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二发动宫变失败。”到了这个时候,明熙帝也懒得多费唇舌,“朕让人把他们两兄弟暂时关押在内廷。”
良妃一直没啥波澜的表情终于变了,手上一个用力,那串陪伴她多年的佛珠也稀里哗啦地滚落一地。
“皇上,这里面是否有误会,承文一直以来都是安分守己的孩子,他绝不可能——”
“行了,事已至此,朕看得明白。”明熙帝不耐烦地打断她,长眸微眯,目光犀利,让良妃心头一跳,好似被明熙帝给看透了一般。
“倒不如说,为了你儿子的命,你还是老实点,把那些事一一给朕交代清楚。”
良妃呼吸一滞,脸色下意识一白,懦懦道:“臣妾,不懂皇上在说什么,您想要臣妾交代什么呢?”
“良妃,朕的耐心有限,你只有这一次机会,朕来见你,不是给你辩解的机会,而是给你一个认罪的机会。”
明熙帝语气冷酷得没有一点感情起伏,“你让朕满意,朕就留下你一个儿子的命,否则,朕一个都不放过。”
听着明熙帝残忍十足的言语,良妃先是身形一晃,有些站不稳地撑住桌沿,她垂着头,手指倏地用力抓紧桌面。
低低的笑声从她喉间泄出,在这静谧佛堂有些诡异。
“皇上如何才能满意?我的儿子,难道他们就不是皇上的儿子?呵呵呵呵,也是,皇上您心里什么时候有过他们呢。”
良妃似乎是情绪崩溃了,满满的怨念委屈,结果一抬头,接触到的就是明熙帝冷酷到极点的眼神,她神情一僵,极快地扭曲了一下。
明熙帝看了眼佛堂上,已经燃了一半的檀香:“你还有半炷香的时间。”
良妃:“......”
“不愧是以冷血无情著称的明熙帝。”良妃终于卸下了伪装面具,眼神嘲讽,她撑着桌沿,缓缓地走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下。
然后抬头看向明熙帝,此刻平静的样子就跟刚才束手就擒的二皇子一模一样,凝神细看,才能看到她眼中滚动不休的暗潮。
“皇上想知道什么?”良妃微敛眼皮,好似话家常一般,“让臣妾猜猜看。”
“是想知道您身上的毒是谁下的?”
对此,明熙帝毫不意外,然而他想问的根本不是这个,看着那个坐在佛相旁边,却心机深沉,犹如蛇蝎的女人,明熙帝眸色森寒。
“长公主的事,你是如何撺掇季婉?那个被季婉弄进宫的丫鬟是你的人?借刀杀人,你真是让朕都大开眼界。”
听到这些,良妃连眼皮都没动一下,甚至轻轻叹息一声,“论聪慧和谋略,臣妾当然比不过皇上,连证据都没留下的事情,皇上也能猜得八九不离十。”
话音刚落,良妃就感觉自己被杀气笼罩了,如果目光能杀人,她此刻怕是已经被千刀万剐了。
得到了真相,明熙帝非但不觉痛快,反而压抑不住滔天的恨意和杀戮之气
良妃就如断线的风筝飞了出去,直到撞翻佛相,跌落在一地破碎的瓷片中,她吐出一口血,抬眼看向明熙帝,笑容带着点疯狂。
“咳咳——皇上,可还满意?”
明熙帝的眼神冰冷得犹如看死人一般,在良妃那点子疯狂笑意下,他讥讽地扯了扯嘴角。
“朕很满意,所以,朕决定给你一个痛快,不久就送他们兄弟下去见你。”
良妃瞳孔一怔,伸手就想抓住明熙帝,可她的手刚抬到半空又无力地掉了下去,她想要咆哮,想要嘶吼,可在与明熙帝怒目相对片刻后,她突然就笑了,躺在了一地碎渣中。
“成王败寇,不过,路上有这么多人陪,还有皇上在,我母子三人又有何惧哈哈哈哈——”
屋内到底在说什么,王明盛听不清,可当良妃尖锐笑声响起时,他眉心狠狠跳动了一下。
没多久,屋内猖狂的笑声就消失了,王明盛脑袋深深地垂下去,即便后背寒意森森他也没挪动一下。
....
