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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良缘(郁雨竹)


趁着等待的时间,他们把姚家上下给处理了。
一些不知情的佃户、护卫家丁等,该放的放,有过明确的犯罪记录的,韩牧一律判刑拉去做苦力。
他现在不仅县
衙要修缮,大牢更要修。
尤其是大牢,被烧得可惨了,基本得重建。
就快要秋收了,韩牧不想抽丁服役,就瞄准了这些人。
等干够足够的工时才会被放走。
还有知情的,或杀过人的打手,也都拉去干活,等待朝廷命令。
是他自己在义县砍了立威呢,还是拉去京城复核后再砍呢?
反正不管哪一种吧,这一抄姚家,韩牧不仅有钱了,还不缺劳动力了。
当然,姚家的大头韩牧是不能动的,但他在顾君若的指点下析产,给义县留下了大笔有益资产,还有钱。
比如,一查账发现,哎呀,姚家往年偷税漏税很严重啊,补上,加上罚款,那可是不老少。
现在这些钱都被县衙查封了,顾君若查出账来,直接一划拉就行。
薛瑄看得连连皱眉,跟着来回查了两趟,发现顾君若查的就是真账,一文钱都没多拿。
而姚家被补缴的钱也都是进了县衙公账,韩牧一文钱都没拿公家的。
不过拿到钱后,他先是还了岳家的欠账,然后还了贺子幽的欠账,最后他拿出一个本本要和赵主簿对账,“这是县衙欠本县的账。”
赵主簿看着那些钱进账不到一天就花出去大半,一时心痛不已,“县令,您的欠账也要啊?”
“多新鲜啊,给你倒贴钱来县衙干活,你干不干?”韩牧道:“我是爱民,但我不是傻子,县衙没钱,我不好逼底下的百姓勒紧裤腰带还本县的钱,但现在县衙有钱了,不能其他人的欠款都还了,就不还我的吧?”
赵主簿只能心痛的掏出一本账,和他对账。
对出来好几笔不一样的,“县君啊,这一笔,当初您是明确说了要捐的,既是捐,那就不能算是欠账。”
赵主簿的公账记的可比韩牧的小账本详细多了。
韩牧素来大手大脚,想到自己只要收回一些也很有钱了,于是不甚在意的挥手道:“行,算捐的。”
“这一笔,当然也说是捐的……”
“行行行,照你的账本来。”
薛瑄站在一旁看,忍不住和顾君若道:“幸亏你在此,不然义县民生堪忧啊。”
一个好官,并不是爱民,公正就可以了,还要会经济才行啊。
但想到这几日顾君若利用各种条目让姚家析产,他又叹息,“也幸亏你人品好,不然你这样的能力,对于义县来说,怕还是韩牧更合适。”
顾君若要是爱好钱财,品行不端,怕是能把义县刮下三层皮,人家还得夸她。
顾君若对他笑笑,并不分辨。
第一百四十九章 圣旨
等他们把姚家资产处理完,朝廷的旨意终于到了。
皇帝先是着重夸了韩牧,能力突出,忠君爱国,然后夸顾君若,认为她教夫有成,贤良淑德,不愧是顾相的孙女,能把韩牧一个纨绔教成一个国之栋梁。
皇帝希望顾君若再接再厉,然后封她为三品淑人,哦,韩牧还是七品县令。
显然,皇帝是在用圣旨告诉他们,义县的事他全都知道,没人能骗得过他。
皇帝虽然没给韩牧升官,但免除了他的其他惩罚,比如,不许韩家给他送东西之类的。
从今以后,他不再是戴罪之身,可以和家里正常联系了。
皇帝也夸了江将军,说他顾全大局,忠君爱国,是当真无愧的国之栋梁啊。
反正就是各种夸,各种赏赐。
江信得到的比他们夫妻俩多多了。
顾君若悄悄地和韩牧道:“陛下可能要对陈国用兵了,所以要对江将军加恩。”
韩牧是武将出身,也感受到了,眼睛发光一般,“那就打,怕他们吗,到时候我请命去做先锋。”
顾君若:“从没听说过县令去做先锋的。”
“那就从我开始!”
宣旨的官员宣读完就和江怀道:“江公子,贵妃娘娘想您了,陛下让您快些回京呢。”
江怀一愣,目光扫过顾君若,想要再留一段时间,江信突然道:“陛下可有限期?”
