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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宫春暖(女王不在家)


待那十二人朝见过后,阿畴才开口,御赐平身,之后便大致问候几声,那海上富贾自然都战战兢兢的,跪在那里不敢多言,只勉强说一些言辞。
阿畴便问起他们如何行船,如何躲避风雨。
那海商忙恭敬地道:“每月的十四和二十八是最要紧的,我们叫做大等日分,在大等日分留心一些,若是这两日风雨不当,那么接下来一旬中必然多有风雨,那就要多加留心了。”
阿畴听着,微颔首,又问:“出门在外,又如何寻找补给之处?”
海商再次恭敬地道:“这话便要看水底,看看是何等沙泥,以此判断近处是否有港口。我们若是只到台州、泉州和福州一带做买卖,不需要经过昆仑,若需出洋,则要从从泉州港口过去岱屿门,如此便可漂洋过海,航行至海上夷国了。”
阿畴听着,又随口问了几句,之后便赏赐了他们马匹、衣帛、金银器物等,众人自然纷纷跪拜,感激涕零,更有些即将出发的海船,便赐宴为他们饯行,众人全都欢呼不已。
因这匾额至今未题,这是要让阿畴题字的。
阿畴略沉吟了一番,举起笔来,一挥而就,之后命内侍取了传下去。
众人见时,却见天子那字写得龙蛇飞舞,气势磅礴,赫然却是“海纳百川”几个大字,一时感恩戴德,全都重新跪下谢恩。
此时海风吹拂,浪花乍起,空气中弥漫着海上的腥咸气息。
希锦望着那僵硬拘谨的商贾,却是想起来昔日的自己。
那时候,自己也不过是经营着些许铺子,每日打着算盘,想着自己的营生,盼着能多些进账。
那时候的自己若有机会得见天颜,该是何等兴奋,何等受宠若惊,待到见了天颜,只怕比如今这商贾好不到哪里去。
这么想着,希锦侧首看向身边的男人。
十二旒垂白珠之下,那双眸深邃,鼻梁挺拔,越发衬得那肌肤犹如雕琢的冷玉一般,矜贵华美。
哪怕已经看了这么多年,她偶尔间也会因为他一个侧影而目眩神迷。
会有种错觉,这是怎么样的鬼斧神工,才能缔造出这样动人的郎君,偏生他又高高站于万人之上,俯瞰天下,也遥望这片辽阔的海域。
昔日的种种都已经远去,在那锦衣玉食的温存中,她很少记起了。
但看到这么多商贾,想起曾经两个人在烛火下拨拉着算盘的诸般谋划,终究会想起过去的日子,欢喜的,苦涩的,艰难的,顺畅的,想起昔日那对小夫妻的种种。
阿畴似乎感觉到了她的视线,也转首看过来。
海风吹起那华美的垂旒,一缕乌发也轻扬过男人那薄薄的唇畔。
他看着她,用很低的声音道:“我觉得这样很好。”
在不为人知的宽袖下,他抬起手,不着痕迹地牵住她的。
之后用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道:“我们不再为商贾,却能庇护天下商贾。”
希锦抿唇一笑,看向不远处,碧波蓝天,海船巍峨。
她突然想起今日听那海商说的一句话,竟是应景,便笑着道:“惟愿我大昭国力昌盛,涨海声中万国商。”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完结了,明天先容我休息休息,不更,后天开始更番外。
番外会涉及:
1)陆简的结局(不是be也不是he,算是半he吧)
2)先帝的藏品(前面天章阁的伏笔,童年的收藏)
3)夫妻甜蜜日常(这两个涩涩大王啊!)
