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璃狐疑地盯着她。
这个女人，她刚才……擦嘴了吗？
江璃分明记得前一秒，这女人还是一副刚吃过人的样子。
江璃垂眸思索，食指抽动了一下。
忽然，她猛地抬眼！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江璃的脑海中展开——
她望向电梯的镜子，瞳孔猝然一缩。
镜子里，红衣女人的皮肤像鬼一样，头发向四周炸开，苍白的皮肤裂成一块一块，嘴角挂着残留的血迹。
电梯的角落，血水流了一地……
而镜子外面，女人的脸，除了有些苍白，其他却一切正常。
就连电梯的角落，都没有一滴血液的痕迹。
楼道守则第六条：
【眼见不一定为实。】
所以镜子里的场景，才是真实的！
江璃头皮发麻。
这么说的话，她是不是遗漏了什么……
“电梯门即将关闭——”语音播报的催促声响起。
江璃没有理会。
她突然之间，似乎想起些什么。
江璃迅速掏出规则纸条，拿到镜子面前，一照。
一瞬间。
纸条的所有的字迹，全部显露无疑。
原本的八条规则，现在赫然变成了九条！
【9、邻居之间是友爱的。若它们寻求帮助，请一定不要拒绝。】
所以电梯里的血迹，就是拒绝之后的下场……
江璃脊背发凉。
她回想起来，她前不久问红婴规则的场景：
“宝贝，有错误的规则吗？”
“妈咪，这些都是正确的。”
他说得没错，这都是正确的。
红婴并没有骗她。
只不过，江璃也没想到，这天杀的规则，坑会放在这里。
红衣女子仍在说话，“帮我回家，帮帮我好吗？”
江璃整理好思绪，收起纸条。
她抬起头，尽量面色友善地看向那个女人。
“好，我帮你回家。”
当前时间，是早上6点08分。
江璃出门后，还要花时间找一下附近的医院，确认一下自己的工作地点。
为了保证8点前能到达医院，江璃最好在6点半之前，把这个女人送回家。
江璃扭头，“你确定你住在这栋楼里？”
红衣女子苦恼地摇头，“我不知道。”
“你还记得你的家人吗？”
“不记得。”
“你知道些什么？”
“我什么都不知道。”
江璃一时语塞：“……”
这女人一问三不知，还真是个大麻烦。
江璃思索一番。
她没有走出电梯，而是直接按下了电梯里的“警卫铃”。
【楼下设有警卫室。楼内遇到困难，可以向警卫求助。】
“铃铃铃铃！铃铃铃铃……”
很快，铃声被接通。
“喂，这里是警卫室，有什么事情？”
通话那头，响起一道中年男人的声音。
江璃赶紧说话，“你好，我遇到了点困难，劳烦尽快过来一趟。”
对面的男人顿了一下，嘴里传来类似咀嚼吞咽的声音。
江璃等了几秒，男人才说话。
他的语气很不耐烦，“好好好知道了，马上到。”
通话还未挂断，对面却传来像是杯子摔碎的声音。
“咵嚓”一声。
“啧，你小心点，吓我一跳！”
“抱歉抱歉，王哥你脚没事吧？实在不好意思。”
“唉算了，下回注意着点，马马虎虎的……”
“嘟——嘟——嘟——”通话被挂断。
江璃带着红衣女子，一直在一楼电梯里等着。
警卫室就在这栋楼楼下，所以警卫不出一分钟，就来到了电梯门前。
“怎么了？遇到什么困难？”一个身穿制服的高大男子，上前询问江璃。
江璃扫了眼男人的脚。
男人踩着一双崭新的黑色高帮皮靴，皮靴上有几条玻璃碎片的划痕。
江璃眸光冷了冷，抿着唇，没接话。
“说话！遇到了什么困难？你专程叫我过来，是在耍我吗？！！”
男人顿时有些气急败坏。
江璃依旧不理人。
“说不说？不说我走了！”男人愤恨地瞪了她一眼。
江璃就当没看见，装哑巴。
