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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宫春暖(女王不在家)


希锦听着有些意外,因她怀着身子,阿畴格外注意的,万不敢有什么事让她烦心,况且又涉及后宫不能干政一说,
阿畴听此,显然也明白是急事,便对希锦道:“你先歇着吧,我去看看,很快就回来。”
希锦:“嗯。”
不过心里多少有些担心,可别是什么大事。
以前只是寻常商贾之家,并不觉得什么要紧的,现在坐到这个位置了,天打一个响雷都担心,担心什么不祥之兆,担心哪儿下大雨淹了哪一块的庄稼要赈灾!
总之,大昭这么大一片天下,哪儿阴晴哪儿旱涝,这都是心事。
一时阿畴出去了,希锦坐在软榻上,抱着暖手炉,等着他消息。
谁知道左等右等的,不见人影,这时候难免多想,还真出什么事了?
是今冬下雪,哪里冻死人了?
其间又有莫太妃过来,提起过年时候,要赏给宗室的锦缎等,问问今年怎么办。
希锦听了,也就问起往年惯例。
莫太妃便一一说起来过年时候宫中的各样规矩,比如要给百官发“馈岁”,还会赏赐绫罗绒单等,希锦听着那林林总总的类目,只觉过一个年倒是好多耗费。
她也不好在莫太妃面前叹息,倒好像她这皇后何等抠唆,只是道:“如今新帝登基,今年还要换年号的,这都是头等大事,比起往年自然不能削减了,额外再加送金花一朵,腊味两盒,御酒一壶吧。”
莫太妃忙道:“是,那就以娘娘所言。”
希锦闲来无事,也便问起莫太妃关于那韩家小娘子的种种。
莫太妃笑了笑:“那倒是头一等循规蹈矩的小娘子,我看这燕京城的贵家小娘子,再没一个能比得过她的。”
循规蹈矩?
希锦听着,心想这算是什么好处吗,循规蹈矩,那不就是木头人吗?
这样的人,匹配陆简?
她想像不出,不过也没什么好说的。
莫太妃道;“等过几日,岁尽之时,那小娘子必会随着韩家大娘子进宫拜见娘娘的,到时候娘娘见到便知道了,你必喜欢的了。”
希锦微颔首。
其实她喜欢不喜欢的也没什么要紧,左右不过是一桩婚事,她固然盼着那陆简能有一桩好姻缘,但也只是想想。
说到底,她自己一晚辈,纵然皇后之尊,但也干涉不得陆简的婚事啊,只是以女儿家的那些心思感慨感慨罢了。
其实人家堂堂男儿,马上郎君,哪里在意这些呢。
待到莫太妃走时,却听外面风声呼啸着,希锦便也走出暖阁,过去了外殿,往外一看,却见外面彤云密布,朔风呼啸,那雪竟是纷纷扬扬地漫天飞舞,倒是映得这巍峨宫殿都添了几分空旷和萧杀。
希锦叹了声:“这雪倒是大。”
正想着,突而一阵风卷过来,那雪花便犹如被扯碎的棉絮一般扑打过来,旁边宫娥唬了一跳,忙道:“娘娘小心。”
希锦怀着身子,自然要万分小心,当下忙命人关了门窗,又落下了卷板,封了严严实实。
殿内自然是暖和的,烧着最罕见的银炭,里面掺了些许安神香,据说那是香局的医官特意调配的,可以帮她安神安胎的。
希锦回到榻上,裹住了锦被,也就先歇一会了。
很快睡着,睡着后,便听外面隐约有风雪声响着,她自己睡得迷迷糊糊,伴着那呼啸声,竟也睡得香美。
等到阿畴终于得空过来后宫,揭开了锦帐一看,床榻上,五色氆氇已经被挤到了一旁,那纯白如雪的白狐腋褥上,紫貂绒被半遮半掩间,宛若白玉般的细滑身子便隐约露出,其上有粉艳艳的犹如茱萸。
外面冷风如刀,可锦帐内却是春意盎然。
她睡得舒坦,以至于额头都渗了细密的汗。
阿畴这么看着,眸色便转深。
原本想看一眼便过去前殿的,如今却是有些挪不开眼了。
风雪呼啸,便是他这天下至尊的帝王都会奔波在各殿之间,都可能受冷,刚才进这寝殿时,身上也透着寒气。