4)if线的意气风发皇太子游湖遇小娘子(就单纯的遇在未曾婚嫁时比较美好那种)
其实对于年少时阿畴的算计婚姻,我比较无感,因为文中暗示过了,现在只是赘述一遍,但我看看灵感,想想怎么写一点吧。
敲锣打鼓的重点:新文5月16日开文《他的暗卫》求收藏
本章发100红包,么么啾

第88章 ◎番外之希锦的不满◎
荣华富贵迷人眼,这世上人人羡慕,不过希锦有时候会觉得,其实也没什么趣味。
当家难,当这后宫的家更难。
阿畴后宫虽然没什么妃嫔让她烦心,不过那内外命妇,那皇亲宗室,这些该操心的还是得操心。
这一日,莫家几个小娘子要过来,希锦便命人准备了膳食,谁知道这时候,便听说陆简要过来。
按说外男自然是不可能轻易过来这边的,不过陆简的一双儿女养在希锦这里,偶尔间孩子有什么,陆简会过来看看,特别是如今两个孩子已经蹒跚学步,他也就来得勤一些。
他过来时,一般都是先请内侍通禀,之后希锦便命女官和乳娘带着一对孩儿过去凤栖殿,那里是后宫的门户,陆简过去最方便。
此时希锦听说陆简过来,也就吩咐女官去送孩子,谁知道那女官却禀道:“陆将军说,这两日估计要出门一趟。”
希锦:“出门?”
女官:“具体不知了。”
希锦顿了顿,便有些不悦。
如今两个孩子就要满两周岁,按照希锦的意思,没娘的孩子不能受委屈,反而要正经给孩子办两周岁宴,她这里正操心筹备着,结果他倒是好,竟然要出门一趟?
出门一趟不是正好耽误了吗!
往常有些什么,她也不想多说,毕竟是长辈,还轮不着她说,她都是和阿畴商量。
但现在确实有些来气了。
她当即便道:“摆驾凤栖殿。”
旁边女官听着,其实想说,那莫家几位小娘子就要过来,但看她脸色不悦,哪里敢说什么。
宫里头都知道,皇后娘娘往日自然是好性子,但若她沉下脸,那谁也别招惹,若真让她恼了,便是官家都要看她脸色呢!
当下希锦直接过去了凤栖殿,却见陆简的马和侍从就停在殿外,她当即进去。
陆简乍见到希锦也是意外,当即忙以礼上前拜见了。
希锦也行了面见长辈之礼。
礼毕,希锦才道:“舅父,我听说这两日你要出门一趟?”
陆简显然惊讶,一则自己过来凤栖殿和孩子相聚,一直这样,希锦并不会过来,二是身为皇后,突然过来凤栖殿,难免有些不合礼数。
此时希锦问起来,陆简便提起:“是,有公干,必须去一趟。”
希锦:“这是什么公干,就必须这时候去吗?”
陆简显然也有些懵,他微微皱眉,疑惑地看着希锦。
他如今已经三十好几岁,在朝中位高权重,还没被这样劈头质问过。
希锦笑了笑:“舅父,你是不是忘记接下来是什么日子?”
陆简:“什么日子?”
希锦:“是嘉儿和星儿的长岁之辰。”
陆简顿时明白了。
他略沉默了片刻:“是我疏忽了。”
希锦听这话,越发来气了:“舅父,知道你往日忙于朝政,知道你辅佐官家付出了许多心血,我也是领情,心里更是感谢,如今把两个孩子抱在宫中一起养着,我也想他们能过得好,是以往日凡事我总是要留心着,不敢让他们受半点委屈,可我到底只是表嫂罢了,我便是用心了,他们心里也是巴望着你。”
说到这里,她眼圈都要红了:“我本来想着,请官家和你商量,怎么给孩子庆祝诞日,结果你可倒是好,你早忘得一干二净,竟然打算出门几日了!”
陆简看她情绪激动,一时眸中也是泛起愧疚,只是她是皇后,又是晚辈,他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
只好道:“这……确实是我疏忽了。”
希锦这么发泄一通后,其实也觉得自己逾越了。
不过反正说都说了,管他呢!
她便略收敛了些情绪,道:“舅父,反正你自己想想吧,等你想好了,我们再说给孩子怎么庆祝诞日。”
说完,她一甩袖,直接走了,倒是把一个陆简给扔那里。
走出凤栖殿的时候,她心里特别痛快,觉得真是出了一口恶气。
昔年他给自己摆脸色的恶气。
这人不是永远四平八稳吗,不是永远波澜不惊吗,让他愧疚去吧!