“哼。下回再叫我，我可不来了！什么人呐真是……”
中年男人摇着头，怒气冲冲离开了。
红婴一脸诧异，“妈咪，你为什么不理他？我感觉他就是那个警卫。”
江璃断定：“他不是。”
“为什么？”红婴疑惑，“他鞋上的划痕不是对得上吗？性格也对得上。”
“红婴，你还记得杯子摔碎之后，通话里另外一个人，对‘王哥’说了什么吗？”
红婴挠头，“他说，抱歉抱歉，王哥你脚没事吧，实在不好意思。”
“有什么不对吗？”红婴不觉得有任何问题。
细节都能对得上。
江璃：“当然不对。脚和鞋，根本就是两码事。
如果一个人穿着厚厚的高帮鞋，脚根本就没有受伤的可能，你还会问他脚有没有事吗？”
“不会啊。”红婴摇头，“他脚保护得好好的，明显不会受伤的话，我肯定不会那么问。”
“那如果你正好弄坏了别人的新皮鞋呢？”江璃道。
红婴苦恼，“那完蛋了，我可能更关心那双鞋的赔偿问题。”
“聪明。”江璃笑。
“所以跟我们通话的警卫员，绝对不是他。”红婴也做出相同的推测。
这次来的假警卫，连细节都模仿得这么到位，恐怕是跟了他们很久了。
江璃回忆起楼道守则第八条：
【楼内有跟踪狂，不管他说什么，都不要理会。】
这就是刚才江璃一直不说话的原因。
那个男人，是跟踪狂！
没过多久。
真正的警卫员王哥，踩着拖鞋“啪嗒啪嗒”地走过来，按开了电梯门。
王哥长着一对浓眉大眼，看起来凶神恶煞，比刚才的跟踪狂还不像好人。
他的脚指头，被擦破了点皮，稍微流了点血。
“说吧？遇到什么困难？”王哥语气凶恶地问。
从王哥的视线上判断，他应该看不到那名红衣女子。
“王哥，最近楼里是不是死了个女人？你带我过去一趟。”江璃直接提出要求。
王哥瞪大了眼睛，“你去那里做什么？多晦气！”
王哥口嫌体正直。
他虽然嘴上抱怨，但还是“滴”的一声，刷了下员工卡。
“叮，「管理员模式」已开启。电梯运行请遵照「管理员手册」。”
王哥大步走了进去，伸手按下7楼的按钮。
江璃惊了一瞬，电梯没有超载报警。
“当前楼层，一、层。电梯上行，请注意。”电梯内，语音播报声响起。
王哥和江璃并肩站在电梯里，红衣女子乖乖跟在身后。
王哥瞟了眼江璃的打扮，忍不住攀谈：
“你这些行头，是年轻人玩的什么‘靠什么扑累’？整得挺血腥啊。”
面对王哥的调侃，江璃礼貌笑了一下。
看来这王哥还算是个正常人，看出了江璃这身护士裙是破破烂烂，还沾了血的。
“你去案发现场，是不是想搞什么侦探探案？”王哥调笑。
江璃随口诌了个借口，“不是。朋友想买低价房，想让我带他看看。”
王哥嗤笑了一声，“你那朋友，啧啧，是个狠人。”
“叮咚——”电梯到了。
王哥带着江璃走出去，红衣女子也紧随其后。
三人走到一处贴了封条的门前。
“呐，就是这里。”王哥指了指门口，“带到了啊。”
江璃看向红衣女子，冲她眼神示意。
红衣女子感激一笑，说了句“谢谢”，便飘过去，穿进了门里。
见王哥回过头来，江璃便笑着道谢：
“我知道了，谢谢王哥。我下次带我朋友过来。”
王哥不在意地摆摆手，走回了电梯门口。
原本消失的电梯按钮，在王哥的工作牌“滴”地刷了一声之后，再次出现。
两人一前一后进去。
“对了王哥，你知道附近哪里有医院吗？”江璃问。
等出了小区，江璃就要去找工作地点。
趁现在王哥在，好说话，江璃赶紧问了。
王哥没有任何思索地张口回答：
“惠城只有两家医院。
出了小区直走，过第一个路口，是‘红十字医院’。
再往前走两千米，右转直走，尽头就是‘惠城市人民医院’。”
没想到这个地方，竟然还有两家医院，江璃皱了下眉。
