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茂青脸上表情顿时讪讪,“现在我怎么好意思去找他?”
“怎么不好意思了?”林茶茶问道。
严茂青这才说道:“现在秦师兄剑骨恢复,是当之无愧的剑道天才,天才中的天才,我怎么好意思凑上前去?”
“怂货!”林茶茶无情嘲笑他道,“我问你,秦楼月剑骨被毁的时候,你当不当他是你师兄?”
“这有什么当不当的,他本来就是我师兄。”严茂青想也不想地说道。
“那怎么他剑骨恢复了就不是你师兄了?”林茶茶反问道。
“……这能一样吗?”严茂青嘀咕道。
“怎么不一样了?无非就是你怕别人说你攀附富贵,担心自己名声罢了。”林茶茶不以为然说道。
“林师姐,你这是污蔑!”严茂青对着她愤然说道,“我不是这种人!”
“既然不是,那你就去找秦楼月把要说的话都说了,顾忌这顾忌那,婆婆妈妈,你还是个男人吗?”林茶茶嘲讽道。
严茂青被她这么一激,立马说道:“你给我等着,去就去!”
说完,转身就跑了。
林茶茶看着他跑远的方向,伸手摸了摸下巴,“傻子,跑错方向了!”
等到晚上,玉露峰。
秦楼月和林茶茶两个人坐在门前庭院内的石桌上,二人面前各自放着一杯茶,安静地赏月观星。
“我要离开了。”秦楼月忽地说道
“哦,要我送你吗?”林茶茶抬头望着远处夜空上闪闪发亮的群星,随口问道。
“我今天去见了广成剑尊,他问问还愿不愿意拜他为师。”秦楼月说道。
“那你是怎么回答的?”林茶茶问道。
“广成剑尊是个不错的师父,即便我剑骨被毁,他也未曾撕毁承诺,他说他一直都在等着我去找他,但我从未去找过他。”秦楼月说道,然后自嘲地笑了一声,“那是当然,我怎么有脸去求他?连我父亲都舍弃了我,我又怎么敢奢求他人可怜我,收留我,帮我?”
林茶茶转过头看向他,说道:“广成剑尊一直未主动找你,那是因为他担心耽误了你,剑骨被毁则为剑道所弃,他若收你为徒,你这一生只能是个剑修。”
但剑骨被毁的秦楼月在剑道上已被判了死刑,广成剑尊认为也许他将来会选择其他道法,除了剑道以外。
三千大道,殊途同归。
“我知道。”秦楼月说道,“所以我说他是个好师父,比起选择其他人,广成剑尊或许会更好吧,至少这么多年他一直信守承诺。”
也许将来他还会遭遇其他的不幸,剑骨再次被毁,灵根被毁,丹田被毁,那些因为他剑骨而收他为徒的尊者们,到那时候还能一如既往吗?
秦楼月不相信任何人,除了林茶茶以外。
只有她,是无条件永远选择他的。
“茶茶。”秦楼月忽地转过头看着她。
“嗯?”林茶茶随口应道。
“这个世界有你真好。”秦楼月对着她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真切的笑容,由衷说道:“幸好这个世界有你。”
林茶茶转过头,看着他此刻脸上的表情,透过他那双漆黑明亮的眼眸,恍惚间仿佛穿越了无尽的时间与空间,看见了那漫天风雪的魔山之巅,极寒之地,那个独自坐在风雪中,饮尽杯中苦寒的魔域年轻至尊。
她想,如果她真的死了,秦楼月一定会发疯的。
疯魔地拉着所有人,拉着整个世界,与她一道陪葬。
她有这个预感。
幸好,她现在还活着。
以后也会继续活着。
“别学秦乐游。”林茶茶忽地说道。
“嗯?”秦楼月目光不解看着她。
“滥杀无辜是不对的。”林茶茶严肃说道,“我不想去刑罚司的天牢里看你。”
“……”秦楼月。
*****
数日之后。
泰宁峰,广成剑尊举办了隆重的拜师大典。
这场迟来多年的拜师大典,举办的格外盛大隆重,整个蜀山剑派接到请帖的剑尊道君全都来了,只除了一人。
据说秦真剑尊在接到泰宁峰的请帖之后,当天便闭关修行去了,至今还未出关。
泰宁峰,大殿上。
一袭白底红纹绣着点点红梅道袍的秦楼月,给上方端坐着的广成剑尊磕头敬茶,“师父,请受弟子一拜。”
广成剑尊目光含笑看着他,伸手接过他奉上的茶,喝了一口,端给旁边侍奉的道童,然后将多年前便准备的拜师礼物交给了面前的秦楼月,这是他年轻时候所著的《剑道笔札》。
他看着面前年轻俊美沉稳冷静的秦楼月,脸上露出了微笑,“望你此后,道途平坦万事皆顺,青云直上大道可期。”
“弟子多谢师父。”秦楼月接过广成剑尊送出的这本《剑道笔札》,恭敬地说道。
坐在下方的容霜还在和旁边的林茶茶小声嘀咕道,“听说秦真剑尊又闭关了,这都第几回了?”
