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献清定了定神,伸手到箱子里摸索一阵,没找到,又去打开另外一个箱子。
柏恩见他一连打开了几个都是惊吓盒的套路,便伸手开了其中最小的一个铁箱子,心想这个应该更安全吧。刚掀起一条缝,一只女鬼猛地推开箱子,咆哮着蹦了出来——原来箱子底部很深,刚好能容下一个人在其中缩着。
柏恩感到了一阵被扼住喉咙的窒息,随后便被鬼追着满房间跑,边跑边尖叫。
另一边,徐献清终于找到了钥匙,快步过去开了门。
崽崽躲在他旁边,焦急地喊道:“妈妈加油,再坚持一下。”
门一开,柏恩几乎夺门而出,还没来得及歇一下,脚腕忽然又被捉住,她颤颤巍巍地低头,只见脚边匍匐着一只缓慢蠕动的恶鬼,正咧嘴向她笑,露出满嘴长长的獠牙。
柏恩再次尖叫,冲了出去。
崽崽捂住眼睛,小心翼翼地跨过恶鬼。
恶鬼对小朋友很友好,又裂开嘴露出一个阴森的笑容,可惜她没看见。
漆黑的走廊内,崽崽牵着徐献清的手,羡慕道:“爸爸,妈妈每次都能发现鬼,好幸运。”
徐献清眼眸一动,点头:“嗯,你妈妈在哪儿都招人喜欢。”
不远处,又传来柏恩的尖叫声。
游乐场园区餐厅。
柏恩捏着吸管,悠然自得地拉着女儿道:“其实我一点都不害怕,但是人家工作人员辛辛苦苦来吓唬我,我不配合一下多不给人家面子呀,是不是?”
崽崽不上心地点点头,眼巴巴地盯着她面前的冰饮,“妈妈,我能尝一小口吗?”她只有一杯甜牛奶。
“只尝一小口。”柏恩又拿了一个吸管,递到她嘴边。
崽崽咬住吸管猛吸一大口,甜品酒杯里的饮料顿时少了一大半。
柏恩目瞪口呆,看着她含着一大口饮料吞不下去,冻得整张小脸都皱巴起来。
徐献清从旁边拿了杯子撂到她面前,捏着她的腮帮道:“赶紧吐出来。”
崽崽把饮料吐进杯子里,苦着脸伸手碰了碰自己的牙齿,“好痛。”
徐献清捧着她的下巴看了看,眉峰紧蹙道:“为什么要喝这么多?”
崽崽嘟哝道:“我只喝一口而已。”
柏恩哼笑一声说:“做人不能太贪心,有多大能力做多大的事情,就你这个小不点,还想学我?”
崽崽郁闷地将头埋进胸膛。
他们短暂地休息了一会儿,正要离开,店员小姑娘忽然拦住他们,向他们解释,近期在本店任意消费,可以参与门店抽奖,特等奖是溧山两天一晚免费游。
徐献清压了一下帽子,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刚想开口,柏恩已经兴致勃勃地拿出手机,问她怎么扫码。
徐献清:……
店员小姑娘松了一口气,紧接着笑着道:“参与之后如果中奖,我们会通过短信的形式通知的,您到时候可以留意一下。”
柏恩抱着手机开心地点点头,虽然她抽奖从来没有中过,但是从不妨碍她非常爱参与这种活动。
在游乐场停到七点多钟,才回到了水云居。
临睡前,徐献清和崽崽又开始为柏恩晚上到底该和谁睡争辩起来。
“怎么可以这样?”崽崽穿着睡袍,赤脚将自己的床上的枕头全丢到地上,气呼呼道,“妈妈一直和你睡,一点都不公平!”她能容忍妈妈不跟自己睡,但是忍不了妈妈每晚都和爸爸睡在一起。
“你想怎么样?”徐献清反问道。
“要一人一天!”
“不行。”他毫不犹豫地拒绝。
柏恩觉得还是把一碗水端平最好,提议道:“我看我还是一个人睡吧,我还挺喜欢一个人睡一张床。”
徐献清眉梢微动。
崽崽忙道:“好,就这样,公平!”
保姆将卧室重新收拾整齐,徐献清留下来念了两页绘本,见她有些没精打采,问她:“困了?”
