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伯清第一感觉就是,韩牧又遇刺客了。
他有些头疼的扶额,担心韩牧又想把这件事栽在他们头上。
不能一直如此,不然也太被动了,以后岂不是要处处受制于韩牧和顾君若?
姚季白哼着小曲儿从门前路过,见大哥痛苦的扶额,就倒退两步跳进来,乐呵呵的问道:“大哥,你怎么了?”
姚伯清放下手,“没什么。”
他扫了姚季白一眼,微微皱眉,“你又要出去做什么?”
“我就出去逛逛,找些好吃的罢了,现在烟柳巷还没开张,里面也没
什么漂亮的姑娘,我可没去啊。”
姚伯清狠狠地皱眉,道:“你年纪也老大不小了,能不能安心在家,你要再不学好,父亲都不好给你说亲。”
“我才不要成亲呢,这义县中的女子哪里配得上我?”姚季白道:“我要娶个漂亮的。”
姚伯清抿嘴,有些生气,“什么样的算漂亮?”
“就算不似韩牧那样好看,但也不能太差了吧?至少得和顾君若差不多的。”
“你倒是会痴人说梦……”姚伯清说到这里一顿,蹙眉问道:“你和韩牧关系很好?”
“很好谈不上,但也能说上几句话,而且我与他又没仇,我们又性情相投,关系一般般吧。”
姚伯清就垂下眼眸思索,这话要是别人说,他肯定是不信的,他们家跟韩牧都快打疯了,但姚季白……
这小子没心没肺,韩牧以前也是纨绔,说不定想法会和姚季白一样。
于是姚伯清看向他,道:“你现在就去县衙里找韩县令玩吧。”
“我为何要找他玩,我……”
“让你去你就去,顺道打探一下今天城外发生的事,若是遇刺,他是否知道幕后主使是谁,是不是还怀疑我们家。”
姚季白一听,也正经起来,一脸严肃的点头道:“大哥放心,我这就去,一定不露声色的将消息打探到。”
姚伯清冲他挥了挥手。
姚季白转身下去,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不见,眼中还泛着寒光。
韩牧正坐着给大夫包扎伤口,除了手臂上,他后背还有一刀剑伤,还有被炸开的石头砸出来的伤。
顾君若站在一旁看,韩牧都没觉得怎么疼,她自己先紧张的揪住手帕,嘴唇都快要咬出血了。
韩牧偶尔抬头间看见,目光一时顿住,好一会儿后微微偏过身去,大夫立即哎呦哎呦的叫起来,“大人,您别动呀,这药都上偏了。”
韩牧就和顾君若道:“你先去休息吧,我这里没事儿了。”
顾君若本想拒绝,但瞥眼看见他耳朵尖都红透了,迟疑了一下便点头,转身出去。
第八十九章 姚季白
“让我进去,让我进去,”姚季白推了推五根和赵超,发现推不动,正要从他们手臂下钻过去,突然看到走出来顾君若,立即热情的挥手,“夫人,夫人……”
顾君若扭头看去,姚季白立即扒拉着五根和赵超的手臂,踮起脚尖大声道:“夫人,我是来看县令大人的,你看我还带来了药材呢。”
顾君若看了一眼姚季白,若有所思,和五根赵超道:“让他进来吧。”
姚季白呼出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袖,然后仰着下巴带上随从上前。
随从手里抱着几个礼盒紧跟在姚季白身后。
他热情的和顾君若道:“夫人,我听说县令受伤了,严不严重?我给他带来了许多好药材,这个,这个是当归,补血的,还有这个是人参,补气的,这个则是熟地黄,也是补血的,都是好药材啊……”
“姚三公子是怎么知道县令受伤的?”
“我大哥说的,”姚季白一脸忧愁的叹息道:“我大哥说县令在城外遇到了刺客,和薛县尉都受伤了,城中许多人都看见他们带血而回,怎么,大人伤得很严重吗?”
“还好。”
姚季白就松了一口气的模样,抚着胸口道:“那就好,那就好,韩县令可是个好官,义县上下的百姓都赞他是大青天呢,可不能有事。”
顾君若静静地看着他,片刻后突然一笑,脸上的冷冽消散,变成了温和,她柔声问道:“姚三公子可知道陈坚?”
