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引:“??”
这质问振耳发聩,白月引反应了好一会儿,然后答道:“好、好的。”
闻言,星迟心满意足了。她那边就又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在睡梦中转身,很显然,去打“鬼子”了。
白月引在原地愣了良久,才接受刚刚星迟是在说梦话这个事实。
而自己竟然还和她有来有回地对话,想想就蠢得离谱。
白月引闭了闭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上天保佑,星迟明天醒来不要记得这段插曲。
一边在心中这样想着,他一边快速地把防溢贴的包装拆开,在黑暗中利落地找到自己颈后的位置。
做完这一切之后,白月引才放下心来,躺回床上。
星迟觉得自己睡得很不好。
虽然入睡得很早,但几乎一整晚都在做梦。
大概是因为白月引在睡前提及的那款游戏勾起了回忆,星迟在梦里打了一个晚上的鬼子。
峥嵘岁月,建功立业。
这也导致了她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头特别痛。
星迟浑浑噩噩地爬起来,发现白月引已经不在房间中了。看了一眼光脑上的时间,星迟推测他应该是去餐厅吃早饭了。
一想到早饭,星迟也隐隐觉得有些饿。
于是她简单地洗漱了一下,在服务面板上点好餐食后,便朝餐厅走去。
餐厅中的人不少,有几个乘务人员正聚在一起吃饭。
他们几个都很年轻,工作不久,都是有特殊天赋才被特招成军官的毕业生。
白月引就坐在他们的前面,正在喝粥。
星迟将自己的早餐,一颗鸡蛋、一碗小混沌取走,坐在了白月引对面。
“师兄,早呀。”
她笑着打招呼。
白月引点了点头,“你......昨天睡得还好吗?”
星迟如实作答,“不好。一整晚都在做梦。”
闻言,白月引轻轻咳嗽了一声,“......做了什么梦啊?你还记得吗?”
星迟:“嗯......不记得了。”
在这个世界,并没有那段“打鬼子”的历史。种花家一直是世界中心,从来没有“沉睡”过。
所以星迟便也不好解释自己的梦,索性直接说自己不记得了。
白月引不动声色地松了一口气。
此时的星迟正对着那群乘务人员,她看到他们指了指白月引颈后,然后凑在一起偷偷摸摸地说了些什么。
背对着乘务人员的白月引一无所知。
星迟有点疑惑。
不过,还不等她说些什么,机长便也来到了餐厅。
机长从这几位乘务人员的背后走进来,以至于他们都没有发现,依旧凑在一起嬉笑。
“注意纪律!”机长瞧不惯这些新兵的做派,“吃饭的时候凑在一起说什么悄悄话?!”
机长拎起为首者,这人他很熟悉,因为几乎每天都在拉着同伴聊八卦,嘴碎得很。
“我忍你很久了!有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
机长磨了磨牙,“你给我把你刚才聊的八卦,在这里大声重复一个小时,一刻也不能停!”
闻言,那位新兵却抬眸看向白月引的方向,道:“不、不好吧。”
机长气极,“谁给你的胆子拒绝长官的命令?!”
新兵:“......”
他深吸了一口气,不得不大声道:“那位Alpha白乘客,戴的是Omega款防溢贴!那位Alpha白乘客,戴的是Omega款防溢贴!那位Alpha白乘客,戴的是Omega款防溢贴!”
突然被牵连的白月引:“......”
飞来横祸。
恐怕是昨晚太黑,他错拿了星迟的防溢贴。
他只是在安静地吃自己的饭。
米粥是刚刚煮好的, 上面还飘着一丝热气,入口便能抿出熟软的米香。凉拌的黄瓜很爽口,淡淡的酸辣和清淡的米粥很相配。
可以说, 白月引原本吃饭吃得很开心。
......直到机长来到餐厅。
由于不敢违抗长官的命令, 那名新兵此时仍然在大声重复着。
“那位Alpha白乘客,戴的是Omega的防溢贴!那位Alpha白乘客, 戴的是Omega的防溢贴!那位Alpha白乘客,戴的是Omega的防溢贴!”