崽崽乖巧地点点头。
他便将她理好被子,然后关灯出门。
崽崽躺了一会儿,见外面没什么动静,便抱着自己的枕头下了床。警惕地看一眼保姆睡的房间,无声无息地打开了卧室的门,踮脚摸上柏恩卧房的门把手。
使了点劲,没打开,崽崽还不死心,又继续用力。
柏恩正在猜谁会先跑过来,听见门把手被用蛮力晃得响个不停,想自己猜对了,过去给她开了门。
“呜妈妈。”
刚开门,崽崽就勾着她的脖子抱住她撒娇。
柏恩有些哭笑不得,抱住她将她拉到自己的床上。
“妈妈,讲故事吧。”
躺在床上,有些睡不着,崽崽在床上来回翻滚,明明刚才听过了,现在又缠着柏恩讲。
柏恩绞尽脑汁想了半天,现编一个出来哄她睡。好在她年纪小,好糊弄,柏恩从小美人鱼讲到林黛玉,她也乖乖地听得很认真。
听见她逐渐平缓下来的呼吸,柏恩的心一软,帮她掖了掖被子,忍不住亲亲她睡着之后天使一样的脸蛋。
门忽然咔哒一声响,被推开了,打断了柏恩忽然泛滥的母爱,徐献清若无其事地走进来。
柏恩:“……”
他看了一眼躺在床上正熟睡的崽崽,压低声音道:“就知道她要耍心眼。”
柏恩心道你不也是,仰头问他:“你要把她抱走?”
徐献清捏住柏恩的下巴吻了吻她的鼻尖,“不。”
然后将她整个人扛到了肩上,单手将崽崽的被子盖好,带她出去。
柏恩想起来自己现在没穿鞋,明早起来大概会没鞋穿,要他把她放下来。
“别惦念鞋了。”徐献清胳膊绕过她的后背将她亲密地压入自己怀里,托着她的臀部,总感觉还缺点什么,低声道:“把腿缠上来。”
柏恩被迫贴贴,感觉自己浑身力气都被卸掉,有些无力地环住他的脖颈道:“你好过分,她才刚睡着。”
“都睡着了,她什么都不知道。”
他将人抱回自己的房间里,又觉得怎么都抱不够,将头深埋在她的肩膀处,手指四处碰一碰,揉一揉。
柏恩被摸得发软,问他:“现在不做吗?我想睡觉。”
徐献清不轻不重地捏着她身上的软肉,闭着眼睛道:“唔,那我抱着你睡。”他忽然觉得如果能一直这样抱着她,就已经足够好了。
柏恩倒是想睡,只是刚要睡着,又被他捉弄醒。虽然她每天都自然醒,不存在睡眠时间不足,但还是有些火气。
气血上头,她用力地将他推倒压下去,单手撑在他耳边,肩上的头发散落下来,紧紧盯着他的眼睛:“怎么样才能睡?”
徐献清视线突然飘忽起来,语气害羞道:“那今天就这样来吧。”
柏恩:“……”
第二天。
柏恩睁开眼就看见了一个受伤的小孩趴在她的床边。
“……”她坐起来,看了一眼时间,又一觉睡到了九点多,“吃过早饭了?”
崽崽幽怨道:“妈妈,你就是偏向爸爸。”
“……不是这样的,”柏恩语无伦次地解释,“反正,大概,是有一些不可抗拒的原因,总之,下次我一定陪你!”
“好吧。”崽崽扑进柏恩怀里抱住她的腰,蹭了蹭,“我还把妈妈的鞋送过来了。”
柏恩有点尴尬,揉了揉她的软发:“好哦,谢谢宝宝。”
自从拟录取名单出来之后,柏恩每天过得如同松散的弦一样,在家里拾掇拾掇花花草草,陪着孩子出门遛遛弯,沈蔚偶尔还会约她出去尝尝几家藏在城市旮旯里的餐厅,日子过得十分清闲。
柏恩给阳台上逐渐旺盛起来的花草浇完水,躺在摇椅上晒着太阳。手机忽然弹出来一条信息,柏恩拿过来一看,发现是上周在游乐园抽奖的反馈。
她点开信息仔细看了一眼,忽然从摇椅上坐直,眼睛瞪大——她竟然中了特等奖!
