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下毒事件后,太子应该也受惊不小,他现在去就是给人找麻烦。
宫里也有人不愿意他和太子走太近,原因很多,有一点却不难猜。
季贵妃虽然生下皇子,但脑子清醒点的都知道,小皇子登不了皇位,除非镇国公府不顾一切地扶持他。
而明熙帝对镇国公府现在的态度也还很模糊,那就意味着,镇国公府依旧是一张大牌,至少目前是。
那么,他这个镇国公府嫡孙,就不能和太子走太近。
季睿摇摇头,这些人真的想太多,他季睿,真的什么都不行,什么都不是。
正在听谢太傅讲学的太子,听下人禀报福宁送了礼物过来,他有点惊讶,让人拿上来一看,都是些两三岁小孩爱玩的小物件。
太子小时候,在长欢宫也玩过。
是长公主姑姑特意带进宫给他玩的。
谢太傅见太子露出怔松的神情,轻咳一声,等太子看过来时,谢太傅严肃道:“殿下,您可知,现在应和镇国公府保持距离?”
太子眼神微闪,他知道。
季贵妃生下皇子,长公主姑姑去世,镇国公府就不再是他身后的力量。而父皇在镇国公上交兵权后,虽说暂时没有其他动作,但他知道,以后北境会逐渐落入父皇和大皇兄的掌控。
他如果和镇国公府...
父皇也许会怀疑他别有用心,其他势力也要疑神疑鬼,尤其几个皇兄,应该都不愿看到他和军权有牵连。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只要父皇一日没赶尽杀绝,那么镇国公府就不会完全无用。
但,太子更深知,他比任何皇兄皇弟,都需要父皇的信任。
母后再三的耳提面命,太子就算想逃避,想装傻,也不能。
所以他需要按照父皇的意思行事。
谢太傅见状,就知太子心里一清二楚,他再扫过那一堆玩件儿,心里复杂,想到那位风华绝代,聪慧无双的长公主,不免叹气。
“福宁郡王处境尴尬,身份特殊,皇上为何特意把他召进宫抚养,满朝大臣多有猜测,但就连孙相等人也辨不明白。”
“总归,不是无缘无故的,如今镇国公府依然势大,就是皇上也要小心筹谋。季家人又出了名的护短,福宁郡王还是唯一的嫡孙,季定邦唯一的嫡子。”
谢太傅本是清流文臣,一般情况下是不愿意辩这些东西的,但他既然成了太子太傅,是太子老师,有些话就不得不说。
季睿是不是皇上拿来钳制镇国公,宁远将军的一张质子牌,还有季贵妃和刚出生的小皇子后面会如何,这些都得看皇上。
帝心难测,尤其当今圣上明熙帝,就是他们这些近臣都很难琢磨明白。
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还有后面好几位小皇子,对太子都是威胁,哪怕现在明熙帝还是支持嫡子继位,可以后谁说得准呢。
原本的大好形势已经去了,宫内皇子众多,还一个个开始崭露头角。
偏偏太子是个温厚、重情义的,和季家嫡孙走太近,不止可能让皇上不满,以后真要动手做点什么,也许还会犹豫。
说实话,长公主要还在世,谢太傅还真没这么忧心,太子性格温厚仁慈,对满朝文武、百姓也是一件好事。
正始皇帝和当今明熙帝,都是杀伐果断,重视武力兵事的。
正始帝为了发展兵力,更多行荒唐事,尤其在给武将放权这块,要不怎么养出季家那样滔天的权势。
不过没有正始朝的铺垫,明熙帝也不能登基五年就联合北元一起灭了后金朝,守住了大盛朝国防大门,解决了威胁大盛近六十年的重大隐患。
但后金朝灭了,还有草原北元王庭,南边小周国,不死心的后金余孽.....所以,当今皇上虽不如正始帝那样一边倒地重视武力军事,但也不见松懈。
明熙帝当年能登基,可以说是完全仰赖镇国公府。
而有镇国公府这个盾牌,皇上一登基就腰杆子贼硬,文臣根本没有反抗能力。后来皇上慢慢扶持发展文臣势力,何尝不是为了平衡、压制镇国公府和武将那边的力量。
但皇上还要用镇国公府这把刀,战事更不会平,不到万不得已,皇上不会想要折刀。
等到太子继位,与民修养生息,何尝不是一件好事,皇上大概也是这么想的。
可,一步错步步错。
长公主要还在,局势或许不会突变。
皇上和镇国公府会维持平衡局面,大皇子不会在北境锋芒毕露,皇上不会让皇子们越过太子,而镇国公府以后也会是太子的后盾....