在这一片吵闹声中, 星迟被惊得瞪大了眼睛。
她原本正在剥鸡蛋, 被对面喊得险些直接把鸡蛋扔出去。
而白月引低着头, 仍然在淡定地吹着热粥。
星迟勉强稳住鸡蛋, 把它扔进碗里, 急切地道:“白月引师兄!他们好像在说你!”
白月引微微抬眸, “嗯。”
星迟觉得自己的每根汗毛都竖了起来, “好尴尬, 怎、怎么办?”
白月引非常客观地给出答案:“星迟, 眼下这种情况,不管怎么办,都仍然会很尴尬。”
星迟:“......”
星迟:“师兄,你心态真好。”
闻言, 白月引勾唇轻笑,“是么?”
只能说表面看起来还不错,但实际上已经死了有一会儿了。
某种程度上的“罪魁祸首”,机长阁下, 竟一时半会没有反应过来新兵在说什么。
等他明白过来的时候, 新兵的大嗓门已经将这件事,昭告了整个飞船里的人。
机长汗颜:“停停停!打住!”
新兵如蒙大赦, “是的,长官!”
两人在餐桌的两侧对峙着。
餐桌上的其他机组人员,以及一旁的白月引和星迟,都低垂着头,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机长不禁愤怒非常:“你怎么不早说?!这种话是能随便大喊出来的吗?多让人难堪啊!”
新兵:“报告长官!您现在这样大张旗鼓地训斥我,会让旁边的白月引博士更难堪!”
机长闻言大惊,道:“难道你现在这样指名道姓,就不会让戴着Omega防溢贴的Alpha白月引博士更尴尬了吗?!”
白月引:“……”
反复鞭尸。
尽管白月引仍然尽力维持着脸上的微笑,但拿起勺子的手,已经在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不幸的人总是遭受更多的不幸。
能忍受社死的人,难道就要经历更多社死吗?
新兵:“......哈哈。”
他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但被机长愤怒地朝着脑袋来了一掌。
新兵明智地选择了闭嘴,机长便匆匆离开了这个社死现场。
星迟坐在原地,不知所措。
......虽然这件事理论上讲和她没什么关系,但她觉得自己的心跳得飞快。
旁观了白月引的社死场面,同样让星迟觉得坐立难安。
但同时,她心中又有一点莫名的小兴奋和小刺激。
星迟在心中默默想到:这样可太不道德了。
她凑近了些许,低声问:“师兄,咱们走吗?”
白月引:“不急。你吃好。”
话音刚落,星迟便见到刚才领头的那位新兵走了过来。
她震惊地看着他一点点靠近,然后非常熟络地拍了一下白月引的肩膀。
新兵道:“嘿!白博士!我是梁刃,现任古能研究所的助理研究员,咱们认识一下,交个朋友?”
白月引:“......你好。”
眼下显而易见不是一个交朋友的好时机,就连白月引都无法接受梁刃的脑回路。
但他还是保持着礼貌。
梁刃把手伸了过来,“握个手吧,好兄弟。”
白月引:“......”
有没有人来管管这个人?
他现在已经尴尬得水深火热了,为什么这个梁刃还要来找他说话?
现在,应该让他把存在感降到最低,透明人一样默默离开餐厅这个是非之地,然后和今天在场的所有乘务人员死生不复相见。这才是处理这种社死事件的最好方式。
星迟实在看不下去,插话道:“握手就没必要了吧,现在已经算认识了。”
梁刃也不强求,非常痛快地道了一声“好!”
“既然已经认识了的话,我就有一句话,想和白兄你讲。”
白月引只期盼他快点走,于是道:“您快说。”
梁刃神色认真:“你的防溢贴,贴成Omega款了。”
白月引:“......??”