官员笑道:“有,下官回京之日就是江公子回京之时。”
江信便知道皇帝是对江怀不满了,不过是看在贵妃的面子上不说而已。
他就扭头对江怀道:“你收拾收拾,与诸位大人一同入京吧。”
江怀的脸色很不好。
江信见了更不高兴,回营以后就忍不住和心腹抱怨,“不是说读书甚好吗?还中了进士,我怎么看着,他那脑子还比不上韩牧的脑子?韩牧还是纨绔呢。”
心腹们低头不语,秦校尉和韩牧熟一些,道:“韩县令虽然不太聪明的样子,但他心好,又听劝,身边又有顾娘子那等聪明人在,将来仕途成就不会差。”
“夫妻一体,现在韩牧是不仅有勇,还有智,”江信冷哼一声道:“陛下只免了韩牧罪罚,依旧让他做这个义县县令,却又特封顾君若为三品淑人,显然,他这是在暗中点拨韩牧。”
“眼看着要对陈国用兵,陛下厚赏我,就给义县留一个武功高强,也会用兵的韩牧
,永安侯府与永平侯府素来不和,陛下加封顾君若,这是用他们夫妻二人来防我呢。”
江信不悦道:“那顾君若圣旨还未听完就想通了其中关窍,江怀却还在婆婆妈妈,我真是担心永平侯府的未来。”
左右连忙安慰他,“好在我们家公子不喜读书,和将军一样,擅武艺。”
江信听着更生气了,“在京城那种地方擅武艺有什么用?武将要上战场!去,派个人跟二公子回去,让大哥上书,把我那逆子给我送来,正好和陈国要开打了,让他去战场上历练历练。”
江信心里有一番话,都不敢对心腹们说,只能偷偷摸摸的给自家夫人写信,“大哥把江怀教成这样,我实在担心江昱的教育,本事不好也就算了,若是人品也不好,那就是败家的根源啊。”
江信在和京城写信,顾君若也在和京城写信。
来宣旨的官员一说免去他们的戴罪之身,可以和家人联络了之后,她立即就拿出纸来让韩牧陪着一起写信。
“知道陛下为什么厚赏了江将军后又封我为淑人吗?”
韩牧抬起头来一脸茫然,“不是因为你和江将军立功了吗?”
他道:“我和薛师兄一起报上去的,义县赈灾,抗疫,你的功劳都最大,江将军在抗疫和捉拿盗匪,细作上也出力不少,他是武将,地方政务本不与他相干,但他出手帮忙了,这份功劳说什么也不能短了他,加上你也说了,陛下要对陈国用兵……”
“所以,陛下才要重用江将军,却又要牵制他,”顾君若接上他的话,道:“恩威并施,乃用人之道。江家和韩家关系不睦,但陛下通过义县一事,知道你是个忠君爱民的,所以放心让你留在义县监督、牵制江将军。”
韩牧“嗬”了一声道:“我?牵制?我才是个七品县令。”
顾君若:“但你还是永安侯次子,而且还有我呢。”
顾君若慢悠悠的道:“我不仅是三品淑人,我爹还是户部左侍郎,户部尚书早不管事,若无意外,户部尚书养老之后就是我爹接管户部。
如此,他手里就握着粮草。你说你能不能牵制江将军?”
韩牧张大了嘴巴,他还是武将思维,不太喜欢,“我等武将,打仗就好好打,朝廷做什么非要牵制戒备我们?”
顾君若:“义县水患,朝廷的赈灾粮迟迟不到,是户部真的没粮吗?还是朝中的官员都不想救灾?”
