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林燕的眼睛瞬间瞪老大。
定情信物?
“不可能,他说了自己没对象的,短时间内也不想结婚,怎么会接人家的定情信物?”汪林燕一脸笃定。
林芋摇头解释道:“这种事情一般只认结果不认过程,不管他是主动接的,还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捡回家的,只要这东西到了他手里,就代表他接受了这桩婚事。”
汪林燕愣了一下:“这不是强买强卖吗?谁结婚这么草率啊,而且这不知道哪里来的纽扣怎么会是成林的贴身物品呢。”
旁边的卢拾易小声道:“我刚就想说了,这东西像我们高中校服上面的。”
汪林燕:?
经过他这么一提醒,其他人也想起来了。
“这么一说,确实有点像。”
“看看不就得了,我记得咱们校服纽扣上有校徽的吧,就是不太明显。”
一群人手忙脚乱翻看,果然在纽扣上发现一个小小的图标。
“哎,还真是,这不会真是成林的纽扣吧?”
“那怎么会在别人手里的?”
“谁知道呢。”
汪林燕见儿子的朋友们都确定这是她儿子的东西,终于有些紧张起来:“那……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林芋在口袋里掏了掏,摸出一张符,捻在指尖,上前两步道:“既然是你儿子自己接下的定情信物,自然要他自己去和人说清楚才好退婚。”
说完,她一张符直接按在崔成林眉心。
崔成林被人拉着往前走。
他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浑浑噩噩,只知道跟着人走。
至于前面的人是谁,他不知道。
他已经在这里走了不知道多久,他想问这是哪里,可是他说不出话。
崔成林心中疑惑。
面前的人他好像也不认识,他想挣脱她的手,可是他控制不住自己,就像是游魂一般,只知道跟着她走。
终于,他看到了一扇门。
漆黑的门洞,两盏暗淡无光的白色灯笼随风摇曳,空中簌簌飘落如雪花一般的白色灰烬。
崔成林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也不知道这扇门通向何处,他只是单纯觉得那不是一个好地方。
他有心想走,可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
只能徒劳无功地看着自己被身前的女人拉着,一步步向那扇门靠近。
越靠近那扇门,崔成林心中的不安就越发的强烈。
可他根本无法逃脱。
忽然,一道刺目的白光突破黑暗,从他身后直射过来。
崔成林下意识停住脚步,回身看去。
白光刺眼,他什么都看不见,但是隐隐约约地,他听到了的他母亲的声音。
她在喊他的名字。
崔成林愣在原地。
身前的女人拉不动他,终于忍不住回过头来。
崔成林也回头看她。
齐刘海,大眼睛,眼下有一枚小痣。
他似乎不认得这个女人。
那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崔成林满脑子都是疑惑。
女人似乎对他停在原地不动十分不满,皱起眉头使劲拉着他的手,想将他往门内带。
崔成林不想去,下意识挣脱她的手。
他这才发现自己好像可以动了。
身后母亲的喊声还在继续。
崔成林不再停顿,直接转身向着白光照过来的方向跑去。
女人没有料到崔成林会突然挣脱,面露惊容,追了两步没追上,嘴巴一张一合,似乎在说些什么。
可是崔成林什么也听不见。
他一直在跑,头也没回,直到完全被白光笼罩。
就像是溺水的人突然浮出水面,崔成林大口喘着粗气醒来。
一睁眼就看到床边围着十多个脑袋,全都惊喜地看着他。
“卧槽,真醒了啊。”
“这也太神了。”
“大师牛逼!”
崔成林的脑袋还有些晕,他皱着眉头使劲甩了甩道:“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梁志远摸了一把崔成林的脸:“什么干什么,晕傻了?”
卢拾易瞪着眼睛:“还问我们干什么,你怎么不说说你自己干什么了?”
一旁的汪林燕哭着扑了上来:“你可算是醒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崔成林却是一脸茫然:“妈,你哭什么?我怎么了?”
