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想他孤独终老?还是想他结婚有人陪?”
“那需要问吗?明摆着的问题。”
王崇年拿起遥控器一边把声音调大,一边说:“那就行了,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既然他不想回来,以后就我们过去看他,反正退休了也没什么事,跑一跑有益于身心健康。”
易婉茹:“……这不可像你会说的话。”
王崇年嫌弃道:“知道你儿子给人转了多少钱吗?”
易婉茹没放在心上:“总不至于整个身家吧?”
王崇年哼了声。
易婉茹呆住。
她儿子就这么上赶着?
这还是她认知里,那个沉着冷静不为感情冲动的儿子吗?
易婉茹觉得她的世界观一下子颠覆了。
王隽不知道他离开家里后,父母是怎么商量的,又是作何决定。不过,这也不在他的考虑内。他向来主张,孩子长大后,脱离父母庇佑,有自己的生活安排和圈子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父母可以干扰他的人生,却不能帮他拿主意。
这已是他作为子女最大的让步。
日子照常往前推进,他还是一有空就赶往临城。
十二月初,从纽约出差回来,下了飞机,出了机场,看着漫天飘落的大雪,他伸出手,雪花落在他的手上,洁白无暇。
这种时候,他突然据想到了远在临城出差的季烟。
最近出差奔波,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回家了,易婉茹打来电话询问过几次。他原本的打算是今天回家一趟,可看着手上慢慢融化的雪粒,他还是改变了原来的计划,再次返回机场,买了一张去临城的机票。
出发前,他给母亲去电告知他晚上不回去。
得到消息后,易婉茹问他:“今天不是回来吗,现在是要临时加班?王隽,说过几次了,工作是做不完的,你要注意身体。”
王隽适时说:“天冷了,我去临城一趟。”
易婉茹看着满桌等待下锅的食物,不是很明白王隽的意思。
天冷了,跟他要去临城有什么必要的关系吗?
她正想问个一二,那边王隽已经摁断了通话。
思来想去,她把原话跟王崇年转述:“难道是他怕冷,去暖和的临城缓缓?”
王崇年推了推眼镜,半晌,说:“我得到的消息没错的话,季烟最近在临城出差。”
再次听到季烟这个名字,想到不久前王隽说以后要去深城定居,易婉茹直叹气——
儿大留不住。
以前她担心他的个人大事。
如今王隽个人感情问题是有着落了,可和她想的,未免有点天悬地隔。
由于天气原因,飞机延误,下一趟要在三个小时候,王隽改道从深城飞。
出发前,他问季烟有没有什么要带过去的。
接到他的电话时,季烟正忙完工作小憩中,闻言,忙问:“你要过来?我记得你今天刚结束出差。你应该好好休息才是。”
王隽毫不避讳直言:“有段时间没见了,怕你忘了我,我去看看你。”
她就笑:“怎么,要刷存在感吗?”
“可以吗?”
她自然是愿意的。
只是有点关心他的身体:“不用倒时差吗?身体能不能吃得消。”
“不用担心这些问题,我有分寸。”他又问,“你缺什么?我顺便给你带过去。”
他都这么说了,想来是非来不可,她也不劝他了,说:“你人过来就行,我这边都有,不缺什么。”
尽管季烟说了不缺,他也应下了。
可一想到几天前季烟发过一条朋友圈,说是临城的天气可真冷。是湿冷的那种寒凉,是冻到骨头的那种不自在。言语间都是对气候的发牢骚。
见着时间还有,他打车回了一趟季烟在深城的住处。
他找了两件她喜欢的轻羽绒打包,又转去商场买了其他保暖衣物用品,忙完这些,他赶往机场。
临登机前,他收到了季烟发来的微信,意在要他的航班信息。
他看着屏幕上简短的一行字,犹豫几秒,把航班信息截图发过去。
季烟回了一句注意安全。
晚上九点,航班着落临城高崎机场,他排队拿完行李走出来,就在这时,手机震了震。
一分钟前,季烟发来一条微信消息。
【季:你回头。】
王隽转过身,季烟站在他身后不远处,正朝着他微笑。
机场内人来人往,声音嘈嘈杂杂。
奔波了十几个小时的王隽,其实全身疲惫,但这一刻,他看着季烟,莫名有了一种踏实和稳定感。
就像一个始终在路上的旅人,跋山涉水之后,终于到达了他一直在寻找的目的地。
季烟,就是他此行的终点。
王隽越过嘈杂的人声,朝她走过去,离她一步远时,他站定,低头看着她。
她还是朝他笑着,并关心他。
“累不累?”