“他闭关挺好的,免得晦气。”林茶茶一脸真诚说道,最好永远闭关下去,别出来了。
容霜想了想,觉得也是。
“在这里我要感谢一个人。”
忽地一道感激的声音响起,这似曾相识的语句,令林茶茶不由地抬起头看去,便见严茂青一脸激动的表情站在上方,目光感激地朝着她看来。
“……”林茶茶。
这一瞬间,死去的记忆开始攻击她。
她有不好的预感。
“多亏了林茶茶师姐的鼓励,我才终于能够解开和秦师兄之间的误会,原来这么多年都是我误会了秦师兄,秦师兄并非是不愿意与我等相处,而是生性内敛不善与人打交道。”严茂青一脸真心实意感激说道,“多亏林师姐,我们才明白这一点,原来只需要一点主动,就能够拉近彼此间的距离。”
这一瞬间,从四面八方看过来的目光,让林茶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秦楼月你害我!
不用想,这肯定是秦楼月干的!
除了他,没别人!
“茶茶,真是个热心的好孩子呢!”
“是啊,多好的孩子啊!”
“为了朋友两肋插刀,这孩子真是个重情的。”
听着周围剑尊道君们赞许的话,林茶茶只想打死秦楼月!
“哈哈哈哈哈!”身旁容霜笑得起不了身,“茶茶,你又出名了,哈哈哈哈!”
林茶茶已经麻了。
拜师大典结束之后,秦楼月正式上任为泰宁峰的首席大弟子,广成剑尊手上的那个前往望仙秘境的名额也给了他。
为此,秦楼月还特意找上严茂青,“严师弟,这个名额原本应该是给你的……”
“这个名额本来就是师兄的。”严茂青打断他的话说道,“那个时候是因为师兄去不了,这才把名额给了我,现在师兄既然恢复了,那就该物归原主,由师兄去方才是正理。”
秦楼月目光盯着他,确定他脸上表情真诚没有做伪,这才说道:“那就多谢师弟成全了。”
严茂青笑嘻嘻说道:“望仙秘境据说危险的很,一开始听说让我去,我都快吓死了,可是师尊的命令不敢不从,现在师兄去了,我可真是大松一口气。”
秦楼月见他这副笑呵呵傻乐的模样,也不由笑了。
这个时候他觉得林茶茶说得对,这个师弟看上去憨憨的,不太聪明的样子。
数日之后,秦楼月出发前去了望仙秘境。
林茶茶和容霜去给他送行,“苟富贵,勿相忘!”
“楼月啊,发达了别忘记家乡的老朋友啊!”
两人对着秦楼月嘻嘻哈哈,冲着他挥手大声说道,“多带点好东西回来!不值钱的不要!”