他实在不可置信,以至于嘴角都抽搐了两下。
这梁刃特意过来,要和他“认识认识”,就是为了再当面说一次他贴错了防溢贴?!
白月引气得七窍生烟。
他这样能装的人,都装不下去了。
白月引将筷子放下,深深吸了一口气,语气生硬:“显而易见,我已经知道了。”
梁刃:“哦哦。我是怕你没听见。”
星迟一脸一言难尽地看着梁刃,起身,拉起白月引的手,“走走,回房间。”
两人便一起朝餐厅外走去。
梁刃在后面冲他俩招了招手,“回见啊!记得把防溢贴换了!!”
星迟瞳孔地震,踩着风火轮一样,把白月引向房间的方向跑去。
两人很快回到了房间。
白月引翻开装着必需品的袋子,这才发现自己昨天打开的确实是Omega款的防溢贴。
见转,一旁的星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下,“这个是我后来放进去的。”
白月引本以为这里只有一盒自己放进去的防溢贴,所以昨天就没有确认款式,摸到熟悉的包装之后,便戴了上去。
昨天晚上那种情况,他本来就精神高度紧张,自然没有办法考虑得太全面。
而且,由于白月引颈后并没有敏感脆弱的腺体,所以就算戴错了款式,他也没有感觉到任何不对。
很快,白月引又从袋子里翻出了他买来的防溢贴。
和星迟的Omega防溢贴属于同一个品牌、同一个系列、同一种容量。
所以包装自然是一模一样的......除了上面的使用性别。
这两人还真是有着该死的默契。
见状,星迟意识到了什么。
她尬笑了两声,“师兄,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
白月引摇头,“不是你的问题,是我太不小心了。”
将两盒防溢贴放回袋子,再起身的白月引,看过来的眼神仍然淡定而温柔。
......就仿佛刚刚经历了漫长社死的人,不是他一样。
星迟不禁在内心深处感叹他的强大精神内核。
似乎是看出了星迟的不自在,白月引笑了笑,安抚她的情绪。
白月引:“很抱歉,错开了你的防溢贴。我会赔你一盒新的。”
星迟摆了摆手,“不用不用,你知道的,我也不是真的会用到。”
“师兄你先去把防溢贴换了吧。”星迟有些担心似的,“一会儿让别人再看出来,更不好解释。”
白月引点头。
他把自己的Alpha防溢贴包装打开,默默走到浴室,给自己重新换上了新的防溢贴。
为了方便动作,白月引整个过程,都站在镜子面前。
当他整理衣服的时候,发现自己肩膀上粘着一粒信息光点,这是一种便捷的储存信息材料。
脑海中马上回忆起刚刚梁刃把手拍在他肩膀上的动作。
白月引把信息光点摘了下来。
通常情况下,信息光点需要通过特殊的方式或者密码才能激活。但很神奇的是,当白月引的手碰到这片信息光点时,它便亮了起来。
它在半空中投影出一句防窥文字。
“1919.5.4”
在这个世界里,除了白月引,恐怕任谁都会对着一串数字一头雾水。
但白月引却直接被眼前这一幕惊得僵在了原地。
这是白月引穿越之前,经历的重要时间节点。
与此同时。
古能研究所。
几位研究员正在观看刚刚在餐厅中发生的那一幕。
从古至今,这个世界一直有穿越者的存在,只不过这对普通公民来讲一直是个秘密。而古能研究所对外的工作内容是研究各种古迹,实际上却是穿越者的联合及管理组织。
经过多年的研究,学者们确定,穿越的发生与某种由时空波动产生的能量有关。
正是这种能量带来的辐射,造成人类身体结构的改变,出现分化以及第二性别。
学界普遍认为,第二性别的分化,对人类来讲其实是一种向“野兽”趋近的退化和变异。Alpha和Omega不得不通过抑制剂才能正常生活,而Beta,除了最明显的生殖系统,其他器官其实也经历了一场退化。
