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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妾为后(韩金书)


可宁翘这么听着,总感觉这里头出手的人可能不止是八旗和女真旧部的人。
冰面上那缝隙出现的时候,怎么偏偏好就是大博尔济吉特氏推小博尔济吉特氏,又抢了她手中金并且推了她的时候呢?
宁翘想着,不由得定定瞧了多尔衮一眼,这都是这男人惹得桃花债。
若不是人人都瞧着他,想进睿王府,哪有这些事?
“主子爷,咱们独个出来,这会儿人都回去了,咱们是不是也该去探望探望科尔沁格格?”
宁翘起身,站在那儿俏生生的望着多尔衮,“科尔沁格格手里的圣旨没了,皇上似乎也没有补一个的意思,格格该多伤心呀。”
宁翘的那一眼多尔衮有些不明所以,没有领会到其中的深意。
可小丫头话中的阴阳怪气多尔衮听出来了。
不由得一笑:“她自伤心她的,与爷何干。有皇上皇后关心便足够了,不用爷去凑热闹。早先不是说了要送你回府?这会儿便回吧。”
宁掐被搂着腰穿好了衣裳戴好了风帽,穿戴的严严实实的,就剩那一双清凌凌的眼睛在外头,还望着多尔衮。
“主子爷当真不去瞧一瞧?说不准一会儿还要接旨呢。”
多尔衮这回更听出来了,捏了捏小丫头的手腕,失笑道:“爷不去。圣旨是能再写一份,可谁知道她掉河里救上来能不能活?又能活成个什么样子?”
“往年这样冰过一回,好了也是病恹恹的,少不得要调养个一二年的。皇上便是要赐婚,难道还能赐个病恹恹的侧福晋给爷么?”
那是要叫人议论的。皇太极不能太这样过分了。所以这份圣旨就是作废了,小博尔济吉特氏现在要醒过来,也要休养一段时间,博尔济吉特氏也是没法子再提进府的事情了。
这会儿还在暖棚了,说什么外头的人是听不见的。
多尔衮深深望着宁翘,与她说:“你别担心了。”
“奴才不担心。”
宁翘被牵着走出去,外头不知何时竟有了风雪,一下子满目雪白,宁翘眨了眨眼,睫毛上的雪花落不下去,宁翘低声道,“奴才就是怕主子爷心里没有奴才位置。”
她的声音小,风雪又大,本以为不过是说给自己听的,却不想叫多尔衮听见了。
睫毛上的雪花被人轻柔摘去,多尔衮的眸中噙着温柔在看她:“就是没了谁,也不会没有你的位置。才说了有孕不能多思多想,一切有爷在,不必多虑了。”
宁翘眨眨眼,刚想开口,多尔衮却抚了抚她的眼睛,叫她闭紧口鼻,干脆把眼睛也闭上:“有什么话一会儿上了马车再说。灌了风进去可不是玩的。”
宁翘现在是有身子的人了,又用不得什么药,肯定是不能着凉生病的,她乖乖闭上眼睛口鼻,任由多尔衮将她抱起来,直接送到了马车上。
多尔衮要照顾眼前这一个,什么皇上皇后博尔济吉特氏那里,他都不想理会,纵然是要回来,也要等到他先把小丫头安全送回府中才成。
多铎那里既然把圣旨送回去了,想必比赛中的那些疑点他都是知道的。
今日这一局里头动手的人怕也是好几方,不是那么好查的。
多铎就在现场,应当知道的更多些。有些时候他去查也方便一些。
今日若非小丫头突然爆出有孕,那么上场的就会是她。说不准掉在河里的也会是她。
这又是针对他的小丫头而来的。多尔衮不能放手,也不能放松,得查清楚才行。
不过这个小博尔济吉特氏,也不是个替罪羊,自然也是有人想要对她下手的。
马车是直接叫周得胜驶到暖棚这里来的。
本以为是人都走了的,没想到出来后,倒是瞧见了福晋和佟佳氏的马车还等在那里。
那马车上睿王府的标识还挺明显的,外头的周得胜一眼就瞧见了。
里头多尔衮听说了,对上宁翘似笑非笑的眼神,觉得这丫头现在是不是不怕他了,连眼神都有调侃之意,偏生如今还动不得她了。
多尔衮在马车里道:“也不必下车了。更不必请安了。雪大天冷,叫都一起回去吧。”
周得胜应了一声是,身边坐着驾车的小太监本来能去传话的,可这里头是福晋还有侧福晋,并府里的小主子们,总不好叫小太监传话的,周得胜就亲自去了。
其实这天寒地冻的,又出了这样的事情,福晋压根是没想等着多尔衮出来的。
她如今和多尔衮之间确实是冷淡了许多。多尔衮连面子情都不愿意做了,她自也有她的骄傲,她是嫡福晋,她的出身决定了她不需要跟宁氏似的那样讨好多尔衮。
不得宠便也罢了,难道要她对多尔衮摇尾乞怜吗?