王隽想,此刻在这里见到她,一切疲惫也就有了意义。
累,是谈不上的。
他突然想起一句诗——
此心安处是吾乡。
他第一次感觉,这句话是如此地贴合他此时的心情。
他摇摇头说:“不累。”
他眼底透着淡淡的青黑,神色更是肉眼可见的疲惫,季烟不信,但也明白他是不愿承认的。多问无意义,她伸手想帮他拉行李箱,就当是他忙碌赶来见他的一个小小的回应。
刚伸出去,还没摸到行李箱的杆子,却被他拦住,她正要问,下一秒,却被他拽进怀里。
他揽住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很是感怀地说。
“季烟,先让我抱一会。”
而季烟被王隽紧紧地拥在怀里。
两人确实有一个多月没见了,唯一的联系就是通话,她也怪想他的。
没作过多思考,季烟伸出双手,不顾旁人的注目,环住他的腰。
她贴在他的胸口,深深吸了一口气。
果然,听声音和见到真人是两种不同的感受,后者明显更令人觉得安心和满足。
四周人声嘈杂,而她分明听到了王隽的笑声。
很轻,但又格外明晰。
她知道他此刻一定很愉悦,说不定后面指不定又要怎么逗趣她,再进而攻进一步。可她愿意他欢喜,且喜闻乐见。
从机场出来,放完行李箱。
季烟走到驾驶一侧,正要开门,手被一拉,刚侧过身,一道黑影朝她压下来。
王隽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护住她的后脑勺。
属于他独有的鼻息浸在她的脸颊,温热的、清冽的,一一尽数向她袭来,没一会,她的唇边被覆住。
进而随之的是密不透风的纠缠。
随着王隽把她往车身抵住,车门轻轻扣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这道声响就想是初春的第一道雷响,轰然落下,在她心里炸成一片烟花。
季烟抬起手,紧紧抓住他的衣角,跟着他的节奏走。
心里的那片烟花炸成汪洋,随时能将她包裹住,她心跳越来越快,感官也变得格外敏锐,周边的一切声响,就想是清晰地具象化,任何一点动静都能把她惊醒。
她紧着王隽的衣角,本想把他推开,毕竟是停车的地方,避免不了人来人往。
他似乎有所察觉,力道放慢了许多,有种循序渐进的意思。
季烟觉得温柔,有被他放在心里在意被他尊重的意思,想到这个点了,路过的人不会多,心里的那点紧张逐渐散去,也就随着他去了。
过了好一会,王隽终于舍得放开她,季烟得了呼吸,慢慢地换气,王隽抵住她的额头,说:“想我吗?”
