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得季远大手一挥,随他们折腾去,反正没了,老子就不弄了。
国公爷这么说,如今暂代管家之责的老三老四的媳妇儿,怎么敢违抗他的意思。
本来季远当初放的话是,房子弄坏了都不给他们修补了,后来还是几个媳妇儿实在看不下去儿子/侄儿躺在漏雨漏风的屋子里,盖着棉被可怜兮兮的样子,一起向季远说情。
爹啊,这是不是太过分了点啊。
季远:“.......”
其实他一点不觉得过分。
又不是老子让他们拆的,而且,堂堂季府男儿这么点苦都吃不得?要知道,打仗的时候臭水沟老子也睡过不少,更艰难的环境不知经历过多少了。
不过,儿媳们都一起来说情了,季远也不好不给面子啊。
于是就说了,房顶可以修,墙壁可以遮,但要用最便宜的,而且,其余的只用弄坏了一律不管。
季远哼哼一声,“老子的钱,他们老子的钱,可都不是大风刮来的,给他们败家还不如留着老子自己用。”
见季远松了口,几个儿媳已经很满意了,至少能挡风遮雨,其余的,就算了吧,她们公爹的性子可不是好说话的。
再说,她们儿子/侄子也是活该。
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一点不管用,既如此,该怎样怎样吧,老娘也随便你们了。
反正他们三四岁就开始在军营摸爬打滚,这点也不算什么。
季睿可不知道这些啊。
一走进第一个院子,就被明显有过不少修补痕迹的院墙,瓦片颜色参差不齐,补过不少次还透着股寒酸的画面给深深震撼了一把。
不说季睿了,就是小全子和小禄子乍一看见这些画面,瞳孔都止不住轻轻震动了一下。
至于那十一个可能‘很危险’的哥哥们.....
季睿一圈走访看望来,有五个哥哥鼻青脸肿躺着养伤,三个腿骨折下不了床。
光‘残兵’就八个了!!!
至于还‘健全’的那三个年纪最大的哥哥,听说被护卫押着在家里学堂读书,季睿只好让护卫把礼物放他们屋子里。
天,还需护卫镇压着读书啊。
呃....
他小时候好像也让皇帝舅舅这么弄过。
这一圈季睿走完,就两个感受。
一,原来他这些哥哥没一个省油的灯啊。
二,镇国公府是真穷啊。
如果说祖父那里用简陋来形容,那看过几个哥哥的房间后,季睿只能用一个词:家徒四壁!
八哥最热情,肿着脸还要给季睿倒水喝,三个杯子都不配套不说,还都是缺了口子的。
八哥顾着招呼他没注意,缺口刚好刮他嘴皮伤口上,轻轻嘶了一声,然后没事儿一样把杯口转半圈继续喝水。
“睿哥儿你也喝啊。”
说真的,这么心酸的场景下,季睿都替他疼。
不说季睿了,就连旁边看着的小全子小禄子都目光复杂,这可是正儿八经的国公府小少爷啊。
就在这时,刚才拜访过的九哥,就是一只脚骨折还绑着夹子,靠着单脚蹦跶,越过一个院子,来到八哥门口问。
“八哥,可以借个杯子喝水不?睿哥儿,你要不再去我那坐坐吧,我现在去打一壶热水,我两坐着聊会儿,八哥你再多借我一个杯子,给睿哥儿用。”
季睿:“!”
小全子:“!”
小禄子:“!”
等到了最后一位哥哥屋里,季睿看着屋子里缺胳膊少腿儿的桌子椅子,只比他大一岁的十四哥把唯一四肢健全的凳子搬他脚边。
“睿哥儿你坐。”十四哥皮肤黝黑,明明才八岁,却比宫里的小六还壮实。
但最引人注目的还是他黝黑的脸上,青肿的两个眼圈。十四哥看着他,手脚都不知往哪里放,‘娇羞’得像个小姑娘。
季睿只好在唯一完好的凳子上坐下了。
十四哥低着头都不敢多看他,突然说:“你等等我。”然后就跑进里屋,由于这屋子很空很简陋,所以就算是里屋,季睿偏偏头也能看到。
就见十四哥从他枕头底下翻出一油纸包,然后献宝似的送到季睿面前,油纸包打开,是两三块稀碎的芝麻糯米糕。
十四哥先警惕了四周一眼,然后舔了舔嘴角,朝季睿腼腆笑笑,“这是京城米记铺子的糕点,我自己月钱买的,特别好吃,你尝尝。”说着,十四哥又朝门口警惕地瞪了一眼。
和面对季睿的娇憨腼腆不同,这一眼可凶了。
季睿也扭头看了看聚在门口,才见过面的七个哥哥,他们看看十四手里的油纸包,又看看季睿,然后朝着季睿齐刷刷露齿一笑。
那眼巴巴的憨笑样儿,就跟几条摇着尾巴的流浪狗似的。
季睿:“......”
