了一出莎士比亚。
悔恨、愤怒、委屈、羞涩、愧疚凝聚成一句话,“就不该让你这么容易就得手!”
显金:?
一个问号不足以表达她的不解。
显金:??
乔徽悲愤:“亲也亲了!抱也抱了!胸也摸了!牵手反而不干了!”
显金低头看了眼前方修长劲道的一只大手,手指很长,骨节分明,青筋微微爆起,看上去很灵活又很有技巧……
显金默默吞了口唾沫,余光瞥了眼三盏聚光灯,有些犹豫。
“他们看不见。”乔徽睁眼说瞎话。
胡海象蹙眉,伸手把火把递给旁边的伙计,慢条斯理打手势,比了比嘴巴,意思是“我是说不了话”,又指了指眨巴的眼睛,意思是“我看得可清楚了”,再伸出两个大拇哥弯曲着往里走,最后“吧唧”一声怼在了一起。
这种程度的手语,就算是显金,也理解得很清楚了。
老狗如显金也脸红上一红。
乔徽:……山外青山楼外楼,上辈子是谁当过混球。
最后手也没牵到。
哑卫、尸体和平台纯次郎的头颅一艘船,显金与乔徽一艘船。
乔徽做船老大掌舵。
显金坐在其旁,面向大海,以认真看月辉掩盖忽上忽下的内心——虽然看过万猪奔腾,但自己好不容易吃到猪肉,其中感观还是大有不同。
“虽然你不给我牵手,我还是告诉你,为什么要把尸体带回去。”
乔徽左手猛地一扬起风帆。
三角的油布带着干脆飒爽迎风而去。
显金被勾起了兴趣,登时忘掉了吃到猪肉的忐忑,立刻回眸,“为何呀?”

第333章 倒转天罡
乔徽一个踱步站到把舵前,目光淡定地直视海平面,“目的有二,一则威胁伪装成渔民潜伏进福建沿海的倭寇;二则,也是最重要的目的——”
乔徽看百里外的海面,颜色较之更深,将舵手微微转动角度,确保驶至此地时可以避开海面下的暗礁,嘴上随口道,“为了仔细观察倭人的体型体态,和我们究竟有什么不同——方便将混迹在魏人之中的倭人给揪出来。”
显金恍然大悟。
后世学历史的听说过,倭人是人类届的斑鸠,自己生存环境恶劣,就把别人家的搬空、把别人杀掉,自己当作主人住进去——鸠占鹊巢嘛。
倭人的鸠占鹊巢计划,恐怕在此时就开始了。
而如何有效分辨倭人,也是一个很重要的议题——这年头又没有“宫廷玉液酒,一百八一杯”的暗号……
乔徽余光瞥见显金若有所思地点头,唇角勾了勾:别以为他没看出来,显金刚刚分明有些不好意思。
他也没正正经经和姑娘走近过,他娘死得又早,他也没见过心有所慕的两人究竟怎么相处——他个人觉得,还是照旧相处,可能是如今最安全的办法。
乔徽将舵把控制在微妙的角度,接着道,“如今据我们所知,倭寇因自小盘腿而坐,两只腿并不拢,膝盖处有明显的空档;因长期说倭语的缘故,倭寇常说‘额’音,这导致他们的嘴,总是有意无意左右裂开。”
显金思索片刻,觉得很有意思,做了个双手握刀的动作:“你们也可以看看这些倭人武士双手的食指与大拇指第二个关节是否有茧——他们喜欢双手握刀。”
乔徽惊讶于显金敏锐的观察力——每天都多一个理由爱她。
不觉抿唇笑笑,微微颔首,“好,明日我就去好好研究那五具尸体。”
显金点头,“我也可以去。”
乔徽同意,“那我们看完尸体,我请你吃福鼎肉片,港口外面有家小摊汤很鲜。”
“行。”说起小摊,显金想起泾县时,乔徽带她去吃的那碗鲜得咬舌头的素汤面,“……老板没做了,据说他儿子去山里挖矿,挖到了一个小银矿,幸而是在崔大人治下,一家人平平安安换了银两,给族里置了祭田和屋产便安安分分过起田舍翁的日子。”
显金怅然,“我也好想挖到矿就退休啊。”
乔徽抬眸看了显金一眼:很好,这姑娘总算不别别扭扭的了。
“行啊,我满足你,明日就送你去爪哇挖金子,挖得个头脸黢黑,没挖到还要被工头狠揍。”乔徽语气平静。
显金“啧”了一声,“那明天可真忙,又要去吃福鼎肉片,还要被工头揍。”
乔徽笑起来,风光霁月的青年轮廓锋利,却目光温柔。
显金双手抱膝坐在船头笑眯眯的,情绪放松下来,便觉得有些冷,伸手够了一条短绒的毛毯,笑了笑,“——这船准备得还挺齐全,我刚瞄了眼,还有几包挂面和制好的牛肉臊子呢!”