宫变结束,得知二皇子获罪,良妃受不住惊吓,半夜发了急症,救治无能。在给二皇子定罪时,良妃也受到牵连,剥夺了四妃之一的尊号,贬为庶人,匆匆下葬了事。
二皇子被囚在深宫冷殿,最后是王明盛带着人过来,送上一杯酒,二皇子问了王明盛几个问题。
见他已是将死之人,能说的,王明盛就简单地回应一句,不能说的,王明盛就保持沉默。
只是,没想到几个问题结束,二皇子忽然大笑起来,从一开始的平静到现在的疯癫,判若两人,一旁看守的侍卫都下意识提高警惕。
不过二皇子只是癫笑,他笑着拿起那杯御赐毒酒,复盘了几日的思绪在这一刻好似变得清明起来,他边笑边喃喃自语。
“技不如人,输得不冤。”
王明盛站得近,听明白他的低语,下意识蹙了蹙眉,二皇子端起酒杯,仰头一口饮尽。
见他一口喝完,没多久五官就痛得狰狞起来,七窍开始渗血。
王明盛要等着人气息全无才算完成任务,所以他站着没动,眼神往虚空处一瞟。
直到他衣摆忽地被人用力拽住,王明盛惊了一瞬,低头就和残留一口气的二皇子目光一对。
“告诉...小心........”
最后几个字他已经无力说出口,但王明盛靠得近,所以能根据他的口型辨认出来。然而不等王明盛反应,眼前人就无力地倒了下去。
王明盛皱眉,“二皇子?”
人没有动静,只有抓着他衣摆的手还很有力,用了些劲儿,王明盛才摆脱出来。
让跟随的医侍探了探情况,气息全无。
王明盛这才起身,领着人离开了。
然而,王明盛想到最后那一幕,心头疑虑一闪而过,片刻后,他摇了摇头,也许只是二皇子不甘心,死到临头还要动用诡计,扰人心神。
再说——
这些事情,也不是他一个太监能多嘴的。
如何做,自有皇上定夺。
六皇子关押在另一处冷僻宫殿,不见天日地被关了十多天,再被放出来的时候,他还有些恍恍惚惚的。
被侍卫押送出宫,一路上,侍卫毫无尊敬之态,动作粗鲁,六皇子本就被关得手脚虚软,这些天除了水,和一点点稀粥,他什么都没吃。
六皇子本想发火,他堂堂皇子,就算现在是‘戴罪’之身,也容不得下人如此放肆。
只是想到父皇老眼昏花,病得失去理智了,他和二哥不知道还能不能洗刷冤区,这么一想,六皇子满心的怒火瞬间转变成急躁。
也不知道二哥和母妃的情况如何,还有文璇他们,是不是还平安无事.....
要是老七赶尽杀绝的话——
越想,六皇子越害怕。
他怕赵文璇几人出事。
可是押送他的侍卫不管他问什么都闭口不言,态度冷漠,六皇子只能忍着脾气,看到这是出宫的方向,他还有些疑惑。
难道是换个地方关押?
然后等他走出皇宫,一眼就看到了赵文璇时,惊得双眼一瞪,他快步冲上去,也没注意到那些侍卫押送他出宫后也没管他了。
“你怎么来了,我不是让你发现不对就带着绾绾他们逃走的吗?”六皇子急得不行,这一回头发现没有侍卫,他又一懵。
“?”六皇子是真的从头到尾都很迷惑,难不成老七放了他们一码?
还是说,父皇还没糊涂到底——
六皇子一头雾水,这时手掌突然被人拉住,他怔怔扭头,“文璇,到底是怎么回事,二哥呢?二哥也没事吗?”
赵文璇摇摇头,拉着脸色憔悴,心神不安的六皇子离开宫门口,一边走,一边说:“先回去,回去我再慢慢跟你解释。”
六皇子也不是蠢,他只是从头到尾被瞒在鼓里,一时搞不清方向,可此时的氛围却让他隐隐不安。
他脾气急,根本等不下去,可还不等他继续问,赵文璇就用力抓着他的手,“听话,如果不想惹出祸事,就先跟我回去。”
如果这个时候六皇子还意识不到事情严重性,那他就不是在皇宫长大的皇子了。
他沉默地跟在赵文璇身后,低垂着头,眼眶不知不觉就红了。
“二哥,是不是出事了?”