“谢谢十四哥。”季睿笑着道谢,从油纸包里捏起糕点碎末尝了一口,“好吃,你也吃一点吧。”
谁知,十四哥咽了咽口水,把油纸包包好一把递给季睿,“你拿去慢慢吃,我不吃,你吃。”
季睿都感动了,刚要收下说谢谢。
十四哥:“睿哥儿你长得就跟我梦里的妹妹一样好看,我特别想娘生个妹妹,哎,可惜。”
季睿:“......”
哦,十四哥就是七叔的儿子,最近新得了两个弟弟。
算了,这也是夸他好看不是。
季睿收下十四哥的糕点,小坐了一会儿,七位哥哥站在门口,一位哥哥坐在单脚凳子上,一句话不说,等季睿看过去就咧嘴傻乐呵一下。
季睿这么逛一圈下来,心情也挺复杂,于是也没久坐,很快就告辞,说下次再来找哥哥们玩。
走的时候,八个哥哥,包括脚骨折只能蹦跶的九哥,非要坚持着,一直送季睿到院门口,挥着手直到看不见季睿身影了,一个个的才又老实回去躺着养伤了。
刚才院门口,要不是护卫小队长大哥,拔刀出鞘,肃然请道:“小少爷们还是听话回去养伤吧。”
季睿想着,他们怕是要一路送他回隔壁公主府。
他爹以前也是不老实待着养伤。
难不成镇国公府还有这传统不成?
但这些先不提。
今儿这么一圈走下来,季睿内心那是大受震动啊。
所以送完见面礼,季睿一路快走回到长公主府,听说柳嬷嬷就在主院,季睿直奔过去,见了柳嬷嬷就问。
“嬷嬷,你算算,我有多少钱。”
柳嬷嬷:“?”
紧着着,季睿又有些不确定地问:“嬷嬷,我应该是蛮有钱的吧?”
虽然不知道自家小郡王一回来就问起这事儿,但柳嬷嬷在钱财一事上从不让季睿省着花,她觉得男孩纸从小在花钱一事上就不要抠抠搜搜的。
只要不败家就成。
想想,小郡王这年纪也该多接触些钱财方面的事儿了,总不能以后对金银之物没个数,被下人欺了瞒了都不知。
于是季睿的‘私人大管家’柳嬷嬷点点头,“老奴等会儿就让人把账本拿过来,先粗略算一算,有的东西一下子还不好清点。不过您可以放心,老奴保证,您肯定是不差钱的。”
季睿看着嬷嬷话虽委婉,但表情却相当自信。季睿放心了。
“嬷嬷也不用麻烦,就算算手头能支用的现银大概有个多少就行。其它的不着急,慢慢整理出来就是。”
闻言,柳嬷嬷也点头,毕竟要把所有产业清点一遍还是需要点时间的。
而没一会儿,季睿看着嬷嬷拿给他的‘可用现金流’账本一算,噗——还没吞下去的茶水直接喷了出来。
我.....我这么有钱的吗?
柳嬷嬷见小郡王学看账之事还学得挺快,一点就通,不由松了口气。不过看季睿一口茶水直接喷出来,柳嬷嬷慌忙给他拍背。
“可是呛着了?慢点喝嘛,您看您,小脸都呛通红。”
季睿咳咳几声,想说,我这可不是呛红的,是钱钱砸红的。
嬷嬷您刚才说话可真谦虚了。
窝何止是不差钱,简直是壕无人性啊。
这么多钱躺着花随便花,一辈子都花不完。
买买买,先给镇国公府买些.....什么好呢?