她这么离开凤栖殿,莫家几位小娘子便过来了,这是早就说好的,要一起打叶子牌。
她们几个过来后宫,恰好经过那凤栖殿,一眼看过去,自然看到了陆简的侍从和座驾。
这都不用猜,大家都知道是陆简,若是官家自然乘坐马车,若是皇后娘家,那也是直接召见了,唯有陆简会骑马过来凤栖殿。
一时那莫三娘子抿了抿唇,略低下头,她如今已经订亲了,婚期都已经定下。
其实在陆简和离后,莫太妃也曾经动过念头,甚至问起来,听那意思,是让她多进宫,多和两个孩子熟悉,也许能走两个孩子的路子。
陆简在朝中位高权重,已为国公,又是官家倚重信任的舅父,纵然过去当继母,可只要进入陆家门,这一生富贵无忧。
莫三娘子不是没动过心,不过思虑再三,到底是放弃了。
她听皇后提起过,说那韩家娘子和离后,过去了偏远的流放之地,日子过得并不好,特别是她母亲因病去世后,她被堂兄弟诸般指摘谴责,倒是把罪过推到她身上。
至于往日的嫁妆,以及陆简给她的赠予,已经被挥霍得差不多了。
这事传到陆简耳中,他派了人过去,略做了安置。
但也只是安置而已。
那韩家娘子拉不下脸,可其实那意思已经有些想回头,但陆简却并不理会。
他说覆水难收,说既然走了那就不要回来。
莫三娘子想到这里,苦笑一声,陆简心里是没什么儿女情的,他就是那种铁石心肠的人,是只有他外甥那江山社稷的人。
***************
白日和莫家几个小娘子打牌时,希锦其实还是有些心不在焉的,莫家几位娘子也都察觉到了,便试探着问起来,她自然是没多提。
莫太妃是想让莫三娘子给陆简做续弦的,而如今莫三娘子婚期都定了,说出来白白尴尬罢了。
玩了一会牌,恰好外面送来了新鲜的各样野味,希锦便命人烹了,又请来莫太妃,大家一起同食,如此一直热闹到了黄昏时,这才散了。
晚间时候阿畴回来,略梳洗过后,却是和她说起家常:“今日舅父过来凤栖殿,你是说了什么?”
希锦有些心虚,便含糊地道:“也没说什么,无非是两个孩子的事。”
她想想又觉得自己不必心虚,便道:“虽说这是朝堂上的事,我原不该多说,但你不觉得舅父实在是有些过分了吗,两个孩子养在内廷,可他真能当自己是个孤家寡人,竟什么都不操心吗?”
她哼了声:“太便宜他了!”
阿畴道:“晌午过后,舅父和我谈了,接下来他便留在皇城,为孩子过两周岁诞辰。”
希锦:“这还差不多。”
阿畴:“舅父还说,若有合适的,打算续一房。”
希锦:“啊?”
她惊讶:“他竟然动了这个心思!”
不过她很快道:“不过他都老了,三十好几岁,这么老……”
阿畴听这话,略耸眉:“也不太老吧?”
其实陆简虽说有些年纪,但是因武将出身,勤于骑射,是以看着身形紧绷挺拔,并不会显老,过于肃穆的面容只会让人觉得越发内敛威严罢了。
希锦想起那莫家几位娘子,都是花枝招展的,她叹道:“你舅父确实老了,你不要护短了。”
阿畴神情有些无法形容,过了一会,他才道:“舅父也不想找太年轻的,他想寻一个性子沉稳的,能干的,贤惠的,能帮着他多照料孩子。”
希锦:“哦,他想把孩子接回去自己照料,但他没太多时间,就想找个帮他看孩子的了。”
阿畴:“是,所以他也说了,估计以后不想再有什么子嗣,免得委屈了这两个孩子,所以想找一个有过婚配的,同样和离过的,这样也能安分。”
希锦:“知道了……”
这陆简的心思真是太直白粗暴了,就是给孩子找个娘!
**************
这一日,陆简回去自己府中,才一进府,那孙管事便神色匆匆地过来,面有难色的样子。
陆简道:“怎么了?”