这小半年的‘养病’,将福晋的心都养冷了。
她进宫来,一瞧见小博尔济吉特氏,这心就更冷了。
她们大约是彻底放弃她了吧。叫小博尔济吉特氏进府来帮她,还不是预备着将来取代她的?
就像宸妃当年取代庄妃一个样。
宁氏有了身孕,更叫福晋心冷。可这心冷,不是心死,是心寒,也是心硬。
小博尔济吉特氏掉冰河里昏迷不醒生死未卜,这进府的事就暂且提不上了。福晋倒是有些高兴。
她和小博尔济吉特氏隔着一层,有那么多的人为她操心,她就不凑这么热闹了。
偏偏大格格和大阿哥闹着要等阿玛出来一起回府。
说什么都不无用。佟佳氏只好留下来等候。眼看着雪越来越多,福晋自不可能撇下佟佳氏自己走,侧福晋要讨好,她难道不跟着?总是不能叫人看着太不像话的。
听了周得胜的话,福晋神色淡淡的,无悲无喜的模样令跟着的英巧十分担心。
福晋幽暗的眼神落在脚下的炭炉上,已沉默许久了。
“主子若是心里不痛快,这会儿忍着也就罢了。回了府里,到了正院,那是主子自个儿的地方,想如何便如何,主子可千万别伤着自己的心神了。”
英巧实在是担心。若说从前,福晋又不高兴的时候,还会说几句,还会摔摔东西发泄一下。自从‘养病’后,福晋一日比一日沉默,总是这样憋闷着,要是身体出了什么问题,那还有什么指望呢?
“宁氏有了身孕,若是个格格,也没有什么指望。若是个阿哥,那是她的福气了。来日这庶福晋侧福晋,也就一步步的走上来了。”
福晋喃喃道,“她的孩子,怕是正院抱不了。总得先看看她生的是个什么才好。可咱们这正院,实在是太冷清了。我都不知道养孩子究竟是个什么滋味。听说三阿哥活泼得很。若是还把三阿哥抱来,倒也不错。”
外头风雪太大,福晋的声音也很小,外头是听不到的。
英巧却听着心酸:“养云斋如今看守的严实,察哈尔庶福晋轻易不带三阿哥出门的。咱们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福晋轻轻勾了勾唇角:“她纵然不出门,可一个犯过大错的人,落在别人手里的把柄是拿不回去的。这是没人翻到御前去,要是翻出去了,她就是个罪人,养不了三阿哥的。”
英巧心思转了转:“奴才知道了。”
大格格失望的不得了。
以为等在这里,能同阿玛一起回去的。能叫多尔衮看见她一片孝敬之心。
结果只等来周得胜的几句话。
大格格撩起车帘往外头看了一眼,风雪太大,白茫茫一片也看不清太远。
可宁氏的马车在最前头走着,她还是隐约能看见的。
佟佳氏怕大格格被雪迷了眼睛,也怕她着凉,直接就将车帘给放下了,再不许大格格掀开了。
对上大格格含泪的眼神,佟佳氏心疼极了。
“额娘,”大格格道,“宁庶福晋有了孩子,阿玛是不是就不再爱我们了?”
“不会的。”佟佳氏道,“阿玛还是很疼你的。不是方才也嘱咐你了,让你不要玩雪,要好好的待在车里不要出去么。”
大格格望着佟佳氏道:“额娘,阿玛以前只有我们的,为什么不能一直只有我们?”
