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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宫春暖(女王不在家)


族长娘子一听也有道理:“好,你快过去看看。”
希钰得了这话,便如同得了圣旨,忙赶过去,谁知道刚到院门前便被侍卫拦下。
那侍卫一个比一个彪悍肃冷,希钰吓了一跳。
之后忙解释起来:“是族长娘子让我来看看姐姐。”
然而侍卫自然不让她进,她没法,只好站在一旁等着。
好在等了一会,总算里面传话,让进去,再之后不知道过了多久,阿畴才出来。
希钰看过去,只觉这郎君挺拔犹如翠竹,眉眼虽冷峻,但实在是惊艳,更兼如玉面庞上略带着些许残留的红晕,只看得人喘息都要忘了。
再想起他那样尊贵的身份,那真是世间罕有的郎君。
她便凑过去,抿唇笑着:“殿下,是我们大娘子问起来,说族中人都等着,想问问可是有什么事要吩咐?”
阿畴淡看了一眼希钰。
希钰心便微沉了下。
她只觉得阿畴的眼睛过于冷沉锐利,好像看透了她一般。
希钰勉强维持着笑意,她发慌。
阿畴看了她很长一眼,却突然笑了笑。
希钰瞬间心跳加速。
他是清冷寡言的人,以后身为帝王之尊,那更是轻易不笑的,谁曾想如今竟对她这么一笑。
她神情恍惚,口干舌燥,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谁知道这时,阿畴却用很低的声音道:“我得谢谢你了。”
说完,他撩袍,迳自迈步出去。
希锦看着他的背影。
他突然对她那么一笑,还说出这么意味不明的话,之后便看都不看地离开。
她犹豫了下,想着要不要进去看看希锦。
刚才这阿畴什么意思,闹崩了?可他干嘛谢自己?
正想着,却听到院子中动静,却好像是侍女们正伺候着希锦梳洗?
她心里一动,赶紧进去了,一进屋,果然是的,正有两个丫鬟帮希锦整理鬓发。
她一眼看着,却见那希锦
希锦看那她进来,抬手抚着鬓发,笑道:“你怎么来了?我正想着你呢?”
希钰便见她赛雪欺霜的肌肤上也泛着粉莹莹的光,便意识到了什么。
怪不得那素来冷清的郎君竟带了几分别样的艳色,原来他们竟然白日宣淫了!
可真行!
不过她面上不显,却是凑过去问道:“姐姐,如何了?我听着你们半天不曾出门是发生了什么事?我真怕殿下恼了你,一直提心吊胆的!”
此时的希锦却是浑身酥软,她心满意足地道:“妹妹,说起来多亏你的好主意,他到底是舍不得我,我看我若对他撒娇哭闹,他是什么都得应了我的。”
她想起刚才阿畴对自己的承诺,想着他虽不是自己赘婿了,但依然是她的囊中物,是她的绕指柔。
余生很长,她有的是耐心慢慢等着,等着他对自己伏低做小,等着他潘驴邓小闲样样俱全。
当然了,再不许像今日这般,行如此不堪之事。
希钰:“啊?”
希锦笑道:“多亏了你呢!”
她赞叹地看着希钰:“往日你父母总说你不是什么聪慧的,如今看来倒也不是傻子嘛!”
希钰:“……”
她指甲都掐到肉里去了。
希锦怕不是故意的吧!
这时候,希锦袅袅盈盈地起身:“好了,赶紧出发吧,不然就耽误了时辰。”
起身间,希钰只觉阵阵清淡幽香。
她略吸了口气。
想着这希锦果然是有些手段的,就她这身段,这妖娆的样,别说郎君,就是她,都觉得……
确实挺勾人的。
真讨厌!
*************
阿畴这次是奉旨回来汝城接自己妻儿,如今回去,自也是按大昭礼仪起行。
希锦这里略梳洗过后,上了软轿,那轿子迳自到了二门。
二门外,她下轿子,阿畴便迎了过来,略牵着她的手,陪着她上了马车。
因是远行,这马车颇为豪华宽阔,竟堪比一处略局促的房屋了,里面设置了案几矮榻,旁边还有一处可以拉上锦帘遮掩起来的暗处以应不时之急。
就在马车前方,希锦隐约看到,仿佛有许多黑色带黄锦刺绣的大旗,迎着春日的风招展着,那旗子后面前面都是威风凛凛的骑士,个个高头大马,手持长矛,戎装新灿。
这车马出汝城时,两旁百姓全都围过来看热闹,希锦还隐约听到人讲,说这是咱们汝城出的贵人,以后便是娘娘了。
希锦这么看着,不经意间,却陡然看到了一个身影。
那赫然正是霍二郎!