她心跳还没平缓下来,暂时没找到语言,也就没有作声。
他牵起她的手,摸住她掌心的纹路,低着声音说:“我很想你,在纽约的这几个礼拜,闲暇时我都在想,什么时候可以见到你。我更是在想,你会想我吗?不用一直想,某一刻想就可以了。”
他说得很慢,搭上他那刻意压低的嗓音,有种娓娓道来的感觉,很像深夜温馨电台。
季烟心间越是发颤,反手捏住他的手,摩挲着他小指的指腹,缓解心里的那点心动,诚实回道:“想你,很想你,特别想你。”
他离开她的额头,隔了些距离看着她,半晌过去,他轻轻笑出声。
季烟坦然与他对视,就这么任他笑着。
她知道他此刻一定无比满足,无比喜悦。
她甘愿让他这么满足这么喜悦。
就像刚才那个拥抱。
她一如既往地在意他,她从来都是爱他的,关于这点,她一贯遵循本心,从来都是毫不掩饰。
她眼睛很亮,想藏了许多小星星,王隽承认,他受惑了。
他急需做点什么表达他此刻的情动。
几乎是毫不犹豫的,他挑起她的下巴,低头,再次吻住她的唇瓣。
寒冷的晚风灌过两人的身体,可再怎么冰冷,两颗碰撞到一起的心脏,都是滚烫的,足以抵御所有的严寒。
回去,是王隽开车。
到了红绿灯路口,望着窗外的霓虹灯光,季烟转头看他,突然说:“我是真担心你疲劳驾驶。”
王隽说:“谢谢你的关心,扛不住了,我会跟你说。”
她笑,显然怀疑:“你最好是。”
他抓过她的手,握住,发自肺腑说:“我只是想走一遍你刚才一个人过来的路。”
此刻,这无疑是最美的情话。
季烟怔住。
绿灯了,他笑了笑,放开她的手,握着方向盘,朝前方行驶。
仿佛那是自然而然说出的一句话。
而她却被这句话困住了。
后面的半程路,季烟数次看向他,唇瓣动了动,想说什么,但考虑到他正在驾驶不能分心,她欲言又止。
前方车堵塞,车子缓缓停下,王隽侧过脸,问:“怎么了?”
季烟其实很想问,你现在说情话就顺手拈来吗?
以前他好像不是这样的。
他也会做一些让她心跳加快,让她继续沉沦在这场感情的举动。
但那近乎于是一种欲望濒临时的触发行为,过后就散去,不存在了。
当然,也不排除她自我满足的一个幻想。
可现在,他好像随时都有让她动心的时刻。
他比以前更亲近,也更迷人了。
犹豫许久,她说:“你变了。”
王隽哦了声,很淡定地问:“是吗?变成什么样了,是你喜欢的样子吗?”
季烟再一次怔住。
她忍不住把他和从前的做对比,他现在真的变得会说话了很多。这话放在过去,他是不屑回答的。
或者更准确点说,她也不会有向他寻问的机会。
她许久没吱声,王隽扬了扬眉,伸出手,捏了下她的小拇指。
季烟如梦初醒,看他。
他问:“问题难倒你了?”
“你猜?”
她把皮球踢过去。
“看来是不想说?”王隽又捏了捏她的小拇指,抬眸,定定地看着她,一瞬不瞬的,“还是你不满意我的变化?”
季烟看着他,想,要是他能把“凡事要个答案”这一点一起改掉就好了。
“嗯……”她犹豫着,眼珠子转来转去,忽地,余光瞥见什么,她淡定示意,“该走了。”
王隽往前一看,堵塞的道路终于动起来。
后面的车在摁铃,鸣笛声阵阵,他放开她的手,不紧不慢地说:“不满意也没事,我们来日方长。”
我们来日方长。
多么让人胸腔热烈的一句话。
季烟看着窗外,唇角不禁弯起。
其实,刚才她想回答他的,不管他有没有变,他依旧是她放在心尖上的那个人。
不过她还是乐易于看见他的变化。
这样,她和他,就不再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而是两个人的故事。
回到酒店房间,季烟说:“我给你叫了餐,还有一会到,你先去洗个澡。”
她递给他一套睡衣,他上次过来匆忙没有衣服可换,她后来和同事逛街时,路过他喜欢的一个牌子,想着给他买两套备着。
潜意识里,她是认为他会再找过来的。
很肯定的一个想法。
果不其然,他又一次过来了。
两套被她洗干净折叠好放在柜子里的睡衣,终于有了派上用场的一天。
王隽接过她手中的睡衣,看着她,意味深长地说:“你新买的?”