可是他的希锦不会,就这么暖暖和和地享用着白狐腋褥和那紫貂绒被,在这温暖如春的锦帐中,自在地睡着,甚至会无意中踢了被子。
而这一切都是他挣来的,是他亲手把这人间罕有的极致奢靡奉到她手中,让她享用一生。
阿畴这么想着,心中竟泛起说不出的滋味,喉结滚动间,他想吃。
用金汤玉水养着的人儿,活该是他的,要填平他永远无法满足的欲壑。
偏偏这时候,梦中睡得香甜的小娘子突然嘤咛了下,软软的,像是撒娇,那声音柔弱又无辜,尾音像有一把小钩子,能勾人心。
阿畴眸子深暗,他低首下来,吻住那一抹茱萸。
那竟是粉色的,很是幼滑细嫩,又像是涂了一层蜜,甜丝丝的。
他想起曾经,她生下芒儿,最初时也是白花花的,会有一些,她不想喂,可又难受,还不是让他吃。
在那香软窝窝中,埋首下去,吸咂一口,便一股乳香,任凭世间什么郎君,还不都是要化为绕指柔。
他又用手轻抚着她的腹部,白白的,尖尖的,摸起来犹如上等丝绸一般,里面却孕育着他们的骨肉。
这让阿畴说不出的满足。
或许在前一刻他还为了那冗繁的政务而蹙眉,不过此时,又觉得一切都是甘之如饴的。
他的希锦可以享用这世间最美好的一切,他辛苦为这天下操劳,凭什么不能?
他这么叼着,轻扯了下,那茱萸便拉长了一些,之后又轻轻弹出去。
希锦可能是多少有些感觉,便扭了扭腰,起伏喘息间,面上已经泛起旖旎红晕。
阿畴起身,将锦帐拢了个密不透风,之后自己也脱袜上了床。
希锦这里好梦正酣,她慢慢感觉到了,在那半梦半醒间,哼哼唧唧的,随着男人的动作来回动荡。
一忽儿间,她鬓发散了,金钗也被阿畴摘下扔到了一旁。
良久,一切结束,阿畴抱着希锦,从后面探到她修长玉白的颈子间,有一下没一下地亲吻,借此延长刚才那绵长的回味。
那颈子已经泛起一片动人的潮红,散发出女儿家的清香,很能驱逐他处理政务的疲乏,恨不得溺在里面永远不出来才好。
希锦这会儿也醒了的,她也觉得很是受用,这么半梦半醒,整个人舒展自在地飘在半空中,竟仿佛成仙儿了一般。
她绵软地躺在榻上,慵懒地半合着眼儿,含糊地问:“什么时辰了?”
阿畴:“也才未时。”
希锦:“那等会你还得过去前殿了。”
阿畴:“嗯。”
他自是不舍得,不过这会儿也该过去了。
四更起床上早朝,听朝臣们议事,把紧要大事都议论过,有那悬而未决的,便要午后御书房再议,如今要紧的大事就有好几桩,都该尽快处置好。
有些甚至稍微一耽误,就可能引来祸害。
希锦其实也有些不舍得,想缠着他,不过又知道他的事要紧。
一时朦胧间,倒是想起昔日。
那会儿他得去铺子上管事,不想去,也得去,毕竟人生在世,总有许多不得已。
如今想来,其实当小民和当皇帝又有什么不同,当小民管一铺子,当皇帝管一天下。
她想起之前自己的担忧,便叹了声:“最近外面风雪大,可别哪里出闹出什么事来?”
阿畴听闻这个,低头看她微蹙的眉眼。
她素来是敏锐的,其实他不说,她也许也能多少猜到?
于是他便抬起手,轻抚了抚她的眉心,低声道:“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最近那北狄狼子野心,恐又有进犯之心。”
希锦:“啊?”
她醒了,睁开眼,好奇地道:“他们要和咱们打仗吗?”
阿畴没想到刚才还迷糊的她,突然就清醒过来,那个样子好像过去那会儿隔壁家的什么孩子偷掐了他们家的花。
她可不是那喜欢被人欺负的!
阿畴唇畔微微翘起,道:“也没什么,按照惯例,北狄一贯喜欢在寒冬腊月中南下,进犯边境,我们大昭在这会儿确实不如天气暖和时,但是北狄的骑兵却不受影响,难免要棘手一些。”
希锦干脆坐起来:“然后呢?”