“不是,是因为永平侯想给你一
个教训,所以压着不发,朝中其他官员不想得罪永平侯,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不管事,”她道:“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人情,落在义县这里,却是每天都饿死的人命。
这个时候若有人牵制永平侯,使其不敢压奏折,压赈灾粮,那义县不知能少死多少人。”
“同样的道理亦可以用在战场上,”顾君若道:“你是永安侯府出身,对军中的事应该比我更熟悉才是。
战场上,粮草,军备,甚至论功行赏,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极有可能有猫腻,而你我的作用不仅在于牵制,也在于帮助。”
“我们既要牵制大军,确保江将军不会有二心,确保大军忠于朝廷,忠于陛下,也要帮助江将军,确保大军的粮草、军备、以及军中的公正。”顾君若意味深长的道:“不信你就等着吧,我觉得陛下当还有密旨给你。”
顾君若猜的不错,当天晚上,韩牧就被天使找上门来,悄悄地传了一道密旨。
密旨让韩牧在暗中盯着大军,每日都要给皇帝汇报大军的情况,即俗称的小作文。
皇帝为此还把传递密信的暗探联系方法给了他。
天使小声的道:“陛下说了,此事可以不隐瞒顾淑人。”
潜台词是,皇帝不是很相信韩牧,要他带着他老婆一起干。
见韩牧表情空白,天使顿了顿后多余解释了一句,“陛下是相信韩大人的,只是觉着顾淑人要更聪明一些,有她指点,韩大人的差事可以做得更好。”
韩牧认同的点头,“对,她比我聪明多了。”
他看了看天使,把顾君若今天猜测有密旨的话咽下去了。
他虽然不是很聪明,但他从小就直觉准,直觉告诉他,这件事最好不要告诉第三个人知道,哪怕是他爹都最好不要说。
韩牧接下了这个秘密任务。
因为皇帝有旨意,让薛瑄将这次细作案的主要人犯和案宗都带回京城,韩牧就把案子一移,不再管这个案子。
他向薛瑄求情,留下了“无辜”的姚季白。
薛瑄看了一眼姚季白,点头答应了,“此案关键人犯是陈坚、姚航和姚伯清,姚伯清招供得很齐全,姚季白既然不参与其中,便让他留下吧,但朝廷审判未下前,不许他离开义县县城。”
韩牧应下,“下官一定会派人看紧他的。”
薛瑄笑了笑,道:“倒也不必如此,让他每隔一日到县衙报道即可。”
第一百五十章 下跪
姚家的家产都被抄没了,连宅子都被贴了封条,姚季白除了一身衣裳,什么都没了。
韩牧总觉得姚季白有些疯癫,私心是不太喜欢他的,却又忍不住同情,所以大方的表示不和他计较。
对于他一些明知有问题的行为睁只眼闭只眼放过,没有寻根究底。
让韩牧意外的是,薛瑄也没深问。
问就是他答应了姚伯清,只要他招供就放姚季白一条生路。
因此,韩牧也愿意给姚季白一些帮助,于是他对一无所有的姚季白道:「你现在无家无业无田,是三无人员,算流民吧?」
姚季白一怔,想了想点头,他的确是三无人员。
「本县曾有令,凡返回故土的灾民,来依靠的流民,都可以分得耕种的田地,故乡在此的流民优先安排故土,来依靠的外来流民则要听从县衙安排,你的田地,你是想分回故土,还是想去何处?」
姚季白家就在义县县城,族地大多在西郊一带。
如果选择在故土分田地,那就是在西郊,姚家刚抄没的田地里选择了。
姚季白想也不想就拒绝了,「我不想要姚家曾经的田地,既然大人要分我田地耕种,就在东郊随便选块地方给我吧。」
韩牧看他细胳膊细腿,白白嫩嫩的样子,忍不住问:「你会种地吗?」
「不会。」
韩牧:「……不会就学,不然岂不浪费我的地?」
姚季白顿了顿后道:「大人,我想去投靠我舅舅家。」
「那不行,至少朝廷的判决下来前你不能走,你舅舅家又不是我们义县的,这样吧,你让你舅舅家从临县搬来好了,你家那些商铺我可以便宜卖给你舅舅一家。」
姚季白:「……不必了,小的还是去种地吧。」
韩牧的算盘珠子都快蹦到脸上来了。
姚季白决定他还是先种地吧,虽然他不会种,但把种子撒下去,收获的粮食够自己吃就行,总饿不死的。
姚季白拿了衙门分他的田地,正要去东郊结庐而居,就被曾和轩拦住了去路。