“陈先生?”姚季白愣了一下后点头,“知道呀,他与我父亲和兄长还是好友呢。”
“哦?这个却没听陈坚的邻里谈起过,只听说他和罗教谕、张源等人关系不错。”
“那是因为我父兄不常去他家找他,但他们私底下关系不错的,”姚季白笑眯眯地道:“比和罗教谕的关系还要亲密。”
顾君若感兴趣的问道:“此话怎讲?”
姚季白:“夫人还不知道吧,现在陈先生住的陈宅从前是我家别院,当年陈先生要在义县落脚安家,我父亲就把那座宅子送给了他,不过对外说是卖给了陈先生。”
一栋宅子的情谊,夫人说我父亲和陈先生的关系好不好?”
“好,”顾君若意味深长的道:“真是好极了。”
义县虽然是个偏僻的县城,但县城的房子也不是那么好买的,普通农户家,可能积攒了一辈子的钱才能买得起一套房子。
而陈宅不仅位置好,还带了那么大一个小院,院中还有可以打水的水井,要是买,所需的钱可不会少。
这么好的一份情谊,而陈先生的左右邻居竟然不知道,就连被查问到的陈先生好友们也没人提及一句姚家。
是有人故意隐瞒,还是他们明面上没多少交流,以至于外人都不知他们的关系呢?
顾君若上下打量了一下姚季白,温声问道:“那姚三公子可知姚老爷为什么要将宅子送给陈坚?”
姚季白摇头,“我那时还小,哪里知道?只不过他们关系的确好就是了。”
他探头往屋里看了看,一脸忧虑的问道:“夫人,县令真的没事吗?不知我能否见一见他?”
顾君若体贴的顺着他的话转移开话题,“不必了,他正在上药,形容不好,就不吓姚三公子了。”
她回头示意小婵将礼盒接了,“等县令好了,我再让他与你道谢,谢过你的药材和……故事。”
“哪里,哪里,只要县令能康健就好,”姚季白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夫人,这次刺客和江陵府的一样吗?你们不会还怀疑是我姚家下手吧?”
姚季白大声叫屈道:“冤枉啊,就是给我们姚家十个胆子,我们也不敢在这时候顶风作案去刺杀县令啊。”
顾君若:“所以不是这时候就敢了?”
“不敢,不敢,”姚季白道:“不管是什么时候都不敢。”
本来顾君若就觉得这刺杀案和姚家没关系,确定杀手们出自陈国后她更坚信了,本来都要告诉姚季白此事与他们姚家无关了。
但现在……
她垂下眼眸沉思,真的和姚家无关吗?
她嘴角轻挑,抬起眼来时面上已经不见异色,她温柔的道:“放心吧,县令大人已经查清,此事和
你们姚家无关,你们姚家可以安心了。”
此时义县的粮食已经不在姚家的控制之中,县里有不少粮商从义县外运粮回来,还有些苦力纠集了一些人,从自个村里收了银钱上来便租官船去江陵买粮,一进一出,花费倒比直接从粮铺里买粮还要便宜一些。
虽然便宜不了多少,但大家也算找到了一条新路子,就算现在姚家把粮铺关了,义县的百姓也不会受影响了。
所以此时顾君若也不用刺客案牵制姚家了。
姚季白一脸放心了的模样,和顾君若道:“大人和夫人明察秋毫,还了我姚家清白,待我回去一定让人做一个牌匾送来。”
“不必了,”安了姚季白的心后,顾君若就送他出门,一脸歉意的道:“本来应该请你喝杯茶的,但现在大人受伤卧床,我一个弱质女流不好招待,还请姚三公子见谅。”
“哪里,哪里,今日是我贸然前来,打扰了。”
目送姚季白走远后,顾君若脸上的笑容就落了下来,她扭头和小婵道:“去前面找赵主簿,让他找出陈先生住宅的地契交易记录,亲自拿来见我。”
“是。”
小婵领命而去,贺子幽这才急匆匆地过来,看见顾君若就道:“杀手嘴里的毒囊都取出来了,他们也醒了,要不要审问?”
顾君若:“薛县尉呢?”