汪林燕捂着心口心有余悸:“我也不知道你怎么了,前些天你突然昏迷不醒,我和你爸已经送你跑遍各地的医院,医生都没招。”
崔成林皱着眉头一脸不相信:“不会吧,我不是好好的吗?”
苏锦抱着手:“好好的?这次要不是有大师在,我看你怎么好好的。”
汪林燕抹了一把眼泪,点头赞同:“对对对,这次要不是有大师在,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你快来谢谢大师救了你。”
顺着大家的视线,崔成林才看到隐在人群后面的林芋。
崔成林:???
钟倩探着脑袋一脸好奇:“你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吗?”
崔成林白了她一眼:“我能发生什么,就做了个梦呗。”
钟倩拍拍床沿:“什么梦,说来听听?”
崔成林举着手比划来比划去:“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有一个女的一直拉着我在一条很黑的小路上走,我想跑也跑不了,后面还看到了一扇很高很黑的门,本来她都要把我拉进去了,结果一道白光照过来,我又听到我妈喊我,我就转身……”
崔成林话说到一半,看着众人一脸我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忽然闭上嘴巴。
他沉默了一会,试探着道:“难道,你们想说我不是在做梦?”
一群人一脸无语地看着他。
要不是他大病初愈才刚刚醒来,指定都得给他来几巴掌让他清醒一下。
钟倩看他一脸懵逼,勉为其难解释了一下:“刚才大师说了,让阿姨在你床头喊你的名字,一刻也不能停,万一你要是跟着人进了鬼门关,那可就危险了,再也回不来了,阿姨在这一直喊了十多分钟你才醒。”
他刚刚说的那个大黑门肯定就是鬼门关!
崔成林:……
真的假的啊……
他不想相信,可是回想到自己在那门前的危险预感,崔成林不得不承认,他们说的,很可能是真的。
他看向林芋,面色涨得通红。
当初在苏家宴会上,林芋已经跟他提过他可能会遇到意外,可他自己根本没当回事,就连苏锦给的护身符他也随手一放就不知道去哪了。
结果到最后还是林芋救了他。
他坐起身正要道谢,林芋却毫不客气地给他泼了一盆冷水:“你们别高兴得太早,崔成林这事还没完。”
汪林燕欣喜的神情瞬间僵住:“为什么?成林不是已经醒了吗?”
林芋摇摇头:“我只是暂时将他的魂带回来了而已,如果婚约不解除,她还是会找来的。”
至于找来做什么,那就不用细说了。
崔成林一头雾水:“什么婚约?“
他怎么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林芋将那红箱子递上,简略地解释了几句:“这是带你走的鬼和你定的阴亲,里面装着你们的定情信物,你捡了箱子收着就代表你接受了这桩婚事,所以她才会来找你,你看到的门应该就是鬼门关,你如果跟着她过了那扇门,就回不来了。”
所以先前她才让汪林燕喊崔成林的名字。
只有至亲之人的呼唤才能将他唤醒。
崔成林却是难以接受,瞬间瞪大了眼:“这怎么行,我都不知道那是谁,她这不是强买强卖吗?!”
他不想结婚,更不想和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鬼结婚。
林芋懒得理他,指着那红色箱子问崔成林:“所以,这东西哪里捡来的,还记得吗?”
崔成林一脸懵逼:“这就是你说的定情信物?”
林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并不说话,等待回答。
崔成林神情迟疑:“可是这也不算是我捡的吧?”
汪林燕一脸着急:“你管他捡的不捡的,你就说你这东西哪里来的不就好了!”
“这真不是我捡的!”崔成林毫不动摇:“这是那天我出去吃饭,去地下车库开车的时候从隔壁车子掉下来的,我捡起来本来想还给人家,谁知道那个人停都没停一下,直接开走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就先把东西留下来了。”
汪林燕:……
钟倩忍不住笑出声:“这还不是捡的啊,你自己都说捡的了。
崔成林:……
他想反驳,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好像钟倩说的还挺有道理。
林芋打断他们:“那车牌号记得吗?”