秦楼月看着嬉笑的两人,忍不住弯起了唇角,露出了一个愉悦真心的笑容。
“你们感情倒是好。”这时候,身旁的师兄对他说道,“哪怕是在一众同门师兄妹中,也鲜少有感情这么好的。”
秦楼月收敛了脸上的笑容,转头对着他点头,语气肯定说道:“我们感情一直都很好。”
“真好啊,真让人羡慕。”
另一边。
林茶茶和容霜送走了秦楼月之后,二人便下山去了山下的城镇里玩耍,两人在街上的摊位上随意地逛着。
“老板,这个石头怎么卖啊?”林茶茶停在一个摊位前,随手拿起了摊位上的一个琥珀色的石头,问道。
“仙子真有眼光,这可是莲华寺圣僧坐化后的舍利子,看来仙子与此物有缘,既然如此,那就一百个下品灵石!”摊贩的主人对着她笑呵呵说道。
“一百个下品灵石?太贵了,十个!”林茶茶一口气砍了十倍的价格。
“十个这也太少了,不成,不成!这可是莲华寺圣僧坐化后的舍利子啊,怎么也得五十个下品灵石。”摊贩主人说道。
“十五,不能更多了。”林茶茶抬头看着他说道,“再多我不要了。”
摊贩主人叹了口气,“罢了,罢了,你与此物有缘,十五就十五吧!”
林茶茶爽快地付了十五个下品灵石,然后拿着这个琥珀色的石头,转身走了。
什么莲华寺圣僧坐化后的舍利子,都是瞎吹嘘骗人罢了,莲华寺圣僧坐化后的舍利子全都被供奉在寺内的功德塔内,哪还能流落在外,再说了就算是有人狗胆包天敢去偷盗莲华寺的舍利子,那也不会出现在这路边街头小贩的摊位上,仅仅价值十五块下品灵石。
这些个街头贩子真是什么牛逼都敢说,越吹越大。
林茶茶拿着手中这块漂亮的琥珀一般的圆润石头,偶尔还能看见上面有丝丝缕缕金光闪过,不由地感慨,真漂亮啊!
真是块漂亮的好石头。
十五块下品灵石,赚到了!
“茶茶,你在看什么呢?走那么慢,快走啦!”前方容霜声音不耐烦响起。
“来了,来了!”林茶茶将这块漂亮的琥珀石头收好,然后跟了上去。
“你在那摊位上买了什么?”容霜好奇地问林茶茶说道。
“买了一块漂亮的石头。”林茶茶笑眯眯说道。
“拿来给我看看。”容霜说道。
林茶茶便将她刚买的那块琥珀石头拿出来递给容霜,容霜接过去看了一眼,见这石头虽然漂亮但却无半点灵气,不过块顽石,于是便问道:“你花了多少灵石买的?”
“十五块下品灵石。”林茶茶说道。
“贵了。”容霜撇了撇嘴,说道:“也就只有你会花灵石买这种除了好看没有半点用处的破石头。”
“话不是这么说。”林茶茶立马说道,“卖石头的人可说了,这可是莲华寺圣僧所化的舍利子,只花了区区十五块下品灵石就能买来,赚大了!”
“……”容霜。
她顿时用看傻子的目光看着面前林茶茶,“这种鬼话你也信?莲华寺的那群佛修将他们祖师所化的舍利子看得比眼珠子还要紧,谁能从他们的眼皮底下盗走舍利子?不要命了啊!”
“这玩意最好不是,要真的是,只怕明天莲华寺的那群佛修就能找上门。”容霜随口说道。
林茶茶心想,这个么,莲华寺确实会丢一次舍利子,但不是现在。根据系统灌进她脑子里的话本剧情所示,在不久后的未来莲华寺的这一任佛子会奉命下山,寻找被盗的舍利子,然后在寻找舍利子的途中因为见识了太多的人性黑暗丑陋自私与愚昧,所以黑化堕落为魔。
按照话本剧情,林茶茶会被黑化的佛子掳走,以此来威胁龙傲天男主。
至于林茶茶为什么没有怀疑她买的这块琥珀石头是莲华寺丢失的舍利子,一来时间线对不上,二来谁会将九死一生盗来的舍利子放到街头兜卖,而且只卖十五个下品灵石,这和白送有什么区别?
这么离谱的事情,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林茶茶和容霜二人,谁都没将这块街头小贩吹上天的莲华寺舍利子放在心上,容霜看完之后就将琥珀石头还给了林茶茶,林茶茶随手就放回了储物袋里。
二人又逛了一阵,然后返回蜀山剑派。
林茶茶在洗剑池练完剑,讲经堂听完一次讲道,接了一次宗门任务做完之后,便照例前去炼丹阁,打卡最后一个日常任务,炼一次丹药。
她熟门熟路地进去了吴愁的炼丹室,吴愁见她进来,手上动作不停继续处理药材,头也不抬地说道:“碧珠草快用完了,你下次来记得补上。”
“行。”林茶茶一口答应,然后转身朝着药柜走去,准备取出她今日炼丹所需要的药材。
“林茶茶,吴愁!”