“都在前面躺着包扎伤口呢,”贺子幽嫌弃的道:“伤的比韩牧还重,武功也太差了,那些杀手基本上都是韩牧和小北打趴下的,闹了半天,他们去还是拖后腿。”
要不是为了救那两个衙役,韩牧也不会被炸趴下,以他的轻功身法,肯定能完全避开那雷震子的范围。
顾君若转身就走,“那我们先审一审吧。”
贺子幽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惊讶得不行,“你还敢用刑不成?”
顾君若扭头冲他笑了笑,眼中泛着冷光,韩牧都敢做的事,她为何不敢呢?
用刑嘛,又不是非得她亲自动手,衙门里还有这么多衙役呢。
第九十章 用刑
大夫将杀手们嘴里的毒囊都给取了出来,此时人的下巴已经合上,为防止他们自杀,还活着的四个人被捆得严严实实地。
顾君若没有在公堂上见他们,而是亲自去了牢里。
四个人被押着跪在顾君若面前,她还没开口呢,韩牧就急匆匆的赶来了。
韩牧不太赞同的看向顾君若:“这大牢这么阴晦,你来这做什么?”
“来审犯人,倒是你,你不是受伤了吗?”
韩牧:“死不了,这点小伤本公子根本就不放在眼里。”
顾君若嗤笑一声,之前也不知道是谁动弹不得,让人给抬到车上搬回来的。
虽然嫌弃,顾君若还是看了一眼小婵。
小婵就机灵的下去搬了一张椅子过来,放在韩牧身后。
韩牧看了看,没坐,而是往边上挪了一步,“你坐吧,我不坐。”
顾君若的目光就扫过他的屁股和腰,雷震子中有铁钉,爆炸后会四散扎入体内,当时他身上都是泥土,也不知道有没有被伤到。
她对小婵道:“去拿个松软些的坐垫来。”
小婵应下。
去拿了坐垫来,而且她极贴心,还带了两个,以及一把椅子。
小婵将椅子铺好,这会儿韩牧就不用让了,俩人都可以坐。
韩牧这下不推辞了,忍着腰上的疼痛慢悠悠的坐下。
贺子幽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他们,他看了眼小婵,再扭头去看拢手站在一旁看热闹的天寿,“很好看吗?”
天寿立即站直,暂时没明白贺子幽为何生气,所以斟酌的回道:“不,不好看。”
“不好看你看这么入神,”贺子幽一脚踹在他屁股上,“还不快去搬椅子,你比不上小北也就算了,连小婵你都没比上。”
天寿立即捂着屁股跑了。
小婵鄙视的扫了天寿一眼,站在顾君若身后,抬高了下巴骄傲的站着。
贺子幽终于也有了椅子,他就坐在韩牧的另一边,他舒出一口气来,扭头问他,“你这是要亲自用刑?”
韩牧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去看衙役们,“这有这么多人呢,用得着我动手?”
韩牧都没说话,只是瞥了一眼丁四,丁四就甩着鞭子上前问四人,“说吧,你们是何人,来义县做什么。”
四人对着韩牧冷笑,沉默不语。
韩牧皱了皱眉,扭头看了一眼顾君若,“你要不要先回去?”
一会儿用刑怕吓到她。
顾君若摇头,“边境线防卫松懈,连商队都能往来,跑一个人实在太简单,所以我们得尽快得到陈坚的信息,不然这案子就要错失良机了。”
韩牧一听,便对丁四点了点头道:“把他们拉下去,用刑吧。”
“是。”
四人就被拖下去用刑。
牢里顿时都是四人的惨叫声,顾君若心脏巨跳,虽有些不舒服的皱起眉头,但一句话都没说,也没反对他们用刑。
四人曾抱着必死的心,自然没那么容易招认。
义县是个小县城,衙役们动用的最多的刑罚就是抽鞭子和夹手指,除此外,最多还有个烙铁。
但他们四人似乎都已经习惯这些刑罚,除了叫得大声外,根本不开口说一个字。
最后他们没怎么样,丁四自己快气死了。
“你们再不招,那可就不是我来问你们话了,而是我们薛县尉,”丁四咬牙切齿道:“你们应该听过我们县尉的名字吧,他动起手来可是不论死活的。”
杀手甲就呸了一声,一口血水吐到丁四脸上,他裂开血红的嘴唇笑道:“死了才好呢,让他只管来呀!”