哪怕,就再多给太子两三年时间,也不会....
谢太傅都难免对季睿感官复杂,更何况太子一党其他人。
可事已至此,太子要还是不改绵软温慈性子,以后怕是斗不过其他兄弟啊。
太子听完,垂眸盯着案牍下,紧紧扣在一起的手指,半晌,低声说:“孤明白,太傅放心,孤会做好一个合格的太子。”
谢太傅嘴角动了一下,想再说点什么,最后还是咽了回去,慢慢来吧,太子总会看明白,有时候他就算不下那个狠手,都是不行的。
等谢太傅离开,太子独坐片刻,起身时,一旁的太监正要跟上,太子面色冷清地丢下一句,“不要跟着孤。”
上次下毒事件,东宫被明熙帝和王皇后一起洗刷了一遍,包括太子身边从小伺候他的都遭了一番罪,不过好在保住一条命,小北等人还在养伤。
如今伺候在身边的是王皇后新挑上来的人手。
太子就感觉时刻被人盯着,管着,快要透不过气来了。
主子不让跟,做奴才的也不敢硬跟上去。
摆脱了那些奴才,太子一个人静悄悄地来到东宫殿后面的竹园。这片竹子是他生母在世时种下的,太子心情郁闷时就会过来待上一会儿。
挥退几个下人,太子独自坐在竹林丛中,新鲜的竹香味似乎能缓解疲劳,不知不觉就坐了很久。
过了会儿,太子起身,却没转身离开,反而绕过一片刚过他头顶的翠竹,来到一处隐蔽墙角,这里有个藏着的笼子,里面有五只雪白小兔子,一只很肥硕的大兔子。
上个月母兔子刚产的小兔崽。
太子看着这些可爱绵软的小东西,心情都跟着好了些,它们似乎也熟悉太子的气息,小兔子争先恐后地靠近太子探进笼子的手指。
母兔子见了也不阻止,可见也很放心太子。
五只小兔子跟五团小雪球儿似的,哼哼唧唧,争抢着要靠近太子,尤其那只最胖的圆滚滚,占据了有利位置,霸占太子的宠爱。
太子手指轻轻抚弄小白兔,被它舔得痒痒的,眼神也跟着柔软下来,不经意地就开始了自言自语模式。
“我也不想让父皇母后失望的,我也想做一个让父皇骄傲的儿子。”
“小兔子啊,你说,做太子怎么这么难呢?做好一个合格的太子就要很努力了,可还是不够啊。”
“如果可以....
“我也不想做这个太子,只做父皇的儿子,一个普通的皇子也许....”
“太子!”
身后一声厉喝吓得太子一抖,他回身就见面色冷厉的王皇后站在不远处,太子下意识要藏住墙角的笼子,可那点动作怎瞒得过王皇后的眼睛。
“去,把后面的东西给本宫拿出来。”
一太监上前,太子神色惶然,本来还想拦一下,但王皇后一个凌厉眼神甩过来,太子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小笼子被提了出去。
王皇后面色阴沉地看着一窝白兔子,想到刚才太子说的那些话,胸腔的怒火再也压制不住,烧得她五官都差点扭曲起来。
“给本宫把这些东西活活剐了!”王皇后怒不可遏,语气却异常冰冷平静道。
太子脸色唰地一白,着急忙慌地就要认错求饶,可王皇后接下来一句话直接让太子面无血色。
“你是想要这一窝兔子,还是要小北子那些个奴才的命,太子,你好好想想。”
见太子表情破碎,王皇后心里怒气反而升腾更凶,目露寒气,道:“就当着太子的面,全都剐了。”
太子猛地抬头看向她。
王皇后目不斜视,直直看进他眼底。
太子只觉丝丝寒气从脚心钻入骨髓,一直蔓延到他全身,好似眼前的王皇后,他喊了快十年的母后,从没哪一刻如此模糊过。
下人全都冷汗颤颤,噤若寒蝉。
陈嬷嬷也少见皇后如此震怒,本想上前劝说,至少别当着太子的面。
“.....母后!”太子嘴唇颤抖,好容易找回声音,又哑又干地哀求道。
王皇后满目冷色,毫无所动。
“本宫说再多你都听不进,如今就让你瞧瞧,不管是那些下人,还是这种小玩意儿,因为你一个举动,一句话,就能轻易丢了性命,你的命,你的太子之位,不是你一个人的!给本宫看清楚了,你的仁慈心软,你的侥幸之心,你的宽厚不忍,都将变成如何血淋淋的东西。”
太子简直不敢相信,为何,为何....偏要逼他到这个地步,母后对他真就没有一点宽容爱护之心吗?