她说:“同事打折凑单用的。”
“是吗?我记得这个牌子从来不打折。”
“你就不能配合我一次?”
他眉梢微扬:“有好处吗?”
她眯起眼睛,警惕道:“你又在想什么其他心思?”
“没想什么,我心思一向很明确,你不知道吗?”
玩漫不经心这一套,他是老手。
而她,不是他的对手。
她默不作声。
他过来牵她的手,摩挲着她的指尖,一双漆黑而有情的眸子盯着她:“我晚上留在这?”
看来那晚没能留下,他是存了遗憾的。
季烟没第一时间拒绝,想了想,故意说:“你想另外开一间房吗?我帮你。”
她抽回手,拿起手机,刚解开锁屏,一只手从眼前晃过,下一秒,手机从她手中不翼而飞。
王隽拿着她的手机,说:“借用下,待会还你。”
不让她帮忙订房间就直说,还说借用。
可够委婉的。
季烟不跟他计较,说:“行,拿去吧。”
他拿着衣服和两只手机进了浴室,当着她的面,关上门。
磨砂门透着明亮的光,里面有个人影在动,季烟盯着看了一会,倏地里面传来流水哗哗的声音,她一回神,脸有些热,往摆钟一看,都这么久过去了,外卖怎么还没到。
她跑到露台吹了会风。
等脸上那股温度降下去了,她回到屋里。
手机被王隽拿走了,暂时没得用,浴室那边还传来哗哗水声,她急需做点什么转移注意力。
思索了许久,无法,季烟坐在客厅的桌子前,打开电脑加班。
几乎是王隽洗完澡打开浴室的门,外卖也送到了。
季烟过去开门,外卖员一边递过餐,一边在为延迟送餐而道歉,然后请她不要投诉,季烟笑着说没事,她理解。
关了门回屋,王隽擦着头发走过来。
她看了看他,说:“给你点的粥到了,趁热吃。”
两人坐在餐桌前。
季烟打开外卖盒,将里面的东西一一取出来,要打开盒盖的时候,王隽伸出手挡住:“我来。”
同时,他把她的手机还她。
季烟打开手机,发现桌面多了两个证券交易软件。
她看了一眼王隽,他正在喝粥,她收回目光分别点开两个软件。
上面已有一个登录过的账户。
她们证券从业人员是不能参与股票交易的,是以季烟名下并没有股票账户。
想来想去,刚才只有王隽动过她的手机,这个账户只能是他的。
她问他:“你用我手机登录你的股票账户做什么?”
王隽抬起头:“之前不是说要把账户密码告诉你吗?”
说完,季烟的手机震了下,低头一看,是王隽发来的信息。
她看看他,点开,是一些账户密码。
王隽说:“所有权限刚刚我已经在你手机开通,银行转账的消息通知都j加了你的手机号,你可以实时监督我。”
季烟不解:“我为什么要监督你?我又不弄这个。”
他放下汤匙,抽了张纸巾,擦擦嘴角,认真地说:“我在对你开诚布公,我所有的一切在你面前都是公开透明的。”
一时间,季烟竟然语塞。
她想到了前一个多月以前收到的几笔巨额转账。
琢磨了半晌,她开玩笑道:“对我就这么放心,不怕鸡飞蛋打,费力不讨好?”
他答:“我怕。”
她是奔着打趣去的才说的这句话,可他却答得认真,她的神色瞬间变得严肃,捏紧手指,紧张地看着他。
察觉她的慌张,他伸出手,握住她的手背,语调轻缓地说:“季烟,我不怕赔了夫人又折兵,更不用到头来一无所有,这些东西对我来说都是身外之物,没了我还可以再挣回来,我最怕的是你还会不会像以前那么在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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