忽地门口传来一道威严的声音。
林茶茶和吴愁二人抬头看去,见一身灰色丹袍的申泉师叔正站在门口,神色严肃看着他们,“你们两人,随我出来。”
闻言,林茶茶便与吴愁各自停下手中动作,跟了过去。
丹房外。
申泉一脸严肃看着林茶茶,问道:“你在吴愁的炼丹室内炼制了半年的辟谷丹?”
“嗯。”林茶茶点头承认。
“胡闹!”申泉厉声训斥道,“炼丹并非儿戏,也不是你玩闹取乐的消遣娱乐,更不是你达成目的的手段!你这般行为,实在是有辱丹道!”
林茶茶都被他骂愣了,前半句她听懂,后半句什么意思?什么叫做达成目的的手段?
“还有你!”申泉转头对着吴愁同样厉声训斥,“你明知道她心思不纯,还放任她胡闹,你心中可还有对丹道的敬畏!”
林茶茶被骂也就算了,见吴愁被骂,她顿时不干了,连忙出声维护吴愁说道:“申师叔,你此言我可是不服,你怎么能说我对炼丹不尊重呢?我每日辛辛苦苦诚诚恳恳炼丹,怎么就不尊重了?”
“你这是炼丹吗!”申泉一听她这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恨铁不成钢说道:“你这分明是用炼丹来接近讨好追求男子!”
“……”林茶茶。
这下她明白了,误会大了啊!
林茶茶一脸目瞪口呆看着面前生气发怒的申泉道君,赶紧为自己解释道:“申师叔,你别污蔑我,我没有,我不是!吴愁是我的好哥们,我把吴愁当异父异母的哥哥,我怎么会对他有那种不纯心思呢?我爹娘要知道,肯定会从九泉爬出来打死我的!”
“……”申泉。
看着面前申泉道君一脸不信的表情,林茶茶只好情真意切地表示:“师叔,我是真的喜欢炼丹,所以才每天前来炼丹啊,这要不是喜欢能坚持这么久吗?”
“我以为你喜欢的是吴愁?”申泉道君瞥着她说道。
林茶茶一脸嫌弃,“吴愁有啥好喜欢的,他那张脸我从小看到大,早看腻了,再说了吴愁性子闷得很,一整天都说不出几句话,就算说了也没一句好听的,喜欢他那是嫌自己日子过得太舒坦了吗?”
吴愁闻言,抬眸目光看了她一眼。
就这个听上去显得有些瞎扯淡的理由,反倒是说服了申泉道君,他信了,吴愁确实是个没异性缘,没有小姑娘会喜欢他的无趣沉闷的少年,“既然你不喜欢吴愁,你天天在他炼丹室里做什么?”申泉看着她问道。
“当然是炼丹啊,在炼丹室不炼丹,那能做什么?”林茶茶反问道。
申泉道君心下冷哼了声,能做的事情可多了!
“你说的炼丹就是炼辟谷丹?你这炼了半年的辟谷丹了!”申泉道君立即又眼神怀疑看着她,哪有正经想学炼丹的人会每日不重样只炼最初级简单的辟谷丹,一炼就炼半年的!
林茶茶:那当然是因为辟谷丹最简单最容易炼啊!
系统又没有强行规定炼制什么丹药,只要完成每日一次炼丹就行,那当然是选择最简单的。
但是么,这种话肯定是不能告诉申泉道君的,所以林茶茶就振振有词说道:“师叔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故事?从前有个画修,十年如一日坚持画了十年的鸡蛋,直到他画出了最圆润最完美的鸡蛋,霎时间领悟了画道真意,得道成仙,成就一代画仙。”
“……”吴愁。
申泉道君闻言,表情迷惑,他好像听懂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懂。
半晌之后,他看着面前林茶茶问道:“你的意思是……?”
“我正在向这位画仙学习,坚持一项持之以恒的修行,每日不停的炼制辟谷丹,我想当我炼制出最完美的辟谷丹时,我一定能领悟丹道的真意!”林茶茶脸上浮现了坚定的信仰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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