王皇后一甩袖,直视太子眼睛,“剐!”
小太监立刻执行,太子怒喝一声,不等他冲出去,王皇后抬抬手,另外几个太监拥上去,把太子拦住,尽管太子挣扎踢打厉害,可那些太监就是不松手。
太子只能再次求饶,让王皇后饶了这些无辜的小东西,他再也不养了,以后都听她的话。
可王皇后这次铁了心要给他教训,陈嬷嬷刚冒出一个字,就被王皇后眼神呵斥回去,连陈嬷嬷都没用,其他人更不敢出头了。
一窝六只兔子,就这样,被活活剐了皮,鲜血淋漓地躺在地上。
太子虚软无力地瘫坐在地上。
王皇后似乎也不想多看他一眼,不过几只兔子,露出如此懦弱样子,又气又恨,只留下陈嬷嬷,带着其他下人愤然离去。
王皇后一走,陈嬷嬷就叹了口气,她小心上前扶起太子,“殿下,快别伤心了,娘娘也是一时气急,行事过激了点,可娘娘都是为了殿下好,一心只为殿下着想,您也别跟娘娘置气。”
太子眼神怔怔,半晌从一片血腥中挪开,望着满目翠色竹林,笑了,“孤知,孤如何不知,她的一番苦心。”
陈嬷嬷看得心口一跳,“殿下?”
太子一把拂开陈嬷嬷搀扶的手,身形微晃地走了几步,陈嬷嬷看得心惊肉跳,正要上去搀扶,不过太子很快就稳住了,一步一脚走得很稳很慢,清瘦如竹的背影,仿佛和满园的孤寂长竹融为了一体。
那一刻,陈嬷嬷好像看到一个小少年消失了。
太子被自个儿母后来了个恐怖青春期教育,季睿是不知道的。
而在满宫暗地里还在搞着宫斗画风时,一到季睿这边就变成了吃吃喝喝玩玩的生活风了。
没什么,比玩更重要!
这是季.1岁宝宝.睿的至理名言。
他每天起床只需‘烦恼’一样东西:那就是,今天又该怎么玩。
今天玩拨浪鼓,怎么玩?
一个小太监在前面背对众人摇鼓,季睿和知琴等宫女太监十几人随着鼓声,一停一动,直到碰到摇鼓小太监的背,然后小太监就转身来抓人。
季睿人最小,小短腿倒腾得最凶,所以一次都没被抓住过。(小太监放水了。)
小全子最惨,十次有九次都是他。
季睿猜,他在太监宫女堆里的人缘肯定不错,要不大家怎么都逮着他抓。
每次被小郡王赞赏中不掩羡慕的眼神扫过的小全子:“.......”要不,这次不放水太严重?
于是,难得有一次,季睿被小全子抓住了,季睿小脸红红,抓起拨浪鼓办起了猫,待鼓声停,猫要开始抓老鼠了,然后季睿就看到了何为‘慢动作科技’人为再现的画面。
季睿小手手一伸,碰到了离他最近的小全子,小全子啊一声,犹如只剩百分之零点零一电量的机器人,终于被一指耗尽了电量,倒地‘身亡’了。
季睿嘴角一抽,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偷偷修炼了一指禅,乃绝世神功,一指杀人。
面对小全子讨功的笑容,季睿嘴角一咧,“还要,继续抓。”
于是长欢宫的下人们,就看到小全子公公是如何开心(悲哀)的。
当天玩了一个时辰‘机器人’游戏的小全子,半夜睡觉都是机器人模式,可见后遗症有多恼火。
谁叫后面季睿就逮着他一人玩。
这叫长欢宫众人又暗暗嫉妒了小全子公公一把:就会使些小把戏讨郡王欢心的马屁精,可恶的小全子。
玩完拨浪鼓,季睿又换上小蹴鞠球,怎么玩?