比起能够免费旅游,她心中充满的更多是人生初次中奖的欣慰和激动。
在客厅来回踱了几圈,柏恩当即决定开车去到了附近的商场,买了一本刮刮乐,当场全部刮开。
良久之后,她两眼无神地坐在一家咖啡厅内的小圆桌上,手指抵住额头。一整本竟然一张都没中,怒亏一千元,这她能报警吗?
柏恩深吸一口气,稳住了心态。出了商场,顺手将这堆刮刮乐塞进可回收垃圾桶,开车回去。
晚间饭桌上,柏恩向他们宣布了这个消息,她要去参加抽奖抽中的溧山免费一日游。
崽崽咬着筷子:“我也想去。”
柏恩说:“可惜是单人票,只能我一个人去啦。”
徐献清淡淡道:“先吃饭,过后再讲。”
柏恩自以为这件事根本不算什么,不过他没有立刻支持她,还是让她感到有一些郁闷。不过她又想,他要是实在不愿意她自己出去,她做出让步也不是不可以。
吃过饭,徐献清将崽崽哄去房间里睡觉。
他回到卧室,见到柏恩正坐在沙发上吹头发,便走过去从她手里接过吹风机,手指撩起几缕半湿的头发,细致地吹干。
他开口:“别去。”
“为什么?”柏恩瞪大眼睛回头想看他,他伸手护住她的脑袋,没让她转头。
“不安全”徐献清声音在吹风机的声音中显得不太清晰,“你如果嫌家里闷,等周末的时候,我们可以带女儿一块出去爬山,你想爬哪个山都行。”
柏恩决定还是和他讲清楚这次出行对她的重大意义,“可是这是我第一次抽奖抽中除了参与奖之外的奖项,它还是特等奖,说不定冥冥之中有什么指引我过去。”
“这根本不能代表什么。”徐献清加重语气,“你要是喜欢,我买个抽奖箱放在家里,你每天都去抽一次,总有一天会中奖。”
“那样的,我又不稀罕。”
柏恩有点恼恨,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不同意,只是两天一夜而已,快一些的话她甚至只在外面呆上一个晚上。
徐献清看她态度坚定,松口道:“好吧,既然你坚持,那我们和你一块去。”
“我现在明白了。”她气愤道,“只要你跟着那我就是安全的,你不在我就不安全。你是我什么人,你是我的保镖吗?”
“法定监护人。”
徐献清关掉了吹风机,捧着她的脸,用拇指摩挲着她不知道是因为生气还是由于刚洗完澡而有些泛红的侧颊,克制住情绪道:“我对你负有监护的责任。”
“监护!”柏恩微微提高了音量,感觉自己受到了背叛,她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为什么要把这个词用在我身上,我以为我是个身心健康的成年人,起码在你眼里算是个正常人。”
沉默片刻,他避开她那双质问的眼睛:“我不想和你谈这些。”
“原来是这样的,你不想谈就可以不谈,想避开就避开,因为你是监护的人,所以我就只能听你的?”
柏恩想到自己每次想做什么,怕他担心,都会提前告诉他,觉得可笑,原来对方只当是理所当然。
“……不是这样。”他嘴唇颤栗,试图辩解。
“监护人,监护人。”柏恩反复地念着这个词,忽然冲到床边的抽屉里,将那些没用完的避孕套撕破扔到了垃圾桶,讥嘲道:“你和监护对象上床的感觉好吗?你会因为能把对方完全放在股掌之间而兴奋吗?”
“别说了,够了,不是这样……”
徐献清想伸手抱住她,可是这么近的距离,现在的他却根本做不到了。他从来清楚地知道,心痛是生理上极致的疼痛,明明身上没有任何伤口,却痛到四肢百骸,彻心彻骨。
“你既然从来没把我当成正常人,就该早点和我说清楚,省得我自作多情,满脑幻想。”柏恩仍旧咄咄逼人,“我确实知道,你不是这样,你是正人君子,清白无辜,为了照顾我,整天担惊受怕,不能像个正常人生活,全是被我一个人拖累,全是我的错!”
