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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良缘(郁雨竹)


饶是顾君若都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说他,“哪有这样劝慰人的?”
贺子幽却道:“顾小姐要是不笑这一声,我便信你是真心的。”
韩牧不高兴了,“我说的是实情,她笑怎么了?你就说你为何黄了吧。”
“唉,你怎么就不能用你那脑袋往旁的地方多想一想呢?”贺子幽道:“江怀的腿被你打断的说辞只是瞒着外头的,那天晚上去参加喜宴的,有一个算一个,便是当时不知道是我下的手,过后也知道了。”
“连我家对上永平侯府都要吃亏,更不要说周家了,这会儿谁家还敢跟我结亲啊,”贺子幽摇着扇子摇头晃脑道:“所以我一说要出来找你,我阿父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就是想我出来避
避风头,万一能从外面拐个小媳妇回去,他就更满意了。”
“我怎么觉得你还挺乐在其中的?”韩牧咬咬牙道:“江怀一条腿哪里值得我们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他被外放到义县当县令也就错了,兄弟竟然还娶不着媳妇!
“哼,不就是骨折吗,我们谁没摔断过胳膊腿?等我回京,我一定要……”
顾君若就看过去,韩牧就话锋一转道:“一定要和他好好的谈一谈!”
贺子幽也觉得江家太过分,太过小题大做,于是点头,“没错,一定要和他好好的谈一谈!”
顾君若不由失笑着摇头,并不阻拦他们,因为她也觉得江家有些过分,这件事回到最初,还是江怀先挑起的呢。
她笑着看向旁边,看到有个小姑娘挎着篮子卖莲蓬,便好奇的多看了两眼,小姑娘立即拿起一个莲蓬塞她手里,笑得甜甜的,“小娘子尝一下我家的莲子吧,特别的甜。”
顾君若就停下,接过莲蓬闻了闻,笑问,“多少钱?”
“两文钱一个莲蓬。”
顾君若看向小婵,小婵立即拿出荷包数钱,韩牧和贺子幽都停下来等她,还嚷道:“多买几个,我们也要吃。”
顾君若回头笑着应下,就在这回头的一瞬间,眼角的余光被亮光刺目,她就看到韩牧瞬间变了脸色,飞速地朝她冲过来。
“你……”顾君若才发出一个音节,她就被韩牧揽住肩膀一转,转身间,她就看到身后一把刀擦着韩牧的手臂往下砍,这里原先是她脑袋在的地方……
谁要杀她?
谁会杀她?
顾君若被韩牧抱着跃开,但是突然,四周冒出许多手持刀剑的人,将他们几人团团围在了中间。
很好,不是要杀她,而是要杀他们!
顾君若心脏巨跳,想不明白谁有那么大的胆子,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当街杀人。
韩牧也惊讶,作为纨绔,他从小到大得罪过不少人,和江怀的恩怨算是最大的了,但他确信江家和江怀不至于杀他,也不敢,那这是……
“你们不会是姚家派来的吧?”
人一言不发,冲着几人就举刀杀来,韩牧将顾君若往身后一拨,迎身而上,一脚踢中对方持刀的手,连着两脚将人踢出去后伸手接住掉下来的刀,以一敌三的迎上去。
小北也把小婵拽了过来,推到顾君若身边,也迎敌上前。
贺子幽一边拦住两个砍向顾君若和小婵的人,一边哇哇大叫,“我功夫不太行啊,韩牧你快点儿!”
“叫你习武你又偷懒,”韩牧一刀拍在人的后背上,将人拍到地上,又一脚将另一人踢飞,旋转间来到吓呆了的小姑娘身边,将卖莲蓬的小姑娘抓起来往外一抛,小姑娘毫无准备的冲顾君若飞去。
顾君若下意识的伸手接住,往后踉跄了两步才站住。
她将孩子放到地上,推了一下她的后背,“快跑。”
女孩回神,挎着篮子颤颤巍巍的跑了。
街上的人早吓跑了,却又没跑远,还围着看热闹,见小女孩能跑出来,立即有人上前将她拖到人群中,安抚道:“没事了,没事了。”
韩牧别的不行,武艺却是高的,虽然来的人多,但他愣是没让人近身,一刀一脚的将人踹趴下,不多会儿地上就躺了十几个人。
用尽了洪荒之力,始终没让两个人冲破防线伤害到顾君若和小婵的贺子幽长出一口气,“总算是打完了,招招要害呀,你们这是得罪谁了?”
