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急，我有办法。”江璃起身，朝酒馆外面走去。
她来到酒馆门口那堆“瓜子壳”面前，直接蹲下身子，认真捡了起来。
江璃挑选了一些相对完整的甲片，碎得不成型的没有捡。
捡的过程中，有一些「被咬掉一半的小肉粒」，会从甲片内侧掉出来。
这些小肉粒，由碎肉渣揉搓而成，里面掺杂着血水和香精。
猩红肉粒被加工进入甲片里面，再烹煮、炒香，制成小零食。
这种肉香牌瓜子，单是闻起来，就给诡一种「很好嗑」的感觉。
江璃埋着头，在酒馆门口的黑泥地里挑挑拣拣，捡了一小会儿。
她点着数量，现在手心总共十九片，还差一片。
江璃又仔仔细细寻找了一遍。
在门槛处紧实的黑泥地里，有一片看起来很完整的指甲，深深嵌进了泥里。
江璃拔了两下，指甲在泥里陷得比较深，再加上泥质坚硬，不好拔出。
尝试几次失败之后，江璃去酒桌上拿过来「卸甲钳」。
她用卸甲钳夹住甲片，用力往上一拽，轻松拔出。
这最后一片指甲，除了上面的血迹有点多，没有什么别的缺点。
江璃凑齐二十片指甲，心情大好。
她连忙站起来，往自己的座位处走去。
而江璃身后，酒馆门槛的位置——
一只被生拔掉指甲的白手，又惊又疑地探出泥地。
那五根手指头从泥里钻出，在地面左边右边摸索了好半天，也没有找到自己遗失的指甲。
最后只好困惑地缩回了地里。
一个喝得酩酊大醉的酒鬼，提着一只空酒壶，摇摇晃晃地朝酒馆的方向过来。
酒鬼脚上穿着黑色的雨鞋，手上戴着一副干净的白手套。
他跌跌撞撞地过来之际，无意间踩到了泥土地里，那只没来得及收回的白手。
白手的中指被踩扁，骨头“咔嚓”一声碎裂。
酒鬼扶着门框，打了个酒嗝。
他刚想抬脚进门，谁知被踩扁的白手突然伸出，报复性地捉住了酒鬼的脚腕。
酒鬼被人一拽，脚下一个踉跄。
随即五官朝下，牙齿直接磕在了前方椅子的转角上面。
“嘣”的一声。
酒鬼门牙磕掉一颗，白色的牙齿被血水染红。
感觉到鼻子里有东西流出，酒鬼抬手胡乱一抹，鲜血沾到了白手套上。
酒鬼摔倒之后，翻了个身，索性仰躺在地上。
他怔怔望着天花板，眼睛眨巴了两下，闭上眼睛，睡起觉来。
酒馆里面。
江璃将那堆捡来的指甲放到桌面。
她推了十片指甲到许浩然面前。
“用这个结账。”江璃道。
许浩然看着面前的那堆甲片，上一秒嘴角上扬，表情还是兴奋的。
但下一秒，表情凝固。
许浩然盯着一片女人的粉色指甲，眼神流露出一丝惊恐。
“江璃你在哪里找到的？”许浩然拿起那片粉色指甲，“这片做过美甲的指甲。”
“门外捡的。”江璃咽下一口蜂蜜柠檬茶后，立马回应。
许浩然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带我过去。”
许浩然率先起身，朝门口的方向过去。
江璃也赶紧起来。
她转了一下自己和许浩然的椅子，使木椅朝外，确保不会有人占位。
弄完椅子，江璃才跟着许浩然，急忙来到酒馆门口的位置。
此时，许浩然已经抱起门口喝醉的酒鬼，将他轻柔地放到了一边。
“具体在什么地方？”许浩然抬起眼睛看向江璃，眸中隐隐有泪光闪动。
江璃蹲下来，指着靠近门槛的泥地，“就是这里。”
许浩然也跟着蹲下身子。
他拔出佩剑，在佩剑的剑柄上按了一下。
佩剑瞬间缩短，由长剑变为了一把短小的匕首。
许浩然拿着匕首在泥土里面刨。
他想要找一找，看这片泥土地里，会不会出现什么其他的东西。
三两下后，黑泥里面，一只死白的手露了出来。
这只原本沉睡的白手，又被惊醒。