阿畴见她这么感兴趣,也就多和她说说:“这次北狄南下,直冲保州城,我已经下令,遣冯明为帅,统帅北部边境战事,他如今已经调集镇州、高阳关八万大军抵达防守,若有必要,舅父也会立即带领兵马赶赴保州。”
希锦便默了,她想了想,觉得有些奇异。
她看过那么多话本,这里面也涉及那前朝旧事的,自然也明白这里面种种。
她知道北地十三州在前朝时就已经被北狄强占了,到了本朝开国,也曾经有过雄心壮志要收回北地十三州,只是一直未曾如愿。
因为失了北地十三州,以至于大昭失了中原地带的屏障,那北狄狼子野心,时不时扰边,以至于市井间也有一些话本会涉及这个,当然也有一些传奇侠女的,就是如何在北部边境行侠仗义驱赶北狄蛮夷的。
这原本于她来说遥远得很,没想到有一日她的夫君竟要操心这些了。
她好奇:“那咱们的兵马能打过他们吗?”
阿畴:“北狄和我大昭对峙数年了,僵持不下,也是因为彼此各有胜负,谁也占不了大便宜。”
他笑了笑,眸底却泛着凉意:“只是朝中总有些玩弄权柄的,倚老卖老,一味苟活罢了。”
希锦听着诧异,阿畴性情凉淡,他一般做得多,说得少,轻易不可能用这种言语来贬低别人。
这得是怎么触犯了他,才让他这么记恨。
阿畴却不说了:“朝中的事,也不是什么要紧的。”
……不是什么要紧的?
希锦明白,只是不想说罢了,算了也懒得多问。
说话间,宫娥来回禀,说是浴房的水都准备好了。
刚才折腾一番,希锦身上到底是有些不爽利,还是要沐浴的。
只是如今入了冬,天冷,她又怀着身子,自然格外需要注意。
阿畴抱着她迳自过去了浴房。
寝殿中的浴房未必有皇林苑的讲究,但也足够了,自从皇林苑回来,阿畴也特意抽调了皇林苑的几位侍女过来,是专给希锦浴后呵护身子的。
她爱美,也在意这些,那自然让她舒服地享受着。
不过这会儿,自然不好让外人碰,才经过这么一场的小娘子,那是湿面条一般,处处都是痕迹,不舍得让人看。
他自己抱着希锦仔细清洗过后,又帮她擦拭过,这才抱回去寝殿。
希锦哼哼唧唧的:“要涂抹香脂。”
阿畴:“放在哪儿?”
希锦:“就妆匣子里。”
阿畴便披了宽袍,起身过去寻常,他在那女儿家用的妆匣中翻来找去的。
希锦没骨头一般躺在榻上,懒懒地看着这边,开始指挥他:“就那个红漆盒的,不是不是,里面那个,哎呀,笨死你了,不是那个,你往旁边找找!”
阿畴几乎翻遍了,终于寻到了,他拿出来,用簪子挑了一些出来。
希锦又开始指挥了:“你得先化开,化开在手掌心!”
阿畴:“怎么化开?”
希锦叹:“哎呀,好一个笨郎君,当然是放在手掌心慢慢揉,就化开了啊!”
寻常是要用火烧融的,但是用掌心慢慢化也行。
阿畴便明白了,放在手掌心,将那脂膏慢慢地融化了,之后才过来,帮希锦涂抹。
眼看那脂膏抹匀,于是那净白的肌肤越发润泽起来,他看得挪不开眼。
一时想起来什么:“听说罗州产的胭脂颜色更好,小娘子都喜欢那些。”
希锦正舒服享受着,听到这话,心不在焉地道:“那又如何,一般哪能得那罗州产的胭脂。”
提起这个她又想起刚才的话题,那罗州为北地十三州之一,属北狄人控制,是以大昭并不见罗州产的胭脂。
阿畴的掌心就那么缓慢地摩挲过自家娘子那柔滑的肌肤,他感受着那弹软的手感,低声道:“兴许哪一日,你便可以用上罗州的胭脂了。”
希锦笑:“好,那我等着。”
阿畴:“还有平州的红罗炭,那个极好,比我们如今用的银骨炭更好。”
希锦听着,没往心里去,只是笑着道:“我盼着的好东西多着呢,到了夏日,那岭南的荔枝和香橙,都得用快马给我运来。”
阿畴:“嗯,天底下好东西都给你用。”
希锦听着只是笑笑,刚才沐浴一场,她已经疲乏了,昏昏欲睡。
不过,就在后来,数年后的某个黄昏,她终于享用了那罗州产的胭脂,以及平州产的红罗炭时,她竟突然想起这一夜的对话,那些看似无心的言语。
于是猛地明白了。
原来那深藏不露的郎君,他在数年前便已经谋划着那一日,去收复他先祖都未曾收复的失地。

谁也不曾想到,这场雪竟然下了数日,以至于大雪封门,天寒地冻。
这时候希锦也已经没有了欣赏雪景的闲情逸致,自己专心在家养着身子,打理着后宫诸事,也时不时命人关注城内外种种。
几日大雪,道路不通,各样物资运输艰难,朝廷便调遣了人马过去铲雪除雪。
不过即使如此,城外也陆续出现小民行路滑倒或冻伤的事例,这难免让人心忧。
希锦听着外面种种,也是叹息不已,这会儿那紫貂绒都不觉得暖和了。
说来也奇怪,以前她过着自己小日子,听到这些顶多是叹息一声,现在当了皇后,就开始操心了,觉得那也是自己的子民啊。
她和阿畴提起这个,阿畴却是道:“你不必担心,我已经下旨了。”
希锦:“下什么旨?”
