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站首页男生小说女生小说纯爱耽美

当前位置:趣书网 > 女生小说 > 全文免费阅读

一纸千金(董无渊)


只见百安大长公主垂眸,平静又淡定地掸了掸裙面,站起身来。
“好,曹大人说的,本宫记住了。”
百安大长公主说着便抬脚往出走。
曹府丞目光灼灼地盯着,终是没等到百安大长公主后语,只能哭着高声自救,“殿下!将我送进京师吧!我认罪啊!我认罪!”
百安大长公主蹙眉侧身,“上位者,岂能朝令夕改?本宫决定了留下吴大人查办案件,又岂会顷刻之间改变主意?”
百安大长公主似想起什么,“刚刚忠武侯的提议不错,文大人就顶书佐的缺吧。既文大人要走,应天府再无三品主官,自也无人协助吴大人办案,嗯——宣城府的熊令不错,把他借调至应天府,暂代应天府府尹一职,协查曹大人一案。”
曹府丞目瞪口呆,愣在原地。
他,他,死定了。
百安大长公主走出房舍,络腮胡和乔徽埋首跟随其后。
络腮胡忍了半天,没忍住,开口,“将军,你收了姓文的,不收姓曹的,嘶——此为何意?”
百安大长公主眸色淡定,“战俘不杀是战场的规矩,官场的规矩是首位伏降者优待,在此之后待遇依次递减,按理说曹府丞送了本宫这么大一个礼,我应当优待,但——”
百安大长公主轻轻一顿,“文府丞呈递上来的文书中,轻轻飘飘一句话——曹有光私升佃金,租赁佣户当季冬无余粮,十八人饿死不治。”
“十八人,饿死。”
百安大长公主面无表情,“曹有光,该死。”
说完此话,百安大长公主转头看向乔徽,“宝元,你适才提议文府丞进入洽商团,不仅仅是为了刺激曹有光吧?”
乔徽的头埋得很低。
还因为在姓曹的出言侮辱显金时,文府丞唯唯诺诺地出声维护了一句。
这点私心,都被看透。
乔徽埋头不语。
百安大长公主将目光移开,言辞冷峻,“你去查姓文的,但凡他手上沾染了一条百姓的人命——自己想办法设局做了他!”
一语言罢,百安大长公主云袖宽拂,快步向前走。
如一樽,漂亮的、绝世的、高傲的,血灿灿的,危险的,红玉。

