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感觉自己头上青筋乱窜，他在这一刻握紧了拳头。
……可他平生作恶多端，在场竟无一人是他的队友。
五条悟扯了扯嘴角，总觉得自己这话说得像是遗言：“虽然我肯定不会有事……对，老子绝不可能有事。”
“但是，万一，我是说万一……我要是稍微闭上眼睛睡着了一会儿L的话，记得跟硝子解释一句。”
“就说：都怪玩家这个傻x。我本来是绝对不可能主动去做这种傻事……”
夏油杰笑眯眯的对五条悟摆了摆手，迫不及待的打断了他的遗言：“好的，我知道了。你就放心去吧。”
五条悟更加觉得这话说得不吉利，忍不住回头狠狠瞪了一眼夏油杰，还有作为一切元凶的玩家。
玩家仍然是一脸的兴奋，坦然接受了五条悟的瞪视，然后接管了他的身体。
玩家乐颠颠的捧起面前的饭碗，但想了想又放下筷子，先对着空气拜了拜：“鬼子母神在上……”
夏油杰满目慈祥的看着玩家使用挚友的身体，已经端起饭碗拿起筷子。
玩家说道：“那么我开动了——”
她扒拉了一口加入了神秘调味料的美味白米饭。
玩家吃完了饭。
玩家看见了奈何桥。
玩家跪了。
夏油杰仍然慈祥的注视着眼前的这一切。
他默默地退出房间，带上房门，保持着脸上的微笑，就像历经九九八十一难终于取得真经的唐僧一般释然。
夏油杰看着晴朗的天空，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受到洗涤，精神世界焕然一新。
现在的他，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畅快与轻松。
——很好，这个世界终于少了两个祸害。
事了拂衣去，夏油杰深藏功与名。
第38章 38
实在可惜的,虽然差一点就能终结了世间两位祸害的生命，但因为种种原因，夏油杰最终还是对那两人伸出了援手。
咒灵载着失去意识的五条悟,再带着两位从村子里救出来的小女孩，其实夏油杰到现在心情都仍然十分复杂。
首先，他仍然很后悔将五条悟给救了回来。
其次，他发现五条悟不管怎么呼唤怎么殴打都没有反应，真像是死了一般；
玩家也彻底消失了身影,也不知道她现在是在五条悟体内,还是真的因为乌头拌饭彻底GG了。
夏油杰却悲哀的发现,他竟然残存着一丝的道德感,他仍在为这两位祸害的安危而担忧。
发觉自己实在无法扔下他们不管时，夏油杰内心一半是喜,一半是悲。他把本来纠结的议题：“应该如何处置那些村民”也短暂抛到了一边，转而思考起更加深奥的哲学问题来——
假如你发现自己的好友未来极有可能变成混世魔王，那你应该趁着他虚弱的时候解决掉他吗？
夏油杰没能思考出个结果，他已经回到了咒术高专。
至此,他已经再也没有能够秘密处决掉这两人的机会（？）,夏油杰十分遗憾的叹了口气。
没来得及汇报任务，夏油杰先把昏睡不醒的五条悟交给了硝子。硝子有些惊讶模样，果然问了一句：“他这是怎么了？”
夏油杰如实告知了事情经过,硝子果然也忍不住笑了出来，半带认真的说道：“等他醒过来我一定会当着他的面嘲笑他的。”
虽然这本来是一个挺高兴的话题,夏油杰却又情不自禁的想起当时在村庄里遭遇过的那些残酷经历,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玩家似乎比五条悟更早苏醒。
她摸着睡过头导致翘起呆毛的脑袋，一幅如梦初醒的迷蒙表情。
硝子站在夏油杰身旁，与玩家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语气轻快的向她打了个招呼：“初次见面，‘玩家’小姐。”
“之前就听说过你的传闻了。”硝子嘴角勾了勾，应该是想露出一个笑容，但又没完全的笑出来。
但她的声音确实充满了敬佩：“能让夜蛾老师头疼的抱怨了一个周，你也是厉害的呢。”