“你!”丁四气得给他一鞭子,这下杀手甲都懒得吭声了,直接受了。
丁四知道他说的是真的,因为他本来就是要咬毒囊自杀的,这些人根本不怕死。
他只能转身出去禀报,一脸无奈,“大人,他们根本不怕死,从他们这里恐怕很难问出话来。”
韩牧嘴角紧抿,“那就杀一个给他们看看,我倒要看看他们是真不怕死,还是假不怕死。”
“这……”丁四不由去看顾君若,小声提醒道:“大人,就算他们是死刑犯,也得刑部核准后才能杀,就算是县令,也不能私自杀囚的。”
韩牧不由的去看顾君若,“我是县令,我连个外国细作
都不能杀?”
顾君若点头,“不能,谁知道是不是?这是预防地方县令因私利滥杀无辜而设的。”
“我是会因私利而滥杀无辜的人吗?”
“你不是,不代表别人就不是,”顾君若道:“而且这条律法也不单是防止县令因私利滥杀无辜,还为了预防地方上的傻官杀错人。”
“你说我傻?”
顾君若给了他一个目光让他自行体会。
韩牧气得身子都坐直了,腰都不疼了。
“不能杀,那你说怎么办?”
顾君若垂下眼眸,还在思考,赵主簿找到了东西送过来,他递上来一本册子,翻到折起来的一页给她看,“夫人,我查了一下,陈宅之前还真是姚老爷的产业,后来姚老爷过给了陈坚。”
“没有写事由?”
“没有,只写了过户。”
顾君若就翻开其他页看其他的房屋交易信息,再翻回来,挑眉道:“其他的房屋交易都记录有售卖价格和所收取的税收,只这一页没有售价,只有税收,还是按照最低档收的,我记得陈宅的位置不错,价格应该不低吧?”
赵主簿低下头道:“或许是当年的记事疏漏,没有记上,或者是,这栋房子本来就没有售价,若是赠送,一般也是收的最低档税收。”
顾君若冷哼一声,要是赠送,可不是按的最低档税收,赠送有赠送需要缴纳的捐税,这笔记录很显然是有人看在姚老爷的面子上少收了许多。
不过她也没追究,抬起眼眸扫了一眼赵主簿后对丁四道:“把他们拉上来吧。”
“是。”
四人被打得遍体鳞伤,衣服上沾了不少血,被拖上前丢在了顾君若和韩牧面前。
顾君若扫了一眼册子上的时间,看也不看四人,而是和赵主簿道:“我记得陈坚很久以前就在义县了,查一查,在陈宅之前他都住在何处,常与谁来往,在县城中做何事。”
她道:“这一次可要查实,查仔细了。”
赵主簿看了眼被丢在他脚边的四个血淋淋的杀手,微白着脸退下。
第九十一章 酷刑
顾君若看向躺在地上的四个杀手,“你们还是不招吗?”
她道:“此时不招,我们也总能查到。”
杀手们并不怀疑,陈大人做得那么隐秘,本以为已经万无一失,没想到他们能不露半点行迹的找到他们。
可见他们早查到陈大人是诈死,却隐而不发。
但,能瞒一日是一日,口供绝对不能从他们嘴里出。
因此,杀手们冷笑的看着坐在椅子上的三人,有一个还冲韩牧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想要激他杀了他。
落在周人手中,更快的死是一种福气。
韩牧恶心的看着他,气得起身,却没有对他们喊打喊杀。
既然县令不能私自杀掉罪犯,那他就不做,可他依旧生气,因此道:“把他们分开,再用一遍刑,我就不信,你们嘴巴真就这么硬。”
“我倒有个刑罚,一直只闻其名,未曾见人用过,或许可以在他们身上试一试,”顾君若慢条斯理的道:“我也很好奇,这刑罚是不是真的同书上写的那样恐怖。”
韩牧一脸好奇,“你还懂刑罚?”
“虽未曾见识过,却知道不少刑罚的方法,”顾君若道:“每年过年,吏部要给各地各级官员考核,其中不免有些贪酷的官员被告到祖父这里来。”
“其中贪酷的手法五花八门,我侍奉在祖父身侧,偶尔一观,也叹为观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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