第319章 保持清醒
在雪山地带,有这样的说法,一粒降临在山顶的小小雪花,或许将引发山底崩溃的震荡。
官场之上,上层一丝一毫轻微的波动,都极有可能掀起惊涛骇浪。
曹府丞被暂扣牢狱,文府丞加入洽商团,熊知府暂代应天府府尹一职……
嗯,如果现在有网络,这个和后世比较流行的男团粉圈术语莫名比较搭——
三字割割做了法治咖进去踩缝纫机;
我家文弱哥哥跟原东家解了约,未来前途不明,但胜在基础盘大,路人缘比较好,业务能力不错,全开麦能顶下来,综艺应急也能顶上,个人特点突出,应天府第一窝囊废的人设比较稳,在小众赛道一骑绝尘,很难找到对手;
二字胖子在糊糊时期飞升咖位,且没有流量加持,怀疑带资进组,更有是不是被潜规则了的歹毒猜想,但他的形象有力地驳斥了这一谣言,粉丝量猛增,且会操数据,很有成为四十岁后应天府大势第一人的劲头……
应天府限定男团就此分崩离析。
熊呦呦特来橘院躲清净,把儿子丢给张妈妈的时候,整个人都鲜活了不少,“……快快快!快温壶酒给我!我要好好松快松快!”
张妈妈双手接住熊呦呦的好大儿,好大儿霸着张妈妈,她赶忙吩咐杜婶子,“用米酒,里面加些去年我窖起来的糖渍黄桃与时令的果子一起煮开,那个好吃又不醉人。“
张妈妈看了眼已堂皇坐下并干了两杯水、准备大说特说的好大儿之母,“崔夫人,小少爷晌午用餐可有讲究?”
熊呦呦头都没回,摆摆手:“劳您随意罢!”
养儿子,哪有说八卦重要!尤其这八卦,事关亲伯父、亲闺蜜还有她那远房丈夫。
熊呦呦转头便与显金说起来,语气是一贯的温温柔柔,但语速是有些快的,“……这是怎么回事?我伯父怎一下暂代了应天府的主官?曹府丞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下了狱?还有那恒家,昨日便被官差里里外外围了一大圈,临到傍晚,从宅子里押了好几个蒙着黑布的男人出来?”
显金昨夜收拾行装比较晚,打了个哈欠,先叫住张妈妈,“小圆儿吃鱼发疹子,您别做鱼肉窜子。”
小圆儿就是熊呦呦的好大儿。
又叫住杜婶子,“别煮什么劳什子热米酒,青天白日的,橘院虽偏远,被人捉到白天喝得醉麻熏,难搞。——叫锁儿上两壶银耳烤梨来,您就带着小圆儿去山上摘桃花玩吧。“
交代完毕,显金又打了个呵欠,笑呵呵看熊呦呦,“你自个儿亲伯父你不问,你来问我?我能知道啥?还有崔大人呢?他向来消息灵通得很,你问谁都比问我靠谱。”
熊呦呦摆手,“伯父嘴巴跟粘了胶似的,如今府上乱糟成一团,后日就要上任,伯父急得嘴上起了几个大燎泡儿!至于崔衡……”
熊呦呦顿了顿,“你还是给我来点酒吧,烈点的,提起他就想喝点,好歹驱驱邪。”
这两才成亲是相敬如宾,如今好几年过去,孩子也生了,婆母也斗了,日子倒是过得鸡飞狗跳起来。
显金觉得鸡飞狗跳比相敬如宾好。
显金哈哈笑起来。
熊呦呦挑眉探身,“你真不知道?”
显金摇头,真诚道,“我真不知道。”一顿,“前日应天府倒是来了人通知我,明日之前携两名宣城纸业商会成员至应天府,其他的我一概不知。”
熊呦呦默了默,“可见民间传言不可靠。”
“什么民间传言?”显金好奇。
熊呦呦伸出两个手指,“一则,有人称忠武侯冲冠一怒为红颜,因曹府丞为一己私欲擅自调动你的户籍,导致你被陈家算计最终好分道扬镳,忠武侯衣锦还乡后老债新账一起算,做了个局把曹府丞送进了他爹以前待过的水牢,既给你报仇又帮乔老山长雪恨;”
乔徽得封忠武侯,承丹书铁券一大喜事,早已在宣城府传遍。
显金喉咙一梗,半晌说不出话,连连摆手,“咳咳——什么跟什么——咳咳——没影儿的事!”
熊呦呦点点头,“我也觉得不可信,忠武侯冲冠一怒是帮你当街打过人的,他要冲冠一怒,哪里还用做什么局,还不如晚上伏击曹府丞,一刀割喉杀了干净。”
显金感觉她都不认识“冲冠一怒”这四个字了。
“别冲了。”显金抹了把额头。
再冲,鸡冠都要掉了。
熊呦呦弯曲一根手指,“二则,有人称你是朝廷某位大官的遗落在外的私生女,因被曹府丞和恒家明里暗里下了杠子欺负,你的亲爹看不下去终于出手——天凉了,让不听话的曹家当个破落户吧;而我伯父因向来维护你,终于在为官三十余载的高龄成功升职加薪走上人生巅峰。”
显金全然无语。
因百安大长公主在应天府是秘密,至福建两国和谈是秘密,自然洽商团名单的删减博弈也是秘密——秘密加成之下,大家伙只能通过现有素材进行八卦的再创作。
而恰好恒家刚刚跟她结下梁子,曹府丞也向来看她不顺眼……
她有幸成为八卦漩涡的中心,为应天府男团的分崩离析挡了一回刀。
这要在后世,她不得上个十来分钟的热搜啊?
显金抠抠脑顶门,“都胡说呢。官场的荣辱升迁,跟我一个小作坊老板有什么关系?”
显金想了想,“就算有关系,那也是拿我做筏,从小切口撕开一个大局面——百姓们也只能可着我来编排了……因为我是露出水面的,那三成冰山一角……”
水面之下暗藏的汹涌,无人知晓,亦无人胆敢知晓。
显金后面一句话声音轻轻的。
“她真的这么说?”
百安大长公主垂眸将折子合上。
络腮胡狠狠地点点头,又有些后怕,“……您不知道我为了躲宝元的小哑卫费了多少功夫!”
百安大长公主微微颔首,络腮胡佝身出去,百安大长公主方从一堆折子最下方,抽出了那册宣城纸业商会“鹤临大魏”上贡详解文书。
文书中最后一句话,明显是后加上去的。
字体龙飞凤舞,不太好看,但笔锋锐利且极有棱角——“小小弹丸之地竟敢与泱泱大国一争光辉,一方‘鹤临大魏’必叫小小倭国自惭形秽……干死丫的!”
干死丫的。
哪种神人才会在上书朝堂的贡品上,写这四个字啊?
内务司以为宣城府压力太大发了疯,吓得不敢做决断,将纸张贡品的决策权通过内阁呈递中枢——也就是她处。
百安大长公主却因为这四个字,终于放弃原先偏向的福建玉扣纸,转而选择“鹤临大魏”刻丝八丈宣纸,作为本次和谈的国礼。
同时,意图将更为艰巨的任务委托给成为贡品的纸业。
这个任务需要纸业当家人聪明、勇敢和警觉,需要当家人随时随地保持清醒和诡计多端的倭人打交道,需要当家人有足够的本事为大魏带来更大的利益。
如今,她私以为,没有一个人,比这位贺显金更合适。