玩家没太睡醒的模样，反应也有些迟缓。她只是看了眼硝子，很平静的说了句：“哦，是硝子啊。”
尚没有自我介绍的硝子在初见之时直接被唤出名字，她脸上显出三分惊讶，向夏油杰感叹了一句：“真厉害，她认得我诶。你们和她提起过我？”
夏油杰摇头。
不过如今这么一提，夏油杰才恍然发觉，当时初见到他、天内理子，玩家也是一副很熟悉他们的模样。夏油杰那时以为玩家读取了悟的记忆，现如今才知晓玩家并没有这项功能。
可再配合玩家偶尔显露的、她所知悉的大量情报，还有对未来展开的莫名熟稔。现在的夏油杰只感觉她知晓家入硝子的名字简直是理所当然。
玩家按了按额头，还是一副宿醉模样。她先看了看周围环境，斜后方发现了正躺在白色床铺上的五条悟，玩家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们现在正处于医务室中。
再打开系统地图。
不知何时，他们的所在地已经进行了迁越，早已离开了休水村……啊不，布吉岛了。
她这才意识到地点的变化，如梦初醒般的喃喃说道：“怎么还带强制切换地图的？”
玩家说得小声，夏油杰与硝子没听见她第一句说了什么。玩家下一句话才逐渐提高了音量，玩家又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悲戚模样：“我还有想做的事情没做完呢……”
夏油杰嘴角抽了抽。结合先前的经验，这次他隐隐有了一些猜想：“你不会还想对那些村民……”
“对哦。”玩家说道：“我本来最想做的事都还没做呢。”
硝子不知道他们具体在说什么，但仍然满是兴味的听着玩家说道：“怎么样，小杰，你应该不会阻止我的吧？”
夏油杰：“……”
“在那之前，我更想纠正一下你对我过度亲昵的怪异称呼。”他真的很想把这句话说出来：你不会以为我们很熟吧？
夏油杰真的很不希望被人误会他和她的关系很好。如果有得选的话，他真恨不得现在就拉开和玩家的距离。
无奈的是，他不仅无法离开，之后还得继续呆在高专，而且他的任务报告也尚未提交。夏油杰无奈向硝子介绍道：“总之，这位就是玩家了。虽然不一定是什么好东西，但姑且对我们没什么恶意。”
“……喂，你刚刚是不是称呼我为‘东西’了？”
夏油杰假装没有听见，继续说道：“基本上，把她当做女性版本的五条悟就是了。”
“哦，原来如此。”硝子毫无障碍的直接接受了这个形容，又有些迫不及待般问道：“说到夏油的上一个任务，就是那个山村，听起来好像很精彩的样子？”
夏油杰移开了目光：“我接下来还要去汇报任务，那我就先行离开了。”
硝子看着夏油杰匆匆离去的背影，更加确信了他们之前并不平凡的经历。
硝子转向了玩家。
还没来得及说话，玩家就像已经领悟到了什么。只见她伸手戳了戳面前什么都没有的空气，好似浏览什么界面一般上下滑动一番，又显出了惊喜的表情：“找到了，我的存档记录！”
硝子本来只是随口问问，满足一下自己不算太强烈的好奇心。却没想到玩家甚是真格的，也不知道究竟用了什么神奇能力，她身前凭空出现了一小块投影屏幕。
玩家：“请看VCR。”
硝子正襟危坐，满是虔诚的对录像进行了观摩。
“原来如此。”
硝子又一次的感叹一句，但这次更为郑重的伸出手和玩家握了握：“很高兴认识你，五条……不是，玩家小姐。”
“很高兴认识你，硝子。但我和他性别不同。”
玩家很是认真的回应道：“而且这家伙一碗乌头拌饭下去就跪了，到现在还没醒。我可和他不一样。”
硝子噗嗤一声笑了。
“不过五条自己就会反转术式。以防万一，我也帮他治疗了一下，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说不定只是睡……”
玩家早就确认了游戏界面显示的宿主状态，不管是什么属性都健康得不能再健康。所以她才走上前看了眼五条悟，然后惊奇的发现：
“啊，竟然真睡着了。”
硝子瞥了一眼玩家表情，发现她仿佛看见世界第八大奇迹降临自己面前一般震惊。硝子稍有一些恶趣味的问道：“很遗憾他没有真的死掉吗？”