听到身后小声又压抑着哭音的询问,赵文璇脚步一顿,又若无其事地牵着人往回走。
走了不知道多久,直到赵文璇感觉手腕处滴落了一点湿意,她才停住脚步,见这里已经离皇宫有一段距离,心中忐忑被抚平一些,赵文璇也终于绷不住情绪,一把抱住六皇子。
六皇子感觉到她的轻颤,也用力回抱,顾不上理清头绪,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
“差一点,差一点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呜呜呜——”赵文璇终于绷不住大哭起来,眼泪跟决堤的水似的。
明熙帝虽然放过了赵家人,也饶了赵文璇和景仁姐弟,可是,明熙帝不打算放过二皇子和六皇子兄弟。
即便六皇子看起来像毫不知情。
帝王的怒火是需要杀戮来平复的。
明熙帝没有失去理智到大开杀戒已经算是克制了,对于良妃母子,他是恨透了。
可是在明熙帝下旨赐死二皇子的时候,在六皇子那犹豫了一下,杀意依旧不减,但最后却迟迟没有下旨。
赵文璇也察觉到了,明熙帝似乎不打算放过六皇子。
如今她已经被贬为庶人,是戴罪之身,就算想求人救命,也没人敢搭理她。赵文璇走投无路之际,突然听景仁提到了季睿。
一夜之间遭遇大变,景仁好似也长大了,变得更沉默了。他从赵文璇这里得知了一个让他陌生的父亲。
见小姨六神无主,景仁才动了动干涩的嗓子说:“福宁表叔看着顽劣,但对人很好,也不是捧高踩低的人,他深受皇祖...皇上宠爱,小姨您可以去试试。”
虽然季睿一直和六皇子不和,但赵文璇咬咬牙,还是求上了公主府,她是真的没办法了。
季睿得知赵文璇求见,倒是没有拒之门外。
而且,不等赵文璇开口,他就说:“六表嫂,你且别急,事情还不到最坏的地步。”
赵文璇怎么不急,皇上一个旨意下去,她家殿下就没命了。
季睿叹气,“舅舅也需要时间平息怒火,你放心,等合适的时机到了,我会跟舅舅提的。”
这场宫变,布局人是皇帝舅舅。
但....
受益人并不是他。
皇帝舅舅没有立马下旨要了小六的命,就说明这件事还有转机,只是舅舅他也需要时间来平复心情。
在小六被放出宫时,季睿也站在街角看着,见到赵文璇接到了小六,两人牵着手离开,季睿才叹息一声,转身进了宫。
这下,事情总该了结了吧。
皇上,你骗得我们好惨啊。
如今事已成定局,除非再出个什么意外。可很快,朝臣们就发现,支持七皇子的不止有淑妃身后的青林一党势力,还有孙相作为代表的寒门清流势力。
孙相作为两朝大臣,更是明熙帝亲手提拔起来的心腹大臣。孙相本人也是个老狐狸,比夏尚书和谢太傅这几天圆滑难对付多了。
之前皇子们争得厉害时,这老家伙一点动静都没,结果不声不响地就把宝压在了最后赢家身上了。
孙相那老家伙。
不管其它势力的朝臣们是如何咬牙切齿,七皇子成为太子之后没几天,新的赐婚圣旨就下来了。
迎孙相家刚及笄的嫡孙女为太子妃。
原七皇子妃成婚一年多就病逝了,后来七皇子也流连花丛,一直没有续弦。
七皇子,不,现在应该叫太子,几个月后,太子大婚,婚礼结束后,太子又迎了两位侧妃进宫。
这两位侧妃,一位是江南一党官员的女儿,一位是淑妃的亲侄女。
虽然淑妃亲二哥因为三皇子一事,全家获罪,但大哥一家受到的牵连要小一些,只是被贬官职。
季睿还没离开盛京,自然没错过这些热闹。
他感觉....