韩牧没好气的道:“我得罪谁你不知道啊,除了京城那些人,就只有义县的姚家和曾家了,但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我都不至死吧?”
韩牧手中的刀唰的一下放在一人脖子上,恐吓道:“说,是谁派你们来的,不说,爷让你们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对方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嘴巴一用力,不一会儿就双眼瞪直,直接吐了一口黑血死了。
韩牧:……
其他人也在他自杀后纷纷跟着自杀。
这下贺子幽也瞪大了眼睛。
顾君若苍白着脸道:“不是姚家和曾家。”
韩牧呆呆地道:“废话,当然不是姚家和曾家了,他们两家要是能养出这样的死士,还会被我吊打吗?”

衙役姗姗来迟,看到地上十多具尸体,他们也吓了一跳。
不算天灾,人祸上,这算得上近年来江陵府最大的案子了。
他们立即将刀剑对准皱眉失神的韩牧等人。
韩牧这才回神,看向他们,“我被刺杀,你们刀剑对着我?有没有脑子啊。”
旁边围观的群众也立即替他们说话,表示就是这些人突然冲出来要杀韩牧几个,而且他们也不是韩牧杀死的,而是自己自杀死的。
衙役虽然信了,但心中依旧不悦,尤其是韩牧的语气如此不客气,因此他喝问道:“你们是何人,这些人都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刺杀你们?”
“我倒是知道我们是谁,可你要问我刺客是谁,为什么刺杀我们,我上哪儿知道去,没看见他们都自杀了吗?”走大街上莫名其妙被自杀,韩牧早积了一肚子的气,偏这些衙役还没眼色的问话得罪他。
从来义县那天便开始不顺,刚才就差那么一点儿,顾君若就被一刀给劈了,韩牧再也压不住心中的火,冲着衙役就输出,“我要是知道,还要你们衙役做甚?”
“进出城门,除非官家的人和有证的镖局商队,其余人等皆不可带道具,而前者进出城门也都要登记,你不去和城门官查刺客的身份,倒是会用刀剑对着我,怎么,你们还想抓我不成?”
衙役很少看到这么嚣张的人,偏他这么嚣张……衙役就怂了。
他们将刀剑收回,捕头结结巴巴地道:“我,我们也是例行问话。”
他看了一眼同袍们,最后还是决定大事化小,不与韩牧发生冲突,这人衣着不俗,口气强硬,还能被人刺杀,看来身份不低。
于是一挥手,下令道:“找几个人把这些尸体都运回去,不知公子怎么称呼,此事重大,还请你们和我们走一趟县衙。”
韩牧就哼了一声道:“韩牧!”
他转身就朝衙役刚才跑来的方向走,“走吧,快去快回,爷我还没用饭呢。”
捕头现在肯定了,这货,哦不,是这人一定是近日才来到他们江陵的,他拦住韩牧
道:“韩公子,县衙在这边。”
韩牧就皱眉,“县衙在这边,那你们刚才怎么从那边跑过来?”
“呃,”捕头顿了一下后道:“我们在巡街,正巧在那头。”
如果是以前,韩牧就信了,但现在的韩牧已经不是京城的那个纨绔韩牧了。
在义县,衙役们忙得脚不沾地,就算要巡街,那也是俩人为一队,谁会十几个衙役聚在一起巡街?
不过这不是义县,不归他管,韩牧虽然不相信的哼了一声,可也没追究,转身和他们走了。
小婵扶着顾君若跟上。
韩牧特意慢下脚步,等她走上来就扭头问她,“你没事吧?”