许浩然抓起这只白手，前前后后观察了几秒。
白手的中指指甲被拔掉，其余手指的指甲还在，但是都没做过美甲。
“有什么问题吗？”江璃紧张问。
许浩然顿了顿，面不改色地放下白手，赶紧又用黑泥，将土坑填了回去，“没有问题。”
那只白手又被埋上。
许浩然又找了一会儿周围的其他地方。
没有再找到粉色的指甲，也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物品。
江璃和许浩然回到座位。
许浩然主动解释，“那片粉色的指甲，我可以确定……是晴晴的。”
许浩然脸色发白。
他捏起那片粉色指甲，缓缓搁在了江璃的面前。
接着，他又拿出手机，翻出他和赵晴晴几天前的聊天记录。
聊天记录中，赵晴晴在向许浩然展示，她在家里自己给自己做的新美甲。
美甲的款式很特别。
美甲上面，不仅有Z和X两个字母，还有一个画得左边小、右边大的白色爱心。
“确实是晴晴的。”江璃对比了一下，这片捡来的指甲和照片里的一模一样。
许浩然轻轻“嗯”了一声。
两人心里都很清楚，晴晴来过这里，可能还被强硬地拔掉了指甲。
至于目前赵晴晴是死是活，谁也不知道。
拿到赵晴晴的线索，许浩然情绪有些激动。
他垂下睫毛，伸手端起桌上自己那杯蜂蜜柚子茶，哆哆嗦嗦送进嘴里。
加了冰块的冷饮滑入喉腔，刺激着牙齿和肠胃。
许浩然只觉得浑身逐渐冰凉。
“可能晴晴只是受伤，也可能……她遇害了。”许浩然抬起眼睛，语气沉重哽咽。
江璃想了一下，出言宽慰，“再等几分钟，咱们就可以询问老板娘有关赵晴晴的事情。”
许浩然沉默几秒，对江璃提出请求。
“江璃，我想看看晴晴预言里的画面，可以吗？我想知道杀害晴晴的凶手有什么特征。”
江璃没有立刻答应。
因为江璃记起来，许浩然预言当中死掉的场景，是许浩然拿着骑士佩剑，疯狂地在水潭里面劈砍着什么。
现在想来，很可能是复仇。
江璃有些担忧。
给许浩然看了，说不定会多生事端，甚至将他引向预言里的死亡结局。
江璃正愁不知如何回应时，酒桌旁边，一颗男人的头……缓缓冒了出来。
江璃和许浩然两人的余光瞥见了酒桌边缘多出来的人头，两人同时吓得站起来。
这么大的酒气，是酒鬼。
但是江璃他们根本就没看到酒鬼走过来的身影。
酒鬼像是凭空窜出来的。
酒鬼那颗醉醺醺的脑袋放在酒桌边上，傻不拉叽地笑起来。
酒鬼咧着漏风的大门牙，满嘴是血地看着许浩然，憨憨询问：
“可以……拼、拼桌吗？嗝，美女……你刚才……抱我了……你好香，我想和你……嗝，坐一起……”
酒鬼满脸通红，痴痴看着长相白净的许浩然。
许浩然想到赵晴晴可能已经死掉，悲伤的情绪还没收回来。
他看着酒鬼，眼眶湿润，都快哭了，“大哥，你什么眼神？我不是美女，我男的啊！当然不……”
江璃瞄了一眼酒鬼的黑色雨鞋，“当然可以！”
许浩然说“当然不行”的声音被江璃盖住。
江璃对许浩然蹙了下眉，眼神往下斜扫，又轻轻摇头示意。
林间酒馆生存守则，第六条：
【请警惕穿黑色雨鞋的客人，务必和黑色雨鞋的客人和睦相处，尤其是当他提出拼桌的请求。】
许浩然忽然想起来什么。
他赶紧看了眼酒鬼的鞋子，心脏瞬间漏掉一拍！
许浩然立马附和江璃改口，尴尬地赔笑。
“当、当然可以，哈哈……大哥眼神真好，我是美女。”
第197章 黑色雨鞋的客人
酒鬼爬到许浩然旁边的位置，将椅子从背面转过来，流着口水，憨傻地坐下。
“谁的酒壶掉地上了？还要不要？不要我扔了！”
老板娘没好气地喊了一声。
她手里拿着从酒馆门口捡来的空酒壶，不是很情愿地朝江璃这桌走来。
“是你的酒壶吗？”