崔成林抿唇:“不记得。”
车库昏暗,而且事发突然,哪里注意的到车牌号这种东西。
卢拾易摸着下巴:“不对啊,她要是能拿到你的贴身物品的话,怎么可能不认识?至少得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吧。”
崔成林一脸茫然:“什么贴身物品?”
他还不知道盒子里装的是他的纽扣。
卢拾易见状,挤眉弄眼道:“大师不是说里头是你和那女鬼的定情信物吗?信封你看过了吧?装着你高中校服的纽扣和人家的头发呢。”
崔成林一脸震惊:“我……我的纽扣?我怎么不知道z”
卢拾易摊手:“那谁知道呢。”
“可是我真不记得有认识这么一个人了啊,大眼睛齐刘海……”崔成林皱眉回忆那个女鬼的脸:“哦对,她眼睛下面有颗痣。”
卢拾易一听,下意识回头和钟倩对上了眼。
卢拾易:“痣在哪?是不是左眼正下方?”
崔成林诧异:“对啊,你怎么知道?”
钟倩无语:“你不会真忘了吧?”
崔成林:?
钟倩叹了口气:“之前上高中的时候,有个低一届的学妹很喜欢你,一直跟着你,你居然就这么忘了?”
崔成林:……
他还真不记得了。
不,应该说他一开始就没有注意到过。
卢拾易一拍巴掌:“对啊,纽扣还是高三毕业的时候你自己给的。”
崔成林:???
卢拾易:“你别不信,那个时候你毕业了马上就要出国,那学妹终于鼓起勇气来找你,说想要一颗纽扣,你扯了就给了,我们都看见了。”
钟倩:“对对对,我们都在。”
主要是这件事都过去了好几年,而且也不是很重要的事情,他们一开始还都没想起来。
林芋实在没兴趣听他们这些陈年老八卦,问道:“那她的名字知道吗?”
钟倩:“额……不知道。”
他们都没和人家正经说过几句话,她会记得她,还是因为她那颗痣的位置比较显眼,还挺好看的。”
林芋看了一眼手机时间:“我需要知道她在哪,要不然崔成林随时有可能再被带走。”
她不可能时时刻刻守在这里,万一哪天崔成林又被带走,运气可能就没那么好了,没准就真回不来了。
一听这个,汪林燕立刻紧张起来哦,看向卢拾易他们:“你们……你们能不能想想办法,找找那个人是谁?”
卢拾易连忙安慰她:“阿姨别急,我们去找别人问问,都是一个学校了,肯定能找到的,别担心。”
钟倩跟着道:“对啊阿姨,我们认识很多校友,肯定有人知道她的名字的,您别急。”
说着,大家全都摸出手机在屏幕上敲敲打打。
汪林燕不敢打扰他们,站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他们,终于,十多分钟后,梁志远第一个有了消息:“知道了知道了,我知道她是谁了,她叫庄馨月,比我们低一届,住山海华庭。”
山海华庭是小区的名字,距离这里不是特别远。
手机还在叮咚叮咚,梁志远低头看了一眼,更加确定了:“我朋友跟我说,庄馨月前几个月车祸过世了,因为他们家和庄家认识,他还去参加过葬礼。”
只有死了的人结的亲才是阴亲。
看来是不会错了。
三个月前,庄馨月在一场车祸意外中离世。
骤然失去独生女儿的庄父庄母大受打击,可是人死不能复生,他们只能接受这惨痛的事实。
他们以为自己永远地失去了女儿。
谁知道三个月后,庄馨月回来了。
她变成了一只鬼,并且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了家中。
庄父庄母一开始心中十分欢喜,他们以为是女儿舍不得他们,特地回来看他们的。
谁知道庄馨月有别的目的。
她抱着庄母哭诉自己死后在外游荡了一段时间,忽然觉得十分孤单,不想投胎,想要庄父庄母找个人陪她。