霍二郎竟也骑着马,就在队伍后面不远处。
她惊讶间,忙后撤了下,免得被人看到。
幸好隔着一层遮掩的垂锦,外面应是看不到的。
而就在那队伍中,霍二郎缓慢地收回视线,目视前方。
他知道刚才希锦在往外看,应是看到他了。
其实隔着那垂锦,外人根本看不到那未来皇家娘娘的花容月貌,但他太熟悉昔日这未婚妻的性子,她必是要偷偷看的,那垂锦一直荡来荡去,就是她在看热闹。
之后,他隐隐感觉到了一道视线,他知道是她看到自己了。
他抿了抿唇,却是想起之前在队伍中,惊鸿一瞥间看到的那一幕。
她带着罩纱,由那么多侍女婆子簇拥着,还被她那身份尊贵的郎君不着痕迹地扶着上了马车。
他隐约感觉,她行走间似有几分娇弱,慵懒无力,当然也许并不是真没什么力道,或许更多是恃宠而骄。
她的郎君如今身份尊贵了,整个汝城,将来甚至整个天下都要在她的郎君面前俯首。
就在刚刚,她的郎君疼爱了她好一番,她便娇气起来,理直气壮要这要那,还要那在外人面前不苟言笑的冷肃郎君扶持着,这样她才心满意足。
她向来是这性子啊。
虽出身商户,可一直都是被宠着的,要金汤玉水地享用着才好。
霍二郎这么想着间,却陡然感觉一道视线淡淡地扫过来。
他下意识看过去,这才察觉,是皇太孙殿下,阿畴。
他正看着自己。
他忙下意识收敛了,略颔首示意,于是皇太孙的视线便收回去了。
霍二郎却有些煎熬起来。
此时正是杂花生树,群莺乱飞的季节,汝城的风是温暖湿润的,带着泥土的新鲜。
霍二郎却在那泥土的气息中,想起那一年希锦还不曾及笄,那一抹细腰正如路边轻摇慢舞的鹅黄细柳般,她笑起来娇滴滴的粉艳,能让那百花羞去。
他年长希锦几岁,是早早懂事了,隐约也知道男女床笫事,心里怎能没有期盼?
当时他看着那花树堆雪一般的小娘子,是笃定的,都已经订亲了,只等着她及笄便要娶她过门的。
娶她过门后,他要如何如何,男人的心思无外乎那些,恨不得一口吃了那小娘子。
只是当他这么看着时,却不经意间感觉到了那赶车人的视线。
很平的目光,没有任何波澜,不过他却陡然间后背发凉。
会觉得自己已经被暗夜里的野狼盯上,对方虎视眈眈。
当时的他以为是一种错觉,想多了,可是如今他知道不是。
不过是几次春秋,人世间却已经换了一轮。
他成了从旁暗暗看着,拚命压下心思的男人。
暗暗地觊觎着别人的妻,却永远不敢声张,只能从那些许蛛丝马迹推测着,那小娘子才经历了怎么样的情事。
*************
最开始希锦还想着刚才看到霍二郎的事,不过很快,这些许尴尬便随着路途的新鲜抛到了脑后。
她要出远门了!要去皇城了!
最开始出汝城时,路边都是人,都在看皇太孙殿下的阵势,不过沿着那官道往前走,慢慢地人少了,只看到村庄以及偶尔拉着牛车的农人。
又走了半个时辰,连那农人都不怎么见了,不过各色人等却多起来,来往的商旅,或骑着驴的,或拉着车的,也有挑着茶汤的货郎,给那来往行人倒上一盏来喝。
希锦搂着芒儿,靠在窗户看外面,这会儿天是朗润的,风带着沁凉,看那样子要下雨了。
往远处看,在那春意盎然的绿中,天是淡蓝的,泥土却是浅褐的,一时只觉心旷神怡,天高地远。
芒儿也是兴奋得很,从出了汝城就一直撒欢。
他满打满算才两周岁,去岁时出来踏青他还不懂事,哪知道这外面景致,如今看什么都新鲜,看那外面啄木鸟,看那草丛中的花蝶儿,看得目不暇接。
最后这些总算是看腻了,他又探头去看前面那几匹马,一匹一匹地数,竟数出八匹马。
他拍着手,口中喊着“驾驾驾”,一脸兴奋。
旁边秋菱便笑着道:“小郎君竟会数数了呢,这么大的孩子,一般哪会数数!”