而且,如果不是得益于现代医学的高度发展,新人类的平均寿命会远远低于不会分化的旧人类。饶是利用现代的医疗水平,新人类的平均寿命依然低于其他平行世界里二十一世纪的人类。
某种程度上,这算是一种因果。
浩瀚的时空宇宙里,有很多个平行世界。而眼下这个世界无疑是特殊的。从古至今,一直有人从其他平行世界,穿越时空,随机地来到这里。
从未来时间穿越而来的“返航者”帮助这个世界躲避灾祸,从过去穿越来的“先驱者”则拥有收集时空波动能量的特殊能力。
蕴含时空波动能量的矿洞,只有“先驱者”可以进入,进行这种能量的开采、利用、研究。
时空波动产生的巨大能量在支撑世界运转中发挥了极大的作用。
这个世界的人类文明无疑因为穿越者的存在而更加灿烂辉煌,人类却也因为这种穿越能量而退化变异。
“这个白月引看起来心理素质不错,一定要招收进来探索古能。”
“从二十世纪二十年代左右来的穿越者,数量不少,但每一个素质都很高。如果有他帮助,东能矿开采的很多问题,也许就迎刃而解了。”
按照以往的案例,穿越都发生在动荡年代。原世界波荡越大,引起时空的波动,便有可能发生穿越事件。
从完全和平稳定年代穿越来的人数,至今为零。
星迟算是一朵奇葩。
这也导致古能研究所监控分部,暂时没有监测和意识到星迟的身份。
并且,也是经过数年的观察,古能研究所才对白月引的穿越者身份有十之七八的把握。
星迟的身份被发现,恐怕还需要一点机缘。
“我看不行!”
一位研究员愤怒地指责白月引。
“这个白月引,人品堪忧,有骗婚的嫌疑,竟然哄骗Omega和他恋爱。他难道不知道他们之间有生殖隔离吗?!”
她现在二十世纪部的总负责人, 刚刚评上高级研究员。
这个白月引如果被聘进古能研究所,便归属她管辖。
所以刚刚并不是没有其他人看出白月引“骗婚”的行径,而是碍于情面都没有说。
白月引进来之后不归他们管, 以后的工作当中, 接触也不会很多。所以他们只会夸,不会批评。
赵泽萍对着影像中的白月引翻了一个白眼, “我最看不惯这样的行为,这件事必须严肃处理。就算这个白月引没有被聘进古能所, 我们部门也有约束穿越者的责任, 不能视而不见。”
穿越者这件事, 对本世界的公民来讲, 一直是个秘密。
这也是为了维系两个群体之间和平相处的重要手段。
同时, 由于穿越者事关国运, 具有战略性的作用, 所有穿越者的确认和收编都是秘密进行的。
这更是普罗大众没有办法接触到的消息。否则必然间谍横行, 古能研究所的招收工作难度也很飙升。
如今赵泽萍出了声, 其他人便也开口劝慰。
“赵研究员深明大义,不过这些都要从长计议。飞船就快要落地了,我们要准备一下带着李教授的团队进入东能矿。”
闻言,赵研究员才把不满的眼神从投影上移开。
几位研究员一边讨论着这次东能矿地宫的问题, 一边走出这间会议室。
在会议室的墙壁上,悬挂着一面红星墙。
上面罗列着不同的世纪,而不同的世纪下方贴放着不同数量的红星。古能研究所发展到今天,有很多穿越者已经去世, 如今, 二十世纪下方的红星数量是最多的。
这意味着如今存活的来自二十世纪的穿越者,数量最多。
而就在二十世纪的旁边, 二十一世纪下方,空空如也。
......准确来讲,从第一个穿越者出现直到现在的几千年当中,种花家在二十一世纪出现过的穿越者寥寥无几。
现在学界比较普遍的说法是,时空越是动荡,便越是会触发穿越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