庄父庄母听了自然十分心疼,忙张罗着找大师帮忙圆庄馨月的心愿。
他们四处寻找,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看到庄馨月的大师。
大师说要想了结她的心愿,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给她结阴亲。
夫妻俩对与结阴亲这件事情虽然没有经历过,蛋还是有所耳闻,意思大抵就是让两个早逝的青年男女结为夫妻,也好在地下有个伴。
他们以前一直以为只是单纯的心理安慰,现在一看,居然是真的。
既然如此,那事情就很简单了。
庄父庄母托大师看看他认识的人有没有相同意向的人家,想要给自己早逝的儿子寻阴亲的,双方正好可以结个亲。
谁知道庄馨月那边又出了幺蛾子。
她不想和陌生人结婚,她要和崔成林结婚。
庄父庄母哪里知道崔成林是谁,询问了一番之后才知道崔成林是庄馨月高中时期的暗恋对象。
居然这么巧,女儿的暗恋对象也过世了。
女儿的这点小小心愿做父母的当然要想办法达成。
结果第二天天调查的时候,庄父庄母才知道,崔成林居然还是个活人。
活人怎么能和死人结阴亲呢?
庄父庄母实在是做不到,只能试探着找庄馨月商量,看能不能换个人。
至少不能是活人吧。
谁知道庄馨月的态度十分坚决。
她只要崔成林。
并且扬言,如果庄父庄母不帮她的话,她就把他们一起带走。
庄父庄母根本没把庄馨月的威胁放在心上,安心地物色女儿的结亲对象。
可就是那天起,夫妻俩频遭意外。
出门的时候遭遇车祸,走路的时候遭遇高空坠物,甚至连在家的时候都会脚滑从楼梯上摔下来。
这才几天,两个人就伤痕累累,甚至好几次还差点命丧当场。
夫妻俩这才意识到,女儿死了以后已经变了,她并不是在开玩笑,她是真的想要他们两个的命。
庄父庄母终于感觉到害怕,转头去找大师求助,看大师能不能帮个忙,将庄馨月直接送去投胎,免得她逗留人间。
可是那大师根本不是庄馨月的对手,一个照面就被打的口吐鲜血。
大师惊恐万分,说什么也不肯再留,转头跑了。
既然大师都没辙,身为普通人的庄父庄母就更没有办法了。
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庄父庄母只能的满足庄馨月的要求。
可活人要怎么和死人结亲?
庄父庄母是一点也不知道。
就在这时,他们遇到了另一位大师,他一眼就道出夫妻俩最近的烦恼,并直言自己可以帮忙。
于是在这位大师的指点下,夫妻俩取了庄母当初留下当作念想的一撮庄馨月的头发,加上庄馨月早年收藏的属于崔成林的纽扣作为信物,用红线结对。
只要崔成林将这东西收走,就代表他同意了这门亲事,庄馨月就可以安然入他梦,将他带走。
庄父庄母寻了个时间,将车子停在崔成林的车子旁边,等他回到车上便启动车辆离去。
在经过的一瞬间,再将那红色盒子落下。
他们躲在一旁,看着崔成林捡起箱子追了两步没追上,最后带着箱子回到车上才放心离去。
仪式已成。
当天晚上,庄馨月便欣然离去。
亲眼看着她离去的庄父庄母俱是松了口气。
为了确保结亲顺利,庄父还特地找了人盯着崔家。
得知崔成林昏迷不醒,崔父崔母急得到处送他进医院,最后还是没得治,又将他带回家来,庄父庄母才安下心来。
看来庄馨月应该成功了。
人都是自私的,虽然这样做很对不起崔成林,但是他们也不想死,在自己和他人的性命之间,庄父庄母选择了自己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