看着近日有些嗜睡的皇帝舅舅,季睿只能压下心头的情绪,刚要让王明盛去把小被子拿过来。
一个小太监就脚步匆匆,没什么声响地走了进来,然后凑到王明盛耳边说了句话,王明盛神色微微一变,抬头看了季睿一眼。
季睿挑了挑眉,就见王明盛用口型说了一个名字:王皇后。
对于王皇后的处置,明熙帝一直没下明令,就是夺了她的后权,让她在凤梧宫禁足,把伺候的宫人全部换掉,然后就对王皇后不理不睬了。
不给人痛快,就这么磨着,差点没把人逼疯。
在调查良妃一事时,明熙帝也查到不少王皇后做过的手脚。比起良妃,她扫尾就没做得那么一干二净了,到底留下些足迹。
下毒一事怎么也查不到良妃身上,那是因为,良妃一直以来都是‘借刀杀人’。而这把刀,后宫妃嫔、宫人都是最好的对象。
这里面,最常被良妃利用的就是王皇后和德妃。
德妃论心计玩不过很正常,可王皇后自觉聪明有手段,却不知,自己早就成了良妃常用的那把刀。
王皇后跟良妃不一样,杀了她只是给她一个痛快。
明熙帝真想收拾一个人,怎么会给她一个痛快。
拖了这么久,王皇后不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崩溃了,终于熬不住,病逝了。
从王大公公那得知这个消息,季睿这才轻轻叫醒坐在那就睡着的明熙帝,“舅舅,舅舅醒醒。”
明熙帝刚才还在处理政务,不知不觉就睡着了,被季睿叫醒,他眼底还有些疲惫的睡意。
“朕眯了多久?”
“也就一刻钟左右吧。”季睿说,还顺手递了一杯暖茶给他。
明熙帝接过来喝了一口,这才问:“有事?”
近来他自己也能明显察觉精力大不如前,这些日子的折腾结束后,总会感到疲惫嗜睡。
程青衣和白老爹都给他看过,两人就比太医要直白了,对着明熙帝摇了摇头。
那意思很明显,明熙帝自己太能折腾了。
都叫他放宽心,少操劳,多养生才能活久一点了,他自己不听的。
医者不是神仙,无法逆天改命。
像这种不听话的病人,程青衣和白老爹是根本不会管的,要不是.....看在他是小九亲爹的份上,两人早就收拾行李回清觉寺找女儿、女婿团聚了。
明熙帝大概也心里有数,他揉了揉额角,就听王明盛说:“回皇上,凤梧宫那边来报,王皇后病逝了。”
闻言,明熙帝毫无所动,只是淡淡地来了句,“嗯,传令下去,北境战事未平,一切从简。”
北境那边其实差不多结束了。
眼看得不到好,再打下去又是个两败俱伤,而自己肯定比大盛要‘伤’得重,兰晁只能先撤。
兰晁心想,大盛朝虽然有机可乘,但现在还没到时机。
虽然兰晁一直以来让人畏惧的都是他强大的作战实力,但能一次次把队伍拉大,也说明兰晁不是个没脑子的人。
当然,这也是相对而言,要是和明熙帝这类人一比,兰晁的心计还是差很大一截的。
而且,他也输不起。
北元王庭那边把他当反叛者对待,兰诺虽不如他们父王那般英勇善战,但被那个中原公主教养长大,心计不差。
目前大部分有实力的草原贵族还是支持兰诺的,兰晁一时间也找不到突破口。
他带着大部队撤走,这么多人要养活,从大盛抢的东西没多久就消耗完了。
兰晁正和部下商议,怎么多弄一点东西,然后就修生养息一段时间,待兵马养足精神再出去找事。
这时,有人提议:“二王子,不如我们把大王子和他带来的人给——”
说话的人做了个一刀砍的动作。
这个提议一出,不少人都出现了心动的神情,同时蠢蠢欲动地看向二王子。
倒不是说他们就贪图大王子和他手下那帮小贵族的东西,实在是,这些日子有些烦了那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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