姚季白抬头看向曾和轩。
曾和轩往旁边让了一步,他身后的马车就掀开帘子。
曾蕙娘看到姚季白,眼泪刷的落下来,哽咽道:「小叔……」
姚季白面无表情,动也不动道:「曾娘子叫错了,你与长兄已和离,姚曾两家已无关系。」
曾蕙娘擦了擦眼泪,从车里拿出两个包袱来递给他,「小叔,这是我给相公准备的包袱,还请你替我送给他;这个是给你的……」
曾蕙娘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曾和轩眉头紧皱,直接从姐姐手上接过第二个包袱塞进姚季白怀里道:「拿着吧,买个宅子,或是买个商铺安顿下来,过去的事情就让它从此过去。」
姚季白看向曾蕙娘怀里的另一个包裹,曾和轩道:「这个不必你为难,我亲自去送。」
姚季白顿了顿,将他怀里的包袱还回去,扯过曾蕙娘怀里的包袱,转身就走,「以后不要来找我了,我和姚家没有关系了,你们更没有。」
曾蕙娘哭得更厉害了。
曾和轩静静地看着他离开,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曾蕙娘哭完了,擦干眼泪叫曾和轩,「和轩,我们回家吧。」
曾和轩将包袱塞给她,对马夫道:「送小姐回去。」
曾蕙娘一愣,问道:「你不回家吗?」
曾和轩:「我去会个朋友,姐姐先回去吧。」
说完就离开。
曾蕙娘想要叫住他,但见他走得迅速,便只能把话压下
曾和轩快步走着,待走进巷子才猛地醒过神来,他家也在这个巷子里啊。
他不由笑出声来,笑着笑着眼泪刷的一下落下来,眼前一片模糊,他只能扶着墙往前走。
摸到岳家侧门,他抬手才要敲门,侧门猛地朝内一开,一人快步走出来,差点撞在曾和轩身上。
曾和轩抬头看去,就见岳景和脸上还有未散去的怒容。
彼此一见,岳景和脸上的表情瞬间消失,面无表情起来,他皱眉看着曾和轩:「曾公子走错门了?」
曾和轩擦干脸上的泪,冷淡的道:「没有,我特意来找岳公子的。」
曾和轩扫过他脸上的泪水,冷笑,「找我?曾公子有何贵干?」
他身后跟着的小厮嘲笑道:「曾公子不至于说您脸上的泪水是被我们家少爷惹出来的吧?」
岳景和回头瞪了一眼小厮,厉声道:「滚下去!」
小厮脸色一变,低下头去不敢说话,连连后退。
曾和轩并没有因为小厮的话生气,脸上还是一片清冷,他对岳景和道:「我来与你解释当年的科举之事,还有道歉。」
岳景和一愣,皱眉看向他。
曾和轩冲他笑了笑,脸上的冷淡消融不少,倒是恢复了些早些年的朝气,他道:「当年的事我不知情,是我父亲嘱咐我身边的小厮做的,但子不言父过,我既不能向你揭发我父亲的罪行,还你公道;又不能与家父同流合污,反过来再害你,而是忍不住怨恨父亲的无德,常有不孝的想法,。
我不义不孝,实在没脸出现在你面前,所以这么多年了,我一直逃避,也没与你说一声抱拳。」
岳景和震惊的看着他。
曾和轩退后一步,撩起袍子跪下,磕下头道:「对不住,当年因我之故害你前程。」
岳景和惊得后退两步,想要躲开,却撞在了目瞪口呆的小厮身上,他这才回过神,咬咬牙,上前去拉曾和轩,「你起来。」
曾和轩没动,强硬的跪着,「我也不要你原谅,但这些年来外面谣言颇多,是时候给此事下一个定论了,我会去县衙找韩县令自首。」
岳景和咬牙切齿,「你自什么首,给我下药的又不是你,有本事你让你爹去自首!」
曾和轩沉默片刻后应道:「好。」
他又要磕一个,被岳景和拉住,皱眉,「你说什么?你,你不会想去告发你爹吧?」
他可不觉得曾时是会去自首的人。
见曾和轩不说话,而是站起来转身就要走,岳景和咬咬牙,想要拽住他,却又不想拽住。
子告父,除非是谋逆等一类大案,不然都
是大逆之罪。
即便父亲有罪,告发的孩子也
有罪,且会更重。
不然,姚季白又怎会等传出姚航被烧死的传言后才把证据拿出来,以为姚航姚伯清报仇的名义递交证据?
义县不少人都知道,姚季白就是故意的,他交上去的东西,足以砍姚航十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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