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王隽手机响的时候,季烟听到声音就醒了。
但她能感觉到王隽并没有第一时间接电话,人还在客厅,手机铃声消失没一会,她又感觉到王隽似乎走到她身旁帮她检查身上的毛毯。
她索性继续装睡。
在沙发上坐了一会,书房的门仍是严丝合缝地关着,她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半杯,又坐了一会,屋里实在太过安静。
她四处看了看,半晌,趿着拖鞋悄声走到露台吹风。
夜里风息微凉,拂在脸上,季烟只觉清醒异常。
虽然刚才靠着睡觉躲过了一次,但想着公园里王隽那副漫不经意的询问,她莫名觉得等会王隽是会再次询问的。
正寻思着待会如果他问起了,她该怎么回答,是忽悠过去,还是如实照说。
忽然,一道声音打断她的所有思绪。
“您弄错了,我不会结婚。”寂静夜色下,王隽的声音清晰地从书房的窗口传过来,“我很尊重您,我希望您也尊重她,不要再过多打听我和她的事。”
无意听到这话,季烟神经瞬间绷紧,她一闪,贴墙靠着,避开了书房窗户那边投过来的视线。
此刻,不止王隽看不到她,她也看不到王隽。
但他的声音却清晰异常。
王隽沉声说道:“我11月已经提交了离职辞呈,预计三月左右回北城。”
那边说了什么,只听他又不急不徐地回道:“我和她什么时候结束,这不用您操心。另外,您更不用给我安排人,我还是那句话,结婚不在我的人生计划内。”
话落,那边许久没出声,季烟却是慢慢地握紧拳头。
她望着昏沉沉的夜色,无不在想,哪一个信息冲击力更大?
是王隽即将离职?
还是因为他是个忠实的不婚主义者?
不容她多想,书房那端再次传来王隽的声音。
这次他的语气不太好,至少没了刚才的云淡风轻,反而多了几分冷漠。
“我对季烟是有好感,但这点好感远不及我可以为她放弃我的原则,您不必多此一举去打扰她。”
如果刚才还在揣测王隽口中的“她”是谁,那么这会,季烟已经不用再多猜度了。
王隽到底是王隽,耽溺诚实于爱欲,但该分得清的地方仍是足够的清醒,同时也是足够的狠。
一句轻描淡写的话就此打破了季烟所有侥幸的幻想。
他工作行事素来以稳准狠闻名,但离了工作时间,在私底下接触时,不可否认,有时他也是个温柔体贴细致的人,容易让人产生不切实际的想法,私以为自己会是那个意外。
倘若不是如此,季烟不可能跟他不清不楚这么久。
内心深处,她一直以为自己或许会是那个特殊,足以打破他的原则,让他破例为她停留。
现在一个猝不及防,在这么寻常的一个晚上,她藏在心底里的那个人用最直白的语言击溃了她仅存的那点希冀。
毕竟上回她向他要到了承诺,两人还会继续这种关系。
可事实是在王隽说“算数”的前一个月,他已经向公司递交了离职辞呈。
她仿佛成了一个笑话。
季烟手心面向冰冷的瓷砖贴着。
她想,这场梦做得够久了,似乎也该醒了。
王隽从书房出来,习惯性地往沙发一看,先前睡得甚是安稳的人,这会坐在木地板的毛毯上,双手抱着双膝单从背影看,有种落寞感。
脑海里突然闪过刚才父亲在电话里的那句话,让他过年把季烟带回北城。
此时此刻,王隽还是那个想法。
他对季烟是有稍许喜欢,但这点喜欢在婚姻面前不值一提。
远远不能动摇他不婚的原则。
思及此,敛起情绪,王隽神色坦然地朝她走去。
季烟环抱膝盖望着落地窗,一边留意着身后的声音。
王隽住处的装修风格偏简约生活话,地板全是用的木地板。是以,不论春夏秋冬,人走在上面,都接近无声。
以前,季烟常常喜欢放轻脚步声走到他身后,忽然给他一个惊喜。
而王隽则相反,他觉得这种事情很是幼稚,或者没必要。
那会她以为他是成熟理智,不拘小节。
今晚她才后知后觉——
这等属于恋人或者亲密友人之间的小情趣,他是不屑一顾的。
季烟根本不能再自欺欺人。
她也没有余地再这么做。
因此,当王隽在她身旁坐下时,她没有像往常一样喜悦地扑上去,而是无动于衷地望着落地窗外的夜色。