旁边穗儿也道:“小郎君以后果然是要做大将军的吧。”
希锦听着,心想这穗儿傻了吧,做什么大将军,芒儿是龙子龙孙,最起码也是一个王爷!
芒儿胡闹了一番,那兴奋劲儿过去便不行了,开始打瞌睡。
希锦便抱过来哄了哄,又让奶娘抱过去里面暖间:“喂点香奶酪,喝点水,哄着他睡吧。”
奶娘自然早把芒儿要用的都准备妥当了,当下应着,抱了芒儿钻进去暖间了。
到底是马车上,隔音并不好,只听得芒儿开始还嘟哝了几声,之后果然睡着,安分起来了。
芒儿睡了,希锦便懒懒地挨靠在车窗垂帘旁,看着窗外。
这马车走得不算快不过也不慢,如今已经出了汝城约莫三十多里地,路边有那茶饮子供给往来人,还有几个农人正在田中耕作。
这是出了汝城了,希锦这么想着时,便觉得新鲜。
她没出过汝城,小时候曾经想着要远嫁,要出去做买卖,后来长大了,姑娘家身娇体弱的,又是不能吃苦的性子,至于远嫁那更是天方夜谭。
谁曾想,如今她竟走出汝城,而且要过去那遥远的燕京城,去走一条富贵锦绣路。
她坐在那里,翘头往后面看,后面都是车马,足足十几辆,有他们的行李货物,也有随行的奴仆小厮,其中还有一辆是专供她四堂哥以及霍二郎用的。
这两位也都跟着他们过来。
本来他们两个盘算着也要带一些土仪的,要去燕京城做买卖,不过如今跟着阿畴的车马,自己也不好带什么了。
不知道霍二郎怎么想的,但四堂哥那里倒是喜欢得很,二伯母也是满心贴过来。
土仪无非是挣一些银子,可他们跟着皇太孙过去燕京城赴考,这里面沾亲带故的好处自然大了去。
希锦不太懂燕京城那些事,但这种道理走到哪里都一样嘛。
这么想着间,却听那边马蹄哒哒哒的,原来是阿畴刚才落下来一些,如今骑马追上来了。
阿畴今日穿了一身浅紫长袍,越发衬得他颀长挺拔,而此时他似乎正和旁边侍卫说话,低声吩咐着什么。
希锦便看到,那长袍在这侧身时略收紧,显出劲瘦的细腰,而那长袍布料也顺着肌肉纹理走势,勾勒出一段精悍窄瘦的弧线。
显得很有劲儿,但也矜贵好看。
希锦便有些脸红了,说不上来的感觉,她竟然瞬间想起之前的种种。
当时她趴那里,看不到,但可以感觉到,那力道啊,跟打桩一样,她根本受不住,两条腿不断打颤,甚至几乎要被撞得贴上窗棂。
这会儿看着他那精悍有力的腰,想像着自己当时自己感受到的那股力道,就是来自这里。
这么一想,心都酥了,发痒。
正心荡神摇时,突然间,阿畴却看过来,那黑眸清凉冷静,那么望向她。
于是这一刻,忽而一阵风吹来,带着不知什么花的香味,以及些许湿润的沁凉,就这么扑面而来。
她的心便被轻轻磕了一下,有异样的情愫就那么蔓延开来,让她手指头都跟着发酥。
她微吸了口气,勉强镇定下来,隔着那朦胧雨雾,冲他招了招手。
她想示意他上马车,免得淋雨着凉了。
此时雨雾朦胧,轻烟微凉,在马车精致华美的珠帘下,在那层层薄锦的垂帷下,妩媚姌袅的小娘子微红着脸,俏生生地和人招手,那双眸子灵动得仿佛含了一汪清泉。
任凭谁看到不觉得迷人眼,阿畴身旁的那侍卫恍惚看了一眼,冷不丁便红了脸。
希锦自然没看到,她只是觉得有风吹来,毛毛细雨扑打着窗棂,确实冷了,便趁机关上窗。
阿畴笔直地坐在马上,握着缰绳,策马过去车后面,之后将缰绳随手交给了一旁侍卫,自己翻身下马。
再之后,一撩帘子,他一个弯腰,进来马车中。
希锦便咬着唇,含笑递过去一大块布巾。
她往日总是娇俏灵动的,有什么说什么,如今倒是含羞带怯,眉梢泛着妩媚的飞霞。
阿畴略默了下,面上也有几分红。
两个人在即将出发时来了那么荒唐一时,一时不方便,怕是都没怎么清洗,只擦了擦。
而他骑着马时,看着她乘坐的那辆车,竟不自觉胡思乱想起来。
比如想着她素来讲究,怕是并不舒服,等晚间安顿了要让她好好洗一个花浴,又想着如今自己骑马,她坐马车,等以后有机会定是要教她骑马的。
骑马,骑马,骑马……这个念头徘徊在心里,于是心都跟着酸酸麻麻的。
他的希锦,要学会骑马,骑一整夜。
就在这种无法摆脱的执念中,他终于上了马车。
他面无表情地接过来那方巾,略擦拭了下发间的潮意,之后才道:“等回去燕京城,天气暖和些便带你去去踏青骑马。”
希锦:“踏青……好啊!”