乔徽甫一上船,扫了一眼也觉得有些怪,这船连点香与幔帐都备下了,算是要什么有什么,不像是船,像个微型客栈……
乔徽正准备说话,却听显金疑惑一语——
“你怎么只用左手转舵?你右手呢?”
乔徽垂眸,思索片刻后将藏在身后的右手略显僵硬地摆出来,终于老实回答,“胳膊中了一刀,有些深,要上岸看了大夫才知道有无伤到跟腱。”
显金脸上松弛的笑一僵,“右手?胳膊?跟腱!?”
乔徽喉头微动。
“你刚刚怎么不说!?”显金陡生出一丝慌乱,右手无论是对武将还是文人都是最最要紧的,她刚刚甚至扣住过乔徽的右臂!
乔徽不以为然耸耸肩,“我怕我说了,你就不抱我了。”
显金喉头一梗,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眨了眨眼睛,迷蒙的雾气又浮上水面,用尽了好大的力气才将眼中的水光摁压下去,“让我看看吧?”
乔徽迟疑片刻,将把舵固定在一个平衡的角度,走到显金跟前,撕开右肩的布料时,不由自主地狰狞了面孔。
刀伤在胳膊肘向上一寸左右,皮肉已经翻开,露出鲜红的肉,乔徽藏在树上时已对伤口做了快速处理,伤口上方三寸被布条紧紧捆住,但饶是如此,仍有鲜红缓慢地渗出。
显金一动不动,隔了一会儿才抬头道,“等研究完那五具尸体,把他们的头也割下来,挂到墙头去。”
好像所有的痛,都被抚平。
乔徽笑起来,“你会不会觉得我撇开哑卫独自赴约,有些犯蠢?”
显金未有思索,立刻摇头,“你以海盗的方式约好决战,便要以海盗的方式应战,平台纯次郎是孬种,但你不是。”
乔徽目光闪烁,想伸手再次相拥,但又怕逾线过甚会丢掉来之不易的进展:今日他已经很高兴了。
就算显金并没有宣之于口,但他仍旧愿意相信显金对他是喜欢、是欣慕、是心疼、是亲近。
这就够了。
乔徽试着动一动右臂,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只要没伤到跟腱,照样是老子第一,天第二。”
事实证明,乔老子确实暂列第一。
刀伤很深,大夫用“幸运”二字形容乔徽,“……还好没伤到筋肉与骨头!用纱布包药,每日服药,看明后日是否发热,若不发热就是好事,忠武侯年轻力壮,最多不过十日就可愈合。”
主打一个个人素质。
显金怀念起有外科的现代,没有什么伤口是“chua-chua”几针缝不拢的。
嗯,不对,要是在现代,这种程度的刀伤也很难出现吧?
乔徽认真按照大夫的要求做,纱布包了手膀子,又乖乖喝了药,看天都快亮了,问显金,“你还回官驿吗?”
显金:?
她不回官驿干嘛?
在这肆意凌辱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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