福春宫有一口大缸,大缸里原本喂了两条金银鳞鲤鱼,一金一银,点缀在花斑鱼身上,游动摆尾间,格外雍容华贵。
听说,御花园池子里也有几条,由于明熙帝喜欢,特地养了两条在缸子里。
季睿瞧见了也喜欢,所以就经常来喂食。
他本意是好的,但奈何鱼儿吃不了那么多啊,偶尔小孩子心性一上来,季睿就完全投入喂食中了,一旁专门伺候小鲤鱼的太监,本来想出言提醒,可想到王公公说,随便小郡王玩,他就闭嘴了。
既然皇上都允了,那....
于是等第三天,季睿一大早就抱着柳嬷嬷给他准备好的鱼食,兴高采烈地跑来找小鱼鱼时,就看到飘在水面,肚皮朝上,毫无声息的两条小鲤鱼。
“阿金,阿银!”季睿鱼食都掉了一地,他嘴唇哆嗦着看向一旁的太监,“郑公公,阿金阿银,怎么,突然就...”
看着大眼睛含着泪,十足伤心的小郡王,郑公公都有些不忍,安慰道:“小郡王,这物本就金贵难养,您也别太伤心了,御花园池子里还有,改天奴才再去捞两条。”
“可,那也不是,阿金阿银了。”季睿失落地说。
郑公公语塞,刚要再说什么,就见季睿踮起脚,趴在水缸边缘,深情地看着两条翻白小鲤鱼。
“阿金阿银,一路走好,我会记得你们的。”
郑公公就快为小孩子的天真落泪了,结果就听季睿转头问:“郑公公,这种鲤鱼能吃吗?”
郑公公:“....啊?”
季睿小脸认真,“我不能让阿金阿银白白去了,所以,这种鲤鱼肉好吃吗?”
看着大眼睛流露些许馋意的小郡王,郑公公:“......”啪嚓,一颗大童心碎了。
他甚至怀疑,小郡王是不是故意喂....
很快,郑公公就剧烈摇头,不会的不会的,怎么可....
听郑公公说肉质还行,季睿高高兴兴地让人把阿金阿银打包走,趁时间还不算太晚,赶紧让小厨房处理了,还顺便让人把缸也搬走了,说借去玩玩。
郑公公:“......”感觉有点劝服不了自己了。
小郡王真的不是一开始就打那个大缸的主意吗????
晚膳的时候,明熙帝就在勤政殿暖阁用膳。
他一个人,又讲究养生之道,所以晚膳的餐食种类数量都不多,以素为主,但今天,看着王明盛端上来的一盘蒸鱼。
“这是?”明熙帝皱眉,还以为是后宫哪个妃子送过来的。
王明盛却说:“是福春宫小厨房做的,说是福宁郡王给皇上送来的。”
明熙帝微一挑眉,眉心舒展开,“小东西怎么想起给朕送鱼。”
然后王明盛下一句话就让明熙帝眸中淡淡笑意凝固了。
“你说什么?”
听着明熙帝咬牙的声音,王明盛再次艰难道:“福春宫养的那两条鲤鱼,今早儿撑死了,小郡王说可惜了,就拿去小厨房煮了,还特地给皇上送来一条,小郡王特别嘱咐了,要送金色那条,说肥硕一点。”
明熙帝脸色阴晴不定,“好好的怎么会撑死,饲养的奴才是怎么办事的!”
那两条鲤鱼明熙帝虽算不上多宝贝,但也很喜爱,每日上下朝都要去看上一眼,有时看起劲儿了,再喂几颗鱼食,一站就是一刻钟,对日理万机的明熙帝来说,不可谓难得。
眼看明熙帝要下令责罚了,王明盛赶紧道:“这...这几日,小郡王来趣,每日都要亲自去喂食,偶尔一天三顿,顿顿不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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