王隽以为她酒劲上来,疲惫了,淡声询问:“要洗澡吗?我给你放热水。”
你看,这个人就算不爱,就算她和他不是情侣关系,他依然是细致体贴的。
季烟始终觉得,不能怪她自作多情,而是他一再给她错觉。
她终于转过脸看他。
脸上没有丝毫喜悦,更不见几个小时前在公园时的羞涩。
王隽定定地看了她一会,伸出手,帮她垂落在脸颊旁侧的头发别到耳后。
季烟抓住他的手,唇瓣动了动,想问点什么,但话到嘴边,看到他无波无澜的一张脸,又觉得问出口了,无异于给自己难堪。
她叹了口气,赶在他询问前倒在他怀里,说:“不想动。”
他笑了下,很淡的一声,下颚贴着她的脸颊,问:“我抱你去?”
她伸出双手,抱住他的腰,闭上眼,嗯了声。
那晚后面,两人无疑是有些疯狂的。
季烟不知道王隽当时在想些什么,她只知道她很失落,急需做一点什么作为慰藉来转移注意力。
因此当王隽站在浴缸外面,漫不经意地问了一句是否需要他,她想也不想,更是不顾此时她身无着物。
她想的只有一件事,要拖他下水。
字面意思上的下水。
她伸出手,勾住他的脖颈,将他往下压,同时唇瓣附上他的。
王隽显然是有些意外的,他的节奏落后好几拍。
季烟不是很满意他的反应,勾着他的脖子,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吐出两个字:“我要。”
要什么?
自然不言而喻。
王隽似有若无地笑了下,低头看了看被水浸湿的衣服裤子,再看自己此刻被迫半跪在浴缸旁。
他抬眸,极为慵懒地看着她,说:“你醉了。”
季烟摇摇头,伸出手,掌心贴在他的脸颊:“没有,我很清醒。”
说着,她空出右手往下,去拉他。
他不为所动。
她急了,甚至有些苦恼:“你挪一下。”
王隽喉咙上下滑动,他捏住她的下巴,使她看着自己,声音微微沙哑:“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她像是痛恨他的迟缓,手撑住浴缸边缘,附在他的耳畔,吹着气。
然后退开些许,看他。
他眼眸幽深。
她又靠近,似有若无地碰了下他的耳畔,他呼吸有一瞬的骤紧。
她得意地弯起唇角,退后,与他拉开一些距离,装得天真无辜:“你看,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所谓纯洁的邪恶不过如此。
王隽眼眸深深地望了她半晌,扣住她的后脑勺,噙住她的呼吸。
浴缸水声哗哗作响,温暖明亮的浴室,彼此的呼吸尽是显然。
某一瞬,欲望纷纷涌动,倾巢而出。
季烟指尖颤然,用力捏紧,感受着他的身体带来的情意。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一切终于停住。
她靠着浴缸,仰起脖子,盯着雪白朦胧的天花板,用力呼吸新鲜空气。
下一刻,王隽伸出手,揽住她的脖子,覆上来。
呼吸再次纠缠,进而错乱。
寂静深夜,水声漫漫,潮涨潮落。
如此几次后,再次回到浴缸,季烟实在疲惫极了,手搁着浴缸随意垂着。
王隽用温水给两人快速冲了下,然后用浴巾包裹住季烟,抱出浴室。
回到床上,季烟如鱼得水般,迫不及待地从他怀里挣脱,躲到被子底下,闭着眼,一声不响。
王隽看了看,拿起桌上的遥控器,调暗了灯光,而后掀开被子上床。
他伸手揽住季烟。
季烟躲开,滚了小半圈,背对他躺着。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直白地拒绝他的拥抱。
这在从前是没有过的。
更有甚至,以前都是她主动钻到他怀里。
王隽微怔。
顷刻后,他伸长手将她捞过来,季烟哪能让他得逞,又想故技重施,往旁侧翻滚。
这次,王隽似乎有所防备,稍微用了点劲。
翻是翻不出去了。
她索性转过脸,颇为不高兴地看着他。
王隽笑了。
他将灯光调亮了些,两手撑在她身侧,上半身微伏,自上而下地看着她,语意幽幽地问:“累了?”