那孙管事小心地道:“今日,今日韩娘子过来了,说是想见见国公爷。”
陆简听闻,神情疏淡:“问问她,是出什么事了,若要银两,尽量满足就是,若是有别的,力所能及,便帮衬了,若是要见我,那倒不必了,直接告诉她,我和她没什么好说的。”
那孙管事叹道:“国公爷,属下也这么说了,可她一直哭,哭着不走。”
陆简抬起手来,揉了揉眉心:“那随便她哭就是,赶出去。”
说完,迳自回去后院了。
孙管事看着他过于冷漠的背影,无奈摇头,只好先去外面回了那韩娘子。
说到底那韩娘子昔日也曾是府上主母,若让他太过绝情,他也做不出来。
陆简阔步回去后院,走过那游廊时,他陡然顿住脚步。
他想起前几日皇后曾经说过的。
他知道这两年,她为了两个孩子尽心了,他自然感激,今日她说的话,也是合情合理。
他原本想着等大一些,儿子便跟着自己学习骑射,女儿继续留在宫中,由皇后教养着,这样长在皇后身边,以后婚配上也不会委屈了。
可现在他意识到,自己儿女终究还是盼着能多见见自己的,他不能不尽父职。
况且皇后虽是自己晚辈的妻子,但年纪相差不大,自己总是出入内闱,时候长了,瓜田李下的,难免闲言碎语,终究不合适。
他想寻一个和离过的妇人,不要太年轻的,能厚道一些,帮衬着教养子女,这样自己每日都可以多陪陪孩子。
但其实他也明白,这样的人选也并不好寻。
他沉默地站在那走廊上,在良久的沉默后,才终于道:“请她进来吧。”
作者有话要说:
我需要培养下灵感,关于阿畴年少时的,真不是故意的,真的有点大脑空空,我需要培养自己那种甜甜的感觉
……所以先把陆简的事处理了。
我竟还没发上一章的红包,等会马上发。
循循鸟游

韩淑修略低着头,随着那孙管事步入这陆家内院。
她沿着那曲道回廊往前走,看着那廊舍亭台,眼里的泪几乎喷涌而出。
这里曾经是被她视为家的地方,如今却已经生疏,再次踏入,却是以客人的身份。
此时此刻,她步履沉重地跟着孙管事往前走,不免回忆起昔日。
这时候,细品往日种种,才开始觉得陆简的好。
或许他并不够细致体贴,也并不是那疼惜妻子的,但他对自己到底是尽了夫君的责任,在这后院中,从不曾拘着自己,也不曾纳什么妾室让自己心堵。
她经历了许多世事后,再回首看,那两年竟是她人生中难得的闲散时光,连个婆母都没有,她可以随心所欲,往日刻板的规矩都不必遵守。
这桩婚事若是让外人看,那是大好良缘,只是可惜她没守住,她也没资格守住罢了。
这两年她一直在那偏远流放之地,受尽了苦楚,其实这倒没什么,她也并不怕吃苦,最让她感到心冷的是人心。
父亲早已经被祖父连累,遭了国法,母亲因为伤心过度也很快去世了,母亲去世后,她的日子越发艰难,往日身边的那些钱财陆续都被挖走了。
昔日关系甚好的兄弟,慢慢地有了怨言,她只能拿自己的银钱去填补,但是填补之后也无济于事,兄弟们觉得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仿佛这都是她应该的。
甚至于觉得是她欠了他们的,如今还想着,要让她去讨好别人,以换取一些好处。
她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
如今的她已经茫然了,不知道自己当初离开陆府,不要自己的孩子,去到那偏僻荒芜之处,到底是为了什么?她留在那里受着奚落,又是为了什么?
而这个时候想起自己的儿女,自然是心痛交加,她百般哀求,终于得到机会可以回来皇城,谁知道却听说消息,陆简正想寻觅一个续弦。
她想到自己的儿女要唤别人做母亲,越法无法忍受,情急之下便过来了陆府。
她想见到陆简,尽管她也没想明白自己到底要说什么。
她终于走到了那后花园,却见夕阳之下,晚霞漫天,一个身穿紫袍的挺括身影站在那里,沉默无声。
她的心便抖了一下。
她细看过去,两年了,他相貌并不曾有什么大变化,只是眉宇间越发多了几分沉稳。
当年离开时,她是恨极了他。
如今再见,却是心中悲怆。
她快走几步,上前哭着道:“将军!”
她走的时候陆简还是陆将军,如今她依然习惯这么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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