“不、不……”
显然玩家震惊的点和正常人完全不一样：“他竟然是需要睡眠的啊？！”
“我还真以为这家伙已经超脱于五行之外，早已放弃了正常人类所需的一切生理活动了呢！”
硝子：“……？”
她看着玩家到处寻找记号笔，作势要在五条悟脸上画点什么，可无论如何也碰触不到现实中的物品而遗憾放弃。
系统提示：
［家入硝子对你的好感度上升了。好感度+1，目前好感度：21。］
玩家：？
你们这个世界加好感度的时机和理由都好怪，我看不懂啊！
硝子不明白玩家突然向她投来的疑惑目光是为了什么。不过她仍然淡定的走到了玩家身旁，替她拿起那支油性记号笔，拔开了笔盖。
“是呢，难得看见他睡着的模样。”
硝子沉稳的说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呢。”
玩家莫名有了一分恶作剧前的紧张，紧紧盯着硝子拿着记号笔，鼻头伸向五条悟的脸……
笔头却在一定的距离前停顿，再也无法前进了。
硝子表示遗憾，却又在预料之中的说道：“没办法，我放弃了。”
玩家陷入沉思。
她看了看硝子，又看了看记号笔，最后看了看五条悟。
玩家内心的天平一边倒式的倾斜了。
玩家向硝子正色说道：“我说不定会掉毛，你待会能帮我治疗吗？”
硝子：？
“可以是可以……但你要做什么？”
——硝子说的没错，而且这还是玩家第一次看见五条悟入睡！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
错过这次，下次就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五条悟酣睡之中，呈现出一种与他往日给人的印象截然相反的安静氛围。
硝子睁大眼睛，第一次看见玩家脱离了“透明”状态，显现出完全的实体。
与此同时，不知为何，她背后的那双翅膀却在簌簌的掉着羽毛。
“你原来可以……”
没把话说完，硝子看着玩家握着笔愈发靠近五条悟的脸，她也情不自禁压低了声音，甚至屏住呼吸，生怕吵醒了沉眠之人。
近了，近了。……更近了！
已经到达方才硝子被卡住的那个距离。硝子更是睁大了眼，心中隐隐有了某种预感。
却没想到她的预感实现得如此之轻松。
一如所有的结界、所有的术法玩家都能穿过其中。
这次，面对『无下限』，玩家的特质能力同样奏效了。
硝子捂住嘴，激动又震撼的看着黑色的笔头落在五条悟左右脸上，平整的、丝滑的，各画了三根猫猫胡须。
五条悟眉头一皱，眼皮颤动，有了即将苏醒的迹象。玩家立刻收回笔，把笔藏在身后，可五条悟只是梦呓一句，又睡了回去。
“被发现的话肯定会被他杀掉吧。”硝子已有了未雨绸缪的想法。
玩家给出了一如既往的回答：“所以这件事情天知地知，你知……”
却没想到硝子给出了意外的建议：“我明白了！”
她右手握拳轻锤了一下左手手心，恍然大悟状：“这件事是夏油君做的！”
玩家震撼之余，亦是打开了思路。
硝子：“夏油杰因为在山村里的事情早就对五条怀恨于心，所以专门趁着五条睡着毫无防备的时候进行了如此过分的恶作剧！”
玩家补充：“并且刚好在这时候，悟的无下限失效……或者他忘记开了，反正随便什么理由。”
硝子深以为然的接话道：“总而言之，夏油的诡计得逞了。”
玩家直接采纳了硝子的建议，撩开五条悟的刘海，在他的额头上写下：夏油杰到此一游。
此计划真是天衣无缝啊！这样就肯定不会被发觉真犯人是谁了！
玩家和硝子交换了一个眼神：“完美无缺！”
“接下来就是那两个人的战争了，与我们无关。”
硝子说着，与玩家一同蹑手蹑脚的离开了医务室，并体贴的为熟睡中的五条悟带上了房门。
五条悟皱着眉头，好像遇见了什么噩梦，不太安稳的翻了个身。
玩家在硝子的带领之下，这次更加细致的游览了一遍学校。
系统提示：
［家入硝子对你的好感度上升了。好感度+10，目前好感度：31。］
玩家在外面游荡到黄昏时分,再回到医务室的时候，发现五条悟已经醒了。