“好，知道了，谢谢王哥。”江璃礼貌道谢过后，电梯1层也到了。
她跟在王哥身后出去。
二人简单道了声别，王哥便慢悠悠晃进了警卫室。
江璃独自出了小区，踏上了迷茫的工作之路。
早上八点之前，她必须赶往工作处签到。
两家医院，二选一。
江璃低头看了眼怀表。
现在时间：早上六点三十分。
江璃抬起头。
此时的天，刚蒙蒙亮。
冷冷清清的街道上，偶尔游荡着几个行人。
江璃吸了几口晨间的冷空气，抬脚朝空荡的街道上走去。
大早上的卖棺材，江璃不知道这老板是怎么想的。
“不要棺材也没事，我这里还有辟邪的东西。”
棺材铺老板嘿嘿一笑，咧开一嘴焦黄的大牙。
他伸出粗粗短短的手指头，指了指昏黄铺子里的那道黑门，一脸神秘。
“有好东西。”老板打量着左右没人，冲江璃压低了声音。
江璃挪开视线，脚步依旧没有停下。
“想通了随时过来，我铺子24小时营业！”
棺材铺老板伸着脖子，不死心地冲江璃的背影喊了一句。
见江璃不为所动，棺材铺老板勾起唇角，嗤笑了下。
他摇了摇头，自言自语犯起了嘀咕：“嗨呀……年轻人，会回来的。”
江璃带着红婴，顺着街道快步往前。
她拿出揣兜里的手指饼干，当成今天的早饭，“嘎嘣嘎嘣”吃了两口。
算是勉强填饱了肚子。
江璃一边扔包装袋，一边给红婴交代：
“红婴，一会儿到了医院，先不要轻举妄动。估计会有新的规则。”
红婴点头。
两人刚走了没多远，红婴却突然大喊。
“妈咪，你快看！是那个老爷爷！”
江璃心头一跳。
是那个，藏在她床底下的老爷爷？
他不是死了吗……
江璃抬眼一看。
后背瞬间惊出一身冷汗！
一个穿着大红色高跟鞋，留着血色长指甲的老乞丐，正一眨不眨盯着她。
老人的身上，都是混搭的各种女式服装。
女性的罩衫、内衣、皮衣、碎花裙，全部都乱七八糟地套在身上。
“你、你好……漂亮。”那个老人痴痴地望向江璃。
江璃连忙低下头，移开了视线。
她下意识加快脚下的步子。
江璃清楚地记得，红婴说这个老人今天凌晨四点，爬过她的窗。
还不小心让红婴逮到，被吃掉了心脏。
既然如此，那为何又会出现在街上？
江璃往前走了有四五分钟，老人注视的目光才消失不见。
只是她没料到的是，前方又遇到了一家棺材铺。
棺材铺的老板，和刚才遇到的老板长得一模一样。
只不过这个老板，没有上一个那么热情。
这家棺材铺老板蹲在门口，呲牙咧嘴地正在剔牙。
他抠出牙缝里的肉渣，“呸”在地上。
见江璃在看他，老板立马站起来。
棺材铺老板咧嘴一笑：“呦，小姑娘又来了，要不要看看棺材？”
老板指了下里面，示意江璃进去看看。
江璃皱了皱眉，心中升起几分疑惑。
他为什么……要说“又”？
难不成刚才的铺子老板，也是他？
这一次，江璃起了几分警觉。
她直接问：“我们是不是见过？”
棺材铺老板摸了摸鼻子，“提问是要收费的，我是个商人。”
“怎么收费？”
“问一次，收一截手指头，便宜吧。现在交易吗？”
“不了，暂时不需要。”江璃直接拒绝。
倒不是舍不得戴春丽的手指头。
而是这场交易，性价比实在太低。
手指头用一截少一截，就这么浪费掉了，不值得。
江璃想知道问题的答案，十分简单。
她只需要走两步，一切就都清楚了。
是两兄弟开的铺子也不一定，江璃这么想着。
听到江璃的拒绝，棺材铺老板知道这单生意谈崩了。
他瘪了瘪嘴，似乎有些不甚满意。
不过考虑到江璃有成为潜在客户的资质，老板还是好意提醒了一句。
“小心点，街上的‘狗’可咬人。‘狗’追上来，千万不能跑。越跑‘狗’追得越快。”
江璃眸光微动，“多谢。”
虽然不太明白老板话里是什么意思，但是江璃觉得，这句话恐怕能救她的命。