嘿嘿嘿,被官差蒙着脸拖上板车的几人之中,就有他。
洽商团宣城纸业商会的另一个名额,显金预备给恒溪小姑娘——来人传召的口谕明确了显金的带队之责,并未明文规定这个队伍怎样搞。
那自然而然这项权力就由显金代为履行了。
人,要懂得为自己薅权,要懂得给别人发糖,人家才能死心塌地跟着你混。
恒家不肯放恒溪出来,恒帘的继室,一个年轻的漂亮妇人叉着腰站在门廊内:“我们家五姑娘已经订了亲了,六月就出阁了!她和那些自以为非凡的姑娘可不一样,她是要乖乖嫁人、生子的,如今出嫁的绣品都做不完,哪有时间出海呀!”
漂亮妇人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她弟弟刚考完乡试,倒是得闲,可以把家里的生意放一放,跟着你们出趟海。”
语气像施恩……
真是荒谬。
跟随显金一起去的七七七不由自主地发出一丝讥笑,“这可真是小刀拉屁眼子,开了眼了!”
“我看你是猪鼻子插大葱,装上象了你;你是脑门心长眼睛,望上天了你!你是空棺材出殡,木中无人啊你!”
显金侧目,你不要命了,这么会说歇后语,要考研呢!
七七七还在输出讥笑技能,“两国和谈比天都高的事,放你嘴巴里是得了闲去做的破烂事!我看你恒家算上土里的祖宗骨头也不够朝廷砍头的!”
漂亮妇人双手叉腰气得发抖,“你你你——你们不过是看我们当家的暂且落了难,就跑到我这妇道人家面前来撒泼罢!等我夫君出来,看他不把你这小娘养的贱皮子撕烂碎掉!”
除钟大娘以外,七七七一向男女无差别攻击,是个很有职业道德的创新型喷子。
七七七“嘿哟”一声,撩起袖子就要开骂。
显金站起身,一把扯住七七七,“行了。”
显金侧眸深沉,眼风犀利,平静地看向漂亮妇人,“第一,恒帘回不来了,或流放或下狱,你若对他并非情根深种,那早找娘家和离,方为正理;”
“第二,我预备扶持恒家,是看恒溪的面子,如果她当不了家主,我去扶持柳记、云记、方记、袁记……对我而言,无甚区别;”
“第三,我为人向来小气,如果我不扶持你,那照恒记的体量,我必打压之。”
“上述三点,你自己想。如果你蠢,想不明白,就叫上族中耆老一起想。明日下午我与熊知府一起启程前往应天府,恒溪如果不来,恒家就没有来人的必要了。”
显金转身就走,上了骡车直奔泾县李三顺家,一进屋,显金先哭,“……您既不愿意为陈家效力,也不愿意跟我一道——您就是在怪我!”
李三顺目瞪口呆,看显金猪八戒爬墙头倒打一耙,“你这个死丫头!我眼看你被老夫人拖进去,我东西一扔就去救你!应天府都不去了,我到处求爷爷告奶奶救你!你个死丫头贼没良心了!撇下我个老头子自己跑了!”
显金抽抽搭搭,虚抹了把眼睛,“那您从陈家出来怎不来寻我?”
李三顺一声怒吼:“那你改周二狗、郑家兄弟契书的时候,怎么不把老子的一起改了呢!”
显金讪笑,“我既不敢提前告知您我的'脱陈'计划,又不敢在背后玩弄您……”
李三顺怒目圆瞪。
“玩弄您的契书……”
显金一个大喘气,“您最讲义气,我若是提前告诉您,我要带着人出逃陈家,您是跟与不跟?”
李三顺想了想:那肯定是不可能跟的,他向来犟气又仗义,要这死丫头和他提前说准备带着人手往外跑,他怎么可能背离主家!?他不仅不会跟,还很有可能揪着这死丫头的耳朵骂出屎……
李三顺叹口气,顺势坐下,“也是她太过分。”
“她”指瞿老夫人。
显金见老李头语气软下来,立刻打蛇捎棍上,“是啊!这我都不走,我都对不住我娘和三爷啊!”
李三顺又叹了一声。
显金趁势说了要加入朝廷的洽商团去福建的事。
老李头瞬时呆愣住,没一会儿就红了眼角,埋头搓搓手,一抬头便拿满老茧的手背抹了把眼角。
“……我跟着去?我算个啥啊……”李三顺双眼通红,扯出一抹笑,“我一个卖力气的劳工,那啥商会那么多老板,你选两个对你有助益的……你们一起去,一起去。”
显金怒道,“送上御台的纸都是从您手中出来的,我说您去得,您就去得!”
李三顺一眨眼,两滴清澈的眼泪从老人浑浊的眼睛砸下来。
显金软了语调说了半天,眼看李三顺一边抹泪一边絮叨,临到要走,“明日傍晚在知府衙门门口碰头,您的衣裳、盘缠我都帮您备好了,您只需理好须发、带好名帖、将家里安顿好,直管来便是。”
李三顺赤红着眼,连连称是,“我马上烧水洗澡,先去祖坟上烧个香,告诉我李家列祖列宗,不肖子孙可出息了,跟着官衙大人们出去闯荡了!”
显金点点头:作为祖坟开拓者,她就没这个烦恼。
翌日晚,天幕现黑芒,知府衙门的背巷忙忙碌碌,十几架骡车自南向北驶出。
恒溪满脸通红地抱着显金一只胳膊,靠在显金肩头,絮絮叨叨,“……上个月匆匆忙忙给我定的亲,定了亲后便日日不许我出院子。”
“我爹全然将我看作了假想敌和篡权者,婚事定得又急又远,选了个八百里外的乡绅,家里有几亩地,有几本书,便号称诗书传家……”
“家中店里有几个与我较好的管事听说后,纷纷为我鸣不平,反倒被我爹要么发配回老家,要么直接撤了职;我身边人也换了一拨,原先倚重的两个丫头被立刻发卖了出去……”
“昨日你一来,我院子门一打开,我立时将身边的两个丫头寻了回来,还好没被卖到烟花柳巷……”
“我得立起来,我必须立起来……但现在让我睡一会儿……”
恒溪的脸在显金肩头蹭了蹭,说着说着打了个呵欠,没一会儿便靠着显金放心大胆地睡着了。