老板娘厉声询问酒鬼。
她没有拿酒水单，也完全没有要做酒鬼生意的打算。
酒鬼听见老板娘的问话，抬起眼皮瞅她一眼，不作搭理。
老板娘拉着脸，将那酒壶放在桌上，嫌弃地转身走开。
此时的酒鬼，正将他的两条腿搭在许浩然的大腿上。
酒鬼的双手挂住许浩然的脖子，眼神迷离，全神贯注地看向许浩然，像是在欣赏一份到嘴的美食。
“好香……”酒鬼凑近许浩然，沉醉地嗅了两下许浩然身上的气息。
抱着酒鬼的许浩然，求助地看向江璃，一脸无奈。
受到规则限制，许浩然必须和「穿黑色雨鞋的客人」和睦相处。
但是许浩然也没想到，这人会是一个酒疯子。
“老板娘，你把这大哥带走吧，你不好生招待他吗？”许浩然叫住即将离开的老板娘。
老板娘嘴里“嘁”了一声，回头看向许浩然，没有什么好脸色。
“这‘水蛭先生’的生意啊，谁爱做谁做，我可不做！这家伙在外面欠了一屁股烂账，谁敢把酒卖给这种人？我是做生意的，又不是做慈善的。”
看老板娘的样子，似乎是认识酒鬼的，但是不怎么待见他。
许浩然忽然想起来自己点单的时候，老板娘说过的一句话。
许浩然神色有些奇怪地问：“老板娘你不是说进店不消费的，不会让他走出去吗？难道你现在要放过他？”
许浩然视线灼灼地盯着老板娘。
老板娘心虚了一下，但说话依旧带着几分理直气壮，“那、那可不，每次他喝得烂醉……都是爬出去的。”
听到这话，许浩然意识到自己上当，猛地一下拍响桌子站起来，握住剑柄，指关节一紧。
老板娘见状，连忙大喊着厨房的厨师，火急火燎往厨房躲去了。
酒桌旁，酒鬼将生气的许浩然拉回椅子上坐着。
酒鬼手脚并用，抱紧许浩然，近距离瞅着他。
他的眸光沉醉痴迷，对许浩然是越看越满意。
下一秒，酒鬼贴近许浩然脖子的位置，嘴巴像吸盘一样吸了上去。
与此同时，酒鬼的皮肤发生变化，变得和水蛭一样，呈黑棕色，滑溜湿软。
而酒桌上面，酒鬼喝空的酒壶里，好像有水流滴入的声音，似乎是在往里面蓄酒。
“滴答、滴答、滴答——”
酒壶里面的水流声不断。
酒鬼，水蛭先生。
而水蛭……会吸血。
酒鬼的酒水，便是人类的血水。
这也是林间酒馆生存守则第三条，「酒鬼敬的酒，不可以喝」的原因。
“呃痛！松口！！！”许浩然的脖子上痛感剧烈。
他想要推开酒鬼，但是酒鬼的嘴巴吸得很紧。
许浩然越是往外面拉拽，酒鬼的嘴就越是往肉里面钻。
江璃慌张起身，眼睛已经惊恐地瞪大。
因为她亲眼看到许浩然在短短一两秒之内，生命值下降了三四个点！
林间酒馆生存守则，第六条规定，必须和穿黑色雨鞋的客人和睦相处。
酒鬼就是穿黑色雨鞋的客人，所以许浩然和江璃，都不能对酒鬼动手。
但若是再不动手，等到许浩然被吸干了血，一切就都来不及了！
“呃痛啊！！你快松口！！！”
许浩然痛苦地喊叫，拼命地撕扯着酒鬼的嘴巴。
但是酒鬼的「吸盘嘴」实在是太厉害，根本拽不掉。
许浩然本可以用佩剑杀掉酒鬼，但是这明显违背「和睦相处」的酒馆规则。
违反规则，许浩然死得更快。
怎么办……
江璃呼吸发紧，手指蜷缩起来，脊背冒出一层冷汗。
许浩然站起身子疯狂挣扎。
剧烈的疼痛，使他差点将酒馆的桌子椅子全部掀翻。
而酒鬼仍旧丝毫没有松开之意。
他看见许浩然站了起来，那他就用双腿把许浩然夹住，两手挂在许浩然脖子上。
而他的嘴巴，还是死死地吸住许浩然的脖颈，继续吮吸着里面新鲜温热的血液。
江璃他们酒桌的旁边，原本喜欢摇晃木椅的那几位客人，也停止了晃动。
虽然江璃看不见它们，但是江璃能感觉到，那几位客人都将目光投向了这边。
江璃趁乱拿上许浩然搁在桌上的匕首，又看向酒鬼和许浩然两人。