他正呆滞的坐在床上，背靠着枕头。看见玩家到来,也只是抬了抬眼皮，还没有完全清醒的模样。
虽然有头发遮住了额头上的黑色字迹，但玩家一眼看见他脸颊两边画上去的胡须，还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五条悟：？
玩家先开口道：“对了，我一直忘了把这玩意儿给你。”
玩家走到五条悟面前,对还在懵逼的五条悟直接抛出一坨东西。五条悟下意识接过,然后才看清这坨白花花的物体。
“……这是什么？”
“之前就打算交给你,让你帮我处理一下来着。”
玩家挠了挠脑袋,十分坦然且义正辞严的说道：“但是你这不是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嘛。”
玩家重新说道：“你用你的技能把它毁尸灭迹了吧。”
五条悟看着那坨脑花陷入沉默，好像还没有跟上现实的展开一般,又过了一会儿才回答：“首先，这东西是什么？”
“其次，你说让我处理，是让我们去开一个火锅派对涮脑花的那种处理吗？”
玩家摇了摇头：“这玩意儿可不兴吃啊,小心变成喷射战士。给你只是因为我没有攻击技能,要不然我就自己处理了。”
“反正你随便用个技能，什么苍，什么赫都行。最好能把它挫骨扬灰,避免一切复活的可能。”
五条悟没再问为什么，抛起脑花用过技能,切实地将其毁灭了。不过他也不忘抱怨,一边喃喃着：“你可真是会使唤人。我才刚醒就被你扔来这玩意儿让我处理……”
玩家一点也不觉得不好意思，不知道是奉承还是嘲讽的说了句：“举手之劳嘛。反正对于你来说肯定也不费什么力气。”
五条悟瞪向玩家。玩家一点也不怕，还笑容满面的问道：“你这一觉睡得可真久。”
……五条悟就觉得从刚才开始,她脸上的这笑容就格外让人恶心。
但被玩家这么一问，他也才回过神来。
五条悟表情露出一些古怪，又有些头疼的按了按太阳穴。又是一阵沉默之后，他回忆起了梦境中的内容：“我好像梦见你了。”
“啊？”玩家的表情也古怪起来：“你不会是做了什么不可名状的梦吧。”
“也可以这么说。……不过你对你自己的认知倒是挺准确的，还知道你一旦出现在别人梦里就肯定不是什么好形象。”
虽然被嘲讽了一番，但一旦看见五条悟脸上的猫胡须，玩家就只是想笑。
而且五条悟起床之后应该是完全没照过镜子，只是莫名的看着憋笑到表情有些扭曲的玩家：“从刚才我就想问了，你到底在笑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想起高兴的事情。”
五条悟无心和她纠结这个话题。反正玩家发癫也不止一次了，五条悟习以为常的无视了玩家的异常，继续说道：“我好像看见了你过去的记忆。”
“我的记忆？”
五条悟按着额头呼出一口气，真感到几分疲惫一般：“就是你和你过去的那几个宿主相关的记忆。内容很多，但是断断续续的。在梦里的时候，我也不知道它究竟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还是仅仅就是一场梦。”
一边说着，五条悟瞟着一眼玩家，像是在等待她的反应。
玩家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只是答道：“哦。”
她完全没有被人窥探到记忆时的羞赧或恼怒，坦然的猜测着可能：“说不定是游戏的存档一不小心和你共享了？”
“话说啊，睡着的时候梦见绑定关系的人物的记忆，这个设定是不是有点耳熟？……我们可不是御主和从者的关系，这里好像也不是型月世界吧。”
可能是记忆还有些混乱，五条悟并未附和她的吐槽，测过头又一副深思模样。
反正玩家之前可一次都没遇见过这样的事件，不太认真的提出了其他可能：
“也不知道只是这个世界才会共享记忆，……”
还是以前在游戏中的宿主也看见了她过去的存档，只是因为游戏限制而无法向她询问？