赶路,不可避免的,就是一个又一个颠簸的梦境。
除却中途在水阳镇歇了片刻,两个时辰停半刻钟,解决三急问题,其余时间,所有人全都安静又规矩地缩在车内,包括夜里,在驿站换了马匹后又加紧时间,趁着夜色疯狂赶路。
第四日便绕过了应天府外城。
第六日傍晚,抵达松江仓城的港口,夜幕已黑,四下静谧,但令人生奇的是,只是身处这个时空,便可以从这份静谧品尝出几分秩序井然。
得了号令,显金与恒溪依次下车,见此情此景,显金陡然心悸,胸腔里“砰砰砰”的声音响彻云霄。
天寂与江阔、大船与星火、高高耸起的桅杆与忙碌沉默的水手……
平静无波的江面上,二十余艘一桅多帆的广船依次停泊于港口内岸,随暗流涌动的江水上下起伏,排列前三艘的广船要比之后的十几艘大出整整一个型号,高大如楼,其底尖,其上阔,其顶昂而口,看上去如一条昂首而立的凤凰。
除了震撼,别无他言。
显金转过眼神。
港口应是被清空,四周或着官服的官吏,或埋头快走的统一打扮的……是侍卫吗?
显金扶着恒溪,连庚连夜的坐着六七天的马车,每日昏昏沉沉地睡、迷迷糊糊地醒,如今脑子呆呆的,目光直愣愣地看着埋着头穿青色素缎常服的那一列男人。

首页推荐热门排行随便看看 阅读历史

同类新增文章

相似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