顾君若脸色还有些发白,她摇了摇头,表示没事。
但韩牧觉得她就是被吓到了,抿了抿嘴,越发的不悦,身上的冷气就噗嗤噗嗤的往外冒,让衙役们都离他远了点儿,也就不敢催促他们快点走。
一行人慢悠悠的走到江陵县衙,江陵府郭县也叫江陵县,府衙和县衙一街之隔,像这种案子都是交给县衙处理的。
韩牧走进气派的江陵县,有些许羡慕,“江陵县比义县好太多了,而且和府衙这么近,有事找府衙,转过一条街就行。”
一直沉思的顾君若这才回神,她道:“有利有弊吧,未必就是好事,别的不说,就你这个脾气,恐怕当不到三天就被刺史给骂个狗血淋头,上书给革职了。”
韩牧嘀咕道:“革职才好呢,我又不想当这个县令。”
他们就站在院子里说话,衙役们找了推车把十多具尸体给搬回来,捕头已经进去和县令禀报情况。
“有打斗痕迹,砸坏了三个摊位,这边是三人对十五人,其中有十人左右是那个叫韩牧的出手打倒的,另外五人则是他身边的小厮,和那个叫贺子幽的打倒的,所有刺客皆死于自杀,应该是嘴里含了毒囊,具体的情况得尸检过后才知道。”
丁县令显然也被惊到了,问:“他们是谁,竟然被这么多人追杀?”
“我路上旁敲侧击了一下,但没问出来。”
丁县令就皱眉。
捕快顿了一下后道:“不过我觉得他们不是故意隐瞒。”
“那是为什么?”
“那位韩公子看着不太聪明的样子,似乎没听懂我的暗示,而且他心神都在同行的一位小姐身上,就……可能没领悟到我的意思?”
丁县令:……
他一甩袖子,“罢了,升堂,将人请上来吧。”
捕快就出去请人,将人带上来时,丁县令已经在堂上坐好,他抬起惊堂木就要拍下,见堂下的人不惊不惧的静静看着他,这惊堂木就拍不下去了。
他便将惊堂木拿在手里,问他们,“堂下所占何人,有何冤屈?”
韩牧就看一眼顾君若,刚才进来前,她说要把这事儿栽在姚家头上。
他虽然不能理解她这么做的深意,但还是抬头坦然看向堂上的丁县令,道:“丁县令,在下义县县令韩牧,是来江陵府采购粮种的,谁知道走在大街上竟遭人刺杀,光天化日之下,刺杀朝廷命官,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实在是太惊讶了!”
丁县令瞪大了眼睛,一下站起来,“你是义县的新县令?”
捕快也惊呆了,搞了半天,他是隔壁县县令啊。
韩牧点头,冲小北伸手。
小北就拿出一个小盒子给他。
韩牧打开,里面是一方官印,官印并不大,韩牧随身携带不仅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身份,也是为了办事方便,没想到还真能用上。
丁县令亲自下去看,看完后一言难尽的还给韩牧,“韩县令,你既来了江陵府,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呢,本县也好招待你啊。”
韩牧怀疑的打量他,“丁县令这话是客套,还是真情实意?总不能来一个县令你都要招待吧?”
这得多有钱?
丁县令只是客套一下,没料到韩牧真的问他,他尴尬的一笑,问道:“韩县令最近可是得罪了什么人,或是以前有什么仇家?这刺客好狠的手段,竟敢当街行刺朝廷命官,简直胆大包天!”

韩牧深以为然的点头,“不错,简直胆大包天,罪大恶极。”
“仇家嘛,我最近就得罪了我们县的姚家,”韩牧哼哼道:“他们囤积居奇,哄抬粮价,所以我罚了他们。”
丁县令也知道义县姚家,还知道他们家和许刺史有些关系,闻言皱眉道:“姚家只是一介商户,哪里养得起这样的死士?”
丁县令问,“韩县令可还有其他的仇人?”
韩牧见他也不相信姚家能养出这样的人来,心里更相信自己的判断了,这事儿多半不是姚家干的。
不过君若说了,得暂时栽到姚家身上。
于是他想了一下后道:“还真有,除了姚家,我最大的仇家就是永平侯府了,除了这两家,我想不出来还有谁会取我性命。”
丁县令:“……永平侯府?”
韩牧认真的点头,“不错,这些刺客很有可能是永平侯嫡次子江怀派来的,你知道江怀吗?当今贵妃是他亲姐姐。”
你都这样说了,丁县令还能不知道吗?
丁县令仔细地看着韩牧,更加客气,“韩县令是怎么和永平侯府结怨的?”
“哦,我成亲的时候喝酒喝多了,在婚宴上把江怀的腿给打断了,这不就结怨了吗?”