棺材铺老板朝江璃挥挥手，“走吧走吧，别让孩子们等久了。”
老板转身进了屋里。
江璃也没有过多逗留，扭头走了。
大概走出了五百米，街巷中掀起一阵凉风。
一个塑料包装袋，“沙沙”地蹭着地面，吹到了江璃的脚边。
江璃不经意瞥了一眼，脊背瞬间发寒。
难道真的是鬼打墙？
这眼熟的包装，不是她早上刚吃完的手指饼干吗？
红婴也发现了异常。
“妈咪，会不会是别人扔的？”红婴问。
江璃弯腰，捡起那个包装袋，打开里面看了一眼。
指尖一片冰凉。
“不。这是我扔的。”江璃断言。
“今天早上吃的时候，有一块手指饼干硬得硌牙，我没吃。它还在里面。”
江璃拿出那块饼干，递给红婴看。
红婴也明白过来。
看来他们怕是走不出这巷子了。
江璃打开怀表，看了下时间。
现在时间是6点40分。
距离她们出小区，已经过了十分钟。
正在江璃低头看怀表之际。
一阵“哒、哒、哒”的高跟鞋声音，引起了江璃的注意。
那声音一轻一重，每一步都离得越来越近。
江璃立马警觉地抬头。
只见刚才穿着女装的那个老乞丐，正痴痴傻笑着，一跛一跛朝着他们过来。
“好、好看……嘿嘿，真好看。”
老乞丐瘸了条腿。
他拖着右脚，挡在街道前方，一步步向江璃走来。
江璃几乎来不及思考。
她转身就往回走。
这时候，她突然想起棺材铺老板的话。
「狗」追上来，千万不能跑。
越跑，「狗」追得越快。
难道他暗示的就是这里？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如果棺材铺老板是打算长期做她的生意，那应该不会骗她。
江璃打消了跑步的念头，改为快走。
江璃走得很急，右腿残疾的怪老头，没过多久就被甩在了身后。
等到江璃松懈下来时，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走到了那家棺材铺门前。
棺材铺老板见她又回来，眉眼一弯。
“姑娘，回来了。进里面瞧一瞧，看一看？”
棺材铺老板熟络地推销。
江璃想起来，这老板说过，店里除了卖棺材，也贩卖辟邪的东西。
于是江璃开口，“我想看看辟邪的东西。”
棺材铺老板满脸堆笑，殷勤地招呼江璃进店。
“来来来，进来看！咱们店铺虽小，五脏俱全。里面的东西应有尽有。”
棺材铺老板把江璃带进店里，引到那扇黑门面前。
“请进，女士优先。”棺材铺老板贴心地撩开黑布帘，示意江璃进去。
江璃看里面黑压压一片，没有动。
“带路吧。让我先进，是打算多卖一口棺材？”江璃反问着调侃。
她从出小区开始，就在时刻观察周围的环境。
而棺材铺门口的“入店守则”，江璃已经来来回回看过三遍。
守则第一条便是：
【本店允许参观，但请始终跟在老板身后，请牢记这点。】
棺材铺老板有意提出“女士优先”，显然是个陷阱。
至于为什么不让江璃死在街上，而要让她死在店里。
江璃猜测，恐怕跟老板的利益有关。
意识到江璃看穿了他的心思，棺材铺老板拱了拱鼻子。
他装作无所谓地走进去，“害，怕什么，这屋子不就是黑了点。”
棺材铺老板大大方方钻了进去，“啪”一声打开吊灯。
逼仄的空间，被昏暗的黄色灯光照亮。
江璃跟着走了进去。
她进去时，黑屋门口的黑狗赶紧起身。
黑狗脖子上套着铁链，它蹭到棺材铺老板脚边，“嗷呜嗷呜”吠了两声。
它像是有些饿了，在向老板讨要些吃的。
棺材铺老板斜瞟了江璃一眼，装模作样地冲黑狗呵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