她只听到踏青,没听进去骑马。
阿畴又道:“对了,等到了燕京城后,有些事你也得当心了。”
希锦:“什么?”
阿畴:“你不要看别人。”
希锦:“啊?”
她看过去,却见阿畴眉眼认真,神情郑重。
看起来这是很大一件事。
她也不自觉挺直了脊背:“嗯?不能看别人?那我怎么办?”
阿畴解释道:“比如刚才,你可以看外面,毕竟这一路过去确实难熬,但是你只能看我,不能对别人笑。”
希锦无辜:“可我没对别人笑啊,我是对你笑。”
阿畴正色道:“别人会误会。”
希锦想想适才种种,其实也觉得没意思,只是看看外面的景,看看自己夫君,怎么就不行了?
若是在汝城,那不是随便看吗?谁家小娘子天天关家里,这还不能踏青玩耍了?
她忧心忡忡起来:“该不会过去燕京城,只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吧?”
那还有什么意思,成坐牢了!
阿畴:“也不至于,皇城大街上也有小娘子在外逛街,这个时节郊外踏青的比比皆是。”
希锦:“那就是了,既然皇城大街上有小娘子出来逛街,那凭什么我不可以?我就是看看,这路途遥远,我看看景解乏而已。”
阿畴:“那你也不要看别人,你这么笑,别人会误会。”
希锦不太情愿地道:“行吧。”
心里却想,小心眼,她只是笑笑而已,他就多想了,就是一醋坛子!
阿畴知道她不服气,很勉强,不过也只能这么叮嘱她。
没办法,她生得太好,跟水儿一样的人物,坐在马车中往外看,烟雨朦胧她那么绽唇一笑。
当时旁边侍卫脸都红了,怕不是以为希锦是在对他笑。
想到这里,阿畴却记起今日出门时,霍二郎看向马车的那目光。
那种目光,他懂。
觊觎,但认命,不会再做什么了。
霍二郎接受了现实,知道无力回天,但他终究是酸的,不舒服的。
而想到希锦曾和那霍二郎订过亲,曾经他们的种种,那是自己抹除不掉的,他便恨不得——
希锦从旁打量着他那神情,只觉神情莫名晦暗。
一时也有些叹息,刚才所有的旖旎心思烟消云散了。
明明是珠玉一般的郎君,怎么就这脸色呢,这一天天的就不见几个晴天!
不能给她笑一个吗?
也就是现在他不是赘婿了,他若是,他每晚不给她来一百个笑,不许他上床,规矩必须给他立起来!
阿畴却突然道:“你在想什么?”
希锦脱口而出:“你给我笑一个。”
阿畴疑惑看她。
希锦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说出来了,她心虚了下,很快便理直气壮起来。
她哼唧一声,搂住他的颈子,撒娇:“阿畴笑起来才好看呢,你给我笑笑,希锦想看你笑。”
阿畴垂眼看着这蜜糖一样的甜人,默了一会,终于扯唇笑了下。
哎呀,一点也不好看!
希锦干脆自己动手,她抬起指来,轻轻摆弄他的唇角:“你这样,这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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