第二天。
镇国公府一大早就被鸡鸭鹅的叫声给吵醒了。
季远早起打拳都听到老远传来的嘈杂声,皱着眉头仔细一听又不像是那几个皮小子搞出来的动静,于是叫来老管家一问。
老管家一脸复杂,“今天一大早长公主府那边就送来上百只鸡鸭鹅,还有上百条鲫鱼鲤鱼,十几头羊,还有不少粮油蔬菜。”
越听季远越是一头雾水,眉头也一直没松开,刚想说,隔壁送那些玩意儿来干什么?
“听说是睿哥儿让人送来的。”
然后季远“嗯?”了一声,眉头瞬间松开,“哦,睿哥儿送过来的啊,那没事儿了,嗐,那孩子,孝敬祖父呢。”
看着国公爷脸上慈爱的笑,老管家:“.......”
孝敬您可以,那也不用如此夸张吧。
天都还没大亮,鸡鸭鹅羊‘排队’进府的场面您是没看,那真是,叫那些御史听见风声儿还不得又参咱镇国公府一本啊。
老管家没猜错,镇国公府一大早的热闹,还没过夜,当天就趁热打铁被陈御史写好一封奏折直达明熙帝案头。
陈御史那叫一个精神抖擞啊,季远,呵,这可是你送老夫手上来的。
去往别宫前的最后一个早朝,金銮殿上,陈御史站出来,慷慨激昂,热血澎湃,把镇国公府季家人如何奢侈浪费、奢靡无度的行事作风揭露出来。
而能过得如此奢靡浪费,那钱肯定是贪赃枉法,守寡民脂民膏来的,就算这两个都不是?那也是非法所得。
臣参镇国公季远,还有季府上下不体恤圣恩,不怜悯百姓,作风奢靡成性.....叭啦叭啦,一口气输出一大堆后。
陈御史:“陛下,此等风气不可助养啊!”
陈御史好久没这么淋漓尽致地数落人了。
果然还得是季远。
哼,季远如今退出朝堂又如何,他还是个有爵位在身的国公,还住在盛京城御史台眼皮子底下。
不参他,参谁。
只是,陈御史发现,他话音落下后,整个大殿有些过分安静了。
陈御史缓缓地抬起眼皮,以一个仰视的角度正好瞟见面无表情的明熙帝,还有朝他俯视过来的格外冻人的目光。
陈御史:“?!!”
直到王大公公宣布“退朝!”,明熙帝冷着脸走下金銮椅,大步流星地离开了殿堂,陈御史看着百官开始散去,他还有些呆愣。
等随着大流走出大殿,陈御史和御史台的几个人站作一团,一起复盘。
他们都很不解。
今日参奏内容中规中矩,绝没有添油加醋之嫌,怎么....怎么就惹得皇上不爽了呢?
虽说御史台的参人折子也不是每次都能得到皇上的认同,有时候,不长眼的傻子还会头铁去撞皇上忌讳。
但是陈御史很少参错人啊。
说直白点,陈御史可是皇上那头的人。
大多都是根据皇上意思行事。
镇国公辞官在家后,陈御史也不是没有参过他了,虽然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皇上的态度嘛,就是放任不管,既不呵斥陈御史,也不下旨责问镇国公。
像今日虽然陈御史用词激烈了些,可参人的内容说到底也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放在盛京城哪个宗室、勋贵之家都不值一提。
顶多...镇国公府的鸡鸭太吵了点。
哦对,刚才陈御史顺口还参了季府扰民,当时陈御史说得真来劲儿没注意,他们在底下偷偷瞥着,却发现陈御史‘骂’得越难听,皇上脸色越难看。
扰民也没骂错啊,就是后边儿陈御史有点没收住,延伸了一下,骂得稍微过分了些。
就在这时,御史台一个年轻小伙突然出声。
“那个,几位大人可知,这些东西是长公主府的人送过去的?”
几位御史同时转头:“?”
陈御史同样很意外,还有这事儿?
他一得到消息就文思泉涌,在宫门口站着执笔写下折子,洋洋洒洒一大篇,全是斥责镇国公府的。
居然是公主府送过去的。
而公主府....
那不就是因为姚少傅告状,惹了皇上动怒,暂时被送出宫反思的福宁小郡王吗。
陈御史脸色瞬间变得有点精彩。
想到自己刚才一个激动,延伸骂出的那些话....