丁县令想哭了,他问道:“韩县令不如明言身份。”
韩牧就冲他咧开嘴笑,“家父永安侯。”
很好,两个他都得罪不起,丁县令立即改口道:“姚家竟如此心大,敢行此悖逆之事,韩县令既然是义县县令,不如将此案件移到义县办?”
韩牧并不傻,微微眯眼,拒绝道:“这事是发生在江陵县,自然要有丁县令来审理。”
一旁的顾君若道:“韩县令是受害者,为免意气用事,此案也该交给丁县令来查,怎能移交义县?这不符合法度。”
韩牧和贺子幽一起点头,就是就是。
丁县令咬咬牙道:“此事重大,本县怕是难以审理,不如韩县令移交给刺史府吧。”
韩牧和许策没太大的交情,倒是把人家儿子打过几顿,仇算不上,但恩和情肯
定是没有的。
他不太想找他。
顾君若已经道:“此事丁县令做主就好,事情发生在江陵县,别说韩牧只是区区一县令,就是天子,身在京城,那便是长安县县令治下。”
那就是那么一说,他不信长安县县令还真敢把皇帝当普通人管理。
丁县令看了一眼顾君若,深吸一口气,知道今天这事不能善了了,于是问道:“那韩县令以为该当如何呢?”
韩牧就扭头问顾君若,“你觉得呢?”
顾君若道:“既然有了嫌疑人,丁县令不该传嫌疑人过来问话,查探案情吗?”
丁县令心内百转,恍然大悟,他摸着小胡子笑哈哈地道:“小娘子说的有理,是该传姚家人前来问话。”
他道:“那韩县令回去听着消息吧,此案我会认真查探的,待有了消息在通知您。”
韩牧看了一眼顾君若后点头,带着大家离开,“我们先去吃饭吧,还未曾用饭呢。”
丁县令目送他们走远,转身回大堂。
捕快跟在他身后,皱眉道:“大人,姚家就是一商户,显然养不起这死士,这不是平白诬陷人吗?”
“你以为韩牧不知吗?”丁县令坐在明镜高悬的匾额下,道:“放心吧,韩牧此举也并不是为了诬陷姚家,他不是还让我们查吗?”
“那为何要栽在姚家身上?”
“怕是这位韩县令打听出了义县不进外地粮商的原因,”丁县令冷笑道:“姚家作茧自缚,想要趁着义县灾祸和新县令斗法,却不知韩牧也心狠,直接把这事儿栽在他们头上。”
“就算不落实罪名,最后查清楚是误会,被三番两次的招来江陵府问话,也够他们心惊胆战的了。”丁县令道:“他们要是识趣,退一步,要是不识趣,焉知韩牧不会假戏真做,真把他们认作刺客的幕后主使?”
捕头恍然大悟,“可这样一来,大人不就成了他韩牧手中的刀了?”
“所以韩牧欠我一个人情,”丁县令心内有点点高兴,“永安侯府的人情,以后说不定能用上。”
他道:“先派人去
义县传人,让姚家赶紧来个主事的人答话,不然他们家在江陵的粮铺便要被查封了。”
不错,姚家在江陵这里也是有粮铺的。
捕快和丁县令共事多年,就顺便多了一句嘴,“要是封了粮铺人也没来呢?”
丁县令就瞥了他一眼道:“那就不再是传人,还是抓人了,你赶紧去,还有,去查一查这些刺客的身份,姚家的事要办,但案子也得查。”
因为韩牧的身份,丁县令总有种心惊胆战的感觉,他道:“有什么消息立即告诉本县,只希望不是京城的贵人们在我这一亩三分地里打架,我这儿可招架不住。”
“是。”
一行人饿坏了,几人就没再执念江陵最好的酒楼,随便找了家看上去还不错的进去坐。
韩牧叫了包房,点好菜才问顾君若,“明知道这件事姚家做不来,为什么还要把他们拖下水?”
顾君若道:“从姚家手里买的那批粮食不剩多少了,如果外地粮商不进,姚家罢市,只靠县内其他几家小粮商,很难盘活整个义县。”
“很显然,姚家之前那么快就应允我们的条件,是想在这上面阴我们,逼我们退步,现在嘛,就看他们还有没有胆子再罢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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