她不知道她是怎么回事,也不敢完全确信自己到底是不是原来那个人。但是她无法忍受他每天清晨和她道早安时,也许会用审视的眼神落在她身上,一遍遍衡量她是谁,她与之前的她又有多像。
她感觉到一种无法责备任何人的委屈,在胸膛中胡乱冲撞,让她产生一阵想呕吐的欲望。
明明这份说不定某天醒来就会消失的恐惧,最害怕的人应该是她自己。
柏恩胡乱找了件衣服穿上,绷紧了脸,转身想打开房门出去。
徐献清的手先她一步放在了门把手上,几乎将她圈在怀里,他哀切地低声央求道:“我知道这回是我的错,所以你不要走,你留下来好不好?明明这里是你的家,为什么你一生气就要走?”
“你让开。”她咬牙道。
他本能地觉得不该让她走,固执地将她困在怀里,不肯动。
柏恩感觉自己心率过高,几乎要看不清面前男人的面容,她猛一点头:“是的,你也就只能对我用这种手段。不过可惜了,我不缺监护人,也不想再为难你,你松手,我们彼此留点体面!”
徐献清僵立在原地。
柏恩不管不顾地打开门出去,然后快步地离开,佣人没人敢拦。
徐献清僵硬地看向她离开的方向,有些茫然地问旁边人,“她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啊?”
出了大门,晚春的冷风一吹,柏恩有些清醒了。
但是她冲动之下吐出去的那些话,却好像仍在耳边阵阵地回响。冷静之后,她开始反思自己今晚是不是过于敏感激动了。
脑袋乱糟糟得想不明白,柏恩将外套拉链拉到最上面,然后闷着头往前走,一次也没回头。
因为她知道自己今天晚上说过的所有话,不仅仅是在侮辱徐献清,也是在侮辱她自己。她如果后悔了,最对不起的人是她自己。
“恩恩,最近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呀?”
文雅温柔关切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和房间内的电器运作的声音含混到一起。
柏恩坐在阳台边上的椅子上,捏紧手机道:“妈妈,我很好的,你不用操心。”
“款冬呢,在不在你旁边,让我和她说说话。”
“她不在,”柏恩说,“被带出去玩了。”
“哦,好吧,你也多带她过来玩玩啊。”文雅语气稍显责备,“我们周六周日也没什么事,帮你们带带孩子,你们俩也能轻松一会儿。”
“唉,我知道的,妈妈你就别操那么心啦。”
挂断了电话,柏恩轻轻叹气,将手机扔到了床尾,有些忧郁地看向窗外,望着宽大的玻璃窗外一片透光的浅绿发呆。
公寓正对着一棵树冠宽大、叶片浓密、正舒展枝条向四周伸展的樟木——柏恩一周前搬过来的时候,这里还是一处光秃秃且土壤板结的花坛,足见物业对绿化的不用心。前两天不知怎么地,忽然来人施工,将花坛铲平,转而将这棵生长正健壮的香樟树移到这里。
柏恩有些气愤,搞不清楚这些小区物业怎么想的,这棵树原本长得好好的,就为了绿化被挪到这种地方,挪来挪去净瞎折腾,伤根伤叶,估计要长不好了。
眼下即将入夏,根茎还未适应,樟木叶片全软软地垂着,看着极其可怜。
自那晚出走,柏恩自觉没有颜面再去找父母,便一个人找了公寓租住。她这时候就庆幸起自己有个把身份证藏在手机壳后面的小习惯,不至于再低三下气地回去。
柏恩担心手机里会被装定位,所以很快就找了一家二手手机店,将原本的手机卖了,将里面的手机卡也一并丢弃,向父母扯谎自己的手机丢了,只和他们联系,将吵架的事情瞒得严严实实。
但是她内心却没有任何摆脱掉束缚后的自由感和轻松感,她时刻挂念着女儿,偶尔还会冲动地想回去将该她带走。不过理智很快地浇灭冲动,否定了这种行为。崽崽对徐献清的依赖对比她只多不少,而且她可能更习惯独自和爸爸生活在一起。
柏恩发了一会儿呆,起身,趿拉着拖鞋去厨房,从租房赠送的冰箱里找出早上咬了一半的包子拿起来又咬了一口,鲜肉馅的,冷藏之后泛着腥甜。她扔进微波炉里热一热,拿回来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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