被骂的是福宁小郡王的话,那延伸到的那位....不就是当今圣上明熙帝嘛!
另外几位御史看向陈御史的眼神都变了,仿佛看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孤勇者。
当朝敢怼着明熙帝鼻子骂的,陈御史,您是第一人啊!
这也是刚才那位御史台年轻小伙半天不敢说话的原因,真的,唯一收到消息的他,奈何职位太低,站在御史队伍最末尾,正好轮班轮上他,得以上朝听政沐浴圣恩。
根本来不及、也阻止不了陈御史慷慨激昂的陈词啊。
看着几个同僚或敬佩,或同情,或幸灾乐祸,或害怕的目光。
陈御史:“.......”
陈御史一拂袖,双手作揖朝天一拜,正气凛然道:“监察纠正百官,向皇上谏言,本就是御史之责,本官只是做了分内之事,皇上是个明君圣君,自然明白臣等忠心。”
另外几个御史:“.......”呵呵。
有本事你手别抖那一下啊。
而年轻的小监察御史看着他们御史台一把手陈御史大人,不禁冒出崇拜的星光。
不愧是您陈大人,我的偶像。
而明熙帝要说不气不恼是不可能的,一大清早被人指着鼻子骂,他没当场下令责打骂他的人已经是修养感人了。
想到明日就要启程去别宫,明熙帝还犹豫,给小混蛋的教训是不是也差不多了,这次去别宫少说要待上两个多月。
把他一个人留在盛京城这边是不是不太好....
所以,早上一起床,明熙帝就像是随口一问,“那小混蛋可还习惯?”
“.....”才过去一晚上有啥习不习惯的啊,可王明盛只是心下腹诽,刚要说奴才让人去问问。
明熙帝就直接让影卫去看了。
王明盛:“.......”
本来季睿身边就跟着一个影卫,暗中保护他的安危,季睿出宫,那影卫自然也跟着一起。
收到通知,他很快回宫来向明熙帝回话。
从听到刚回去就撞见喝得烂醉的季定邦,明熙帝就眉头一拧,下意识呵斥一声,“像什么样子!一个大男人,这么点事一直过不去,整日醉生梦死,要死不活的,朕都看不起他。”
也就是小混蛋贴心,还怕他爹知道了伤自尊,告诫下人不要多嘴。
后面儿季睿去镇国公府见见长辈兄弟,小影卫暗中观察的就不多了,因为镇国公府空荡荡的,大树都没几颗,用来隐身的地方很难找不说,靠太近也很容易被当成刺客。
镇国公府的武力值都不低,不提国公爷季远,那些家仆耳朵警觉性都很高,就是季府那些个小少爷各个耳聪目明,后面小郡王挨个给哥哥们送礼,他差点就被逮住了!
听到这的明熙帝:“......”
嗯,别的不说,季府的人武学才能都是极好的。
也许就是脑子单纯不想事,才能一心投入在武学一道上吧。
“这不重要,你以后在镇国公府就保持距离,后面呢?”明熙帝又问。
然后,然后小影卫嘴角抽了一下,面上也浮出一点奇怪之色。
明熙帝挑眉,莫非小混蛋是不习惯宫外生活,一个人孤零零的很落寞?说不定还哭了?
“小郡王看了账本,很开心,晚上睡觉都抱着账本入睡的。”小影卫语气直白地述说。
明熙帝:“?”
“当晚就有公主府的人在城西去购置食材,鸡鸭鹅上百只,肥羊十几头,还有....”后面一串儿的食材都被小影卫一口气报出来。
“然后天还没亮就开始往镇国公府送。还有一些采买的货物在路上,等全部送入镇国公府,至少要到午时吧。”
听完,明熙帝面色一黑,很是无语,“镇国公府没吃的了?”
还是说,有钱就是这么铺张浪费的?
想到这个可能,明熙帝脸色更黑了,语气也随之冷了一分,“朕看他不但没反思,还变本加厉了。”
看来教训还不够。
还在那胡闹。
一大早的饭还没吃,气就先吃一顿了,明熙帝不太爽快地去上早朝,结果他怎么也没想到,朝堂上还有气等着他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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