能不累吗?
做了那么多次。
又是浴缸,又是水洗台。
季烟默声闭上眼当作没听到。
王隽低下头,温热的呼吸朝她脸上扑去。
没一会,季烟觉得自己的下巴被捏住了,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王隽无可挑剔的一张脸。
她再一次感慨,这人长得真是好。
一厘一毫,尽是分寸,全是恰到好处。
不难怪她会迷上他,甘愿自欺欺人两年多。
毕竟这样的皮相,已足够迷惑她许久。
昏黄灯光下,看着触手可及的他,季烟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摸了摸他的眉眼。
王隽唇角微微弯起,看着像是高兴的,只是很淡,似有若无的,不仔细观察根本瞧不出来。
这一瞬,季烟又好像和自己解了。
尽管这个人并没有结婚的想法,更不谈他爱她。
但是这并不妨碍她睡他。
毕竟除了帅这个天然不可否认的事实,王隽还有一个优点。
他不乱搞男女关系,除了她,他没有其他人。
这属实难得。
只是一想到未来这个人不会属于自己,季烟还是有点惋惜:“你长这么帅做什么。”
话题来得突然,见她叹了口气,王隽摸住她的手亲了亲,意味深长地说:“所以你是因为什么才睡我?”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季烟再次体会到了。
她抽回手,却发现被王隽紧紧握住,压根抽不回来。
“放手,我困了。”
“不急,”他语声幽幽的,“先回答我。”
她装傻:“回答什么?”
他看看她,突然低下头,覆在她的耳边,温柔的、暧昧的,极近和缓地说。
“为什么睡我?”
她笑着眼,说:“因为你长得足够帅。”
王隽眯起眼看她,若有所思。而她也大大方方地任由他观看,心里跟明镜似的,再也掀不起一丝涟漪。
良久,王隽低头笑了下,说:“长得一般帅你就不睡了?”
听着是开玩笑的口吻,但多少是有些置气的。
王隽也不知道自己气在何处。
或许是她太平静,平静过了头,他倒有些不太平了。
“那是,”见他松了手,季烟挪动了身体,背靠床头,双手勾住他的脖子,笑眯眯的,“见色起意才是我本形,不然我会惦记你?”
是个很好的词。
王隽心里微动,可是很快的,下一秒,季烟又一本正经地说:“帅哥千千万万,我每一个都惦记。”
好,是他异想天开了。
惦记,怎么会是个好词。
王隽唇线抿得平平的,又恢复了往日的那副淡漠。
季烟觉得他这样看着是高冷不近人情,工作时很迷人,但是在床上难免就不合适。
她说:“你多笑笑。”
王隽淡淡看了她一眼。
她似乎想到什么,很是讨论性地说:“但是帅哥太多,我只能惦记,又睡不过来。”
王隽的心思彻底是散了。
他声音平平的:“很晚了,睡觉。”
说着拿开她环在脖颈的手,调暗了卧室的灯光,在她旁侧躺下。
一室寂静。
季烟躺了会,仍是不得消解,手伸到被子里去摸他,被他一手抓住,“睡觉。”
看来他还醒着,她扑到他身上,脸颊蹭着他的下颚,轻声问:“你还有像你长得这么帅的朋友吗?”