这话勾起佟佳氏心中隐痛,她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摸了摸大格格的头:“你还小。不要想这些。”
大格格倔强道:“女儿不小了。额娘心里的苦,女儿都听奶娘说过的,女儿能懂。额娘放心,女儿不会让任何人把阿玛从我们身边抢走的。”
大阿哥今儿其实有点被跑冰时候发生的事给吓到了。
可见他大姐姐似乎一心一意的想着这些事,好像没有再去想起科尔沁格格掉河里的事情。
他自己身边的奶娘也和大格格的奶娘一样,会说很多这样的话。
大阿哥其实有点不太爱听这些话。这些好像和先生教他的那些道理不一样,或者说是完全相反的。
可让他反驳大格格,他又有点反驳不出来,不知道该怎么说。
但他知道他大姐姐这样是不对的。大阿哥就有点苦恼,瞧着他额娘那个模样,只怕他的这个苦恼也是没法说的。毕竟好像额娘和大格格的想法是差不多的。
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大格格和佟佳氏,谁也没有注意到旁边大阿哥眼巴巴的眼神。
马车到了睿王府门口,多尔衮抱着宁翘下车。
福晋和佟佳氏那边也下车了。
多尔衮想着宁翘不能吹风,便简单在前庭说了两句话,便让他们回去歇着,他这儿就预备着送宁翘回邀月堂。
大格格实在见不得这样的场景,瞧她额娘眼里依依目光,大格格咬了咬牙,就要大喊一声阿玛,结果张开嘴还没说话呢,就被一直观察她的大阿哥眼疾手快的把嘴巴给捂住了。
大阿哥就怕她这一嗓子把阿玛给惹毛了。大阿哥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却不代表他不知道该怎么做。
这一幕没被多尔衮瞧见,毕竟动静小,没惊动那边走了的人。
却都叫福晋尽收眼底了。
福晋深深的看了一眼两个孩子,望着佟佳氏似笑非笑道:“王爷近些日子忙公务,闲下来又只管去邀月堂,怕是许久没好好陪一陪大格格和大阿哥了吧?也难怪孩子惦记。侧福晋有功夫管着府务,怎么却不为了孩子好好打算打算呢?”
“这要是我的孩子,我可是断舍不得叫孩子们这么久见不到阿玛的。”
“府里就这么几个孩子,哪怕宁氏生了格格阿哥,那也要排在大格格大阿哥之后,都一样是王爷的孩子,怎么能厚此薄彼呢?”
福晋说完,施施然看了佟佳氏一眼,便走了。
纵然知道福晋这是挑拨之语,佟佳氏还是心里不痛快。
大格格就更恼了,要不是被佟佳氏牵着回东院去,怕是要往大阿哥身上出气的。
这一趟吵闹,宁翘这里是不知道的。
可牵着她回邀月堂的多尔衮也不会知道。
从马车下来后,在前庭里,多尔衮说话的那会儿功夫。
她瞧见了大格格和大阿哥。毕竟站得近,不跟以前似的距离远,可以尽量躲着。
那会儿被多尔衮牵着,也躲不远。
她就瞧见了大阿哥望着她的眼神,好奇的,像看待新生事物那样的眼神。没有什么不好的情绪在里面,就是觉得可能不熟悉的陌生人,需要打量和探究。
是很纯粹的小孩子的眼神。
宁翘很意外大阿哥会有这样的眼神。
大格格可就不一样了。
宁翘意外对上大格格的眼神,竟在一个七岁小姑娘的眼神中看到了深深的敌意。
就特别有点像大博尔济吉特氏的那种眼神。
宁翘有点不适。她和大格格没有什么实际上的交集吧。
两个孩子几次出事,也不是她的问题,她也没有害人,大格格怎么会这么仇视她?
孩子年纪也不大,能这样,八成还是大人的问题。也不知道佟佳氏背地里都教了大格格些什么,大格格明明养在前院,与佟佳氏一个月才见三回,怎么就这样了?