而就在这时，江璃也注意到，那几位看客，貌似也拔出了什么东西。
听声音，像是刀具之类的东西。
它们在干嘛……
在防范江璃？
或者说，是在防范江璃对酒鬼动手？
务必和穿黑色雨鞋的客人和睦相处、务必和穿黑色雨鞋的客人和睦相处……
江璃回头看向「挂在许浩然身上的酒鬼」所穿的黑色雨鞋，脑海中反复播放着这句话。
一秒后，江璃上前。
她又快又准地脱掉了酒鬼脚上的黑色雨鞋。
接着，一刀割下酒鬼的嘴巴！
规则里规定，不能对穿黑色雨鞋的客人动手，没有说不能对酒鬼动手。
酒鬼可以是穿黑色雨鞋的客人，也可以不是！
只要酒鬼没有穿着黑色雨鞋，那江璃就不算违反第六条规则。
【务必和穿黑色雨鞋的客人和睦相处。】
许浩然见江璃对酒鬼动手没有出事，便也不再犹豫，直接将手脚缠在他身上的酒鬼甩开。
酒鬼摔倒在地，没了嘴巴，满脸是血，醉意也清醒了几分。
许浩然膈应地摸着脖子，将酒鬼残留在他肉里的嘴巴揪了出来，嫌恶地扔到地上。
而倒在地上清醒过来的酒鬼，眼神也逐渐变得阴狠毒辣。
他迅速从地上爬起来，推开看戏的老板娘，直冲厨房，去抢厨子手里的菜刀。
“穿上！”江璃将黑色雨鞋的右脚扔给许浩然，自己留了只左脚。
两人一人一只雨鞋，快速穿到脚上。
江璃和许浩然，变成了「穿黑色雨鞋的客人」。
在厨房抢了菜刀的酒鬼，红着眼，嘶吼着跑出来，愤怒地举刀想要砍杀二人。
许浩然拿起自己的骑士佩剑，摁下剑柄，化匕首为长剑。
他双手握住剑柄，眉锋冷冽，盯着跑向他们的酒鬼，随时准备出手。
而就在酒鬼距离两人一两米远时，酒鬼猝不及防被脚下的空气绊了一跤。
酒鬼“哎呦”一声，摔了个大跟头。
他手里的菜刀也飞出，朝着江璃脚背的方向砸去。
正当江璃后退躲闪之际，菜刀在江璃面前的空气中……停住了。
一只无形的手，接住了菜刀。
“没事吧，小心一点。”面前的空气中，一道男人的声音响起。
男人在跟江璃说话。
这个男人……貌似是酒馆里面特别喜欢晃椅子的客人之一。
“鞋子很漂亮，别弄坏了。”男人道。
说完，男人便提着菜刀，走到摔在地上的酒鬼面前。
酒鬼趴在地上，一直叫骂着想要起身。
但是酒鬼像是被什么东西压住一样，根本起不来。
江璃猜测，压住酒鬼的，应该是这个隐形男人的一帮兄弟。
他们一共三到四个兄弟，都是隐形人。
“我们帮你们弄死他，但是你们要将雨鞋送给我们，这是条件。”
男人的声音传来，他在对许浩然和江璃说话。
男人这伙人，在此之前，已经在酒馆附近蹲了很多天。
他们一向只认鞋，不认人。
许浩然和江璃点点头，欣然答应。
接着，江璃就看到地上的酒鬼，身体一点一点变得干瘪。
酒鬼在哭嚎着求饶。
酒鬼，水蛭先生，它体内的水分，在此刻被完全吸干，酒鬼本人横死当场。
因为规则里说了，一定要和「穿黑色雨鞋的客人」和睦相处。
而酒鬼……违反了规则。
厨师和老板娘的对话，你一句我一句传到外面。
江璃一面注意着厨房的动静，一面和许浩然脱下脚上的黑色雨鞋，放到地面。
“我们履行承诺，把鞋送你。”许浩然出声。
话音刚落，面前那双黑色雨鞋，便被一个隐身的男人穿上。
男人穿上雨鞋，身形逐渐变得清晰，和常人无异。
江璃和许浩然都看清了男人的容貌。
他是一个毛发浓密、长满络腮胡的西部牛仔。
牛仔转身，摘下帽子，放到胸口，微微鞠躬，对身后的那几位「依旧隐身的小伙伴」行了脱帽礼。
“多谢了，今天的雨鞋我先穿走，我在%$amp&等你们。”
牛仔又对江璃和许浩然颔首示意，再戴上帽子，礼貌告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