王隽不作声。
她蹭得更起劲了:“说话。”
他一手按住她的腰:“安分些。”
声音无疑是有些冷的。
季烟心里暗笑。
气人谁不会。
身体动不了,可她还有手,她抬起手,摸到他的胸膛,在他的锁骨处划来划去的。
“有吗?”她不依不饶,“那个姜烨不算。”
他说:“睡觉。”
“你只会说睡觉吗?”
王隽觉得今晚的季烟格外不对劲。
难道是喝酒的原因?可接她时她身上的酒味并不浓,远达不到醉酒的地步。
他闭上眼,颇有耐性地说:“你问这个做什么?”
季烟一语惊人:“睡啊,帅哥睡一个是一个。”
王隽觉得自己疯了,才和她聊天。
他太阳穴胀得厉害。
偏偏季烟继续越雷池:“介绍吗?”
介、绍、吗。
王隽深深吸了一口气,稍微用了点力揽住她的腰,将她往下扣,然后另外一只手伸进她的衣服,而他的唇则是覆住她的。
一心二用向来是他的强项。
季烟身上像是被撩起了火,哪哪都难受,哪哪都不得劲,她呜咽着。
好一会,他放开她的唇,手还是她的身体边缘来回游走。
昏沉夜色里,季烟心跳得厉害,像不属于自己的一样。
她挣扎着从他身上下来,嘴里小声推辞着:“不要了。”
“你不困,长夜漫漫,总要做点什么。”他亲着她的唇瓣,意味深长地说。
“冤枉,”季烟打了个哈欠,说,“我困了。”
“是吗?”王隽气定神闲的,“不是还有力气睡别人,怎么会困?”
“……”
又不是现在睡,留着备用还不行?
不过这话季烟只敢在心里吐槽,是万万不敢宣之于口的。
她轻轻地挪动身体,嘴上弱弱辩驳道:“才没有。”
“没有?”他的手覆在她的腰侧,掌心的温度源源不断渡到她身上,“我看你还很清醒。”
腰间一向是她的敏感点,她躲着,“哪有,那是你的错觉,我真的很困了。”
季烟无比后悔刚才的口舌之快。
王隽是谁,那么攻于算计的一个人,她怎么敢去挑衅他的?
显然,他是意会不到的,也不打算放过她。
他指尖贴着她的锁骨凹陷处,不轻不重地划了几下,手继而向上,揽住她的脖颈,说:“继续。”
温热的气息扑在脸颊侧,惹来丝丝麻意,撩拨她摇摇欲坠的神经。
季烟觉得,疯了,都疯了。
次日下午一点,季烟才缓缓睁开眼,望了会床的另一侧,空空的,王隽人早不知所踪。
不得感慨,他精力实在充沛,怎么就不累呢。
季烟躺了一会,尽管困得一直打哈欠,她还是掀开被子下床。
从盥洗室出来,她又打着呵欠到客厅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一边喝着,一边想着事。
想着想着,思绪不受受控地转了个弯,跑到夜里的事去了。
后半夜实在是太疯狂了。
一开始她还有些抗拒,以白天要上班做推脱,却被王隽告知,白天是周六。
话都说到这里了,再推却就有些矫情刻意了。
季烟半推半就随着他去了。
只是,她到底低估了王隽。
女上位……
想到这,季烟脸色微红,不自然地低头喝水。
倒第二杯水的时候,玄关处传来开门声,她循声望过去。
王隽站在玄关处,目光平静地看着她。
季烟捏紧了手里的玻璃杯,不知为何,她竟然有一丝惊慌,就像是她的心事平白被暴露在他面前。
可明明她什么都没有做。
她慌什么?
想到这里,季烟收敛了一下思绪,故作镇定地打量他,瞧他一身正装打扮,俨然是刚结束工作,不由得问:“你去公司了?”
王隽不置可否,敛回目光,打开鞋柜,拿出拖鞋。
换好鞋子,他走进盥洗室合上门。
不说话又是什么毛病?
季烟继续喝着水,眼睛不时瞟向盥洗室紧闭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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