“出什么神呢?”多尔衮都给她把外头的衣裳换了,还见这丫头在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眼神挺让人心疼的。
“奴才有点怕。”
多尔衮拥住她说不怕的时候,宁翘伏在他的肩头,轻声说,“奴才有了身孕,这个正月能不能不进宫了?主子爷不能时时刻刻陪在奴才身边,奴才能周全自己,但奴才害怕总有周全不到的地方。”
多尔衮把人好好的抱在怀里:“正要与你说这个的。”
“这些时日风雪怕时有,你有孕不能颠簸,就在府里歇着吧。便让福晋与侧福晋进宫便是。府里的孩子也不必进宫了。”
多尔衮有件事在这会儿难以启口,却偏偏又不得不说。
这会儿不说,近在眉睫的事迟早都是要说的。
“再过两日,爷便要启程去一趟辽阳。监筑都尔弼城,是早就定下来的差事,耽误不得。爷要离开盛京一段时日。”
“爷把周得胜留给你。你别怕。他还顶用。辽阳与盛京不远,爷也是能照应你的。”
一来一回的,骑马三个多时辰也就到了。

皇太极出外亲征,这一回便不曾带着多尔衮出去。
因多尔衮要和代善一同监筑辽阳都尔弼城,并且要与阿济格一起修治盛京到辽阳的大道。
都尔弼是蒙古语,若用汉译就是四方的意思。
都尔弼城有很重要的战略意义。此城中可安置聚集归附的蒙古大军,这些兵丁都是有大用处的。存集于此是将来四方征讨最为理想的地方。
且此城的地理位置也十分紧要,若有蒙古犯边,这里也是防御外边侵扰的重要防线。
多尔衮这回出去约莫有些时日,具体不好界定,总要看那边的情形如何才能确定。
宁翘心里倒有些依依,却懂事道:“主子爷身边离不得周公公的。怎好把周公公留在奴才身边呢?奴才身边有乌喇嬷嬷在,还有烟霞烟雨她们,奴才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这会儿小丫头又这样乖巧懂事了。
多尔衮可没忘记她前一刻抱着人说害怕的时候了。说是能周全,但就怕周全不好。
他出外一趟,心里又怎么能放心呢?况且她还有了身子,那就更要护好了。
多尔衮道:“爷有心想把王印留给你。可盯着你的人太多了,这王印留给你不合规矩,就怕有人拿着这个作害你,反倒是对你不好了。”
“周得胜身上带着爷的王印,若是有需要,他是能调用的。私印他也知道在何处,于你有用便是。只周卫一个人在府里,爷不放心的。”
多尔衮坚持,宁翘也实在是有些怕,就顺势应下了。
他要待她好,她总不能辜负人家的心意拒绝吧。况且这好,就是她心心念念想要的。
宁翘道:“那主子爷这回出去,少说也有一二个月,主子爷身边可要带着人侍奉?”
这话原本是该福晋问的。
可这会儿多尔衮已很少去正院了,和福晋也说不上什么话。
怕是多尔衮要出门的事情,福晋和佟佳氏那边都是不知道的。
如若不然,方才在前庭的时候,福晋应当就会问起替多尔衮打点行装的事情了,福晋不问,证明福晋当是不知情的。
多尔衮一下就笑了:“怎么?你想跟着爷去?”
宁翘撇撇嘴:“奴才怎么去呢。奴才倒是想娶呢。奴才还怕肚子这一个不安稳,这还不满三个月,头几个月,奴才可得小心着些了。”
“瞧你,这就又醋上了?”多尔衮笑道,“爷不带人。这一趟事多,皇上那里交代的差事也多,爷日夜忙碌,哪顾得上这些?”
“爷独个住着,你现下高兴了吗?”
小醋坛子。都这个时候了,还记着吃醋。
发生这样的许多事,多尔衮心里不得闲,又记挂着她的胎,哪有功夫再哄别人呢?同别人一处,这丫头又要伤心难过的,实在是犯不上。
她还有身孕,实在也舍不得叫她伤心难过了。
“奴才才没有吃醋。”
话是这么说,宁翘心里却也高兴得很,“奴才是想着问清楚了,好替主子爷打点行装的。”
“怎好累着你?”多尔衮倒觉得这丫头又贴心了,“叫周得胜去张罗就是了。”
他不想同福晋和佟佳氏说这个,原本是该着福晋做的,但多尔衮实在觉得夫妻冷淡,也很是热络不起来,索性就如此。
难道这府里,还能缺了为他打点行装的人么?
似小丫头这样热着心肠的操心,他才是喜欢的。
“那怎么会累呢?”宁翘笑道,“奴才乐意的。奴才不过是看看单子动动嘴皮子,其余的事情都有他们去忙着,主子爷就别拦着奴才为主子爷尽心了。”
谁承想有了身孕还这样娇滴滴的撒娇。能不叫人多疼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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