阿畴:“风雪大寒,百姓缺柴薪,生活不易,我已经发放关会以示抚恤,军民的租房钱无论公私都免除不征,同时还运来朝廷储在皇林苑中的柴薪,并调拨了一部分军粮,增置粜粟米场和卖柴炭场,以低价卖出粟米和柴炭,使小民受惠。”
希锦听着,自然觉得好,不过她想了想,道:“也不要太便宜了。”
阿畴:“嗯?”
希锦却道:“我们自然是好心,愿意给大昭子民以实惠,但是保不住有那贪利的官员,说不得最后这低价的粟米和柴炭都被他们中饱私囊了,所以价格不能太低,不然到时候哄抢起来,又有几个寻常小民受益,我们舍出来的好处,还不知道喂了哪个呢。”
阿畴沉默了片刻,道:“娘娘所言极是。”
他用了“娘娘”二字,大概是因了,他也觉得自己的妻子是在尽皇后母仪天下之责,是以这个时候言语也郑重起来,并不愿意有什么轻慢。
不过希锦并没想到,她满脑子还想着那便宜的粟米场和柴炭,也想着岁尽时节,内廷还要分发给宗室和百僚的各样赏赐。
她脑子中的算盘珠子扒拉得啪啪响。
良久,她轻哼一声道:“大雪天的,穷人的日子不好过啊,咱们又要体恤百姓,又要给那些宗亲以及高官发放各样恩赐,这哪忙得过来!”
阿畴神情微顿,看了她一眼:“所以你觉得?”
希锦直接拍板:“今年雪大,百姓艰难,又有北狄人犯我边境,自然是能俭省的便俭省,不给他们发了!”
阿畴挑眉:“可以。”
希锦:“不过当然了,不给他们发,他们肯定记恨我们,说我们是抠搜的皇帝和皇后,那我们得想个法子,让他们心服口服!”
阿畴:“嗯?娘娘有何妙计?”
希锦便笑了:“我说了,你都听吗?”
阿畴道:“若是可行,那自然听。”
希锦得意一笑,道:“来,我们细细说说我的盘算。”
希锦的办法其实很简单。
如今岁末年节时候,内廷自然要对宗室皇亲文武百官并内外命妇进行恩赏,这是年年都有的惯例,轻易不能少的,若是少了,那大家难免心中生了怨怼不满。
况且阿畴新帝登基,更不能擅自缩减。
所以嘛,当皇帝也有当皇帝的愁,当家了才知道柴米贵。
但如今恰逢边疆战事,又遇到那连日暴风雨,气温骤降,朝廷又要安抚体恤百姓,又要恩赐那些皇亲贵族,哪有那钱。
最好的办法,当然是出一样钱办两样事。
朝廷拨出一笔款项来是专门置办那些恩赏物的,但现在那笔款项以及恩赏就不发给皇亲国戚和文武百官了,直接以他们的名义馈赠小民。
这么一来,朝廷出钱了,不是抠搜,那些皇亲官员虽然没得实物,但“恩赏”是下了的,名声是有的了。
大家岂不是皆大欢喜了。
阿畴听这话,沉默了片刻后,笑出声:“难为你想到这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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